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村草张闷蛋儿 作者:淡黄绿藻 文案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个张家湾,湾里有个张闷蛋儿,有一天,张闷蛋儿给邪娃子讲故事。讲的什么故事呢?从前有座山……”——(吴邪小时候略白,小哥超闷。文中小哥没有了宝血,张起灵这三个字成了单纯的名字。原著中他们太苦太累,唯望能在这里幸福快乐的生活。) 内容标签:甜文 现代架空 青梅竹马 搜索关键字:主角:张起灵,吴邪 ┃ 配角:黑瞎子,解雨臣 ┃ 其它:盗墓笔记同人,HE   ☆、1   8月酷夏,白森森的阳光炙烤着张家湾的土地,热辣的空气灼烫着闷蛋儿□□在外的皮肤,他一个人走在村里的羊肠小道上,瘦小的身躯显得有些孤单。   脚下的小路满是沙砾,闷蛋儿站在空地上朝着太阳举起一颗透明的玻璃球,晶莹的玻璃将阳光反射到他年幼的脸上,耀眼的光芒迷住了他的目光……   “哑巴!臭哑巴!滚出来死哑巴!”   一阵稚嫩的嘈杂声打断了闷蛋儿的动作,他有些慌乱地将玻璃球收好,迈步跑向前方的大槐树,三两下爬上去藏好,没一会儿一群调皮的孩子就追了过来。   “哼,那个死哑巴跑哪儿去了?!”一个孩子在原地转了一圈,骂道。   “他敢抢胖哥的弹球儿!下次有他好看的!”另一个孩子附和道。   “要,要不算了吧,那本来就是他赢的……”   “算了?!那弹球儿可是俺爹去县里赶集的时候弄到的,可稀罕了!俺留着想送给彩云妹的!”   “就是,本来彩云妹子就整天跟在他屁股后边跑,也不知道那个哑巴到底哪儿好,哼!”   “可是……”   “哎呀走吧走吧,他指不定跑到哪去了呢,下次遇到再说吧!”   “行行行,也只能这样了,算我倒霉!死哑巴,呸!”   闷蛋儿仰躺在茂密的树枝里听着树下的几个孩子对自己肆意的谩骂,毫不在意。   这个村子叫张家湾,但村里的人却没几个姓张的,闷蛋儿隐约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被人送到这里,然后就再没有人接他回去。他会说话,却不想说,久而久之大家就都以为他是个小哑巴,村里的孩子们成群结伙地一起玩却不怎么带他,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变得越来越孤僻。   树下的几个孩子相互招呼着都走了,闷蛋儿偷偷从树上下来,他不是故意要去抢胖子的玻璃球,可这是他们玩弹球儿的时候他赢的,要不是胖子输不起想赖账,他也不会去抢别人的东西。   眼看那几个孩子已经跑得没了踪影,闷蛋儿从树上爬下来刚要回家,忽听身后传来一阵隆隆的声音,他站在原地,盯着远处的地平线,那里突然尘土飞扬,渐渐冒出一只绿色的大铁盒子来。   是什么?   闷蛋儿觉得好奇,就躲到了大槐树后面偷看。   大铁盒子缓慢地行驶在乡下坑坑洼洼的小路上,一颠一颠的越来越近,闷蛋儿又往树后躲了躲,那个盒子可真大,看上去可以装下7、8个他。   就在闷蛋儿考虑着要不要继续上树时,大铁盒子在村口徐徐停下,接着,竟然从上面下来三个人!   两个大人,一个孩子,还有一个挺大的包。   他们穿的很……闷蛋儿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姑且说是漂亮吧,但绝对不仅仅是漂亮,闷蛋儿从没见过那样的衣服,他自己身上就只有破了洞又脏兮兮的背心儿和大裤衩,脚下是他娘给做的棉布鞋。   那个孩子可真好看,白白的,肉肉的,大大的眼睛,红红的嘴唇儿,一头短发毛绒绒的,不像自己,浑身脏兮兮的不说,头发长得都要挡住眼睛了。   “老吴,不能不送吗?”他们走得近了些,那个女人好像很难过。   “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现在的状况,会连累到小邪的。”男人一手牵着小孩儿,一手抚着女人的背。   “可是……”女人低头擦了擦眼睛。   “妈妈,不哭。”那小孩儿抬起头,软软地说。   “放心吧,铁根儿大哥人很好的。”男人又说。   铁根儿?那不是俺爹吗?   闷蛋儿有些疑惑,他并不认识这几个人,可听他们的意思,竟然是要去他家的。   这么想着,闷蛋儿不由自主地从树后走出来,轻轻的脚步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男人和女人对视了一眼,那个孩子躲到了男人的身后,接着又稍稍地露出头来怯怯地看着他。   “孩子,你是这个村的?”男人很温和。   闷蛋儿想了想,点点头。   “那你知不知道张铁根儿家住在哪儿啊?”男人和善地问。   闷蛋儿看看他,又看看那个小孩儿,他一定比自己小,要是比比个子说不定要矮一头的。   男人见闷蛋儿一声不吭地盯着自己的儿子,便笑眯眯地说:“这是我的儿子,叫吴邪,他以后……可能会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希望你们能成为好朋友。”   好朋友。   闷蛋儿在心里细细地琢磨了下这三个字,他从没有和人体验过这样的关系,因为他总是一个人,又或者该说,因为他没有好朋友,所以才总是一个人。   闷蛋儿迟疑地向前走了两步,他不确定这个孩子是不是愿意和自己做好朋友,也许是孤单的太久了,闷蛋儿有些害怕从他眼中看到抗拒。   所幸,那个孩子也只是在好奇。   闷蛋儿犹豫了下,从裤兜里拿出那颗玻璃球握在手心里,然后慢慢地,无声无息地,将它递到了吴邪面前。   那颗玻璃球太耀眼了,圆润透亮,没有几个孩子能抵挡它的诱惑,3岁的吴邪自然也不会例外。   他慢慢地从父亲的身后挪出来,虽然胖胖的小手还抓着父亲的裤腿儿,但至少大半个身子已经很靠近闷蛋儿了。   “这是什么?”稚嫩的童音,脆脆的。   闷蛋儿向前递了递手。   “给我吗?”原本只是指着自己的手指,却忍不住搁进嘴里吃了起来……   “小邪,这大概是哥哥送你的见面礼,你应该说什么呀?”男人循循诱导着孩子,懂礼貌,并能好好地和村里的人相处,对小吴邪来说是很重要的一项技能。   “谢,谢谢哥哥。”   玻璃球被拿走了,但闷蛋儿却是开心的,因为他看到了一个,完全属于他的、纯真又耀眼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2   闷蛋儿抬手指了指自己家的方向,然后自顾自地往前走,吴一穷看了看妻子,拉着吴邪跟了上去。   “小朋友,你是带我们去铁根儿家吗?”   闷蛋儿点点头。   “谢谢哥哥。”这次,吴邪没有让父亲提醒。   闷蛋儿走在前面,时不时地偏头偷瞄一下身后,村儿里的小路不好走,没过一会儿吴邪就被母亲抱了起来,他靠在母亲的怀里,胖嘟嘟的小手握着闷蛋儿送给他的小礼物,好奇地左看右看,然后甜甜地笑着。   一行四人大约走了20分钟,途中也遇到了些村子里的人,那些人好奇地打量着吴家三口,却没人理会闷蛋儿。   走着走着,闷蛋儿在一个院子前面停下,他看了看吴一穷,然后指指院子,接着推开那扇破旧的院门自顾自地走了进去。   院子里的人听见闷蛋儿开门的声响,扬声问道:“是闷蛋儿吗?”   闷蛋儿也不理,只是又回头朝吴一穷招了招手。   吴一穷此刻还没从“这孩子竟然是铁根儿家的这么巧”的惊讶中回过神来,倒是吴邪好奇地眨巴着大眼睛直往院子里看。   “哦,是,是铁根儿大哥家吗?”吴一穷索性嚷了一嗓子。   吴一穷夫妇的来意铁根儿早就知道,把人让进屋后就支使着老婆去烧水做饭,吴一穷本想放下吴邪就走,可……他没舍得。   吴邪小小的一个娃,长得又白又嫩,就这么一下子给扔到山沟沟里,吴一穷夫妻俩心疼啊,可是没办法,家里出了大事,要是不这样,这孩子往后的苦恐怕还有的吃呢。   “铁根儿大哥啊,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千恩万谢只求你把这孩子养大成人,我不求他以后能有什么大作为,只要平平安安的,我们两口子这辈子、下辈子都感谢你!”饭桌上,吴一穷含着泪托付铁根儿。   闷蛋儿看看吴一穷那副托孤似的表情,又看看自己爹一脸的保证,然后拿了个蒸土豆递给吴邪,吴邪看着眼前土坷垃似的吃食,呆呆地摇了摇头。   午饭吴邪只喝了一点点米汤,他像是知道了什么似的心情特别低落,两只小手一边紧紧地抓着妈妈,一边握着闷蛋儿送的玻璃球,哪只也不肯松开。   “妈妈……”   吃完饭后,吴邪又一次莫名其妙地叫了声妈妈,女人搂着儿子红着眼睛不吭声,吴一穷则跟铁根儿一起坐在院子里抽烟。   闷蛋儿站得远远地看着他们,他想,当年又是谁把他送来这里的呢?   吴一穷一根烟抽完,该说的也都说完了,他跟妻子该走了。   铁根儿媳妇从吴邪娘怀里把孩子接过去,本来她已经做好了无论吴邪怎么哭喊挣扎也不能放手的准备,可直到吴一穷夫妇俩消失在院门口吴邪也没哭闹一声。   只是大颗大颗的眼泪默默地滴落,闷蛋儿走到娘身边,伸手去接那掉下来的水珠……温的。   送走吴一穷后,铁根儿就直接到地里干活去了,如今家里又多了一个娃,要是按他以前的工分儿算可是有点不够吃了。   家里,铁根儿媳妇带着吴邪到里屋午睡——这是吴邪娘临走时交代的——闷蛋儿则拿了把小斧头走到院儿里,打算把晚上要用的柴火帮着劈了。   “咔,咔,咔——”   吴邪躺在硬邦邦的土炕上眨眼睛,铁根儿媳妇侧躺在他身边一边哄他一边用粗糙的手指帮他擦眼泪,直抹得吴邪嫩生生的小脸儿上一片红。   吴邪看了两眼铁根儿媳妇,想说话却不知道该叫什么,粉嘟嘟的小嘴儿嚅嗫了半天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铁根儿媳妇笑眯眯地看着他,像是看出来他在犹豫什么,就轻声跟他说:“邪娃子要是愿意,就叫俺干娘吧。”   吴邪两只小手揉搓着衣角,小声叫道:“干,干娘。”   “诶~”干娘高兴了。   “干娘,哥,哥哥干什么呢?”吴邪小声地问。   “哥哥懂事,在帮干娘干活呢,邪娃子乖乖睡一觉,然后再跟哥哥玩,好吗?”铁根儿媳妇看着吴邪,心里喜欢的不得了,一只手轻轻地拍着他,哄他午睡。   谁知吴邪一听闷蛋儿在干活,一骨碌竟然坐了起来,两条小短腿儿曲着,脚丫对着脚丫,神情特别认真地跟铁根儿媳妇说:“干娘,我也懂事,我也可以帮您干活。”   铁根儿媳妇活了小半辈子也没个自己的孩子,后来好容易才来了闷蛋儿,谁知却是个三棍子也打不出一个屁的闷娃,这回吴邪来了,一张小嘴吧嗒吧嗒哄得她心都要化了,恨不得把娃搂过去好好地亲上一顿。   说来也是奇怪,这娃才三岁,小小的,正是黏着爹娘的年纪,可方才吴一穷夫妻走的时候,怎么也不见他闹腾呢?   这么想着,铁根儿媳妇也就这么问出了口。   谁知吴邪却抿抿小嘴,眨巴眨巴眼睛,说:“我知道,爸爸妈妈只是给我换了个幼儿园,我不怕,到了周末他们会来接我的。”   幼,幼儿园?!   那是个啥呀?!   铁根儿媳妇有点傻眼。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会说码字的时候“邪娃子”总会打成“鞋袜子”……   ☆、3   铁根儿一家子费了好大劲儿才让吴邪明白他们家不是那个啥幼儿园,当然这个“好大劲儿”里并没有闷蛋儿的功劳,他只是站在一边看着。   然后,吴邪也终于像个普通孩子一样哭闹了起来!   三岁的孩子,你说他懂事吧,却没办法跟他讲道理,你说他不懂事吧,寻常的瞎话也骗不了他。铁根儿和媳妇急得围着吴邪团团转,闷蛋儿也凑过来蹲在吴邪身边,时不时地拉拉他的手,然后被无情地甩开……   实在没招了,铁根儿让吴邪闹得心烦索性躲去了邻居家,铁根儿媳妇看孩子哭得伤心也跟着红了眼睛。闷蛋儿看看吴邪,又看看自己娘,转身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闷蛋儿从外面回来,手背在身后。他看看仍然在抽泣的吴邪,慢慢把手从身后拿出来,手里捏着一只通体翠绿的螳螂。   吴邪泪眼朦胧地看着眼前的虫儿,城里娃倒是也见过,只是没有这么大这么绿,一时间吴邪的注意力还真被吸引了不少,哭声也小了。   “螳……螳螂……大……将军。”吴邪哽咽着说。   闷蛋儿点点头,螳螂大将军也神气地挥了挥前爪。   小孩子爱玩的天性终于战胜了哭神……吴邪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螳螂,忍不住伸出小手想要摸一摸。   只见螳螂大将军威武地一挥大刀,吴邪那嫩嫩的小爪子上就多了一道血口子。   “呜哇——!!!”   完蛋,又哭了。   闷蛋儿一挥手扔了螳螂,看着哭得更厉害的吴邪有些无措,铁根儿媳妇心疼地看着吴邪鲜血直流的小手,不禁数落了闷蛋儿两句。   闷蛋儿默默地蹲回墙角,郁闷得都要掉毛了。   张家小院一直闹腾到后半夜才算消停,吴邪哭累了倒在铁根儿媳妇怀里沉沉地睡去,脸上红一道白一道的像个小花猫。   铁根儿媳妇把吴邪抱进里屋让他躺好,又走出来叫闷蛋儿也快点进屋睡,闷蛋儿低着头往里屋走,就听他娘对他说:“闷蛋儿啊,往后你有了弟弟就是大孩子了,凡事都要让着点弟弟,要对弟弟好,别让人欺负他,知道吗?”   闷蛋儿抬头看看娘,认真地点了点头。   铁根儿媳妇知道闷蛋儿懂事也并不太操心,如今自己既有稳重懂事的大儿子,又有机灵可爱的小儿子,就算都不是亲生的,也知足了。   第二天清晨,闷蛋儿是被吴邪的“无敌旋风脚”给踢醒的,他迷迷糊糊地揉揉屁股,然后就爬起来帮他娘烧火做早饭去了。   农村的伙食差,一年到头就是跟棒子面粗粮打交道,吴邪不爱吃,耍脾气,铁根儿实在没辙了就从炕头那只带锁的小箱子里拿出几两糖票,然后打发闷蛋儿去公社换点红糖来给吴邪蒸糖窝窝吃。   那点子糖票是他家一年的存性,本来是想等闷蛋儿过生日的时候再去换的,如今却也是不得不拿来喂这位小祖宗了,好在闷蛋儿不是个爱计较的娃,不然家里肯定又是一通闹腾。   糖窝窝比干巴巴没味儿的窝头好吃,可吴邪却还是吃的不带劲儿,最后剩下半个铁根儿说让闷蛋儿吃,可闷蛋儿却默默地把它收了起来,想等中午的时候再拿出来给吴邪。   城里娃娇贵,吃饭成了最大的难事,铁根儿吃完早饭就愁眉苦脸地下地干活去了,留下媳妇儿在家哄孩子。   张家的小院儿里养着一窝鸡和一大一小两只羊,闷蛋儿端着麸子抱着羊草正要喂牲口,吴邪安静地窝在干娘怀里看着。   “干娘,哥哥干什么呢?”吴邪指了指闷蛋儿。   “哥哥在喂鸡。”   “干娘,我想吃鸡。”   “……”   “干娘,哥哥又在干什么呢?”   “嗯……在,在喂羊。”   “干娘,我想喝牛奶。”   “……可,可是咱家没有牛啊。”   “那我想吃羊。”   “……”   吴邪两三句话问得铁根儿媳妇直冒汗,连忙把正在干活的闷蛋儿叫来,让他带着弟弟出去玩……   “注意安全啊~”   “知道了干娘!”   铁根儿媳妇站在门口看着两个远去的小小身影,心里暖呼呼的。   张家湾是个依山傍水的小村子,虽然有些穷,但风景特别好,可闷蛋儿却只是拉着吴邪从村东头走到村西头,又从村西头走到村东头……路过了大人们干活的庄稼地,又路过了秋收时的晒谷场。   吴邪人小,腿短,体力差,走不了一会儿就嚷嚷着要抱抱,闷蛋儿试了几次,抱不动。   “哥哥,我要坐坐。”实在是累得不行了,吴邪一屁股坐在地上,浅蓝色的开裆裤上沾的全是土,小鸡鸡也坦荡地露在外面。   闷蛋儿见状也蹲下身子,看了看吴邪,抿着嘴没说什么。   今天是小蚂蚁阿义第一次单独出门觅食的日子,它开心地飞奔在张家湾的小路上,然后……   咦?前面白花花的是什么?咦?白花花的上面褐色的又是什么?爬上去看看……   “呜哇——!小蚂蚁咬小鸡鸡了!!”   闷蛋儿蹲在一边看着吴邪的小鸡鸡发呆……他很好奇小蚂蚁爬到小鸡鸡上要干什么!   吴邪嚎了几嗓子发现没人管他,于是擦擦眼泪,自己把小蚂蚁捉了下来。   “哥哥……”吴邪委屈地看着刚刚一直没管他也没哄他的闷蛋儿。   闷蛋儿看着他眨眨眼,伸手找他要小蚂蚁……   “哥哥是坏蛋!小邪不跟你玩了!”   吴邪气哼哼地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噔噔噔地迈着小步子往前走。闷蛋儿莫名其妙地就惹弟弟生气了,只好默默地跟着,然后等吴邪不小心差点绊倒的时候再默默地扶他一把。   唉,当哥哥难啊,当个城里来的小娇娃的哥哥是难上加难啊……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觉得欺负邪娃子好有趣吼吼吼……【被打死   ☆、4   张家湾村南有一条小清河,水是从山上流下来的,甘甜可口,村里边没有井,大家都靠这条小河过日子。   吴邪生了闷蛋儿的气,一路小跑到了河边,三岁的小奶娃没见过河,只以为是跟家里给他洗澡用的木盆一样浅,就在他迈腿想往河里冲的时候,闷蛋儿一把拉住了他。   吴邪瞪着小圆眼儿看闷蛋儿,闷蛋儿面无表情地朝他摇了摇头,薄薄的嘴唇微张了张,最后迟疑地说了一个字:“深。”   闷蛋儿说话了,吴邪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他来这里这么久——其实只有一天多一点——这是第一次听闷蛋儿说话!还以为他不会说话呢!   “哥哥,你会说话啊?”吴邪夸张地凑到闷蛋儿面前,拼命地睁大眼睛看他。   闷蛋儿稍稍往后躲了下,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老不说话啊?”吴邪抓住闷蛋儿腰间的衣服,又往他跟前凑了凑。   看着黏在身上的娃,闷蛋儿有些局促地掰了掰腰间的手,没掰动……   “不想。”闷蛋儿无奈又说了句。   “为什么不想呀?”显然,两个字是没办法满足吴邪那已经极度膨胀了的好奇心的。   闷蛋儿不想说话,他不习惯跟人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是吴邪就这么一直抓着他不放,一副不问清楚誓不罢休的模样。情急之下,闷蛋儿胡乱指了指长在河边的那颗小桃树,说:“……有桃。”   “啊?”吴邪顺着闷蛋儿的手指看过去,果然看见了一树的小青果儿,他喜欢吃桃子,多汁味甜,可好吃了!   “我要吃!”吴邪开心地忘记了前一秒自己还在好奇的问题……   闷蛋儿看着秒扔下自己朝小桃树飞奔过去的吴邪,也不知道是该失落还是该松一口气。   小桃树并不大,结的果子青青的,看上去就知道肯定是又酸又硬,可这个道理解释起来太长了,显然不在闷蛋儿能说明白的范畴内。于是,他决定用事实说话……   闷蛋儿爬上树,一共摘了两个果子,拿到河边稍微洗了洗,一个递给吴邪,另一个自己偷偷地尝了口……啧,牙要酸掉了!   青青的果子被吴邪拿在手里,他皱着小眉头左看右看,怎么看手里的果子长得也不像是妈妈曾经给他买的那些,于是他抬起头来看着闷蛋儿,问:“哥哥,你吃了吗?”   闷蛋儿点点头。   “甜吗?”   闷蛋儿捂着腮帮子摇摇头。   “那我就不吃了。”说着,吴邪麻利地扔掉了手里的果子。   闷蛋儿:……   玩累了,闹乏了,吴邪靠着闷蛋儿坐在小桃树下,不远处的小河哗啦啦地流向远方。   “哥哥……我想妈妈。”   闷蛋儿摸摸伏在膝头的小脑袋,算是安慰。   吴邪趴在闷蛋儿膝上兀自伤心,突然,他抬起头扁着嘴问闷蛋儿:“哥哥,我这么难过你怎么不哄我呢?”   闷蛋儿愣住,下意识地说:“哄。”   吴邪含着泪花期待地看着他。   闷蛋儿咽了咽口水,努力地回想着他娘是怎么哄吴邪的,然后,他伸出双手,轻轻地抱了下吴邪。   “哥哥?”吴邪扁扁嘴。   “……给?”闷蛋儿松开吴邪,把自己咬了一口的青桃子递到吴邪面前。   “我不要!”   嗖——桃子被拍飞了。   闷蛋儿又惹弟弟生气了。   吴邪来到张家湾村已经一天零6个小时了,只得到了闷蛋儿说的话7个字、残缺不全的青桃子1个,以及唯一一个像是见面礼的小玻璃球。   下午的时候,村里的孩子都发现了吴邪,以胖子为首的那一伙围着吴邪转了两圈,然后以“这小子挺可爱”为理由强行把他收为了小弟……吴邪不懂什么叫小弟,就傻呵呵地朝几个大孩子乐,还以为是多了几个像闷蛋儿一样的哥哥。   闷蛋儿知道胖子几个平时好事不干净闯祸,心里不愿意吴邪跟他们一块玩儿,怕他受欺负,就站在吴邪身前,面无表情地瞪着胖子。   “嘿?小哑巴你瞪个啥?!昨天玻璃球的事还没找你算账呢!”胖子觉得自己面子让人驳了,有点不高兴。   “哥哥不是哑巴!”吴邪从闷蛋儿身后露出小脑袋开心地说道。   “啥?不是哑巴?那你让他说句话啊!哈哈哈!”胖子自认为从没听过闷蛋儿说话,对自己的判断特别有信心。   吴邪乖乖待在闷蛋儿身后,眨巴着眼睛刚要说话,却被一个脆生生的声音给打断了:“胖子!你们又欺负闷蛋儿!”   吴邪循着声音回头一看,是个梳大辫子的姐姐,于是嘴甜道:“姐姐好。”   “咦?闷蛋儿,这是谁呀?”小姑娘走到闷蛋儿跟前,笑着问他。   闷蛋儿把吴邪又往自己身后揽了揽,没说话。   “彩月姐,你干啥非得问那个哑巴?我来告诉你,我知道!”胖子瞅准机会插话道。   村里的孩子有不少,只是男孩儿多女孩儿少,彩月和彩云姐妹俩就是他们同龄人里唯二两个扎小辫儿的。而彩月的性格又开朗得像个假小子,相比之下,安静羞涩的彩云则更招人喜欢。   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初闷蛋儿抢了胖子送给彩云的玻璃球时,他那么生气了。   小孩子不懂什么情啊爱的,只是觉得她好,就喜欢跟她一起玩,想把好东西都送她,有人欺负她了更是愿意成群结伙的一起帮她出气。这种情谊慢慢滋生到他们都长大成人之后,大概就是人们所谓的青梅竹马了。   “谁要你告诉?哼。”彩月撅着小嘴一甩头,两只小辫子跟着一晃一晃的。   “姐姐我叫吴邪,是哥哥的弟弟。”吴邪乖乖地自己回答。   吴邪认真的小模样把彩月逗笑了,只见她从口袋里拿了块儿供销社里1分钱一块的水果糖递给吴邪,说:“吴邪弟弟真乖,姐姐请你吃糖。”   “谢谢姐姐!”一看见糖,吴邪瞬间就闪着星星眼抛弃了闷蛋儿。   闷蛋儿此时已经有些后悔把吴邪带出来玩了。 作者有话要说:     ☆、5   这天晚上,铁根儿从地里回来的时候给吴邪捎了一只嫩玉米。他家的玉米地熟得晚,要再过两天才能收,不过煮着吃的话现在倒是刚好,嫩着呢。   那年头儿,地里长的全是纯天然绿色食品。吴邪抱着嫩玉米吃得香,边吃还边顾着闷蛋儿:“锅锅磕(哥哥吃)……”   闷蛋儿喝着自己碗里的粥,朝吴邪摇了摇头。他不明白为啥这孩子不爱吃窝头也不爱喝粥却喜欢吃玉米……玉米和窝头,这难道不是同一种东西吗?   张家湾村的夜晚很宁静,劳累了一天的人们都相继回家休息,野地里只剩下阵阵虫鸣,和一弯细细的月牙。   一夜好睡。   第二天清晨,闷蛋儿又是被吴邪的一套“青龙出海拳”给捶醒。他坐起来揉揉眼睛和胸口,有点疼。   闷蛋儿坐着醒了会儿神,然后转头看看吴邪,结果发现吴邪的嘴唇撅撅的,再仔细一看,又红又肿!   闷蛋儿吓了一跳,连忙凑到吴邪跟前想看个仔细。   “呜……嗯……”大概是闷蛋儿看得太用力了,结果把吴邪给盯醒了:“哥哥……”   闷蛋儿离远了些,伸手摸摸吴邪的嘴唇,烫烫的。   闷蛋儿看了看还迷糊着的吴邪,屋外传来爹娘说话的声音,他略想了想,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似的抿了抿嘴唇。   铁根儿媳妇一大早就起来给那爷儿仨做早饭了,这会儿正拿着大铁勺搅着锅里的稀粥。   “娘。”   这时,一个小小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铁根儿媳妇的动作一僵,惊奇地回身一看,还真是闷蛋儿在叫她呢!这娃平时可不常说话,今儿这是咋了?   “闷蛋儿?咋了?”铁根儿媳妇惊讶地问。   闷蛋儿没说话,只是拉着他娘的手往屋里走,铁根儿媳妇心里纳闷,却也知道肯定是问不出来什么,索性就跟着他走。   闷蛋儿把娘拉到里屋,自己麻利地爬上炕,跪坐在吴邪身边,指了指他已经完全肿起来的嘴唇,有些担心地看向他娘。   “呀,这是咋啦?”铁根儿媳妇一看见吴邪的嘴顿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连忙把孩子拉起来,认真地看了两眼后,又放心地说:“哦,不碍的,是叫蚊子给咬的。哎哟,这杀千刀的蚊子,哪儿不好咬非得咬俺们邪娃子的嘴巴。娃,难不难受?”   吴邪眨眨眼,脑袋晃了两晃,显然还没完全醒呢。   闷蛋儿这时也凑了过来,眼睛死死地盯着吴邪嘴唇儿上的蚊子包。   铁根儿媳妇知道吴邪没事也就放心了,于是对闷蛋儿说:“闷蛋儿啊,你在这儿看着弟弟起床,娘去看看灶上的火。”   闷蛋儿懂事地点点头,乖乖地扶起吴邪打算帮他穿衣服。   谁知衣服才穿到一半,吴邪却闹了起来:“痒痒,哥哥痒痒,疼疼,哥哥哥哥,疼疼,痒痒……呜呜呜……”   吴邪一边哭一边去抓嘴唇,毒蚊子咬的包不挠会痒,挠了会疼,难受得吴邪又哭了起来,闷蛋儿在一旁看着有些手足无措,突然就想起他爹曾说过口水可以止痒……   看着难受的吴邪,闷蛋儿有些迟疑地把手指放进嘴里舔了舔,然后把口水往吴邪的嘴唇上抹了抹,他隐约觉得这样不太好,但又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好。   等吴邪糊了一嘴唇他的口水后,闷蛋儿才突然想起来:为什么不用吴邪自己的口水呢?算了,也没什么区别。   吴邪的嘴唇儿难受了一整天,闷蛋儿的口水疗法倒是挺管用,于是吴邪就老缠着他要“药水”,导致闷蛋儿这一天里总是想喝水……   “哥哥,不痒呢。”晚上,吴邪躺在炕上,小声地和闷蛋儿说着悄悄话,虽然基本上都是他一个人在说。   闷蛋儿微微地笑了下,能帮吴邪把嘴巴治好,他很高兴。   “哥哥,明天你带我上哪儿玩啊?”吴邪有些期待地问。   闷蛋儿偏过头看着他,不说话。   “哥哥,干娘说你每天帮她干活,那我明天也跟你一起好不好啊?”吴邪乖乖地提议道。   闷蛋儿轻轻地摇摇头,他觉得吴邪这么小,每天只要负责吃饭、睡觉,然后乖乖地待着就好了。   “不嘛……哥哥,让我帮你嘛!”说着说着吴邪声音渐大,眼看就要吵醒铁根儿夫妇了,闷蛋儿连忙用手虚捂上他的嘴,然后无奈地点点头。   见闷蛋儿答应了,吴邪笑弯了眼睛。   闷蛋儿看他不闹了就把手收了回来,顺便帮他拉了拉被子。   “哥哥,你为什么不穿衣服也不盖被子?”吴邪又盯着光溜溜的闷蛋儿好奇道。   闷蛋儿摇了摇头没回答他,只是翻了个身侧躺,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吴邪哄他睡,没过一会儿吴邪就睡着了。   夜深了,吴邪嫩嫩的小皮肤都被细细地盖进了被子里,屋里的蚊子嗡嗡地飞了一圈后,毫不犹豫地落在了闷蛋儿□□的皮肤上…… 作者有话要说:     ☆、6   烈日高悬,骄阳似火,天气一天比一天热。   吴邪今天起了个大早,吃过早饭后他乖乖地跟干爹道了别,然后就跟在闷蛋儿屁股后边学习怎么喂牲口去了。   家里的羊羔儿还在吃奶,母羊的草料则是之前在后山割的,闷蛋儿胳膊上挎着个小筐,他从里面拿了一把草料,自己先有模有样地喂了一次做示范。   母羊很温顺,羊羔儿也可爱,吴邪捏着草料喂得开心,时不时地还冲闷蛋儿傻笑一下。   “哥哥,羊羊可爱~”吴邪说。   闷蛋儿点点头,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前两天吴邪吵着闹着要吃羊的事……   一小筐草料喂完,闷蛋儿又端起盛着麸子的小盆朝鸡窝走去,吴邪跟在他身后,小手拉着他背心儿的衣角,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麸子是去年秋收过后村里发给大家专门喂鸡用的,闷蛋儿每天都把握好量,免得还没到今年秋收就都吃光了。   鸡吃东西没有羊那么温柔,尤其是一窝鸡,每次喂食都抢得很凶。   闷蛋儿这次没急着让吴邪上手,而是自己先喂了几把确定这些鸡不再“激动”之后,才给了吴邪一些麸子让他自己试试看。   吴邪抓着麸子觉得扎手,于是问闷蛋儿:“哥哥,这是什么呀?小鸡吃这个吗?”   闷蛋儿点点头,又空着手给他做了一次撒麸子的动作。闷蛋儿细瘦的胳膊在空中划了小半个圆弧,吴邪看在眼里觉得这就是标准动作一定要做的一模一样才行!   于是,吴邪也挥着他那肉滚滚的小胳膊使劲儿地划了半个弧。只是,闷蛋儿那半个弧是从里往外,从自己滑向鸡群,而吴邪却是从外往里,从鸡群撒向闷蛋儿……   吴邪看着闷蛋儿被自己扔了一脸麸子,愣了两秒。   “哥哥,对不起!”反应过来后,吴邪一边喊一边扑向闷蛋儿,结果连人带麸子全都被他扑倒了。   闷蛋儿呆呆地坐在地上,任酷夏的微风吹走发间的麸子,从此不让吴邪帮自己干活的决心不再动摇。   “哎哟,咋了这是?这麸子咋洒一地啊?”铁根儿媳妇听见声音连忙跑出来,结果就看到一地的麸子,一地的鸡,还有一地的儿子……   “呜哇!干娘!”   罪魁祸首竟然还有脸哭。   闷蛋儿回过神儿,连忙把吴邪扶起来,又上下左右地仔细检查了下,想看他有没有哪里受伤。   “哎呀宝贝儿,不哭不哭啊,没事儿~乖,不哭,不哭了啊~”铁根儿媳妇一把将吴邪抱起来哄着,然后又问闷蛋儿:“闷蛋儿,你咋样?没摔坏吧?”   铁根儿媳妇知道自己这大儿子干活妥帖,往常帮着她喂牲口烧火做饭拾掇屋子从来没出过差错,今儿这事肯定也是不怨他。可那捣鬼的小坏蛋现在都哭成小泪人儿了,自己又哪里舍得再责备呢。   闷蛋儿朝他娘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又抬手拂了拂头上的麸子,转身去屋里拿了扫帚和簸箕,打算把院子给收拾了。   “行了闷蛋儿,你搁着待会儿娘来吧,没事儿,这麸子筛筛还能吃。”铁根儿媳妇说。   “干娘——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呜呜——”吴邪一边哭一边拉着长音儿认错。   “哎哟没事儿!没事儿啊,乖,咱不哭了~”   “呜呜——哥哥——别生气——”   “哥哥不生气~哥哥才不会生邪娃子的气呢,是不是啊?”   “呜——哥哥——不说话——”   “哎呀,哥哥不是一直都不爱说话吗?邪娃子不哭~再哭干娘和哥哥就不喜欢了~!”   “呜——嗯。”   闷蛋儿看吴邪哭得伤心,低头想了想,突然转身跑回屋里,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刚见面时他送给吴邪的玻璃球。   透明的玻璃球在烈日下显得更加剔透,吴邪抽泣着看着,铁根儿媳妇连忙把小球接过来举到吴邪面前,嘴里仍然不停地哄着他。   过了一会儿,吴邪终于不哭了,闷蛋儿偷偷地松了口气,自己这弟弟哪儿都好,就是爱哭,像个小哭包。   “哥哥……”这时,吴邪攥着玻璃球,红着眼睛扁着嘴蹭到闷蛋儿身边,擦干眼泪说:“哥哥我再帮你喂鸡好嘛?”   闷蛋儿:……   喂鸡风波最后终结于铁根儿媳妇,因为她跟吴邪说:“小鸡今天已经吃饱了,我们明天再喂好吗?”   当时吴邪可痛快地就答应了,这让闷蛋儿第一次觉得自己不爱说话的毛病真是太糟糕了。   下午,闷蛋儿坐着小板凳在院子里筛麸子,吴邪蹲在他身边安静地看着。麸子里掺进去的土都被筛了出去,不过因为是给鸡吃的倒是不用弄得太干净。   闷蛋儿筛筛麸子,看看吴邪,挠挠痒痒,看看吴邪,筛筛麸子……看看吴邪,挠挠痒痒,挠挠痒痒,筛筛麸子,看看吴邪,筛筛痒痒,看看麸子,挠挠吴邪?   咦?   “哥哥,你挠我干嘛呀?”吴邪好奇地问道。   闷蛋儿呆呆地看着吴邪。   “哥哥,你痒痒嘛?我帮你治!”   吴邪眼睛亮亮地看着闷蛋儿胳膊上、脖子上甚至小腿上的红包,他自己的嘴唇儿都还没好,倒是又操心起闷蛋儿来了。   闷蛋儿身上的包着实有不少,村里的蚊子毒得很,咬上一口就是一个肿包,挠了又疼又痒,若是破了还容易留疤痕,不过闷蛋儿在村里待惯了,比起吴邪来当然是皮糙肉厚,所以他并不是很在意。   闷蛋儿摸摸吴邪的头,只觉得自己这弟弟没白疼,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拒绝了。   吴邪一脑袋小绒毛被摸得乱糟糟的,脸上却是笑得没了眼睛,高兴狠了就又扑到闷蛋儿怀里,一副撒娇的模样。   闷蛋儿被吴邪闹得没办法筛麸子,索性把筛子放下,安心抱着小小软软的弟弟,从来没有人这样依赖他,也没有人会因为跟他在一起而这么开心过。闷蛋儿此刻觉得胸口里胀胀的,一种温热的心情在滋生,将他从前孤单寂寞的寒冷都赶走了,几乎从出生开始就没什么表情的脸也慢慢地多了些笑容。   闷蛋儿满足地抱着弟弟,他学着他娘那样轻轻摇晃着身体哄吴邪开心,然后,他就感到脖子上一阵湿热……   “哥哥,好点了吗?”   吴邪正认真地用手指把自己舔到闷蛋儿脖子上的口水抹匀。   闷蛋儿傻乎乎地点了点头,但是,他觉得……哪里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艸`*)哥快偷着乐去吧~   ☆、7   张家湾村东有棵大枣树,孩子们时不时就去树下打枣儿吃。十几年的老树,结出的枣子又脆又甜。   吴邪来到张家湾已经有些日子了,可在这不长不短的日子里,铁根儿夫妻却发现了一个问题,后来他们怕是自己没注意,所以把每天和吴邪朝夕相处的闷蛋儿也叫来询问,最后终于确定,吴邪好久都没有拉臭臭了!   这可是不得了的事啊,这么小的孩子,憋了一肚子脏东西,怪不得最近吃得越来越少……   张家三口都意识到这是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想带吴邪去医院看看吧,又觉得这好像不太至于,可他们自己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最后商量来商量去,铁根儿夫妻都觉得是因为这小祖宗吃不惯农村的粗粮,所以肠胃有些不适应,可这又要怎么办呢?   最后,铁根儿连夜出门,找了前些年来下乡的知青求助,这才知道,原来吃枣儿有助于肠胃蠕动,要蠕动了之后才能正常地拉臭臭。   于是,这个艰巨的任务又落在了闷蛋儿的肩头。   村东的枣树今年早就结了果子,闷蛋儿自己还跑去吃过。本来他是想自己去采,吴邪只要在家等着就好了。可吴邪却一定要跟着他,半步都不肯离开。   闷蛋儿拗不过吴邪,只好带他一起去。想到他肠胃不好,又细心地带了个小盆,到时候洗枣儿用。   枣树就在里村口不远的地方,再往前走就是吴邪第一次见到闷蛋儿的地方,也是父母把他送来的那条路。   吴邪站在枣树下,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远处,仿佛父母亲会重新在那里出现。他喜欢哥哥,也喜欢干爹和干娘,却更加想念父母,想念自己的家。   吴邪太小了,他不懂心中酸酸痛痛的感觉是什么,只能委委屈屈地站着,直到被一颗枣子打了头。   “哥哥……”吴邪看看地上的枣子,好大,打得好疼。   闷蛋儿把打到地上的枣子都收起来,然后领着吴邪走到那条从村南绕过来的小河边清洗,清澈的河水把枣子洗得很干净,闷蛋儿拿出一个最大的递给吴邪,又安慰似的摸了摸他的头。   吴邪接过枣子“咔嚓”一下咬了一口,一大块枣肉叼在嘴里,低头再看手上,一只肉肉的小虫从枣肉里探出头来,头还一点一点地朝吴邪打招呼……   “哥哥……”吴邪吐掉嘴里的枣肉,看着闷蛋儿扁了扁嘴。   最大的枣子里居然有虫,闷蛋儿也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扔掉吴邪手里那个,又拿了颗最红的给他……   “哥哥。”   吴邪再次把内里已经腐烂了的红枣举到闷蛋儿眼前,本来肉嘟嘟的小嘴儿更扁了。   闷蛋儿无奈了。   这孩子是什么运气啊,自己来枣树这儿吃过好几次,一个有虫坏掉的都没遇上过,怎么全都让他吃着了。   闷蛋儿有些赌气地扔掉红枣,伸手从小盆里随便拿了一个咬一口,嚼嚼,这不是挺好的嘛,又脆又甜。   吴邪看闷蛋儿吃了一个是好的,而且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于是又大着胆子自己拿了一个……   咬开。   小虫欢迎你。   “呜……”   吴邪又有要哭的迹象。   闷蛋儿没招,只能乖乖地交出自己手里已经咬开的半颗枣,吴邪含着眼泪啃枣子,又腾出一只手来抓了两颗递给闷蛋儿,含糊着说:“哥哥先咬。”   就这样,兄弟俩面对面盘腿坐在河边,吴邪吃着一颗颗被闷蛋儿先咬过一口的大枣,开心极了……   到了晚上,吴邪好几天没动静的小肚子终于抗议了,他连晚饭都没吃就嚷嚷着要拉臭臭,闷蛋儿只好先带他去公厕,铁根儿夫妻俩倒是挺高兴的,真不容易啊。   闷蛋儿拉着吴邪出了门。   太阳这时已经下山了,两人好容易走到公厕,吴邪却站得远远的,还抗议道:“臭!好臭!我不要进去!!”   闷蛋儿闷闷地看着吴邪,又看看确实脏兮兮的公厕,咬咬牙又把吴邪带回了家。   “诶?咋这么快?”铁根儿见小哥儿俩回来,疑惑地问道。   闷蛋儿没说话,可吴邪却憋坏了,皱巴巴的小脸一副马上就要拉裤子的样子。   “咋啦?闷蛋儿?”铁根儿媳妇也问道。   闷蛋儿还是没说话,却走到里屋,拿了他们平时起夜用的尿盆,又把吴邪拉到院子里,尿盆放在地上,一把拽掉吴邪的裤子,冷冷地说:“拉。”   吴邪很有眼色地看看明显脸色不太好的闷蛋儿,乖乖地坐下拉臭臭,闷蛋儿看了看他,然后回屋了……   吴邪孤零零地坐在院子里,面朝院门,背影忧伤。   其实闷蛋儿也并不是在生吴邪的气,他只是觉得在这个小小的村子里,吴邪这个城里来的娃娃势必要受苦。他虽然已经很努力地想要让吴邪过的开心一些,但往往总是事与愿违。吴邪依然在煎熬着每一天,他想念他的父母,忍受着农村里的苦日子。闷蛋儿不明白吴一穷夫妇为什么要把吴邪一个人扔在这里,虽然能认识吴邪这一点让他很高兴,但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希望吴邪能回到属于他的地方去,即便自己又要过回那种孤单一人的日子,也没关系。   “哥,哥哥……拉,拉完呢。”   院子里,吴邪小心翼翼地叫道。   闷蛋儿放下吃了一半的窝头,毫不犹豫地就要去给吴邪擦屁股。铁根儿媳妇当然也心疼大儿子,就拦了他一下,说:“闷蛋儿你吃你的,娘去。”   闷蛋儿摇摇头,绕过他娘,走到院子里。   闷蛋儿不嫌脏,也不觉得正吃着饭呢还要来给吴邪擦屁股很恶心,他只是怕村里的草纸太粗糙,会弄疼吴邪。   帮吴邪提好裤子,闷蛋儿又端起尿盆出去了,他要把脏东西倒掉,省得让父母闻到。   “哥哥……我,我跟你去。”吴邪慢悠悠地竟然也跟了出来。   闷蛋儿原地站住朝吴邪摇了摇头。   谁知吴邪耍赖似的不肯走,还说:“我不管~就要去。”   闷蛋儿劝不住他(根本没劝),只好抓紧时间。   一路上吴邪的话就没断过,闷蛋儿知道他误会了却没解释,只是默默地享受着弟弟的讨好,嘴角不易察觉地弯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拉臭臭~~~   ☆、8   在张家湾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两年过去,吴邪已经5岁了。   秋天是丰收的季节,一进十月村里的大人们便忙着秋收,他们在村北的田地里从早忙到晚,喜气洋洋地收获着一年来辛苦得来的果实。   村东头的枣树下,吴邪背靠着树干,静静地看着西边已经快要落进山里的夕阳,不远处,闷蛋儿正挽着裤腿站在河里捉鱼。   吴邪来张家湾的这两年,闷蛋儿为了让吴邪能吃得好一些着实想了不少办法。他上山抓兔子,下山掏鸟窝,地里偷西瓜,水里捞小鱼……简直是吴邪想吃什么他就拼了命地去弄什么,把吴邪养得依然一副小少爷模样,一点也不像村里的孩子。   “哥,我饿了,我们回去吧?”太阳下山了,吴邪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转身朝闷蛋儿走去。   闷蛋儿将手里抓到小鱼放进鱼篓,朝吴邪点了点头。   小小的鱼篓里可怜兮兮地装着三条小鱼,这已经是不错的收成了。说到底闷蛋儿自己也才8岁,能稳稳地站在河里不被冲走就很厉害了。有时候在水里泡上一天都没什么收获,回到家看着吴邪啃窝头就咸菜,闷蛋儿就觉得自己很没用,恨不得早些长大,可以更好地照顾弟弟。   “哥,你以后别来抓鱼了吧?太危险了,而且娘说,秋天凉,一直在水里泡着会生病的。”回家的路上,已经开始懂事的吴邪认真地劝着闷蛋儿,而他对铁根儿夫妇的称呼也图省事地把那个“干”字给去掉了。   闷蛋儿看着吴邪脸上的担忧,伸手搂搂他的肩膀,点了点头。   “你别光点头!上次你就点头答应我了,结果呢?倒是不去抓鱼了,又改上山抓兔子了!哥,爹说山上有狼!更危险!”吴邪甩开闷蛋儿的手,小大人儿似的怒道。   闷蛋儿不好意思地笑笑,这次却摇了摇头。   吴邪挫败地泄了气,闷蛋儿的固执不是他一个小毛孩儿可以搞定的,他本想如果自己坚决不再吃闷蛋儿带回来的好吃的,那么他也许就不会再去冒险了,可是……自己又经受不住诱惑……   至于跟着一起上山下河这种事,吴邪试过两次就放弃了,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加入导致闷蛋儿的工作量变大变复杂。   回家的路上吴邪一直闷闷不乐的,安静的周遭让闷蛋儿觉得有些不适应,他看着不高兴的吴邪……很苦恼。   该怎么让吴邪高兴呢?这一直以来都是个难题。   晚上,铁根儿媳妇把闷蛋儿带回来的鱼熬了,又按照长幼有序的标准把鱼分了。   不过,铁根儿以“太咸”为理由把自己的鱼夹给了闷蛋儿,而铁根儿媳妇也以“上火了不能吃荤腥”为理由把自己的鱼夹给了吴邪。   最后,闷蛋儿又将细细挑过刺的鱼肉夹到了吴邪的碗里……   吴邪看着碗里的鱼肉,感动之余也暗下决心,等他以后长大了一定要好好孝顺干爹干娘还有闷蛋儿哥!   十月下旬,张家湾村的秋收劳动还在继续,而就在此时,村委会突然向村民传达了一个消息:国家要恢复高考了!   这个消息一夜之间传遍全国,年轻人摩拳擦掌地都想要在高考中大显身手,他们扔掉镰刀拿起笔杆,从田间回到学校。大学,那是多么遥远而令人向往的所在,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憧憬和期待,那是个不一样的世界,是他们曾经梦想着的地方。现在,梦想终于照进现实。   吴邪不懂什么是大学,什么叫高考,但他却在知青们兴奋地交谈中听到了一个词,回城。他知道他的父母可能就在某个城市,虽然他现在还小,但至少这是一个希望,虽然这对他来说还很遥远,但他总要长大,而胜利,则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何况他还可以准备好多年呢……   “爹!娘!哥!我要考大学!”从外面听了好多关于大学的好话的吴邪飞奔回家,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哈哈哈,俺家邪娃子就是有出息!好好好,爹支持你!”铁根儿大笑道。   “邪娃子这么聪明一定能考上!到时候啊,咱家在村里可就扬眉吐气了!”铁根儿媳妇也笑眯眯的。   只是闷蛋儿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吴邪。他并不高兴,两年的相处让他有些舍不得。   “哥,我要上大学你不高兴吗?”吴邪见闷蛋儿没什么表示就跑过去问。   闷蛋儿抬头看看吴邪,僵硬地弯弯嘴角,摇了摇头。   闷蛋儿是因为知道吴邪终有一天会离开这里而有些不开心,可铁根儿看在眼里却有些误会了。家里的经济条件不太好,两个孩子都上学的话肯定是负担不起,想想闷蛋儿近两年为了帮扶这个家而吃得苦,铁根儿早就暗暗决定,如果闷蛋儿想上学的话就先紧着闷蛋儿,毕竟吴邪还小,再等个两年也完全没问题。   这样一想,铁根儿拉过吴邪,试着问道:“邪娃子,爹问你,要是家里……”   铁根儿的话被闷蛋儿拦住,他拉着铁根儿的衣袖,坚定地摇了摇头。   闷蛋儿知道他爹要问什么,铁根儿也明白这个懂事的儿子想表达什么,虽然闷蛋儿很闷,可他的心里话全都在眼睛里了。   “爹,你要问啥?”吴邪好奇地问。   “啊,没啥,爹就是突然想起来当年你来的时候还带着个包包,你亲爹娘说等你上学了就能打开看了,回头叫你娘给你找出来。”铁根儿改口道。   “真的?!好!!”   吴邪开心地在院子里跑圈玩,闷蛋儿静静地看着他的笑容,觉得很满足。   闷蛋儿知道家里不富裕,吴邪要是上学自己就得留下干活,可那有什么关系呢?至少吴邪上了学还有可能寻到自己的亲生父母,而自己却对家人没有半点印象,反而觉得张家湾才是自己的家。一个是有期待有目标的去上学,一个是上与不上都没有什么所谓,更何况,吴邪还是他的弟弟。   这个选择并不难。   至于爹娘这边,虽然可能没办法跟他们解释清楚自己的想法,但只要一直摇头的话,他们应该也不会强迫自己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     ☆、9   1978年夏末。   吴邪就要上学了。   那间小学是张家湾村联合附近的几个村子一起开办的,老师都是自愿留守的知青,十里八村的孩子们为了能上学都可高兴了,当然这也包括吴邪,以及闷蛋儿。   闷蛋儿不能和吴邪一起上学,但他已经暗自下定决心,以后每天都要接送吴邪,他家距离学校有5里路,他可不放心吴邪自己一个人走。   开学前的准备当然少不了,吴邪父母给他留的书包里有很多学习用具,铅笔有一大捆,橡皮有一小盒,还有一摞本子。   除此之外还有一只装着些衣服的小布包被铁根儿媳妇收了起来,一本写满了字的本子吴邪打算等自己认识了再慢慢看,几本厚厚的书,其中有两本像是什么武功秘籍的吴邪给了闷蛋儿叫他慢慢练……还有,一张泛黄的照片。   那是吴邪的“百岁儿照”,他的父母抱着他,一脸幸福。   吴邪捧着照片看了许久……   闷蛋儿其实是有些羡慕的,虽然他们都是一样被家人送到了张家湾,可吴邪有他父母留给他的满满一大包的关爱,自己却什么都没有,连记忆也没有。   “哥,爸爸妈妈还是喜欢我的,是不是?他们会回来找我的,对吧?”吴邪问。   闷蛋儿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吴邪抱着照片开心地笑。   “哥,我以后上学去白天就不在家了,你要好好练武功,等练好了就不怕胖子他们再欺负你了!”吴邪伸手拍了拍闷蛋儿抱在怀里的“武功秘籍”。   闷蛋儿点点头,虽然他其实根本不屑跟胖子他们较真儿,但是弟弟的担心他还是挺愿意接受的。   “哥,以后我学了识字,回来也教你,好不好?”   闷蛋儿点头。   “哎呀哥,你这两年越来越不爱说话了!你小心以后真的就不会说了!”   闷蛋儿笑笑,还是没说话。   “……”吴邪很挫败:“你这么闷,看以后谁愿意嫁给你当媳妇!哼~”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总爱开这种玩笑,就算还不清楚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结婚过日子,但娶媳妇儿这样的游戏还是经常要玩一下的。吴邪总因为年纪小当不上新郎官,而年龄合适的闷蛋儿却也因为长得太好看惨遭排挤……于是吴邪就总觉得胖子他们欺负闷蛋儿。   不过闷蛋儿倒是对这游戏没有半点兴趣,因为就算不玩,彩月和彩云两姐妹也老是缠着他,反倒让他觉得有些烦。   帮吴邪收拾好书包后,闷蛋儿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出了家门,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个小泥娃,光屁溜儿的小娃娃胖胖的,眉目间有些像百岁照上的吴邪。   “哥?这你捏的?”吴邪惊奇地看着闷蛋儿手里的泥娃。   闷蛋儿点点头,把泥娃娃塞进了吴邪的手里。   温湿的黄胶泥拿在手里有些软,吴邪轻轻地握着娃娃不敢用劲儿,心里喜欢得不得了。   “嘿嘿,谢谢哥!”   这时,铁根儿媳妇也抱着一身衣服走了过来,笑眯眯地说:“邪娃子,瞧,这是你爹娘给你预备的新衣服,瞧这大小现在穿正合适,赶明儿就穿这个上学去!”   吴邪一手拿着泥娃娃一手接过新衣服,脸上的笑怎么收也收不住,一会儿摸摸新衣服问闷蛋儿好不好看,一会儿又拿着泥娃娃比着自己的脸问铁根儿媳妇像不像,没过一会儿又去缠着闷蛋儿,要他教自己捏娃娃。   “哥,你就教教我呗,等我学会了也捏一个你!到时候一起摆在家里多好!”   闷蛋儿摇摇头,村里的孩子们都爱玩泥巴,有时候捏个鸡啊狗的能高兴一整天,不过泥巴太脏了,他觉得不适合吴邪这白白净净的娃。   “哥~”见闷蛋儿不答应,吴邪立马扑了过去,抱住闷蛋儿的胳膊就是一通摇,一声哥喊得九曲十八弯,就差没撒泼打滚儿了。   “闷蛋儿,你弟想玩你就带着他一块玩儿呗。”一旁的铁根儿也向着吴邪说。   闷蛋儿被闹得没辙,只得点头。   吴邪高兴得原地蹦了三蹦,拉着闷蛋儿马上就要出去挖泥巴,结果被铁根儿媳妇揪住:“不行!今儿太晚了,赶明儿要去学校报到,可不敢迟到啊!”   吴邪一听娘发话了,只得蔫蔫地放弃了立即出去的念头,不过却没打算放过闷蛋儿:“哥,那明儿你教我!”   闷蛋儿当然点头。   “那说定了,不许反悔啊!反悔是小狗!”   闷蛋儿无奈再次点头。   吴邪心满意足地睡了,闷蛋儿却躺在炕上直发呆。   跟吴邪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在点头,就算有时候摇头也难以坚持到最后,吴邪总是倔强地做着他决定要做的事,哪怕自己是为了他好他也不听。   自己这个哥哥,会不会当得有些失败?闷蛋儿想。   “唔……哥,你最好了……”   吴邪在说梦话。   不过,闷蛋儿觉得一切都值了。 作者有话要说:     ☆、10   9月1日,向阳小学正式开课,吴邪背着小书包凌晨5点就从家里出发了,同行的闷蛋儿本来想帮他背书包的,但吴邪说:“我要自己背!这样才有个学生的样子嘛!”   不过,在走了2里路之后,闷蛋儿还是顺利地接过了背书包的重任。   “怎么这么远……”吴邪哭丧着脸抱怨。   5里路对于吴邪来说有些长,但闷蛋儿却是从小就在山里跑惯了的,根本不在话下。有几次闷蛋儿半蹲在吴邪面前想背他,却被吴邪特别男子汉地拒绝了。   不管怎样,闷蛋儿连拉带扯的终于把吴邪送到了学校,看着吴邪背着小书包远去的身影,闷蛋儿有种自家孩子终于长大了的欣慰感……   第一天上课,为了让孩子们认识更多的小伙伴,老师把同村的孩子尽量拆开重新分了班,而吴邪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竟然跟胖子成了同桌……   “哟呵~天真无邪小同志!”胖子笑嘻嘻地跟吴邪打招呼,他虽然不喜欢闷蛋儿,却觉得吴邪还不错。   不过吴邪却不怎么待见他:“哼,没想到啊,你竟然也来上学了。”   “瞧你这话说的,俺咋就不能上学了?!”胖子瞪着眼珠子一脸的不服气,可过了没一会儿就又泄气地说:“是俺爹……非得叫俺来……”   “切,我就知道你不可能是自愿来的。”吴邪撇撇嘴,又小声嘟囔道:“还不如让我闷蛋儿哥来呢……”   “啥?你说啥?”胖子没听清后半句,就拉着吴邪问。   吴邪暗暗吐舌:“没,没啥。”   村里的孩子没上过幼儿园,更别说什么启蒙教育了,课程只能从最基础的开始,老师们认真耐心地教,孩子们也因为觉得新鲜就认真耐心地学,一天下来,倒也挺顺利的。   放学后,胖子收拾好书包就要回家,走到班门口突然站住,回头招呼吴邪说:“诶,天真,咱一块儿走呗,彩云在1班,俺去找她,你在这儿等等?”   吴邪这会儿正在收拾铅笔盒,听胖子喊他就抬起头,说:“不了,我哥等会儿来接我,你们先走吧。”   一听闷蛋儿会过来,胖子立马觉得还是先走为妙。他倒是不怕闷蛋儿敢跟他过不去,只不过要是让彩云看见了闷蛋儿,这一路可就没他什么事儿了……   于是胖子忙朝吴邪嚷嚷:“哦哦,那俺们先走,先走了!”   胖子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吴邪这么聪明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不过这彩云越来越喜欢缠着自家哥哥倒是真的,难怪哥哥这么闷也不怕以后娶不上媳妇,原来是早就看好了啊!   吴邪一边收拾一边胡思乱想地给闷蛋儿找媳妇儿,等他把书包都收拾好了才发现,班里竟然只剩他自己了……   “咦?”吴邪左右看看,连忙也小跑着出了教室。   学校大门外,闷蛋儿一个人蹲在地上等吴邪,看着那些孩子都成群结伙地出来,却唯独不见吴邪,又忍不住站起来朝学校里张望。   “哥~~~~~~~~~~~”   终于,吴邪背着小书包疯跑了出来,小小的身子蹦蹦跳跳的好不活泼。   闷蛋儿看着满脸笑容朝自己跑过来的吴邪,胸口暖暖的快要化掉了。   “哥!你等久了吧?我收拾得慢了,明天我一定加快速度!”吴邪跑过来给了闷蛋儿一个大大的拥抱,扑得人往后连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子。   闷蛋儿心情很好地摇摇头,顺手接过吴邪肩上的书包。可不是嘛,吴邪才6岁,哪儿会干收拾书包这么重的活啊。(收拾书包不能算干活好吗闷蛋儿哥……)   又是5里路走回家,到家后吴邪已经累得趴在炕上不想动了,前一天说好学捏泥娃娃的事他也没再提。铁根儿媳妇为了庆贺吴邪第一天上学特意杀了只鸡,还蒸了高粱米饭,这可是他们家过年时才有的待遇。炖鸡一上桌,吴邪闻着香味儿就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冲到饭桌前,饿狼似的撕了块鸡腿肉就往嘴里塞,结果烫得他呲牙咧嘴地直吸凉气。   “哎哟我的祖宗诶,慢点啊你倒是!瞧瞧给烫的!这知道的是上学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挨了半个月的饿呢!”铁根儿媳妇乐呵呵地嗔怪道。   “嗯嗯,好吃,娘,真好吃!”吴邪吸溜儿着咽下嘴里的鸡肉,然后又不吸取教训地还要去抓。   闷蛋儿拦住吴邪再次伸向鸡肉的爪子,握住他的手腕,用刚洗好的毛巾给他擦手。   温热的毛巾擦去手上的污渍,吴邪朝闷蛋儿傻乎乎地笑,说:“哥,今天老师教了拼音和算术,待会儿我教你?”   闷蛋儿点点头,放开他已经擦干净的手,转身去洗毛巾。   “爹~娘~我今天不在家,你们想不想我啊?”吴邪坐下边吃边含混地问。   铁根儿乐呵呵地夹了只鸡腿给他,说:“想,咋不想?!你闷蛋儿哥今天一直闷闷不乐的,干活儿都没劲儿。是吧他娘?”   “可不是,就连娘午饭也没吃好,就怕你中午饿着。”铁根儿媳妇也夹了只鸡翅给吴邪。   吴邪扒了两口饭,三两下吞进肚子,砸吧砸吧嘴说:“没事儿娘,我吃的挺好的。”   这时,闷蛋儿走过来,像是要揭穿吴邪的谎言一般,把他本来藏在书包里的小饭兜儿放到桌上,露出里面他没吃完的半个冷冰冰硬邦邦的窝头。   “哎呀,这咋没吃完啊?怪不得饿成这样。”铁根儿媳妇心疼地说。   “咋回事儿啊?邪娃子?”铁根儿也忙问。   闷蛋儿则一瞬不瞬地看着吴邪。   “学,学校没有热饭的地方,凉窝头太硬了……我就……”吴邪被盯得有些心虚,吞吞吐吐地说了实话。   闷蛋儿不高兴了,因为他弟第一天上学,就挨饿了! 作者有话要说:     ☆、11   听说吴邪因为吃不上热窝头而挨饿,铁根儿夫妻俩也觉得心疼,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学校不管饭,家里带又没地儿热,本来吴邪就不爱吃窝头,再是凉的,可不就宁可饿着呗。   “要不,明天带俩蒸土豆?”铁根儿媳妇提议道。   “对,那玩意儿凉了也不硬,再给带点咸菜就着。”铁根儿也同意。   不过吴邪却摇摇头,说:“不成,咱家的土豆本来就没多少了,还得留着过冬呢。我没事,明儿我多带点水,硬的话就泡泡吃。嘿嘿~”   闷蛋儿默默地给吴邪剥鸡肉。   第二天,吴邪跟闷蛋儿又是5点钟就走了。   一上午的课结束,吴邪摸摸已经饿扁了的肚子,把早上娘给他带的窝头拿了出来。   好想吃娘做的热窝头啊……虽然这样想,但吴邪还是决定今天一定要把饭吃光,不然爹娘还有闷蛋儿哥要担心的。   “天真!”这时,胖子从教室外走进来喊他,胖子昨天中午就是去找彩云一起吃的,今天也是,只是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你怎么又回来了?”吴邪问。   “还说呢,俺看见闷蛋儿了,在学校门口扒头探脑的,是找你的吧?他也不说话,就跟那儿站着,俺一看赶紧就来叫……哎……你等俺把话说完啊!”   胖子啰哩啰嗦地说了一大堆,结果吴邪只听见闷蛋儿来了就飞出了教室。   “哥~~~~~~~~~~~~”   吴邪的声音拐着弯儿地飞出学校,闷蛋儿一听连忙往学校里张望。   “哥,你怎么没走啊?”吴邪跑到闷蛋儿跟前儿,开心地问。   虽然觉得闷蛋儿送了自己后没回家有些奇怪,但能在午休的时候再见到他,吴邪还是很高兴的。   闷蛋儿看着吴邪没解释,只把一直拎在手里的小布包递到他面前,然后打开……那是两个热乎乎黄澄澄的窝头。   吴邪看着还在冒热气的窝头有些发愣,接着便高兴地问:“哥,这是你从家带来的?”   闷蛋儿点点头,抬抬手,把窝头往吴邪怀里凑了凑。   “哥……”   仔细看的话,闷蛋儿还在喘。   吴邪扁扁嘴,脸上的笑容渐渐没了,5里的山路,闷蛋儿要跑多快才能让窝头还热着?那么远,早上明明才送他来上学,中午就又跑了个来回儿,一上午就跑了15里路……   “哥……你以后还是别给我送了,太远了。”吴邪闷闷地说。   闷蛋儿没说话,低头想了想,拉着吴邪走到路边的大树下,两人肩并肩地坐下,闷蛋儿从布包里拿了个窝头自己先咬了一口,然后把另一个塞到吴邪手里,才说:“吃。“   吴邪憋着不说话,拿着窝头也不动。   闷蛋儿看吴邪这样,心里有些急,他是来送饭的,可是吴邪为什么不吃呢?闷蛋儿不知道该怎么跟吴邪说,努力地想了想,憋出仨字:“俺不累。”   吴邪眨眨眼,怎么觉得这个“俺”字从他哥嘴里说出来这么别扭呢?   “哥,你饿了吧?”吴邪忽略掉奇怪的想法问道。   闷蛋儿看着他刚一摇头肚子就特别不给面子地叫了一声……   “……”吴邪哭笑不得地掰了块窝头塞进闷蛋儿嘴里,说:“哥,吃吧,吃完了在这儿歇歇,等我放学了咱一起回去。”   闷蛋儿点点头,举起手里的窝头就开始啃,啃了两口又扶了扶吴邪的手,让他跟自己一起吃。   吴邪吃着手里的窝头,心里酸溜溜的。   其实吴邪不知道,为了让窝头保持温度,闷蛋儿一路来是把那个布包贴身揣在怀里的,刚出锅的热窝头烫得心口上一片红,这会儿正火辣辣地疼呢。闷蛋儿不敢跟吴邪说,怕他担心,怕他难过。   “哥,那要不以后早上你就别送我了,我跟胖子、彩云他们一起来就行,省得你还多跑一趟,行不行?”吴邪跟闷蛋儿商量道。   闷蛋儿看着吴邪刚想摇头,却听他又小声地嘟囔道:“要是你不答应,那我为了不让你累着,只好就不上学了……”   不上学了?!   闷蛋儿一听就急了,连忙点头表示自己答应,嘴里还着急忙慌地跟着表态:“好,答应。”   “嘿嘿~”吴邪见闷蛋儿答应了,眼珠儿咕噜一转,眉开眼笑了。   下午放学,吴邪在学校门口的大树下找到了正在打盹儿的闷蛋儿,叫醒他后两人就一起往家走。   回到家,铁根儿媳妇先是笑眯眯地接过吴邪的书包,又叫他去洗手等着吃饭,然后拉过闷蛋儿来,偷偷问他:“闷蛋儿啊,来叫娘看看,中午烫着了吧?这来来回回的跑累了吧?脚疼吗?快来给娘看看,哎哟,心疼死娘了……”   闷蛋儿被他娘拉着检查胸口和脚丫,9岁的他觉得有些羞,就轻轻地推了推他娘的手,摇摇头,说:“娘,没事。”   “啥没事啊,唉……你和邪娃子都是娘的心头肉,谁受了苦娘都心疼啊。”铁根儿媳妇搂着大儿子拍拍抱抱,为他的懂事而觉得窝心。   “娘~”这时,洗完手的吴邪跑过来蹭着他娘说:“我跟哥哥说好了,以后早上就不让他送我了,娘你可得帮我看好哥哥啊~”   瞧瞧,小儿子也是一样的懂事啊。   铁根儿媳妇感动得快哭了,忙点头答应着。   晚饭后,铁根儿媳妇端了盆儿热水到里屋,招呼闷蛋儿说:“闷蛋儿,来泡泡脚,省得晚上睡觉不舒服。”   闷蛋儿这会儿正在吴邪身边围观他写作业呢,有些不情愿过去,倒是吴邪挺积极地说:“娘!我来我来!我来给哥哥洗脚!”   闷蛋儿一愣,刚要摇头拒绝,却被吴邪玩儿命地拉到炕边坐着。   “哥你坐着!”吴邪说。   铁根儿媳妇笑眯眯地把水盆放到地上,问吴邪:“你来呀?”   吴邪狂点头:“嗯嗯,我来!娘歇着。”   盆里的水看起来有些烫,吴邪用手试了试,然后抬头招呼闷蛋儿说: “哥,来,小心烫。”   闷蛋儿有些局促地脱了鞋袜,脑袋里还在想自己是什么时候洗的澡,脚丫会不会已经臭掉了……在吴邪的催促下,闷蛋儿终于把脚伸进了热水里,吴邪撩着水,一点点地给他洗着。   由于有些紧张,闷蛋儿的脚趾都紧紧地绷着,吴邪拿手指戳了戳,突然抬起头紧张兮兮地问:“哥,你脚抽筋啦?!”   闷蛋儿呆呆地摇了摇头,让人洗脚的感觉有些微妙,痒痒的,还有些舒服。   吴邪看闷蛋儿没有抽筋儿的迹象也就放心了,于是一边洗一边跟他聊天。   “哥,这水行吗?要是烫你就说话。对了哥,今天胖子让老师给骂了,哈哈,谁叫他在我回答问题的时候捣乱的,哼~哦还有,今天老师说我聪明来着,嘿嘿,我觉得我挺喜欢学习的,以后肯定能考上大学!到那时候,我就把你和爹娘都接进城,哦,还有我亲爹亲娘,咱们一起过日子。哥,你说行不?哥?你……”   说着说着,吴邪觉得闷蛋儿一直都没动静,就纳闷地抬头看去……结果闷蛋儿已经歪在炕桌边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12   一个星期很快就过去了,吴邪迎来了开学后的第一个休息日。周六早上,闷蛋儿和爹娘都早早地起来,却都小心翼翼地没去打扰贪睡的吴邪。   初秋的清晨已经有些凉了,闷蛋儿起床的时候顺手把自己的被子盖到吴邪身上。   “哥……我饿了。”太阳晒屁股,吴邪揉着眼睛醒了。   “邪娃子起来啦?快去洗洗,然后吃早饭啦~今儿吃发面饽饽。”铁根儿媳妇端着一笸箩发面窝头从厨房走出来。   “诶?今天吃发面的啊?”吴邪看见吃的立马精神了。   “是啊是啊,你们爹昨天弄了点儿白面回来,吃完这顿还够年三十儿一顿饺子的!”铁根儿媳妇高兴地说:“往后这日子啊,可越来越好了~”   发面窝头比普通的窝头软,铁根儿媳妇还会往里掺比以往多的豆面儿,吃起来甜甜的,吴邪很喜欢。   吴邪欢天喜地地去洗脸刷牙,闷蛋儿则走到里屋去收拾炕被。   四口人热热闹闹地吃完了早饭,铁根儿照常去地里干活,铁根儿媳妇端了针线笸箩在堂屋里缝衣服,闷蛋儿端着鸡食盆子去喂牲口,吴邪则乖乖地在写作业。   一上午的时间就这样慢慢地流逝,闷蛋儿喂完了牲口就坐在吴邪身边看他写作业,时不时地还会伸手指一下,而每次被他指到的地方准是出了错。   “咦?哥你怎么知道我这些都错了啊?”吴邪纳闷儿道。   闷蛋儿看着吴邪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结果铁根儿媳妇在旁边插话道:“你哥聪明呗~啥题啊?”   “哦,算术,我哥明明没学过啊!”吴邪觉得这事特别神奇。   “嗐!俺当啥题了,就算术啊?”铁根儿媳妇放了放手里的针线活儿,有些得意地说:“俺家闷蛋儿四五岁儿那会儿就跟着你爹到供销社去算公分交粮食。这称粮食算粮票,加减乘除啥时候算错过?就你这从1到10的算术题,还想难倒你哥啊?”   “啊?四五岁的时候啊?哥,你真厉害!”吴邪崇拜地看着闷蛋儿。   闷蛋儿有些不好意思地拿起吴邪的语文书看了起来……   “哥,你拿倒了。”吴邪无情地说。   闷蛋儿:……   “噗哈哈哈哈哈——”   铁根儿媳妇跟吴邪都笑了起来。闷蛋儿默默地站起来走到炕头,拿起吴邪很宝贝地供着的那个小泥娃娃就要往外走。   “诶哥!你拿它干啥?对了哥,等会儿我写完你还要教我捏泥人呢!”吴邪忙拉住闷蛋儿。   闷蛋儿看看吴邪,说:“不教。”   “诶?为啥啊?!”吴邪梗着脖子问。   “生气。”闷蛋儿面无表情地说。   吴邪愣了一下,接着就滚到地上笑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哥你生什么气啊!不过今天你说了四个字我好开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闷蛋儿本来想绷着脸吓吓吴邪的,结果他这么一笑,倒像是被感染了一般,闷蛋儿也不由自主地弯了弯嘴角。   午饭后,吴邪又缠着闷蛋儿出去玩,手里还拿着闷蛋儿之前捏给他的小泥娃娃。   “哥,哥?哥~~~”吴邪扭着闷蛋儿的胳膊把他往屋外扯。   闷蛋儿半推半就(?)地被拉着,眼瞧着吴邪拿着手里的娃娃一会儿蹭蹭脸,一会儿亲一下的,心里突然有了个主意。   “哥,你说吧咱上哪儿挖泥?”   吴邪终于把闷蛋儿拉出了家门,可闷蛋儿却摇了摇头,只见他径自走到自家后院的角落里,然后脱掉裤子,往地上撒尿……   “……哥?”吴邪呆呆地看着:“这干啥呀?”   闷蛋儿撒完尿,提好裤子,从旁边的柴火堆里捡出一根木棍儿,然后在地上戳啊戳,边戳边说:“泥。”   “……”   吴邪看了看地上的泥巴,轻轻把抱在怀里的娃娃拎出来,然后抬起手玩儿命地擦了擦嘴。   接着,身后传来吴邪跑掉的声音。闷蛋儿把手里的木棍儿扔掉,也没再去碰地上的泥。闷蛋儿一直不想吴邪和这个村子过于融洽,因为他知道,这个弟弟总有一天要回到城市去。那里是和农村完全不一样的地方,闷蛋儿虽然不懂,却本能地不愿意让吴邪沾染上农村孩子的习性。就像他们对公厕习以为常,而吴邪却一直嫌脏嫌臭,道理是一样的。   虽然吴邪立即跑开的反应让闷蛋儿有些难过,但这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他重新振作,拍拍手站了起来,转身刚要离去,却看到吴邪又跑了回来,手里还端着一碗水,嘴里嚷嚷着:“哥哥哥哥哥!你可真笨!和泥巴居然用尿!咱院里不是有水井嘛!!来来来,重新和!!”   闷蛋儿愣愣地看着举到眼前的水碗,和一脸期待的吴邪……   毫无疑问,虽然闷蛋儿自己没有意识到,但吴邪从小到大对村里的各种不适应让他们之间产生了距离感,那是被两种生活习性侵染出的距离。   闷蛋儿一度很惊慌,他有时候会不理解吴邪为什么会对他已经习以为常的东西感到难以忍受。而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渐渐有些明白,原来吴邪是不属于这里的,就算那时候的他只有三岁,但城市的生活已经深深地印在他的心底。闷蛋儿可以选择潜移默化地让吴邪逐渐接受这一切,但当他看到吴邪开心地说着要考上大学然后进城寻找父母的时候,他决定,替吴邪坚守那一点已经很薄弱了的习性,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坚守。   这是闷蛋儿作为哥哥的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  小孩子小的时候很容易会被环境感染上一些习性,但当吴邪第一次抗拒乡下公厕的时候闷蛋儿就毫不犹豫地选择妥协。   虽然力量很小,但哥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来维持吴邪对城市对父母的记忆。   ☆、13   闷蛋儿决定守护吴邪还残留着的那一点点城市孩子的习性……   守护吴邪还残留的城市孩子的习性……   吴邪城市孩子的习性……   城市孩子的……   习性。   “哎呦喂!我的祖宗诶!你这是上哪儿打了个滚儿啊?!可脏死了俺了,快快快,先把衣裳脱了!”   铁根儿媳妇一边嚷嚷着一边把脏成个小泥猴儿的吴邪剥了个干净。   吴邪光着小屁溜儿,顶着一脸的泥看着闷蛋儿笑。闷蛋儿站在一旁,突然觉得自己坚守的什么东西好像碎掉了。   算了,就这样吧,他开心就好。   闷蛋儿有点心塞。   吴邪光着屁股乖乖站在水井边洗手洗脸,闷蛋儿则跑进屋去给他拿衣服,铁根儿媳妇拿着水舀站在旁边听吴邪跟她汇报捏泥人的心得。   这时,院门突然被人推开,同村的阿贵婶儿乐呵呵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羞涩的彩云。   “哟,小邪这是咋啦?咋光着屁股呢?”阿贵婶儿乐道。   “啊!!”   吴邪一眼瞥见彩云,捂着小鸟一溜烟儿就跑进了屋。   一边跑还一边嚷嚷:“阿贵婶子!你们进来咋也不敲门呢!?”   “哟,这小子!还害羞呐?哈哈哈哈~”阿贵婶儿拉着彩云在院子里找了个凳子坐,然后问铁根儿媳妇说:“嫂子,闷蛋儿呢?俺家彩云有几道算术题不会,我想咱村儿孩子里就闷蛋儿最聪明,想找他问问呢。”   铁根儿媳妇拿眼一扫彩云脸上的红,心想邪娃子他们那2+3=5的算术题还用得着大老远的来问闷蛋儿?分明就是找个由头来勾搭俺家儿子的!哼!   “哦,俺家闷蛋儿跟着他爹干活儿去了!估计且回不来呢。”这么想着,铁根儿媳妇故意提高了嗓门儿,让屋里的闷蛋儿也能听到,省得跑出来让人给拐走了。   “哟,这么小的娃就知道帮着家里干活儿啊?要说闷蛋儿这娃是真好,将来谁家要是招了他当女婿,那可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阿贵婶儿笑着夸道。   屋里,吴邪一边套衣服一边悄悄地问闷蛋儿:“哥,娘为啥要撒谎啊?”   闷蛋儿摇了摇头,想想又说:“怕……她学习超过你?”   “哇塞,哥你今天说话超产啦!以后继续努力啊!”吴邪朝闷蛋儿直挑大拇哥。   闷蛋儿抿抿嘴唇,看着笑眯了眼的吴邪,决定以后试着多跟他说说话。   过了会儿,阿贵婶儿带着彩云回家了,铁根儿媳妇把人送走后忙跑进屋找两个孩子。   “邪娃子,来,娘看看脸洗干净了不?都怪你阿贵婶儿,早不来晚不来偏这时候来。”铁根儿媳妇拿袖子给吴邪擦了擦还湿着的脸。   “娘,她们来找哥的吗?”吴邪抬着头问。   “是呀,你阿贵婶子早看上你哥想叫他做女婿呢!可是俺闷蛋儿多乖多好啊,她家那俩闺女一个太闹一个太木,娘都不喜欢!”铁根儿媳妇撇着嘴说。   “哈哈~娘,您放心,以后我跟哥一定给您娶两个可心儿的媳妇儿!”吴邪拍着胸脯保证道。   “好好,娘等着,娘等着!”铁根儿媳妇乐着揽过俩儿子,只是想想以后这俩帅儿子领着媳妇儿来看自己的场景就高兴地合不拢嘴,手上拍拍这个摸摸那个,哪个都是自己的宝贝,喜欢得不得了,只觉得除了天仙谁也配不上自己的儿子们。   时间就在闷蛋儿和吴邪的互相陪伴下慢慢流逝,半个学期就这样过去了。   期中考试后的那个星期,当成绩单发下来的时候,聪明的吴邪赫然考了全校第一名。因为这是向阳小学开学来的第一次考试,校长亲自全校通报表扬,还奖励了吴邪一个硬皮本子。   班上的女孩子们都崇拜地围着吴邪祝贺他,男孩子们也都来找他请教学习方法。其实小学生哪里有什么学习方法呢?不过就是平时认真些,再加上闷蛋儿这个算术小能手的指导……   吴邪像个劳动模范一样叫人围观学习了一整天,开始的兴奋都有点疲累了。   放学的时候,吴邪慢悠悠地收拾着书包,脑袋里幻想着等他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爹娘的时候他们会有多高兴,结果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   “你就是吴邪?考了第一名的那个?”   吴邪莫名地抬起头,眼前的孩子好像是齐家庄的,在隔壁班,因为家里有点钱所以身边总是聚集着几个孩子,好像叫……齐羽?   “嗯,我是。”吴邪点点头。   “哼,你学习很好啊?”齐羽昂着头一副很得意的样子。   吴邪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道:“嘿嘿,也没有啦~”   齐羽看着吴邪的笑容,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装着戏弄自己,不禁有些恼了:“别嬉皮笑脸的!俺来找你是想让你帮个忙!”   吴邪乖乖收起笑容,问:“什么忙啊?”   “帮我写作业!一个月给你一毛钱!”齐羽财大气粗地说道。   吴邪呆呆地眨眨眼,脑袋里算计着一毛钱能买多少块好吃的糖,接着反应过来,义正言辞地说:“不,不行!老师不让的!”   齐羽嗤笑道:“哼,老师?你不说俺不说老师怎么会知道?!”   “他们。”吴邪指指齐羽身边的几个孩子……   “你!”齐羽觉得吴邪就是在戏弄他,不过还是耐着心问:“你到底答不答应!”   “不要……老师说不写作业就不能巩固前一天的知识,我帮你写了是在害你!”吴邪认真地跟齐羽讲道理,谁知齐羽身边的一个孩子上来就给了吴邪一拳,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道:“小崽子给脸不要脸!”   “啊!唔……”吴邪从小不管是在吴家还是在张家都是小祖宗的待遇,哪儿受过这个啊,一拳直接就给打得泪汪汪了,不过还是很有骨气的没哭出来。   “你们打我干什么?!”吴邪生气了。   “哼,打的就是你,以为学习好就了不起了啊?”齐羽轻蔑地说。   几个男孩儿哼哼笑着朝吴邪围了上来,学校里此时早就没人了,眼看着吴邪这顿打是逃不了了。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突然从门外冲进来一个人,冲着齐羽他们就是一声吼:   “住手!” 作者有话要说:  咳,我好像每个文里都拿齐羽当反派_(:з」∠)_   我真的不是不喜欢他,反而挺喜欢他阴阴险险的小贱样儿的~【喂   ☆、14   冲进来的人自然是闷蛋儿,他在学校门口等了许久也不见吴邪出来,就跑到里面来找人,谁知才刚走到教室外边就听见吴邪在里面叫嚷,于是他想也没想就冲了进来。   齐羽没见过闷蛋儿,但瞧着这个明显比他们大的孩子心里还是一颤,便色厉内荏地质问:“你谁呀?你叫俺们住手俺们就得住手吗?”   吴邪这时候早就看见是他闷蛋儿哥来救他了,心下高兴之余还没忘了一边往闷蛋儿那边偷跑一边反过来威胁齐羽一伙儿:“哼!你们完蛋了!我闷蛋儿哥是练过武功的!三拳两脚就能把你们都揍回家去!哼哼!完蛋了你们!”   “武功?”   “他练过武功?”   “啥武功啊?”   “是不是过年的时候电影儿里放的那些啊?”   “啊?那岂不是很厉害?”   一群孩子对吴邪的话有些忌惮。但齐羽从小被骄纵惯了,才不怕他什么武功不武功的,情急之下想起自己当初收这帮小弟时的情景,就来了个旧景重现。   “你们!谁把他打趴下,我奖他一毛钱!”说着,齐羽毫不犹豫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毛钱在空中挥了挥。   古人云: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就算是小孩儿也都知道那钱是个好东西,一个个顿时勇气十足,摩拳擦掌地朝闷蛋儿和吴邪走了过去。可见,这古人也不是乱云的。   “你们……你们别过来了啊!再过来一步我不叫我哥忍着了!”吴邪这会儿比刚刚的齐羽还要色厉内荏,大声斥喝几个熊孩子的同时,还小声地跟闷蛋儿嘀咕:“哥,你,你行吗?”   “啥?”闷蛋儿也悄悄地嘀咕。   “什么啥?!”吴邪震惊地看着闷蛋儿,眼睛瞪得滴溜儿圆:“我不是叫你练武功等着以后打胖子吗?武功呢?”   “没练。”   闷蛋儿很诚实,吴邪要哭。   #@……%**&…………%¥%@【此处省去1238个字】&¥……#¥%@¥%…………&&%   黄昏,浑身是伤的闷蛋儿背着鼻青脸肿的吴邪踏上了回家的路。   “疼么?”闷蛋儿难得主动地跟吴邪说了句话,弟弟受伤了,他没保护好他。   “呜呜呜呜呜——哥!你刚才怎么只顾着自己跑呜呜呜呜————”吴邪趴在闷蛋儿背上哭得很伤心。   闷蛋儿背着吴邪一瘸一拐地往家走,默默听着他边哭边抨击自己不讲义气背叛当年一起偷鸡摸狗(?)革命友情的恶劣行径,以及临阵脱逃还拉着敌人一起逃的愚蠢行为。   其实这也不能怪闷蛋儿,自从吴邪上了学后,闷蛋儿就开始忙了起来,上午帮他们爹下地干活,中午给吴邪送饭,下午还要拿着吴邪头天留给他的作业来完成,哪还有时间练什么武功啊?   虽说闷蛋儿自小就手脚灵活力气大,可跟人打架这种事他也是从来没经历过的,一看人家围上来第一反应就是拉着吴邪往外跑,结果情急之下拉错了人也是可以理解的嘛……而且后来他也扑上去跟人比划了几下,虽然结果仍旧是惨败,至少也替吴邪挨了不少拳脚。   回到家,吴邪的一只眼睛已经肿得看不见人了,铁根儿媳妇心疼地直抹眼泪,铁根儿看见了倒是哈哈大笑起来,笑话吴邪和闷蛋儿两个太窝囊,又大肆吹嘘自己年轻时打遍张家湾无敌手的英雄事迹。   “爹!真的么?你那时候那么厉害呐?!”吴邪顶着崇拜的小眼神儿围在铁根儿身边问这问那,连带着给他上药的铁根儿媳妇也跟着转来转去。   “邪娃子!别动,老实上药!”铁根儿媳妇有些急。   “啊!疼,娘~”吴邪被碰疼了,捂着眼睛不乱动了。   “唉,这到底是咋回事啊?早上走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嘛!”铁根儿媳妇拉着吴邪问。   吴邪眼睛滴溜乱转,支支吾吾地说不清……   “闷蛋儿,你说,咋回事?”铁根儿媳妇又拉过闷蛋儿问。   结果闷蛋儿还没说话,吴邪倒先急了:“哎呀娘~你问哥不是难为他嘛?我说我说!”   虽说被人打了很想报复,可自己打回去报仇和被家长拉着找人算账又是两回事,前者帅气逼人,后者丢人现眼……   吴邪当然想帅气一点,省得以后在学校里让人笑话。他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眼珠儿一转计上心头,谁知刚要开口就被铁根儿媳妇喝住:“撒谎不是好孩子!”   “呜……”   吴邪不想说话了。   “欺负他。”闷蛋儿突然在旁边说道。   “啊?谁欺负他了?闷蛋儿你好好跟娘说。”铁根儿媳妇拉过闷蛋儿,急急地问道。   “不认识。”闷蛋儿又说。   “啥?不认识?那为啥欺负邪娃子啊?”铁根儿媳妇又问。   闷蛋儿摇了摇头,看向吴邪。   “哎呀……娘,你就别问了,就是一点儿小矛盾,小小的,一丢丢矛盾!”吴邪没辙了使出撒娇大法来。   铁根儿哈哈笑道:“行了,你就别问了,谁家的孩子小时候还不打个架啊?邪娃子,下次争气点儿,再打回去!”   “是!爹!”   “你这人!不劝着他还添油加醋是吧?”   “哈哈哈,没事没事儿~”   这次的打架事件就这样被吴邪给糊弄过去了,而他期中考试考了第一名的事再次让这个小家欢笑起来。闷蛋儿虽然也高兴,但他更担心的是欺负吴邪的那些人会再来。   睡前,闷蛋儿按照惯例去洗澡,热水浸着身上的淤青有些痛,他没告诉家里人他也受伤了,这样默默地忍受疼痛也算是对自己没保护好吴邪的惩罚……   “哥。”   吴邪站在门口,看着他。   闷蛋儿转了个身想挡住身后的伤,却又将胸前的露了出来。   “哥,你别遮了,你不想让娘他们知道我就不说。”吴邪拿着瓶红花油走进来,说:“等你洗完了,我帮你上药。”   “……嗯。”   就着洗澡的热乎气儿,吴邪动作麻利地给闷蛋儿擦了药,看着他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再想起自己一路上的埋怨,吴邪有些不好意思了。   “哥……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你的。”吴邪闷闷地说。   闷蛋儿摇摇头,静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不怪你。”   这是闷蛋儿的心里话,也是他最想跟吴邪说的。他最怕吴邪因为他受伤而自责,倒不如仍是埋怨他,多说他两句。   “哥,你说赶明儿……他们还会来吗?”吴邪一边揉着闷蛋儿肩膀上的淤青一边有些担心地问。   闷蛋儿心里觉得很有这个可能,嘴上却对吴邪说:“不怕。”   “啊?哥,你有办法对付他们了?”吴邪往前躬了躬身子,凑到闷蛋儿眼前问。   闷蛋儿看着吴邪点点头,坚定地说:“练武功。”   “……”吴邪咧咧嘴,没忍心打击他哥的信心,只得敷衍着笑了笑:“哈,哈哈,那,那就靠你了哥!”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是想写闷蛋儿为了吴邪从啥都不会努力学成十全老公的过程!!!   ☆、15   武功这种东西能不能一蹴而就呢?   如果是问深山里的武学大师的话,答案自然是不能。而要是问亲眼看着闷蛋儿打跑了齐羽一帮人的吴邪,那他就会说:当然能!我哥可是武学奇才!!   这事还得从吴邪挨打后的第二天说起。   这天一早吴邪照例上学,可刚在位置上坐好就被几个孩子围了起来。   “羽哥说了,从今天起让你帮俺们写作业!”其中一个中分头的孩子站出来大声说道。   吴邪闷着不说话,同桌胖子凑过来乐呵呵地问:“咋了天真?这谁呀?他嚷嚷啥?”   “管你啥事?没事边儿呆着!”“中分头”语气挺横。   吴邪老实,年纪又小,虽然不情愿听他们的却也不敢说什么。可胖子就不一样了,他打小儿就是村里的孩子王,哪儿受过这气啊?再说,小时候,那不还收了吴邪当小弟了么!   “咋?!你欺负俺们村的人还不许问啦?!仗着人多就以为俺会怕你啊?!”胖子噌的一下站起来,一身神膘倒也有些唬人。   “中分头”有些怂,往身边的孩子身后躲了躲,嘴上却不服软:“你,你想干啥?你要替他出头啊?!”   胖子瞧着他这样就乐了:“哟哟哟,瞧你那怂样儿吧!劝你们赶紧滚,俺们张家湾的人可不是啥好欺负的,惹急了打你个花儿为啥这么红!”   “中分头”心里气却也实在不敢惹胖子,他们班里有几个张家湾来的都是一样的横,就连他们羽哥都说平时少惹他们,这次是看准了吴邪不怎么跟他们一起玩才想给自己讨点利,谁知却碰到这么个愣子。   “哼!行,吴邪,今儿就先放过你小子,你等着以后的!”   “中分头”撂下狠话就带人走了。吴邪转头看看胖子,想着自己这俩月都没怎么给过他好脸儿,心里有些惭愧,挠挠头,说:“胖子,谢啦~”   “嗨,这算啥?!咱是一个村儿的,平时有个啥那是人民内部矛盾,跟他们就不一样了!关键时刻咱得一致对外不是?”胖子乐呵呵说。   吴邪忙点点头,也笑着说:“对对!一致对外!嘿嘿~”   “诶,你跟俺说,你这眼睛是不他们揍的?”胖子又指了指吴邪的眼睛问。   “啊?”吴邪下意识摸摸眼睛,惭愧道:“啊……是啊,昨天放学的事儿了。”   胖子一拍大腿,数落他:“你说你!平时总缠着那死哑巴,这关键时刻他能救你不?!你昨天要是跟俺们一起走,能他娘的有这事儿!?你这脑袋现在金贵着呢懂不?全校头名!俺们几个跟你一个村儿都觉得脸上有光嘞!你说,这要万一哪天给他们打傻了,你咋办?!”   吴邪哭笑不得:“哪儿那么容易傻呀,再说我哥也没你说的那么怂好不?他昨天也揍了他们几拳的,我们只是……只是寡不敌众而已!”   “得得得,俺不跟你争!俺倒要看看,等晚上下了学他们再找你你咋办!”胖子懒得跟吴邪费舌头,说完这句就坐在位置上不理他了。   吴邪看了他一眼,撇撇嘴,小声儿嘟囔:“哼,等哥练会了武功,就谁也不怕了~”   接着从书包里拿出作业本,半举起来晃晃,面无表情地念叨:“算术作业,谁要啊?”   “哎哟!等一早晨了!拿来吧你!”胖子身形一闪,作业本已经被他拿走并翻到了昨天作业的那一页。   吴邪又撇撇嘴:还不是得求着我,哼。   到了下午,吴邪怕那些人又来找麻烦就犹豫着要不要跟胖子一起回去一次,结果一放学胖子就一溜烟儿地跑了,叫都叫不住……   吴邪拿着还没收拾完的书好好地放进书包,眼睛则在班里四处打量,琢磨着班里还有谁是跟自己顺路的,要不要搭个伴儿。结果没看到可以搭伴儿的人,却在班门口又看到了齐羽……   吴邪的手一抖,书差点掉地上。   其实这也不能说吴邪怂,到底还是个6岁的娃,全学校数他最小,同村稍大点儿的孩子都让着他,家里爹娘哥哥也都宠着,哪受过这罪啊?   不过吴邪胆子小,却不怕事,齐羽这已经是第三次找他了,他却还是没答应替他们写作业,虽然怕挨打也怕疼,但自己决定的事绝不会因为武力而屈服!   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吴邪相信自己终有一天会爆发的,等到那时候,非得揍他们个满地找牙不可!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有些骨感,吴邪看着又围了自己一圈的人,干笑道:“哈,哈哈,你们又来了哈~”   “怎么样啊?你到底答不答应?”齐羽拍拍吴邪的肩膀。   吴邪躲了下没躲开,不耐烦道:“要杀要剐你们就赶快,我没工夫跟你们耗着!”   “哟,是不一样了啊。”齐羽点点头,上下打量了吴邪一眼,说:“听说早上有人给撑腰来着?他人呢?不会是就厉害一个早晨,然后就跑了吧?”   “谁跑了?!”吴邪梗着脖子继续横:“你以为都跟你们似的?碰着软的就欺负,见了硬的就跑?”   齐羽笑笑:“那你倒是叫他出来啊~”   “我……来了。”   不算大的声音却恰好传进了众人的耳朵,沉稳的语气和那莫名的停顿有些不太搭调,稚气未脱的嗓音却透着成熟的平静和淡泊,吴邪透过众人一看,是闷蛋儿,而且只有他一个人。   “哥?”吴邪一呆,瞬间反应过来朝门口冲去,边冲边喊:“哥快跑!!!”   “哪儿跑?!”   “中分头”对着胖子发怵,却没把吴邪放在眼里,伸手一抓就将吴邪扯住,胳膊往回一带想把人拉回来,却在这时被人捏住了手腕。   剧烈的疼痛从手腕上传来,“中分头”嘴一咧惨叫着就松开了吴邪。   剩下的几个人都知道闷蛋儿灵活力气大,只是打架经验少了些,就像按照之前的套路一拥而上,结果几个来回,却被闷蛋儿拳打脚踢地摔了一地。   不仅是齐羽他们,连吴邪都看傻了。   “哥……你这,你这是深藏不漏还是突然开窍了啊?”吴邪傻乎乎地问。   “学的。”闷蛋儿说。   “瞎说!你昨儿还没这厉害呢!就算是从昨儿晚上开始学也才不到一天!”吴邪哪儿能信啊。   “他们笨。”闷蛋儿又说。   “哦。”吴邪恍然大悟。   齐羽几个差点气吐血。   “哈哈!傻了吧!?跟你们说我哥会武功你们不信!服不服!?”吴邪一朝反应过来,哪会放过这个嘲笑他们的好机会?   谁知没等齐羽接话呢,教室外就又冲进来一伙人,带头的胖子边冲还边喊:“天真!我们来救你了!”   吴邪眨眨眼,闷蛋儿眨眨眼,齐羽眨眨眼。   胖子呆呆地眨眨眼。   接着,不知谁问了句:“这,这咋回事儿啊?” 作者有话要说:  给哥开了个金手指——天资聪颖武学奇才!!!   顶锅跑……   ☆、16   回家的路上,胖子的小胖脸儿扭向一边,不理吴邪,而闷蛋儿则背着两人的书包像个苦力似的走在后面,也隐隐的有些不高兴。   吴邪觉得好奇怪,本来打跑了大坏蛋是件高兴的事为啥这俩全不高兴了?!   “哥,你咋啦?”吴邪先蹭到闷蛋儿身边,因为他觉得他哥比较好说话。   闷蛋儿摇摇头,他可不是因为今天回家的路上多了个人才不高兴的!   “没事儿?”吴邪反问。   闷蛋儿看看他,点了点头。   “嘿嘿,那就好~”   吴邪呲着小牙一乐,然后立马飞到了胖子身边……闷蛋儿不高兴了。   “胖砸!”吴邪拍拍胖子的肩膀大喊。   “干啥?”胖子带搭不理的。   “你闹啥别扭呢?”吴邪问。   胖子瞅瞅他,又瞅瞅后面的闷蛋儿,没说话。   吴邪嘿嘿一乐:“咋?你也学我哥啦?那你可得学到位了,不然彩云姐是不会喜欢你的!”   “谁,谁要学他!?”胖子忿忿:“明明能说话还装哑巴?身手那么好还装打不过俺们!每次都让俺们追着跑!耍俺们好玩是不?!”   吴邪“噗”地一声乐出来,鄙视他:“瞧你那心眼儿,小的跟针鼻儿似的!哦,就为这?我还以为你跟我哥有多大仇呢!我哥可还替你背着书包嘞!”   “你少来!那还不是因为你要感谢俺想替俺背,他舍不得你累着才抢过去的?”胖子眼睛往后瞥瞥,不屑道:“切,从小就稀奇古怪的不理人,俺看他这辈子也就你愿意理!”   胖子这话可惹得吴邪不高兴了,眼珠子一瞪:“胖砸!你咋说话呢?不许你这么说我哥!哥!书包给他!不给他背了!”   本来胖子的书包就是因为吴邪想谢他才替他背的,闷蛋儿是怕吴邪累着才揽到自己身上,现在吴邪发话不背了,闷蛋儿自然也就不伺候了,胳膊一甩,沉甸甸的书包准确无误地砸到了胖子的背上。   “哎哟!你俩咋说翻脸就翻脸啊?!属驴的啊?!”胖子被砸了个踉跄,好容易站稳了,抬头一看吴邪俩已经走到前面去了:“诶?诶!等等俺啊你们倒是!!!”   一路打闹说笑,三人终于回到了村子。   在家门口跟胖子道别的时候,吴邪犹豫再三,还是没忍住说道:“胖砸,谢谢你替我出头,那个……你那算术作业,要有啥不会的,来我家找我。”   “真哒?!”胖子咧开嘴笑:“那敢情好!那我吃完饭就来!吃完饭就来!”   吴邪笑眯眯地目送胖子跑远,心里默默地为自己能拉近闷蛋儿哥和村里孩子的关系而高兴着,结果一回身,就看到他闷蛋儿哥那张明显黑了的脸……   “……哥?”吴邪的声音有些抖。   “不高兴。”闷蛋儿甩下一句话就回屋了。   吴邪莫名其妙:不,不高兴什么呀这是?   原地琢磨了会儿,吴邪觉得他哥的心思越来越深了,他猜不透呢,啧啧啧~   晚不晌儿,胖子拿着作业本屁颠儿屁颠儿地来找吴邪请教问题。一进门却看到闷蛋儿正凑在吴邪身边一起朗读课文……   胖子呆呆地站在门口,看着认认真真念课文的“哑巴”,傻眼了。   “哥你学的真快,这些字竟然全记住了!”吴邪乐呵呵地说。   闷蛋儿点点头,端起桌上的水递给吴邪,同时说:“喝。”   吴邪接过水碗咕咚咕咚喝了两口,然后才看见门口的胖子,就冲他招招手:“诶?胖子你站门口干嘛?进来啊~”   铁根儿媳妇也跟着招呼:“哟,这不是胖子嘛?来找他们玩啊?快进来~婶儿给你拿个柿子吃!”   “婶儿好!您不用招呼俺,您忙您忙,俺就是来找天……找吴邪问点作业。”胖子摸摸后脑勺儿傻兮兮地笑。   “好好,那你们写着,婶儿上里屋做活儿去!”铁根儿媳妇拿起笸箩给胖子腾地儿。   等铁根儿媳妇进了屋,胖子连忙搬了板凳坐在吴邪的另一边,三个人一张小方桌,却都挤在同一边……挤的吴邪都伸不开胳膊写作业了。   “我说你俩能不能分开点坐啊?就算天凉也不用挤成这样吧?”吴邪黑线。   “嘿嘿,这不是离你近点显得亲切嘛~”胖子笑嘻嘻的。   闷蛋儿默不作声,但寸土不让。   吴邪无奈,自己搬了凳子做到桌子对面去,然后指着胖子说:“你别动!你一身肉挤着热死了!”   闷蛋儿默默地蹭到吴邪身边坐着,没等吴邪说话就指着本子上的一个字,问:“咋念?”   “咦?这个啊……我看看,嗯……哥屋恩……滚,哥,这个字念滚!滚滚长江,滚滚而来~都是这个滚!”吴邪眨眨眼睛说。   闷蛋儿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但他有点后悔指了这个字,不知道为什么。   “哈哈哈哈哈!哑巴你弟让你滚呢!哈哈哈哈哈哈!”   哦,知道为什么后悔了。   “胖砸!谁说让我哥滚了!你少挑拨!”   “哈哈哈哈哈哈明明是你说的!”   闷蛋儿默默站起来,坐到门槛儿上,面朝院子,背影忧伤。 作者有话要说:  二人世界突然变成了铁三角,闷蛋儿哥有点不适应呢……   ☆、17   因为吴邪,闷蛋儿的话渐渐多了起来,虽然仍然让人觉得很闷,但至少不会被人叫“哑巴”了,只是……   “俺抓的。”闷蛋儿捧着一只野兔。   ……   “俺不饿。”闷蛋儿看着烤兔肉摇摇头。   ……   “俺洗。”闷蛋儿抓起吴邪的脏衣服。   ……   “小邪,俺……”   “哥,你就不能不说俺么?来跟我念,我~”   “我~”   “好,你说吧,啥事?”   “俺摘了枣。”   “……”   吴邪有点受不了他闷蛋儿哥总是俺啊俺的,这跟他那毫无表情的面瘫脸一点都不配好吗!可是多少遍了,他就是不改,吴邪有点忧郁。   于是吴邪就也报复道:“闷蛋儿哥!”   闷蛋儿有点蔫。   最近,胖子跟吴邪哥儿俩的关系不错。又听说闷蛋儿一个人就把齐羽一伙儿都打跑了,于是村里的孩子也都渐渐跟闷蛋儿近乎儿起来。又因为闷蛋儿的年龄大一些,所以大家都管他叫闷蛋儿哥。   后来吴邪也玩笑似的叫了两声,谁知闷蛋儿听了就不乐意了,破天荒地说了不少话非要吴邪继续叫他哥。结果这事儿成了吴邪小坏蛋抓住的把柄,一不如意了就改口叫闷蛋儿哥,每次都闹得闷蛋儿憋屈屈的。   不过吴邪也就是闹着玩而已,平日里要是谁敢欺负,不,谁敢有欺负闷蛋儿的想法,他第一个就不答应,胖子第二。   渐渐地,仨孩子成了张家湾一霸。不过吴邪和胖子是负责出去惹祸的,而闷蛋儿,则是负责给他们善后平事儿的……   这年夏天,吴邪他们放暑假,碰巧彩云家那条大黄狗生的狗崽儿到了要送人的时候,吴邪拉着闷蛋儿跑去看,一窝儿狗崽子萌得吴邪都走不动道了。   “哥哥哥哥哥哥!我要养一只!好不好不好不?”吴邪闪着星星眼看闷蛋儿。   闷蛋儿想了想,这事儿自己也做不了主,就犹豫着说:“要问娘。”   吴邪抓着他的胳膊求道:“哥~那咱先把铁蛋儿抱回去嘛,娘一看铁蛋儿这么乖肯定不会反对的!”   闷蛋儿朝吴邪眨眨眼,问:“谁?”   吴邪忙从狗窝里抱出一只黢黑的小狗,说:“铁蛋儿!我已经取好名字了!”   闷蛋儿看着铁蛋儿,铁蛋儿看着闷蛋儿。   “不行。”闷蛋儿不高兴。   “为什么啊?!”吴邪扁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胖子笑背过气去了。   最后,铁蛋儿还是被吴邪强行抱回了家。铁根儿媳妇见了果然也喜欢的不得了,但看看闷蛋儿和铁根儿的表情,她还是决定劝吴邪把这狗名字给改成了很普通的小黑……吴邪很不解,但仍然很开心。   小黑来到铁根儿家的时候才刚断奶,吴邪每天也只能喂他一点玉米糊糊吃。不过乡下土狗长得快,相信用不了多久,小黑就可以跟着大家一起啃窝头了。   这天,胖子偷偷摸摸地来找吴邪,压低嗓子对他说:“天真,俺们打算一块去村北那片高粱地里打游击,你去不去?”   “打游击?什么意思?”吴邪好奇地问。   “你咋连这都不知道?嘿,也难怪,去年这会儿咱还不熟呢,闷蛋儿哪儿带你玩过这个!跟你说啊,可好玩了,你去不去?!”胖子神神秘秘地忽悠吴邪。   “去去去!能不能带着我哥和小黑?”吴邪兴奋地问。   胖子看看肉球般的小黑,乐了:“成啊,不过得让你哥演鬼子,小黑演鬼子的猎犬!”   吴邪眨巴眨巴眼睛,不乐意了:“你咋不当鬼子啊?我看你比我哥像……”   胖子摇摇肉嘟嘟的脸,深沉地说:“不懂了吧?这反面人物必须得厉害才有得玩,虽然俺也很厉害吧,但比起你哥来还差点儿不是?”   吴邪斜眼看他:“这会儿你倒是谦虚了哈?”   胖子嘿嘿笑:“你就说你们来不来吧!”   “成!但是我还是要跟我哥一拨!”吴邪大义凛然,誓与闷蛋儿同进退……   村里的高粱长得很好,已经快有一人多高了,吴邪他们几个孩子钻进去直接没顶,胖子走在最前面,带着平时总跟着他的几个孩子,吴邪抱着小黑在中间,闷蛋儿最后。   密密的高粱杆被推得来回摇晃,大大的叶子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吴邪一边艰难地跟着往前走一边对胖子大喊:“胖砸!咱这是往哪儿走啊!会不会等会儿出不去了啊?!”   “天真你就放心吧!有你胖哥在怎么会出不去呢!!”胖子也大声回答。   闷蛋儿跟在吴邪身后,默默地辨认着方向,想记住他们走过的路。   又走了一会儿后,胖子觉得差不多了,就停下脚步对吴邪和闷蛋儿说:“诶,你们俩鬼子!”   “你才是鬼子!”吴邪不满道。   “俺是说你们俩当鬼子的!等会儿就在这儿数数,数100个以后就可以出发来抓俺们了。俺们呢,会在这片高粱地里埋伏。哪边有人被抓住了都有两个选择,投降或者枪毙,最后直到一边的人都被抓光了为止,到时候投降的人要请大家吃烤地瓜,枪毙的人呢,就去村儿喊一声:俺是大蠢蛋!懂了不?”胖子唠唠叨叨地终于把规则说了。   吴邪不屑:“那不公平!你们都这么多人,我跟哥只有两个!”   胖子驳回:“你们还有小黑呢!这可是猎犬!啥都能干!”   吴邪怒:“胖砸!你说这话亏不亏心!”   这时候闷蛋儿一拉吴邪,摇摇头,说:“没事。”   此话一出,吴邪安生了,胖子有点后悔没跟闷蛋儿一起当鬼子去,其他几个孩子则面面相觑,心里有点虚……   游戏,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游戏规则是我编的……   ☆、18   “1,2,3,4,5……”   吴邪开始数数,胖子几个人呼哧呼哧地连忙往高粱地的深处藏去,闷蛋儿抱着小黑紧盯着胖子跑开的方向,仔细看的话,他的耳朵还一动一动的,像是在听什么声音。   “……96,97,98,99,100!哥数完了!”吴邪气势汹汹地说:“咱先去哪边?”   闷蛋儿左右看看,摸了摸小黑的头,然后在唇边做了个“嘘”的动作。   吴邪有些夸张地跟着缩了缩脖子,像是那样就可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似的。   闷蛋儿抱着小黑,又拉起吴邪,朝着一个方向走去……他尽量放轻拨开高粱杆的动作,走了几步后,将小黑放到地上,任它乱跑,直蹭得四周一片嘈杂。   吴邪看着小黑这边挤挤那边钻钻地制造混乱,突然兴奋起来,忍不住偷偷问闷蛋儿:“哥,你这是要混淆他们呀?”   闷蛋儿点点头,指指前面,小声说:“胖子。”   吴邪惊奇地挤到前面仔细看了看,然后纳闷地朝闷蛋儿摇摇头,表示自己看不到。   闷蛋儿指指耳朵,意思是自己听到了。   吴邪笑得像只小狐狸。   两个人偷偷地往前蹭,又走了几步后,闷蛋儿看了看小黑的动向,转头对吴邪做了个右转的手势,吴邪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两个小“鬼子”就这样隐没在高粱地里了……   不大不小地绕了一圈后,闷蛋儿打了个停止的手势,吴邪也猫着腰屏住呼吸,因为他也已经隐约地看到了胖子那宽阔的后背。   闷蛋儿知道他们再往前就会被发现,唯一的办法就是速战速决,于是回头让吴邪原地等候,自己单独上去抓人。吴邪虽然不太情愿,但也知道胖子不是个好惹的主,于是就朝闷蛋儿竖了个拇指给他加油。   闷蛋儿定了定神,在心里默默地数了个321,然后猛地朝胖子蹿了出去,胖子听到声音立刻要跑,结果还是慢了一步,被闷蛋儿扯住背心儿进而拉住胳膊,接着一个小擒拿手将人压在地上。   “哦!哥好样儿的!哈哈哈,胖子你服不服?!”吴邪一看闷蛋儿得手了也就不再噤声。   “啊!哎哟哎哟,你这哪儿学的怪招啊?!放,放开俺!”胖子惨叫着趴在地上,一阵折腾压歪了一小片高粱……   “哼哼,这是我哥新练的武功!不然你以为齐羽那几个是怎么被打跑的?”吴邪一脸得意地走到胖子跟前,蹲下问他:“说吧,你是投降还是枪毙?”   胖子瞪了吴邪一眼,大义凛然地就要慷慨赴死:“你们枪毙俺吧!俺是死也不会叛变的!”   “哟?没看出来啊,你还挺硬气的?”吴邪笑道。   这时,闷蛋儿看看四周,想了想对胖子说:“死了,要喊蠢蛋。”   “呃……”胖子眼珠子一飘。   吴邪转转眼睛,对闷蛋儿说:“哥,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人家胖子可是英雄,才不会在乎去村儿里喊什么蠢蛋呢,就算被彩云姐听到了也没关系,大不了以后没脸见人呗~”   然后又拍拍胖子的脸,问:“对吧,胖砸?”   “……”胖子心虚地砸吧了下嘴。   吴邪像是没看到胖子的动摇一样,就用手比了个□□的样子对准胖子的头,笑眯眯地说:“放心吧,等你喊的时候我一定记得叫上彩云姐一起去看哒~那么,再见咯?”   “等,等下!”胖子眼珠子一立,瞪着吴邪大嗓门嚷嚷:“天真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还要叫上彩云?!那俺一世英名不是白瞎啦?!不成不成!俺选投降,投降!”   吴邪眨眨眼,装作疑惑:“诶?那你不当英雄啦?”   闷蛋儿偷偷地抿嘴笑,手上早就放松了钳制。   胖子趁势从闷蛋儿手里抽出胳膊,一翻身坐起来,边揉胳膊边说:“他娘的……投降就投降!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有眼力见儿才是好样儿的!那女人的怀里就是英雄的坟!”   吴邪憋不住笑了:“那叫识时务者为俊杰,温柔乡是英雄冢!”   胖子挥挥手,不耐烦:“爱咋地咋地!俺不懂那个!反正这又不是真的,认个怂总比让彩云看俺的笑话强!”   吴邪听胖子神侃笑个不停,闷蛋儿看着胖子也摇了摇头,他站起身往远处望了望,然后伸出两根手指放进嘴里,吹了个悠扬的口哨。   不远处的高粱地因为这个哨声突然动了起来,没过一会儿,肉球般的小黑就跑到了闷蛋儿跟前,肉嘟嘟的身子在他脚边蹭个不停,接着又抬起前爪去扑吴邪,吴邪开心地把小黑抱进怀里,直夸它机灵。   “我说闷司令啊,咱下一步咋弄啊?”胖子问。   闷蛋儿看了看他,理所当然地问:“他们在哪?”   “……俺咋知道?!”胖子惊愕地说。   “你咋不知道?你可是他们的头!”吴邪在一边帮腔道。   胖子无语:“诶,俺说你俩讲不讲道理了啊?俺们几个一出来都是分散跑的,又不像你俩,一直凑在一块堆儿!”   “可我们玩这个游戏前你们就是一拨的了,我就不信你们之前没商量过!”吴邪戳戳胖子的胸口。   胖子无奈:“好好好,俺们的确是商量过,不过只是战术而已。”   “啥战术?”吴邪问。   胖子看看闷蛋儿,然后指着吴邪干笑了两声,说:“就是先抓你的战术。”   “喂!”吴邪不乐意了,这可是□□裸地歧视!   倒是闷蛋儿听了之后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有个主意,但这个主意由他说出口有些不太合适,于是就看了看胖子。   胖子会意,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感情这哑巴心眼儿还挺多的啊,自己不想得罪亲爱的弟弟就让俺当坏蛋?!   不过胖子倒还真不怕吴邪跟他急,于是就说:“俺有主意了!”   吴邪果然好奇地赶紧问:“啥主意?”   “你当诱饵。”胖子言简意赅得像是闷蛋儿附体。   吴邪黑线。 作者有话要说:     ☆、19   吴邪孤零零地站在一片高粱地里,微风略过,身边的叶子哗哗的响。   “哥……”吴邪带着哭音儿往前走,脚边跟着胖胖的小黑。   在他前面不远处,一个早就埋伏好的孩子跃跃欲试,吴邪落单儿了,这是他们最好的机会。   吴邪继续懵懂地向前走,嘴里不大不小地叫着闷蛋儿。   “哈哈!抓住你啦!”   那孩子猛地跳出来要抓吴邪,结果手还没碰到吴邪的衣服就被人扑倒在地,耳边还传来胖子的大笑声:“哈哈!抓住你啦!”   “娘的!你……呜呜!”   胖子一巴掌捂住“俘虏”的嘴,奸笑道:“瞧你这幅样子,这么瞧不起俺叛变啊?那俺就毙了你给个痛快!”   说完也不顾那孩子的挣扎,拿手比了个枪就把人给“毙”了……   “诶你!”一直没插上话的吴邪一把抓住胖子,问:“你干嘛把他毙了啊?让他投降啊!”   被抓的孩子也忿忿地看着胖子,结果胖子咧嘴一笑,说:“天真你不懂!就这货?俺多给他一秒他都能求饶!那几个货肯定也差不多,可你想想啊,这要是都投降了,到时候谁去喊我是蠢蛋啊?!那多不好玩!”   吴邪抽抽嘴角,同情地拍了拍还坐在地上的“尸体”,说:“唉,对不住了,谁让你摊上这么个缺德队友呢?”   “嘿?谁缺德啊?小天真你赶紧继续当诱饵去!”胖子眼睛一瞪冲吴邪喊道。   吴邪原地站着没说话,闷蛋儿迈了一步站到他身边,默默地看着胖子。   “……”胖子缩了缩脖子,有点怂:“咳,那啥,天真啊,你累了不?要不咱歇会儿?”   “哼~不累!继续吧~”吴邪昂着头,大爷似的往前走,闷蛋儿继续默默地跟在后面当保镖。   被胖子毙了的小孩儿坐在地上偷偷笑,结果让胖子揍了一下。   诱饵的计策很成功,没一会儿吴邪他们就又抓到了两个藏匿着的孩子,胖子继续不闻不问地一枪一个全都给“毙”了。   眼看要赢了,吴邪像是已经闻到了香喷喷的烤地瓜,一边吞着口水,一边兴奋地继续当着诱饵,脚下的步子也越来越快。   闷蛋儿不远不近地跟在吴邪身后,看他玩得开心自己也很高兴。   “哥~你在哪儿啊?我好害怕啊!”吴邪越演越带劲儿。   胖子偷摸儿藏在吴邪左侧,心里偷偷吐槽吴邪那拙劣的演技。   谁知,就在吴邪得瑟闷蛋儿高兴胖子腹诽的时候,一直走得好好的吴邪突然脚下一空,整个人矮了半截,随之而来的是他有些惨烈的叫声……   “啊啊啊啊啊!!!”   闷蛋儿看到吴邪脚下不稳的时候就已经冲了过去,结果却猛地急刹在吴邪身边,低头看着不小心掉到了……屎坑……的吴邪。   “妈呀!天真你咋掉这里边儿了?!”这时胖子也跑了过来,一看吴邪的模样连忙捂着鼻子又退了回去。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哥啊——!!救命啊——!好臭啊——!啊——!”   吴邪已经好久没哭了,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这次又吓又臭又囧,哭一回就原谅他啦……   闷蛋儿其实也只是停顿了一下,因为他实在有点被吴邪的惨状震到了,等他一回过神儿来立马就伸手去拉吴邪。   吴邪拉着闷蛋儿的手爬出屎坑,浑身臭得突破天际。   闷蛋儿看着坐在地上一直哭的吴邪有些发愁,虽说自己不嫌他脏,可要是背着他回去的话就跟也去屎坑里打个滚儿是一样的,到时候他们娘还得洗一身儿衣服。   闷蛋儿半蹲着看吴邪,这种坑他知道,其实就是村里孩子淘气做的陷阱,拿大人们浇地的肥料掺上水,然后倒进挖好的大坑里,再在上面铺上草和土,为的是整治平日里跟自己不对头的小伙伴儿,这个应该是还没来得及用上,结果被吴邪占了先……   “天真,没事儿吧?”这时胖子凑过来,仍然捂着鼻子。   “不玩了,回家。”闷蛋儿说。   “呜,哥……”吴邪哭了半天终于缓过劲儿来,想擦擦眼泪却嫌弃手臭,就这么眼巴巴泪汪汪地看着闷蛋儿。   闷蛋儿伸手给他擦擦眼泪,又对他说了一遍:“回家吧。”   吴邪抽噎着点点头,想去拉闷蛋儿的手却有些迟疑,结果被闷蛋儿紧紧地攥住了。   “回家。”闷蛋儿拉着吴邪站起来,再次重复了一遍。   有闷蛋儿带路,他们很快就从高粱地里走了出来,吴邪一身的脏东西走一路臭一道。胖子让另外几个跟他们玩的孩子都回家了,自己则跟闷蛋儿他们一路回了铁根儿家,毕竟,是自己带吴邪出来玩的不是?   三个孩子一进家门就让铁根儿媳妇看见了,本来她还笑眯眯地想问他们玩得高不高兴,结果一看吴邪那副惨样立马就慌了神儿:“哟,邪娃子这是咋了啊?这一身弄得是啥啊?咋这么臭啊?”   “婶儿,那,那个,俺们去玩打游击,结果天……吴邪掉进高粱地里的屎坑里了……”胖子硬着头皮解释道。   “哎呀,这谁家的娃这么缺德啊?在高粱地里头挖屎坑玩?!”铁根儿媳妇一看吴邪哭过就更急了,连忙把他拉到身边安慰:“没事儿啊,邪娃子乖,不哭哈~没事儿,衣服脏了娘给洗,你摔着没啊?哪儿伤着没?啊?跟娘说。”   吴邪摇摇头,抽抽鼻子,乖乖地说:“娘……对,对不起,我不小心弄,弄了一身屎回来,您,您还得给我洗。”   “没事儿!邪娃子不哭,啊?”铁根儿媳妇一个劲儿地哄着吴邪,转头又对胖子说:“胖子这事不赖你,没事儿,回吧,啊?”   “那,婶儿俺就先回了,对不起。”胖子老老实实地道了歉,然后回家了。   这时,闷蛋儿才走到铁根儿媳妇跟前,低着头说:“娘,俺错了。”   铁根儿媳妇一听突然笑了,拍拍吴邪又摸摸闷蛋儿,说:“娘的傻孩子们……” 作者有话要说:  小三爷的倒霉体质继续发挥余热……→_→   ☆、20   高粱地里发生的惨剧让吴邪在家消停了好几天,甚至胖子后来来找他,他还都心有余悸地不肯出门。   这天,铁根儿干完了活儿回家,闲话的时候跟自己婆娘说:“俺今天看见咱村儿地里的西瓜都熟了,还有菜瓜啥的,估摸着就快分给大家伙儿了。”   “那敢情好,邪娃子从小就爱吃西瓜~”铁根儿媳妇乐呵呵地说。   这时,在一旁写作业的吴邪支楞着耳朵听见了,便小声地问闷蛋儿:“哥,你说咱家今年能多分点不?”   闷蛋儿想了想,遗憾地摇了摇头。   他家人口多,可劳动力就只有铁根儿自己,铁根儿媳妇年轻的时候掉过孩子,落下了不能干重活儿的病,虽说有闷蛋儿时不常的去帮忙,可工分还是少得可怜,只够维持家计的。   吴邪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就又拉着闷蛋儿的胳膊说:“哥你放心,我一定快点儿长大,帮爹干活儿!”   闷蛋儿摸摸吴邪的头,知道他也只是现在说说,将来……他肯定还是要进城的。   晚上,铁根儿一家吃完饭便都坐在院子里乘凉,吴邪拿着根小木棍在地上写大字,闷蛋儿在一旁跟着学。   这时,胖子一推院门跑了进来,笑嘻嘻地跟铁根儿夫妻问了好后,拉起吴邪在他耳边说悄悄话。   说了没两句,就见吴邪一脸惊讶地看着胖子问:“这能行吗?”   胖子看他不信,就又凑到他耳边说了两句。   闷蛋儿在一边看着,生怕胖子又带吴邪去玩什么打游击,这大晚上的,可更不安全了,就拉拉吴邪的衣角,用眼神儿问他怎么了。   吴邪想了想,也凑到闷蛋儿耳边嘀咕了两句,他本以为闷蛋儿会反对,谁知他听了竟然点点头,还说:“行。”   胖子一听闷蛋儿同意了,立刻笑眯了眼睛,得意地戳戳吴邪,说:“你要是没胆儿就只给俺们放风~”   “谁——”吴邪一着急声音瞬间放大,被胖子拍了一下才降低声音,说:“谁没胆儿了?!走就走!不就是偷西瓜嘛!”   于是,三人组成的作死小分队就这样又出发了。   村里的西瓜地比高粱地还要远些,他们三人路过高粱地时,吴邪还心有余悸地问胖子:“西瓜地里面……就没有……那个啥坑了吧?”   胖子连忙保证:“当然没有!西瓜地里都是藤,不好挖也不好踩,没人有那闲功夫儿!”   吴邪有些放心,但还是紧紧地跟着闷蛋儿,亦步亦趋。   走过了高粱地,路过一小片油菜地,黄灿灿的油菜花随着晚风摇曳,再往前就是玉米地,这些日子正在丰收。   “哥,爹每天就是在这儿干活儿的吗?”吴邪指着一大片玉米地问闷蛋儿。   闷蛋儿点点头:“嗯。”   胖子顺着吴邪的目光看过去,突然一愣,停下脚步,然后指着不远处,迟疑地说:“天,天真……那片地怎么好像在晃啊?是俺眼花了不?”   “哪儿啊?”吴邪凑过来往胖子指的地方看去。   倒是闷蛋儿确定地说:“是在晃。”   “啊?我怎么看不出来啊?哪儿呢哪儿呢?”吴邪使劲儿瞪大了眼睛也看不出他们说的是哪里,忍不住又往前走了几步,然后惊讶:“啊!看到了看到了,那是啥啊?不会是山上的什么东西下来啃庄家吧?”   闷蛋儿微皱着眉,说:“我去看看。”   “哥哥哥哥哥!”吴邪一着急就喜欢喊一串哥出来,而每当这时,闷蛋儿就会停下一切动作听他说话:“我也去!”   “俺也去!”胖子附议。   根据经验,闷蛋儿觉得自己无法拒绝这俩人的提议,索性也就不再废话,只将食指放到唇边嘘了一下,然后轻手轻脚地朝那个地方走去。   三人艰难地在玉米地里前行,闷蛋儿一边小心地注意着前方的情况,一边还要顾着身后的吴邪,生怕他又出什么状况。   走了一会儿后,闷蛋儿突然停下脚步,与此同时,从前面传来阵阵细碎的声响,吴邪和胖子忍不住支起耳朵去听。   好像……是人?   好奇心驱使着吴邪又往前凑了凑,他躲在闷蛋儿的身后看不到闷蛋儿的表情,更没去关心身后胖子的表情……透过玉米之间的缝隙,吴邪看了半晌,眨眨眼,毫不遮掩地问:“哥,村长光着屁溜儿干啥呢?”   寂静的夜,偏僻的玉米田,柔和的月光,一对儿疯狂的老野鸳鸯……完美的婚外情现场被吴邪突兀的童音惊起千层浪!   几乎是同时,闷蛋儿拉住吴邪转身就跑,身后传来老男人的呼喝声。其实闷蛋儿也只是听胖子猥琐兮兮地说过村长好像和谁谁家的小媳妇儿有什么事,如今撞见他们在玉米地里光着屁溜儿抱成一团,就算不明白,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到了这会儿胖子也明白他们闯祸了,平时停不住的嘴巴闭得严严实实的,只盼着村长不知道是谁撞破了他的好事。   吴邪被闷蛋儿拉着一个劲儿的往前跑,有些吓到了,他本以为藏在玉米地里的不是野兽就没事了,所以才没低声说话,谁知却好像闯了比野兽还可怕的祸。   三个孩子一路跑回了铁根儿家的后院,闷蛋儿关上院门后靠着门板喘气,吴邪累得已经站不起来了,胖子则盘腿坐在地上。   一时间三人都没说话,直到歇得差不多时吴邪才忍不住好奇,问:“哥……这到底咋回事儿啊?”   胖子听见连忙朝吴邪嘘了下,然后才低声说:“天真,这事儿你不明白就算了,你只记住,你刚才啥都没看见,懂不?”   吴邪摇了摇头,说:“为啥呀?那不是村长吗?”   胖子无语,刚想解释却被走过来的闷蛋儿拦住了。   闷蛋儿蹲在吴邪眼前,想了想,斟酌着词句说道:“咱们看到了他的秘密,说出来,会连累爹娘。”   吴邪眨眨眼,突然捂住嘴,呜呜地说:“呜呜呜!呜呜呜!(知道了!我不说!)”   闷蛋儿满意地摸了摸吴邪的头,觉得自家弟弟真乖巧。   不过吴邪此时的想法却是:我哥因为这件事居然说了这么多话,太可怕了!!!   嗯,总之,闷蛋儿的目的是达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死小分队,出发~!   ☆、21   玉米地里发生的事吴邪三个谁也没说,再见到村长的时候也没发现什么异常,闷蛋儿和胖子以为这件事就此揭过,谁知快开学的时候村长却用大喇叭宣布了一件事。   由于向阳小学没有食堂,学生们吃午饭成了老大难,于是张家湾村委会决定,每天中午由铁根儿和王大柱负责给学生们送饭!   铁根儿是谁?吴邪和闷蛋儿的爹。   王大柱又是谁?胖子的爹!   这一决定看起来英明,村里有娃上学的人家也都拥护,可事实呢?铁根儿家里本来就只有他一个人干活儿,胖子家虽说父母都能干,可他爹肯定是主力,如今两个男人被村长派去给学校送饭,还不说会补偿多少工分,这明显就是有意要拿捏这两家。   闷蛋儿和胖子对此事心知肚明却不敢跟大人说实话,铁根儿和大柱两个人去村委会提意见,却被村长安抚说:这是造福村里的工作,希望二人能够理解。   铁根儿从村委会回来气得不行,吴邪还不懂工分有多么重要,只知道以后中午就能看到他爹了挺高兴。   铁根儿看着满脸笑容的儿子不忍打击他,也就陪着笑笑,还说:“以后爹去送饭,一定给邪娃子留最软最热乎的窝头。”   “哦~!太好了!哈哈~”吴邪抱着铁根儿撒欢儿,看不出大人脸上的愁容。   闷蛋儿对此事也是一筹莫展,只能在以后的日子里更加努力的干活儿帮扶家里。   晚上,胖子偷偷地来找闷蛋儿,俩人避开吴邪不知商量了些什么,之后,胖子又偷偷摸摸地离开了。   这之后,村长变本加厉处处为难,村里但凡有什么出力不讨好的事就一定会落到铁根儿和王大柱身上,相反要是发个什么东西倒是他们两家的最烂最少。家里的日子越来越难过,时间久了,就连吴邪也略有察觉。私底下胖子忿忿不平,他们明明都已经决定对那老家伙干的事儿绝口不提了,谁知他却得寸进尺,早知道那时候就应该大喊大叫闹得众人皆知才对!   时间眨眼即逝,临近年关,吴邪他们放了寒假。   今年的冬天格外冷,冬至、小寒、大寒、腊八,几乎一直在下雪。   这天,吴邪正围被坐在火炕上写作业,闷蛋儿给铁根儿送午饭回来,进屋前拢了一把地上的雪团成球儿,然后跑进里屋,拿给吴邪玩。   “呀!真凉~嘿嘿。”吴邪捧着雪球笑,冰凉的雪慢慢融化在他手心儿里,不一会儿桌上就多了一滩水,吴邪意犹未尽地说:“哥,等我写完作业咱打雪仗去呗~”   闷蛋儿一边搓着冻木的手,一边点点头:“嗯。”   吴邪看闷蛋儿冷,就撩开被子拍拍炕,说:“哥你快进来暖暖~瞧你冻的!”   谁知闷蛋儿摇摇头,说:“你写吧,俺去帮娘。”   “哦。”吴邪乖乖地点点头。   这两年闷蛋儿更多的时间都在帮家里干活儿,吴邪虽然懂事理解,却还是不免有些失落,他盯着桌上的水渍发了会儿呆,然后晃晃脑袋继续写他的作业了。   一到年关各家总是特别的忙,铁根儿媳妇每天都早早起来收拾屋子、准备过年要用的东西……   老话儿说:   二十三,糖瓜儿粘……吴邪最喜欢吃糖瓜儿了,馋起来整整一大颗塞进嘴里,撑得嘴巴动都动不了了,小黑在他脚边看着直流口水。   二十四,写大字……也不知铁根儿从哪儿弄来的毛笔和红纸,吴邪五指一抓,歪歪扭扭地写了“我们爱祖国,祖国也爱我们”的句子当春联。   二十五,扫尘土……闷蛋儿踩着摞在桌子上的椅子帮铁根儿媳妇把房顶的灰也都扫了,等干完了活儿再一瞧,好好的娃都快脏成猴儿了。   二十六,炖大肉……村里按照工分给各家各户分了大肉,虽说铁根儿分到的仍旧不太好,但吴邪和小黑还是兴奋地在院子里跑了好几圈。   二十七,宰公鸡……铁根儿媳妇舍不得杀天天打鸣的大公鸡,所以就宰了只已经不怎么下蛋的老母鸡,放血、拔毛、去内脏,搁进锅里溜溜地炖了一下午,那香味儿,馋得吴邪和小黑在厨房里蹲了一天。   二十八,白面发……铁根儿媳妇做饭好吃,做面食更是一绝,吴邪趴在饭桌边上看着他娘拿着面揉揉捏捏团成一个个小兔子小刺猬,甭管看几次他都觉得特别神奇!   二十九,春联贴门口……吴邪这回主动领了任务到门口贴春联,闷蛋儿自觉陪同,抹浆糊的时候还碰到了胖子,三个人吵吵嚷嚷地——主要是吴邪和胖子吵——把春联贴好,闷蛋儿站远了一看,好像哪里不对劲儿?啊,贴反了呢。   大年三十儿,熬一宿!   终于到了除夕,准备了好些天的好吃的终于都上桌了,吴邪甩开腮帮子一通吃,闷蛋儿倒是依然稳稳当当的,好像吃什么都不太在意。   铁根儿给自己烫了壶酒慢慢喝。村子里已经开始有孩子在放炮仗了。   团圆饭过后,吴邪一刻不停地拉着闷蛋儿也要出去放炮仗。谁知刚走出院门,一个黑影儿突然从旁蹿出,吓得吴邪直往闷蛋儿身后躲。   “哈哈哈哈!天真瞧你那小胆儿!”胖子拎着一只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的袋子大笑。   吴邪一看是胖子顿时怒了:“胖砸!好好的你躲人家门口干啥!?”   “嘘!”胖子也不顾吴邪生气,神神秘秘地说:“别吵,俺和闷蛋儿有正事!”   吴邪眨眨眼,疑惑地看向闷蛋儿。   闷蛋儿这时也不解释,只问胖子:“东西弄到了?”   胖子得意地拍拍他手里的袋子,说:“必须啊~”   吴邪借着月光仔细地看了看那袋东西……大惊:怎,怎么会有血渗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猜小哥要干嘛→_→   猜对了没奖。【滚开   ☆、22   “这,这是啥啊?!”吴邪结结巴巴地问。   胖子提了提手中的袋子,随意道:“下水啊。”   “下水?谁的下水?”吴邪呆呆的。   胖子乐了:“还能是谁的?猪、牛、羊、鸡……这些畜生的下水啊,咱村过年杀了不少牲口,俺挨家挨户把他们不要的全收来了,都在这儿!”   吴邪顿时松了口气,他还以为胖子和闷蛋儿背着他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呢。   “诶,你以为是啥?”胖子看吴邪脸色不对,便问。   吴邪没好意思说他以为他俩杀人了,就随口编道:“哦,我以为是下水呢……”   “……”胖子嘴角抽了抽,问闷蛋儿:“你弟咋了?这还没开始熬三十儿呢就困了?”   闷蛋儿怕吴邪闹起来会招来多余的人,就跟他解释:“去村长家。”   这样一说,吴邪的注意力果然就被吸引了不少,只瞪了胖子一眼,便问:“去那干啥?给他送礼?”   吴邪为难地看了看胖子手里的袋子,心说会不会被扔出来啊?   谁知,闷蛋儿却点了点头,另有深意地说了句:“对,送礼。”   于是,作死小分队重出江湖……   村长家的小院并不比别人家的大多少,却胜在院墙比较高,房子也够宽敞亮堂,村里有马屁精常说,村长家是正经的高门大院,搁到古代便是大户人家。   此时,三个孩子蹲在墙根儿下正商量着怎样才能爬上身后的高门大院,最后胖子当仁不让,拍拍胸口出主意道:“这样吧,叠罗汉,你们先踩着俺上去,然后再拉俺。”   这主意不错,闷蛋儿实践的时候也很顺利,只是到了吴邪时,胖子却受了点罪:“啊……天真你踩着俺脸了……妈呀……疼疼!啊!”   胖子站在底下一顿吱哇乱叫,等吴邪扭着小屁股终于爬上墙头后,才不好意思地回头道歉:“对不住啊胖子,我没干过这事儿……”   胖子揉揉胖脸挥挥手:“没,没事,快拉俺上去吧。”   闷蛋儿和吴邪齐心合力——基本都是闷蛋儿在使劲儿——把胖子拉上了墙头,三个人开始偷偷地往村长家里看。   这边的墙正好对着村长家的窗户,他们家的团圆饭还没吃完,桌上摆着羊头肉,炖羊蹄儿,酱牛肉,炖肉粉条,炖鸡,烧鸭子,糖醋鱼,以及红红绿绿的蔬菜和大白米饭。   吴邪看得直吞口水,胖子啐了口吐沫,小声地问:“咋样?干不干?”   闷蛋儿看了看那屋里大吃大喝的一家人,又看了看他家还亮着灯的厨房,回头冲胖子和吴邪说:“在这等着。”   没等胖子和吴邪搭话,闷蛋儿一跃跳进了村长家,吴邪吓得差点叫出来,好在胖子先见之明捂住了他的嘴:“嘘,相信你哥,他厉害着呢。”   吴邪傻乎乎地点了点头,然后眼睁睁看着闷蛋儿偷溜进了村长家的厨房。   吴邪眨了眨眼,突然奇怪道:“诶?村长家的狗咋不叫啊?”   胖子嘿嘿一笑,小声告诉吴邪:“俺早上让二子给他家旺财喂了点药,这会儿估计睡得正香呢!”   吴邪一听,嘿嘿笑得像只小狐狸。   没过一会儿,闷蛋儿从厨房溜出来,怀里抱着两个油纸包,吴邪眼神儿发亮,愣愣地问胖子:“胖砸,我哥拿的啥呀?”   胖子笑话他:“瞧你那熊样儿,从厨房能拿出啥?好吃的呗!”   “你才熊样呢!”   俩人一边斗嘴一边把闷蛋儿拉上墙头,吴邪蹭到他哥身边,乖乖地问:“哥,你拿的啥呀?”   闷蛋儿摸摸他的头,哄他:“回家吃。”   胖子傻眼:“啊?那俺呢?”   闷蛋儿瞥了他一眼,刚胖子说吴邪的话他可全都听见了,所以:“想吃自己弄。”   胖子砸吧砸吧嘴,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不过暂时没动声色,毕竟这会儿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干,于是话头一转,问闷蛋儿:“那咱啥时候干大事?”   闷蛋儿往村长家里瞄了瞄,将怀里的油纸包递给吴邪保管,然后站在墙头掂了掂胖子带来的下水。   “有点沉。”闷蛋儿说。   “那倒出去点?”胖子提议。   闷蛋儿摇了摇头,想了想转头问吴邪:“你外面等?”   吴邪紧紧抱着油纸包,坚定地摇了摇头,开什么玩笑,他可是誓与闷蛋儿哥同进退的!怎么能临阵脱逃呢?!   “那好,你俩准备跑。”闷蛋儿最后又交代了一句。   手里的袋子有些沉,但太轻的话他也没把握能打破村长家的玻璃。今天的事他和胖子已经策划了小半年了。长期的默不作声只会让别人得寸进尺,这个道理他从小就懂,现在,他要反抗了。   “哥,加油!”   “闷蛋儿,就按咱之前练得来,你肯定行!”   闷蛋儿拎着那一袋子血淋淋的下水,运了运气,然后卯足了劲儿猛地瞄准村长家的饭桌扔了过去!   只听“啪——哗啦”!   闷蛋儿一出手胖子和吴邪就跳下了墙头,三人在孩子哭大人嚷的背景音下玩儿了命地跑。   寒冬腊月的风在耳边呼呼地响,刮在脸上像小刀子一样,吴邪呼哧呼哧地喘着,闷蛋儿早在跳下墙头的时候就紧紧拉住了他的手。   三人跑了一阵觉得身后没人追来才停了下来,吴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却没忘了牢牢抱住闷蛋儿交给他油纸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解气!!!”胖子拄着膝盖大笑。   吴邪抱着他的宝贝油纸包傻乎乎地跟着笑,就连闷蛋儿也难得露出了笑脸。   不一会儿,远处的村子开始喧闹起来,村长家的团圆饭让一堆臭烘烘血淋淋的下水给糟蹋了,他肯定是不会忍气吞声的,不过闷蛋儿和胖子才不怕,大不了就跟他死磕下去,反正村长会越来越老,他们却正值青春年少。   吴邪偷偷打开油纸包,撕了块酱牛肉送到闷蛋儿嘴边,开心地说:“哥你是大功臣!来吃一块!”   闷蛋儿就着吴邪的手吃了肉,抬手摸了摸吴邪的头。   这时,胖子凑过来满脸笑容地对吴邪说:“天真,你可真疼你哥~唉,别说,你哥也疼你啊,俺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像你们这么好的哥儿俩!”   吴邪得意地扬了扬头,说:“那是~!”   闷蛋儿瞥了胖子一眼,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伸手将吴邪怀里的另一只油纸包递给胖子,犹豫了下,说:“你也辛苦。”   胖子扬扬眉,意味不明地嘿嘿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下水就是动物内脏什么的,这里指的是那些不能吃的,要扔掉的东西。   之前有娃说去村长家洒狗血,虽然不是很准确但其实也差不多了233333   顺便,这章的故事是蛋蛋爹小时候曾经干过的。。。。。不过他们当时扔的是死狗_(:з」∠)_   ☆、23   除夕夜里的事到最后也没能查出个子丑寅卯,村长虽然心有怀疑但无奈没有证据,也只好不了了之。大过年的让人扔了一桌子下水,村长回家看着满屋狼藉心中暗恨,正想着来年怎么把这个暗亏给找补回来,就听他老婆在厨房里突然大哭了起来。   村长心里一惊,连忙跑到厨房,推门进去时只见媳妇坐在地上怀里搂着他家的铁锅正哭呢。   “到底是哪个天杀的!?把咱家的锅都给捣漏了!你这挨千刀的光顾着喝酒!这么大的动静都没听到!!这大过年的让人砸了锅,这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村长的媳妇哭得撕心裂肺,村长看着让人砸漏了的锅气得浑身发抖。在乡下,砸锅就是断人生路,他做梦也没想到,那几个崽子会这么狠!   另一头,闷蛋儿带着吴邪在外面放了几个炮仗才回家。进屋时铁根儿还抱着个鸡爪子喝酒呢,吴邪笑眯眯地把怀里的酱牛肉往桌上一放,说着之前他们已经商量好的说辞:“爹,大柱叔不知从哪儿弄了点酱牛肉,胖子偷偷留了些给我们,我跟哥没舍得吃,拿回来给爹下酒~”   铁根儿高兴地摸了摸吴邪的头,然后撕了两大块牛肉递给吴邪和闷蛋儿,说:“你们娘煮饺子去了,待会儿就得,等她回来咱一块吃!”   “嗯!”吴邪用力地点了点头。   日子就这样有喜有悲、有滋有味地过着,随着闷蛋儿的长大,他渐渐能够扛起保护这个小家的担子,吴邪在小学里的表现也越来越突出,全校第一的位置无人能及。   83年的夏天,暑假过后吴邪就要升入毕业班了,班上的老师说照他这样努力下去,来年一定能去县里的重点学校上初中,到时候全村人脸上都跟着有光。吴邪不在乎自己能给谁争光,他努力读书是为了将来能进城。除此之外,也只是为了能更好的将学过的东西都教给闷蛋儿,让他将来能跟自己一样有学问。   清凉夏夜,星空万里。   暑假的最后一个晚上,吴邪躺在稻草堆上跟闷蛋儿一边聊天一边吃着烤玉米。凉爽的夜风徐徐吹过,撩起他们额前的碎发,蛙叫蝉鸣不绝于耳,却显得村子更加宁静。   “哥,玉米真好吃,嘿嘿~”吴邪吃得嘴角黑漆漆的,笑得傻乎乎的。   “嗯。”几年来,闷蛋儿还是不爱说话,倒是把那个“俺”字给改了。   吴邪偏头看看闷蛋儿,突然翻了个身,手肘支着稻草堆,凑到闷蛋儿眼前,犹豫了下,问道:“哥,你到底……为什么不爱说话呀?是懒得说,还是不知道该说啥?”   闷蛋儿的情况吴邪学校的老师也知道,私下里也很关心,还跟吴邪说了不少有关语言障碍甚至自闭症的事,吴邪听得心惊胆战,就怕闷蛋儿是因为什么病才不爱说话。   闷蛋儿看着弟弟近在咫尺的脸,暗自思忖了下,说:“都不是。”   “那是啥?”吴邪追问道。   闷蛋儿顿了顿,将视线挪向天空,那里闪耀着无数的星星,很美。闷蛋儿从口袋里掏出一颗透明的玻璃球,举向天空,看了半晌后,又递给吴邪:“送你。”   这些年,胖子他爹没少给他们弄这些小玩意儿,各式各样的新鲜玩具有不少,可闷蛋儿偏偏对这种玻璃球情有独钟,每每弄到却又一股脑儿都送给了吴邪。这些年积攒下来,吴邪那儿已经存了好几十个了。   “谢谢哥。”吴邪把玻璃球收起来,却没忘了之前的问题:“哥你倒是回答我呀。”   闷蛋儿抿了抿嘴唇,问吴邪:“你还记得……你爹娘的样子吗?”   吴邪点点头,又摇摇头:“如果不是有那张照片,我恐怕早忘了。”   “嗯,我也是。”闷蛋儿说。   吴邪低落地点点头,随即反应过来,惊讶道:“啥?你,你也是?!”   闷蛋儿看着吴邪,说:“我不是爹娘亲生的。”   吴邪睁大眼睛:“你也是被送来的?你咋知道的?你记得?可为啥都送到爹娘这儿?我们两家的人是不是认识?哥你还记得多少?”   吴邪的问题很多,可惜闷蛋儿一个也答不上:“我不记得了。”   吴邪失落地低了低头,一声不吭地沉默了良久。   闷蛋儿安静了一会儿,又主动说:“我只模糊地记得,曾经叫过一个人爸爸,他跟我说,人世险恶,少说多做,说了很多遍。”   闷蛋儿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常常做梦,梦到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对我说,不要多说话,说多,错多。”   这件事对吴邪的冲击力不小,他消化了下,才意识到另一个问题:“那你没问过爹娘有关你身世的问题吗?”   闷蛋儿摇了摇头,说:“我问过,但娘说,当年我被偷走过,我记忆中的男人其实只是送我回家的警察。”   “这不可能!”吴邪马上否定:“先不说当年拐卖的案子能破获的几率有多少,就算找到了你也该是爹娘去警察局认领,而不是人家把你送回家。更何况你记忆里的那句话,根本不像是人贩子或者警察能对你说的。”   闷蛋儿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但娘一口咬定,我就再没问过了。”   吴邪安静地啃了两口玉米,突然又问:“哥,咱爹姓张,那你是不是也跟爹一个姓?”   闷蛋儿看看吴邪,摇了摇头:“不知道。”   吴邪眨眨眼,又问:“那爹娘叫过你的全名吗?”   闷蛋儿抿了抿嘴唇,接着摇头:“没。”   巨大的疑团围绕着两个孩子,铁根儿夫妻可以坦然地面对吴邪的身世,却对闷蛋儿讳莫如深,这让吴邪觉得很奇怪,却又想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哥。”突然,吴邪又想起了另一件事,随即眉头紧锁,神色愧疚地问:“既然这样,你当初为啥还把上学的机会让给我啊?明明你更需要进城去好好查查自己的身世。”   闷蛋儿淡淡地笑了下,吴邪看着他,只觉得他发漆如墨,眸黑如夜,薄唇微扬,整个人柔和得似月如水,彼时焦躁的心竟一点一点地平和下来。   “因为我是你哥。”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  小哥儿俩聊聊天谈谈心~ヾ(′▽‘* )ノ   ☆、24   “因为我是你哥。”   闷蛋儿的一句话让吴邪愣了许久,他看着闷蛋儿柔和的目光,没舍得再继续问下去。他们不是亲兄弟却一起长大,这份感情比亲兄弟还亲,但在这份感情之中,闷蛋儿的付出显然要比吴邪多多了,所以吴邪总是不安,甚至会想闷蛋儿这是为什么。   手中的玉米早就凉了,吴邪悻悻地把它放在稻草堆上,碰到闷蛋儿询问的目光,就慢慢地说:“哥,你和爹娘都对我这么好,我一辈子也报答不清。”   闷蛋儿躺着,朝吴邪伸出手掌,吴邪迟疑地把手放上去,结果被紧紧地握住,闷蛋儿说:“一家人,别说这个。”   吴邪愣愣地眨眨眼,突然拉着闷蛋儿坐起来,然后扑过去紧紧地抱住他:“哥,咱俩一辈子都是好兄弟,一辈子!”   闷蛋儿缓了缓神色,轻轻地拍着吴邪的背:“嗯。”   沉重的话题结束了,吴邪想起老师对他说的话,立马放开闷蛋儿高兴地说:“对了哥,我听说县里的中学管吃管住,我要是能考上,家里就能省下一份口粮,日子就好过了!”   “住?”闷蛋儿诧异地问。   吴邪点点头,乐呵呵地说:“对呀,从咱村去县里挺远的,要不是听说学校提供住宿,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我送你。”光线暗淡的夜吞掉了闷蛋儿脸上淡淡的急切与失落。   吴邪咧着嘴笑笑,摇了摇头,说:“哥,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我也不小了,毕了业就12了,我可以的!”   闷蛋儿闷闷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近两年随着吴邪的长大,他渐渐地不再那么黏着闷蛋儿了,在学校他有了自己的朋友,回到村里就和胖子那些人一起玩,闷蛋儿被他尊为兄长,多了关心和尊敬,却少了亲昵。等闷蛋儿察觉到异常想要改变时,有些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看着吴邪每日过的恣意鲜活,闷蛋儿欣慰的同时也很羡慕,不知从什么时候——不,也许他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视线一直跟着吴邪的身影,原本无趣的生活也慢慢变得精彩起来。   8年来,闷蛋儿每天的生活就是围着吴邪转,现在突然间吴邪就要去别的地方了,他觉得失落、失望,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心口发疼,他精彩的世界马上又要回到那无趣的灰色当中,他很怕,却舍不得拦住吴邪迈向新生活的脚步……因为那是吴邪所向往的人生。   “哥,”吴邪眨着亮亮的眼睛对闷蛋儿说:“其实你挺聪明的,当初要是换了你上学,肯定比我强!”   闷蛋儿抬手摸摸吴邪的头,骗他说:“我不喜欢上学。”   吴邪不信,却调侃道:“嘿嘿,我知道哥你不喜欢上学是为啥~”   闷蛋儿疑惑。   “是为了……多干活儿好早点娶媳妇儿!”吴邪嘻嘻笑着。   闷蛋儿失笑,无奈地摇摇头。   吴邪扁扁嘴,不乐意道:“哥你一点儿也不幽默!”   闷蛋儿不置可否,突然往吴邪背后看了一眼,接着把手指放到嘴里吹了个口哨。   原来是小黑跑出来找他们了,几年过后,它早就从一只肉球长成了精壮大狗,吴邪没事儿就爱抱着它,特有安全感。   小黑在稻草堆下转了几个圈,然后一跃跳到吴邪身边,大头一拱就蹭进了他的怀里。   “哈哈~小黑你咋来啦?”吴邪一边躲着小黑乱舔过来的舌头一边摸着它的头问。   小黑胡乱地呜呜了两声当做回应,然后冲闷蛋儿摇了摇尾巴当做打招呼。   吴邪把他们吃剩的烤玉米拿给小黑吃,然后接着调侃闷蛋儿:“哥,其实我觉得彩云姐就挺好,她从小就喜欢你,人又乖乖的,将来给我当嫂子的话,肯定也疼我~嘿嘿~”   闷蛋儿看看他,闷闷地说:“胖子喜欢她。”   吴邪乐了:“就因为胖子喜欢才更应该把她抢回家啊~到时候胖子不气死才怪,哈哈~!”   闷蛋儿无奈,虽说他自己也不太明白喜欢一个人是怎么回事,却知道绝对没有吴邪说的那么轻巧。   “爹说,”闷蛋儿每次开口,吴邪都立刻安安静静地听他说,生怕自己打断了他,他就不肯再说了:“他和娘是自由恋爱。”   吴邪摸着小黑,问:“啥叫自由恋爱?”   闷蛋儿摇摇头,继续道:“不懂,但爹给娘的彩礼……好像只有100个弹球。”   “啊?”吴邪一惊,忙问:“哥,原来你攒弹球儿是为了娶媳妇儿的啊?!那赶明儿我都还给你吧?”   闷蛋儿忙摇头,说:“我不是这意思。”   吴邪纳闷了:“那你是啥意思啊?哥你别急,慢慢说,多说点儿,说明白了!”   闷蛋儿知道吴邪是想引着自己多说话,心里热乎乎的,嘴上也就不再懒了:“我是说,娶媳妇儿……没那么简单,要遇着个真心想跟你过日子的,就算穷点儿也不嫌弃,像爹娘那样。”   吴邪想了想,没明白,但还是傻乎乎地笑了。   兄弟俩就这样一边逗着小黑一边聊天,直到月上中天。   一直嬉笑着的吴邪突然一本正经地望着天空,天上星星多得数不清,他长长地吸了口气,再吐出去,明亮的眼睛里映着皓月,他说:“哥,我知道我家可能出了大事,村里的人总是偷偷地指点我,说我是爸妈不要了的孩子,但我不信。我相信,我的爸妈,还有你的爸妈,他们肯定都是爱我们的。虽然我们从小被送到了这里,但我一点儿也不觉得我们可怜,我们不比别的孩子少什么,我们只是……只是多了爹和娘疼爱而已,比别人幸福多了,你说是吧?”   吴邪低头望向闷蛋儿,眼睛比平常更亮。   闷蛋儿定定地回望他,然后点点头,又补充道:“我还有你,你还有我。”   “对!我还有你,你还有我!哈哈~”   “汪汪!”   “哈哈~哥我们把小黑给忘了,它不高兴呢~”   “凑热闹。”   “汪汪汪!” 作者有话要说:  小哥儿俩继续聊天…………   ☆、25   毕业班的学习比往年稍重,但对于吴邪来说还是很轻松的。隔壁的齐羽近两年也在努力学习,如今在学校里也能跻身前五,同样也是学校里能考进县重点的好苗子。   六年级下半学期,有志气的孩子都在努力冲刺,而胖子之流却已经开始放松自己了。向阳小学这几年来已经发展成小初同校,只要是小学毕业并且愿意继续学下去的孩子,就能够留下继续上初中,之后同样能参加中考甚至高考,只是学校的条件比不上县重点,升学率自然也没法保证。   小升初的考试渐近,铁根儿夫妻俩挖空心思地给吴邪做好吃的,不指望他争什么光,只盼着他自己不留遗憾,能有个好前程。   从吴邪上学开始闷蛋儿就一直陪着他写作业看书,到现在小学的课程也算是自学的差不多了,虽然没有吴邪厉害,但比起胖子还是强了不少。有天,铁根儿找来闷蛋儿跟他商量,问他要不要也去考考看,反正家里近两年也攒了些钱,往后的日子再紧着点,供两个学生也不是不可以。   闷蛋儿看着脚尖摇了摇头,他不是不想上学,但以他现在的程度也只能留在向阳上初中,将来吴邪去了县里一周才能回一次家,他要是也上了学,就更没空去看他了。   “闷蛋儿啊,你不想上学吗?俺瞧着你跟邪娃子学的挺好,咋又不想去了?”铁根儿耐着心地问。   闷蛋儿仍然摇摇头,说:“爹,你别问了。”   铁根儿愣了愣,看着闷蛋儿转身离去的背影偷偷伤心……儿子长大了,有了心事也不跟爹说,哼!   1984年夏,小升初考试这天,吴邪像往常一样背着小书包去上学,铁根儿夫妻和闷蛋儿跟在他身后护送,吴邪走几步就回头看看,每次都能看到他们略带期许的温和目光,心里不禁有些紧张。   “爹、娘、哥,你们别送我了好不好?我,我……我紧张。”吴邪为难地说。   铁根儿媳妇听见忙说:“别紧张!俺们在外面给你加油,别怕,啊?”   吴邪看着他娘满是期待的目光,没忍心说就是因为他们都在所以自己才紧张的……   闷蛋儿看看吴邪的脸色,扯了扯铁根儿夫妻的手,说:“爹,娘,要不你们就送到这儿吧,剩下的我陪他。”   吴邪感激地看了看闷蛋儿,然后走过去拉住他的手附和道:“对呀爹娘,有哥陪我去就够了,你们放心,我肯定能考好!”   铁根儿看着眼前十分要好的小哥儿俩满心欣慰,就劝自个儿媳妇说:“要不就听孩子们的吧,咱俩回去给邪娃子做点好吃的,等他的好消息。”   家里的三个男子汉都这么说了,铁根儿媳妇也只好妥协,又唠唠叨叨地嘱咐了几句后,才目送吴邪和闷蛋儿远去。   从家到学校的这条路吴邪走了整整六年,闷蛋儿每天坚持接送他也坚持了六年,今天这一趟大概就是最后一趟了,吴邪期待新的生活,却也舍不得已经成为习惯的过去。   “哥,你说,我要是没考上县重点,将来还能上大学吗?”吴邪看着闷蛋儿问。   闷蛋儿低着头,肯定地说:“不会考不上。”   吴邪乐了:“你是说县重点还是大学啊?”   闷蛋儿抬头看他,认真地说:“都能考上。”   吴邪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闷蛋儿说得很对,吴邪轻轻松松地就考上了县重点,成绩是考试后一个月下发的,一起到来的还有鲁县一中的录取通知书。   铁根儿夫妻捧着烫金大红的录取通知书,高兴得差点去村委会里拿大广播通知全村。吴邪开心地拉着闷蛋儿在院子里转圈,屁股后面还跟着傻呵呵也一起激动的小黑。   过了最开始的兴奋,吴邪突然扎进闷蛋儿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然后就那样静静地抱了有五分钟。时间一久闷蛋儿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想拉开吴邪时却被抱得更紧,闷蛋儿拍拍他的背,轻声问:“怎么了?”   吴邪摇摇头,闷闷地说:“哥,谢谢你。”   闷蛋儿眨眨眼,有些不明白吴邪怎么突然就见外了,但他直觉这不是个好的开始……   果然,那个夏天吴邪仿佛突然长大了不少,家里的活儿他抢着干,有什么好吃食先紧着爹娘和他这个哥哥吃,也不闯祸让他去平事儿了,甚至出去玩的时候都少了。   这样的吴邪让闷蛋儿有些发慌,虽然懂事是件好事,但这也意味着他不再需要人照顾,他在用实际行动告诉闷蛋儿,他真的长大了。   最近的闷蛋儿总是闷闷不乐的,才刚多起来的话渐渐的又少了,铁根儿媳妇担心地问他怎么了,他却只是摇头。结果却是铁根儿偷偷地拦住媳妇儿,对她说:闷蛋儿也15了,大孩子了,有点儿自己的小烦恼,不稀奇!   一个暑假就这样飞快的过去了,距离吴邪开学还有三天,铁根儿媳妇又拿出一套当年吴邪父母给他留的新衣服,比了比,正好能穿。   闷蛋儿看着正在试衣服的吴邪,突然就想起当年他要去上小学的时候,时间竟然过得这么快,自己当年送给他的泥娃娃早就干得开裂了,吴邪却依然留着。   12岁的吴邪比当年长高了不少,但还是比闷蛋儿要矮一些,他穿着新衣服走到闷蛋儿跟前,笑眯眯地问:“哥,好看吗?”   “好看。”闷蛋儿不爱说话,但他愿意跟吴邪多说两个字。   吴邪爸妈给他留的衣服都很奇怪,跟他们农村人穿的蓝绿制服大不相同,白色的衬衫和棕色的背带裤,吴邪穿上后就跟那电影里的小少爷一样。   闷蛋儿看看吴邪,再看看自己身上土不拉几的背心儿短裤,小时候在心里埋下的距离感渐渐清晰,他们,果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闷蛋儿脸上的失落并不明显,但吴邪却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个暑假他都刻意地想要降低自己在这个家的存在感,好让爹娘和哥哥在他上学的这段时间里不那么难过,可几年来的朝夕相处不是虚的,虽然他有心,却好像收效不大。   “哥~我每个周末都回来!”吴邪拉拉闷蛋儿的手。   闷蛋儿点点头,顿了顿,说:“我去接你。”   “嗯!我会想你的!”   既然没办法避免分离后的思念,那不如就大大方方的承认,好好地将自己的心意传达出去。虽然吴邪还没能完全明白闷蛋儿心中的纠结,但他的话还是让闷蛋儿安慰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  要上初中咯~~~ヾ(′▽‘* )ノ   ☆、26   鲁县一中位于鲁县最热闹的一条小街上,周围有各种各样的商店和饭馆,提前来报道的家长和新生正在四处溜达。   吴邪是跟着大柱来的,一起来送他的还有闷蛋儿和胖子,也算是跟着出来见见世面。热闹的小街上,两排垂柳郁郁葱葱,三三两两的行人走在一起低声笑语,街道两边的小店里摆着各式各样他们见都没见过的商品,胖子边走边看边感叹:“天真,这下你可好了!要在这儿上学啊!?”   吴邪也高兴地四处张望:“嘿嘿,县里就是不一样!哥,你看那边。”   闷蛋儿看着周围的景象也很好奇,但他更关心的是吴邪往后的日子能不能过得舒心,毕竟他家也不是什么富裕的家庭。   “小邪,学费要收好,不够花就给家来信。”闷蛋儿忍不住嘱咐吴邪。   “嗯!哥你放心吧,我不会乱花钱的!”吴邪立马保证。   闷蛋儿却摇摇头,说:“别委屈自己。”   吴邪嘿嘿一笑。   新生报到是在学校主教学楼的大厅里,大柱带着吴邪去领了几张单子,然后按照上面的指示找到了吴邪所在的班级。   大柱拉着吴邪领着胖子,身后还跟着闷蛋儿,孩子王似的往门口一站,惹得班里的新生纷纷瞩目。   吴邪有些不好意思,挣开大柱的手,挠挠头对他说:“大,大柱叔,要不……你们先去家长区等我吧?”   大柱其实也没见过这场面,忙点点头,嘱咐他:“邪娃子你要听老师话啊,完事儿了就去找俺们,还得给你往宿舍搬东西呢。”   “知道了大柱叔。”吴邪乖乖地点点头,然后朝闷蛋儿挥挥手:“哥,待会儿见~”   “嗯。”   闷蛋儿顿了顿还想再说点什么,却听身后一个声音不屑地说:“一个人上学居然这么多人送,真娇气,哼。”   吴邪几个回头一看,是个11、2岁的小男孩,一身罕见的浅粉色短袖衬衣和浅棕色长裤,眉眼十分清秀俊气,身后还跟着一个比大柱还要“大柱”的男人……   “少爷,您别生气,别人哪有您平易近人啊。”“大大柱”说。   “哼,那当然~”   吴邪目送着这位“少爷”进了教室,然后戳戳胖子,问:“他哪里平易近人了?”   胖子大脑袋一摇,说:“不知道。”   “粉衬衣”进班后,大柱也带着胖子和闷蛋儿去了家属区,但是“大大柱”却仍然跟在“粉衬衣”的身后,时不时从怀里拿出本子、笔、橡皮、书、尺子、水杯(?)……之类的东西放在桌上。   吴邪在班里环视了一圈后,不情不愿地走到“粉衬衣”身边的座位坐下,犹豫了下后,冲他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谁知“粉衬衣”看了看他,却伸过来一只手,很有礼貌地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你好,我叫解雨臣,今年11岁,很高兴认识你。”   吴邪眨眨眼,迟疑地握了握他的手,勉强笑了笑说:“我叫吴邪,12岁了,我也高兴,呵呵。”   解雨臣把手收回去,然后对身后的“大大柱”说:“你的任务完成了,回去吧。记得跟父亲和二爷爷说我很好,叫他们别担心。”   “大大柱”立了个正,说:“是,少爷放心。”   打发走了“大大柱”,吴邪坐在解雨臣身边的压力顿减,趁着老师还没来,他也想好好地认识一下新同学,尤其是这个新同学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解,解雨臣同学……”   “叫我小花吧,我小名儿。”   吴邪费劲巴拉地才念对解雨臣的名字,结果却被他打断了。   吴邪往后缩了缩脖子,忍了忍没忍住,冒着挨揍的风险问道:“你怎么叫了个女娃的名字啊?”   解雨臣眨眨眼睛,笑了:“因为我跟着二爷爷学戏,所以二爷爷就给我取了个艺名叫解语花,大名太难叫了,所以朋友都叫我小花。”   解雨臣这一笑,眼睛弯弯的,长长的睫毛看上去毛茸茸的,而且皮肤白白的,嘴唇儿红红的,吴邪顿时觉得:他可真好看!   本来刚进门时,解雨臣那一副不屑的样子还让吴邪觉得他可能会很难相处,再加上“大大柱”的压迫感,吴邪一度以为自己不会和这位小少爷有什么交集,谁知坐下来聊了两句之后,竟然感觉还不错?而且他好像是有点平易近人哈……   “学戏?”吴邪有些好奇:“啥戏啊?京戏吗?”   解雨臣想了想说:“嗯,学京戏,别的也会唱一点,但是就几句。”   “嘿嘿……真厉害。”吴邪傻兮兮地笑。   “吴邪?”解雨臣试着叫他,接着又说:“你比我大,我以后叫你小邪哥哥好吗?”   “诶?!”吴邪惊讶地瞪大了眼,从小到大都是他“哥哥哥哥”地追着闷蛋儿跑,还从没人管他叫过哥哥呢!   “不行吗?”解雨臣问。   吴邪忙摆手,急着说:“当然行!我当哥哥,以后护着你!”   解雨臣又笑了:“行你摆手干什么啊?我还以为不行呢……”   吴邪这边和解雨臣聊得热闹,却没注意到教室后窗上多出来的人影……闷蛋儿本来是怕那个穿得不伦不类的人欺负吴邪,于是就跑来偷看一下,结果却瞧见自家弟弟跟人家聊得火热,心里塞塞的。   又过了一会儿,初一二班的班主任终于走进了教室,孩子们的吵闹声渐渐减小,吴邪也立即坐得笔直,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老师,弄得他旁边本来坐姿随意的解雨臣也忍不住坐直了身体,然后偷偷腹诽:这孩子怎么这么傻? 作者有话要说:  小花出场~(*?ω`*)   ☆、27   解雨臣其实家住北京,父亲是个大官,师父二月红是国家认证的艺术大师,家中富足却并不娇惯他。他从小就被寄宿在穷亲戚家,为的就是磨练他的意志,免得以后长成纨绔子弟。这次他来到鲁县一中上学也是为了体验一下这边的民风民情,结果还没进班就看见了“被许多人簇拥着的娇生惯养的少爷”吴邪……   解雨臣本以为吴邪的性格会很娇气,谁知接触下来却发现对方是个真真正正的穷苦孩子!   说来也巧,这俩孩子第一天报到就坐在一起聊得火热,到了宿舍又发现竟然还是上下床!不得不说缘分真是奇妙,而闷蛋儿的心也更塞了……塞得都快通不开了。   大柱帮吴邪把宿舍收拾好后,又带着三个孩子到小饭馆儿里开了个荤,然后就在学校门口和吴邪道了别。   闷蛋儿闷闷不乐地——谁也没看出来——拍了拍吴邪的肩膀,叫他好好照顾自己,周末记得早些回家。   胖子偷偷拿出一只花铅笔塞给吴邪,说是自己拿平时攒的零花钱买的,送他当做礼物。   吴邪握着铅笔,泪汪汪的。   回去的路上,胖子在拖拉机里睡得天昏地暗,闷蛋儿却呆呆的,不知道在想啥。   大柱手把着方向盘,抽空瞅了瞅闷蛋儿,说:“闷蛋儿啊,要不要跟叔学开拖拉机?以后就能自己来看弟弟了。”   闷蛋儿眼睛一亮,立马说:“我学!”   “哈哈哈,好,那等回去了叔就教你~”大柱大笑道。   送走吴邪的第二天,胖子也开学了,15岁的闷蛋儿已经可以跟着铁根儿在田里干活了,从早到晚,用忙碌的农活来填补内心的空当。   这两年,随着闷蛋儿的成长,村长也已经不太敢欺负他们家了。   尤其是去年夏天,村里分西瓜,村长指着自家分到的一堆西瓜说自己腰不好,非让铁根儿给他搬回去,结果闷蛋儿拿了只大袋子把那五只溜圆的大西瓜都装了起来,然后一只手轻轻松松地拎了,还冷冷地问他:“搬去哪?”   村长当时就傻了,呆愣愣地给闷蛋儿指了路,临走的时候还让他拿了只最大的当辛苦费……从此往后就再也不敢支使铁根儿给他白干活儿了。   家里的日子越来越好过,可闷蛋儿却觉得没有以前高兴了。虽然他不善表达,却也不是毫无知觉的。   又是一个夏夜,吴邪离家已经第四天了。闷蛋儿独自爬上他们常去的稻草堆,躺在上面望着天上的星星和月亮出神。   吴邪走的时候没有带走他父母留给他的照片,于是闷蛋儿就总是贴身揣着。为了不让照片磨损,还特地去供销社要了个装花生米的透明塑料袋把照片给包了起来,每每空闲就拿出照片看看那个惹人爱的奶娃娃,认认真真地分辨着这些年来吴邪的眉眼哪里变了。   闷蛋儿躺在稻草堆上翻了个身,照片被他重新放进怀里,可脑子里却满满的都是吴邪。想听他脆生生地喊一句哥,想看他吃到好东西时眯起来的眼,想跟他说说自己想说的话……   想着想着,某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最近闷蛋儿的身体有些怪,总是在想念弟弟的时候感觉到一股燥热从小腹传到脸颊,就连那个难以启齿的地方都会有些酥酥麻麻的。闷蛋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也不敢跟爹娘说,村里的小伙伴们看起来也没有这种烦恼的样子,他曾经想自己检查一下,谁知才刚一碰就觉得有些疼,于是每次只好忍着。   闷蛋儿侧躺在稻草堆上忍了一会儿,身上的感觉却越忍越强烈,他想了想觉得老这么忍着也不是回事儿,总要弄明白自己的身体是怎么了,万一是绝症活不了了,好歹也要安排好身后事……   这么想着,闷蛋儿定了定心神,然后坚定地把手伸进了裤子里,啧,还是有点痛。因着四下无人,闷蛋儿也不觉得羞,索性将裤子扒下去一点,借着月光看一看。   啧,果然肿了。   嘶,怎么好像……有点舒服?   夜色旖旎,凉风习习。   闷蛋儿躺在稻草堆上随着本能在欲念中沉浮,身体渐渐燥热难耐,左手紧紧地攥住几根稻草,源源不断的快感逼得他不住喘息挣扎。突然,吴邪笑眯眯叫着哥哥的画面在大脑里一闪而过,闷蛋儿浑身一僵,低低地哼出声来。   从未有过的舒爽让他头脑发懵,瘫软在稻草堆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裤子里湿了一片,手上也沾了些黏腻的液体。他抬抬手,看着那些液体发呆,一呼一吸间还闻到了一股腥腥的味道。   闷蛋儿慢慢喘匀了气息,几年前他和吴邪胖子在玉米地里看到的情形重现眼前。此时他终于有些明白了村长在怕什么,至于自己……是喜欢吴邪吗?   这个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闷蛋儿一跳。先不说吴邪同样也是个男孩子,他可是从没想过自己对吴邪好的出发点竟然是这样的。吴邪明明那么信任他,将他当亲哥哥一样依赖,他却在不知不觉中存了这么肮脏的念头——想把他据为己有,让他沾上自己的气味,就像山上的那些野兽一样,宣示领土。   闷蛋儿不知不觉地就忽略掉了同性的问题,因为在他心中,如果是吴邪的话,任何问题都不算是问题。   柔和的月光下,刚刚才从男孩儿向男人迈进的闷蛋儿正在纠结要不要承认自己喜欢吴邪,他想了良久,久到裤子都干了,才决定……就偷偷地喜欢一下好了,谁也不告诉。   因为能偷偷地喜欢吴邪了,闷蛋儿就很高兴,高兴得嘴角忍不住上翘,高兴得恨不得现在就去县里告诉吴……不对,不能告诉吴邪。   闷蛋儿把脸埋进稻草堆里冷静了一下,明天下午就要去接吴邪了,可千万不能让他看出什么不对劲儿来! 作者有话要说:  哥开窍了……欢呼吧小伙伴们!!ヾ(′▽‘* )ノ   ☆、28   周五下午临近放学,鲁县一中的校门外站满了等待的家长,五点一过,学校准时放学,闷了一周的孩子们成群结伙地扑出校门,投进了家长的怀抱。   没过一会儿,吴邪也背着小书包跑出校门,跟他一起出来的还有他的新朋友解雨臣。   吴邪一出校门就看见了来接他的大柱和闷蛋儿,高兴地跟解雨臣道了个别,然后一边挥手一边朝他们跑了过去。   “哥!我好想你啊!爹娘都好吗?”吴邪开心地蹦跶着。   闷蛋儿的小心肝被狠狠地戳了一下,脸颊热热的,视线忍不住转向另一边:“嗯……好,都好。”   吴邪奇怪地随着他的视线转了转身,笑脸再次凑到他眼前,问:“哥你咋啦?”   闷蛋儿被吓了一跳,竟往后退了小半步:“没事。”   “没事?”吴邪纳闷:“可你怎么那么奇怪啊?”   闷蛋儿一愣,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样的反应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吴邪看出什么,于是努力地镇定了下心情,摸摸吴邪的头说:“哥高兴。”   “嘿嘿嘿~哥我也高兴!”吴邪重新喜笑颜开,这才想起旁边的大柱叔,于是不好意思地打招呼道:“大柱叔好!麻烦您又来接我~谢谢!”   大柱笑哈哈:“哈哈,俺们邪娃子在县里上了学就是不一样,这说话都文绉绉的~跟你叔客气啥?走,叔带你们下馆子!”   “谢谢大柱叔!”   大柱从两年前就开始往返于张家湾村和鲁县,把家里的农产品拿到县上卖,再买些新奇玩意儿卖回村里,从中赚些小利,日子过得很是富裕。吴邪从小就聪明,闷蛋儿又稳当,胖子这些年跟他们在一起玩,小时候贪玩的混性子收敛了不少,大柱心里感谢这小哥儿俩,时不常的就爱给他们开个小灶。   离学校不远的地方有条小吃街,里面各式各样的特色小吃,有些吃食吴邪见都没见过。   大柱带着俩孩子从街头走到街尾,每人挑了三样最想吃的,闷蛋儿看吴邪挑的眼都花了,就把自己的三次机会也让给他选,到时候哥儿俩再互相换着吃。   俗话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吴邪甩开腮帮子的时候也没想太多,结果最后一算账傻眼了,他们可是花了不少啊,这份人情可咋办?   吴邪神色赧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闷蛋儿也有些过意不去,结果大柱大手一挥,说:“没啥!你大柱叔如今富裕了!这点儿钱不算个啥~”   吴邪还是觉得不好,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   大柱知道吴邪这孩子厚道,让他就这么算了肯定心里不得劲儿,就出主意说:“要不这样吧,俺家胖子最近回家总说功课跟不上,邪娃子你要是有空就上俺家去给他看看,叔这顿饭就当是给他请了个小老师,咋样?”   吴邪一听忙点头:“好啊好啊!大柱叔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好,那就这么定了!到时候要是学晚了就在俺家吃在俺家睡,都没问题!”大柱也高兴。   但是闷蛋儿不高兴:“我也去。”   “啊?”   吴邪和大柱一愣,大柱先反应过来,大笑道:“哈哈哈,好好,闷蛋儿也去!正好叔教你开拖拉机!”   “我也补习。”闷蛋儿面无表情:谁要跟你学拖拉机,一听就跟吴邪有距离。   大柱一愣,吴邪却笑呵呵地说:“对,哥也得补习,不能落下~”   这些年吴邪给胖子补习的时候没少让闷蛋儿搅合,也算是习惯了。更何况,吴邪这次破天荒的离家五天,他觉得自己能明白闷蛋儿有多想他,所以不管闷蛋儿怎么反常他都能理解。   只不过他不知道,有些事已经同以前不一样了。   三人吃完了饭就往大柱停拖拉机的地方走,边走边聊,走着走着闷蛋儿突然停了一下,眼睛盯着路边的小饭馆不知道在看什么。   吴邪打趣他:“怎么了哥?你没吃饱呀?”   闷蛋儿转过来摇摇头,说:“没事。”   吴邪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却听到前面有人在喊他,仔细一看竟然是解雨臣带着“大大柱”。   “哥,我给你介绍我的新朋友~”吴邪开心地拉着闷蛋儿做介绍。   而解雨臣则彬彬有礼地先冲大柱点了点头:“叔叔好。”   大柱傻呵呵地笑:“啊,你好你好。”   闷蛋儿看看他细腻精致的眉眼,不冷不热地说:“见过。”   解雨臣笑眯眯地说:“不仅见过,小邪哥哥还常提起你,闷蛋儿哥是吧?我叫解雨臣,是他同学。”   闷蛋儿的眉头微微动了动,看向吴邪:“小邪哥哥?”   吴邪兴奋地点点头:“是呀,小花说他比我小,所以叫我哥哥呢~!”   “小花?”闷蛋儿又纳闷地看向解雨臣。   “嗯,我小名。”解雨臣笑得恰到好处。   闷蛋儿感受到了危机。   一入秋白天就慢慢地短了,再加上吴邪他们在小吃街上又耽搁了会儿,此时的天色已经开始暗了,吴邪不想回去的太晚,所以和解雨臣打了个招呼就分头走了。   回去的路上吴邪拉着闷蛋儿问这问那,问爹娘好不好,问小黑有没有胖,问胖子有没有闯祸,问村里的枣树上还有没有枣……   闷蛋儿耐着心一一回答,最后终于等到吴邪安静,于是问他:“你好吗?”   一句话问的吴邪心里暖呼呼的,嘴角也控制不住地往上翘,最后忍不住扑进闷蛋儿怀里,像小时候一样的撒娇:“哥~我可想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几章都有点像过度,但是过度中还有点发展……   小伙伴们先耐心看吧,马上就会更精彩了~!   群么么~!   ☆、29   吴邪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铁根儿媳妇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站在门口等着他们,一见吴邪回来连忙欢欢喜喜地把人拉进了屋,剩下铁根儿和闷蛋儿跟大柱道谢。   屋里的桌上摆着吴邪爱吃的大枣儿和西红柿,铁根儿媳妇拉住吴邪不住地问长问短,眼圈还红红的,吴邪一边笑眯眯地回答问题,一边主动跟爹娘汇报这一个礼拜学校里发生的事。   一家人正和乐融融地说着话,院门突然被人敲响,闷蛋儿一声不吭地去开门,然后吴邪就听到了胖子的大嗓门:“天真!你回来啦?!可想死俺了!!”   “哈哈~胖砸!你咋又胖了?!”吴邪冲到院里捶了捶胖子厚实的胸膛。   胖子一脸不屑:“啥叫胖啊?哥哥这叫神膘!你想要还没有呢!”   吴邪才不管他,只拉着他进屋说话。   谁知,胖子突然一拽吴邪的胳膊,在院里神神秘秘地问:“天真,俺也是刚知道的,听说齐羽那货也去了一中,这一个礼拜他没欺负你吧?”   吴邪被胖子问得心中感动,没想到几年前的事他竟然还记得,而且还急急忙忙地跑来问自己。   “没~齐羽最近两年老实多了,我看他不会再惹事了。”吴邪笑嘻嘻地说。   胖子听他这么说就放心了,嘿嘿一笑,一左一右地揽着吴邪和闷蛋儿就进了屋。   三个好兄弟小别重逢,胖子和吴邪有一肚子的话要说,闷蛋儿神色温和地坐在一旁听着,时不时地还会插句话。三人一聊就聊到了夜里十点多,直到大柱跑过来找胖子回家才算告于段落。   送走了胖子,家里清净了不少。铁根儿媳妇从厨房走出来叫吴邪和闷蛋儿去洗漱,吴邪高高兴兴地应了,闷蛋儿却突然有些心慌。他从小就和吴邪一起洗漱一起睡,可昨晚发生了那件事后……他觉得他可能没办法再像从前那么淡定了。   “哥,你想啥呢?”吴邪见闷蛋儿不动,疑惑地问。   闷蛋儿在心里略一挣扎,说:“你先去,我帮娘收拾下。”   “哦,好~”吴邪不疑有他。   洗漱可以躲过,睡觉却没办法了,闷蛋儿总不能挤到他爹娘中间去睡吧?他看着吴邪开开心心地帮忙铺床,铺完床又高高兴兴地朝自己拍了拍他身边的位置,头疼。   一家四口按次序躺好,吴邪在黑暗中翻了个身,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闷蛋儿,悄声说:“哥,我在学校都是一个人睡的,可不习惯了~嘿嘿~”   闷蛋儿屏住呼吸,默默地抵制着扑面而来的“小邪就在身边”的诱惑……吴邪仍然自顾自地说着话,不过从学校回来一路颠簸,之后又和胖子说了不少话,如今躺下倦意袭来,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闷蛋儿暗暗地松了口气,伸手给吴邪盖了盖被子。   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吴邪还略显稚气的脸上,闷蛋儿静静地看着他,伸过去盖被子的手恋恋不舍地停留了一会儿,拼命忍住想要拥抱他的悸动,心跳如鼓。   明明已经一起睡了9年,闷蛋儿却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他在身边也会失眠。   闷蛋儿就这样小心翼翼地过了两天,到了周日下午又和大柱一起将吴邪送回了学校。   分别的时候比之前更难受。闷蛋儿突然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于是又想起了前两天接吴邪回家时看到的那个招聘广告,他决定趁大柱去卖土鸡蛋的时候过去瞧瞧。   那是家面馆,招的是大堂服务员,每个月的工资是5块钱管吃管住,但是要求形象良好,口齿伶俐……   闷蛋儿在面馆门前踌躇了一会儿,想想吴邪,最后还是决定进去试试。   面馆的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大婶儿,红光满面的一看平时生意就不错,见闷蛋儿进来连忙过来招呼他,闷蛋儿看看她,指指门口的招聘纸,说:“应聘。”   大婶儿愣了愣,随后打量了下闷蛋儿,笑呵呵地说:“孩子你多大了?我们这儿可不收童工。”   闷蛋儿顿了顿,说:“18了,我长的小。”   大婶儿有些怀疑,刚想找他要身份证看一看,却听闷蛋儿突然说道:“我弟在一中上学,家里穷,我只能出来打工,您能不能行行好?我什么都会干,而且很勤快,如果您不要我,我弟就要辍学了。”   说着,闷蛋儿还摆出一副很难过的表情……这是他周六偷偷找胖子商量要不要来打工时,胖子给他出的主意,胖子说了:“甭管老板说什么反对理由,只要你能拉下脸儿来装可怜,以你的资质,绝对能过关!女老板效果十倍!”   结果事情还真让胖子给说对了,这边闷蛋儿才刚露出难过的神情,老板娘就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把他留下了……而且工资还涨到了7块钱。   之后,老板娘就带着闷蛋儿熟悉了下店里的环境,包括以后他要住的小屋,总体来说,因为老板娘的同情,闷蛋儿的这份工作还算是挺理想的。   在店里转了一圈后,老板娘将菜单递给闷蛋儿熟悉,顺便又问了他几个问题。   “对了,你叫个啥呀?”   “闷蛋。”   “哦,是农村娃?家是哪儿的?”   “张家湾。”   “哦哦,那你弟弟可不容易啊,他学习挺好的吧?”   “嗯。”   “啧啧,你父母可真有福气,大的懂事,小的争气,将来准都错不了~”   “嗯。”   “……”   看着闷蛋儿又变回去的面瘫脸,有那么一个瞬间,老板娘都在怀疑刚才他那难过的表情是不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等一切都敲定后,大柱终于来找闷蛋儿了,结果他得到的回答却是:   “叔,我要留下打工。”   大柱看着笑眯眯的老板娘,心里唰唰唰地冒出了无数个想法,最终停在大脑里的是:闷蛋儿这娃让人拐骗了?! 作者有话要说:  闷蛋儿要打工惹~挣钱养媳妇儿~!   ☆、30   国庆节前的最后一个星期五,上了一上午课的吴邪一边摸着饿得扁扁的肚子一边和解雨臣往校外走,因为学校为了保持校园环境整洁,食堂是建在校外的。   “小花,你说今天中午吃什么呀?”   “谁知道,不过我想吃豆腐。”   “唔……我想吃菠菜!”   “你这什么奇怪的口味?”   “什么啊,菠菜好吃!”   “不好吃!”   “……那好吧,我也想吃豆腐好了。”   “嘻嘻~”   结果,食堂中午吃菠菜炖豆腐。   打完饭,解雨臣一点一点地将自己碗里的菠菜都挑给了吴邪,然后看他吃得一脸满足而感到十分费解。   学校的食堂很热闹,毕竟三个年级的孩子全都集中在这儿了,甚至有的孩子还端着盘子没有地方坐。   “这里有人吗?我可以坐吗?”有人凑到吴邪他们这桌问道。   “当然……”吴邪边说边抬头一看,愣住了,是齐羽。   “是你呀?”齐羽也认出了吴邪。   “啊,是我。”吴邪有些尴尬,毕竟当年的回忆不怎么好,不过他还是选择微笑:“你好像是在三班吧?之前见过也没来及说上话。”   齐羽绕了半圈坐到解雨臣身边,笑笑说:“是,就在你们楼上。”   解雨臣偏头看了看齐羽,不认识,但也没让吴邪给他介绍。   之后,三个人就安安静静地继续吃饭,直到吴邪他们快吃完时,齐羽才貌似不经意地问道:“吴邪,我刚来食堂的时候好像看见你哥了,他这算是来陪读?”   吴邪的筷子一顿,快到嘴的豆腐被夹了个稀烂:“我哥?!你在哪儿看见的?!”   齐羽一愣,回想了下,说:“就咱学校门口不远的那家面馆,叫……”   “金婆婆面馆。”旁边的解雨臣接道。   “对,我看他还端了两碗面,好像在做服务员吧,你不知道?”齐羽奇怪地问。   吴邪呆呆地发了会儿愣,然后扔下饭碗就往外跑,连招呼都没来及跟解雨臣打。   解雨臣看着吴邪没吃完的饭,再次偏头看向齐羽,笑了笑说:“从咱们学校门口到食堂根本不路过金婆婆面馆,你是怎么碰巧看到的?”   齐羽夹了块豆腐放进嘴里,嚼了嚼,笑眯眯地说:“我去那旁边的店里买东西,不行么?”   解雨臣心中微怒,面上冷冷的:“哪儿就这么巧让你看见了?闷蛋儿既然没打算告诉吴邪,我们放学的时间他肯定也不会大大方方地站在店里等着让人发现。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齐羽放下手中的筷子,却不去看解雨臣,只是拿出手帕擦了擦嘴,然后才慢悠悠地说:“我没什么目的,只是看不惯闷蛋儿对吴邪这么好。哼,恶心。”   解雨臣盯着齐羽看了两眼,突然轻笑出声:“呵呵,幼稚。”   齐羽被人戳到痛处,脸色微怒,刚要回头反驳,解雨臣却已经起来去追吴邪了。   解雨臣的担心和愤怒并不是没有缘由的。自从他们开学后,除了第一个星期外,之后的日子闷蛋儿几乎都是隔天就来看望吴邪一次,昨天来的时候还给他带了个特别漂亮的硬皮本子,吴邪问他哪儿来的钱,他好像是说在跟大柱叔一起做买卖?   解雨臣虽然没去过那个金婆婆面馆,也没见过闷蛋儿,但从齐羽和吴邪说的话来看,闷蛋儿大概是因为怕吴邪担心或者心疼才会撒谎,如今谎言被拆穿,也许两人会吵架,也许吴邪会难过,总之闷蛋儿的初衷是无法达成了。   解雨臣年纪虽小,但多年来的家族熏染,让他的心智比同龄的孩子要成熟的多。在戳穿了齐羽的目的后,解雨臣一路猛跑却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吴邪冲进了那家面馆,他并不想拦下吴邪,只想让他稍微冷静一下。   金婆婆面馆里,闷蛋儿正在有条不紊地收拾着饭桌,他还不知道吴邪下一秒就会出现在他面前。虽然之前很不巧地被齐羽看到了,但两人已经达成君子协议,闷蛋儿此时还单方面地相信着,齐羽不会骗他。   “哥!”   闷蛋儿端着一摞大碗,背影一僵,脑子里高速旋转着想的不是吴邪为什么会知道,而是怎么跟他解释。   “……小邪。”闷蛋儿迟疑地转过身,难得露出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吴邪看了看店里满满当当的客人,然后冲到收银台跟前没好气地对老板娘说:“老板娘!我给我哥请个假!要端盘子还是端碗的,您先自己受会儿累吧!”   “诶?”老板娘莫名其妙地被呛了两句,刚想问这谁家的倒霉孩子,突然反应过来,这是闷蛋儿的弟弟啊!   “哦,闷蛋儿的弟弟啊?那去吧,闷蛋儿你去吧,这儿我盯着。”老板娘转头对闷蛋儿说。   闷蛋儿朝老板娘点了点头,走过去想拉吴邪,结果被躲开了。   吴邪气哼哼地走了出去,闷蛋儿无奈地跟在后面,虽然自己骗他是有不对,但这工作管吃住还有工资,一年算下来比在村里下地挣得多,最重要的是还可以在县里跟吴邪做个伴儿。当初铁根儿夫妻俩知道这事的时候虽然也反对过,但仔细考虑后也都觉得这是好事儿。   这么一想,闷蛋儿心里轻松了些,吴邪这么聪明,想必这个道理不用自己说他也能想明白,生气可能只是因为自己没说实话吧?   一出门,只见解雨臣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闷蛋儿对他印象不好,也不想把自己和吴邪之间的问题摆在别人的面前说,就快走了两步去拉吴邪,想找个清净的地方再说。   “哥!”   就在闷蛋儿抓住吴邪的同时,吴邪一声大叫,闷蛋儿一愣,慢慢地放开他,然后乖乖地站在原地等“领导”训话……   “哥,”吴邪转过身,一脸严肃地说:“你实话告诉我,这事儿你是不是也瞒着爹娘呢?”   闷蛋儿一怔,忙摇头,同时说道:“没。”   吴邪更急了:“也就是说只瞒着我了呗?!”   闷蛋儿暗道不妙,低了低头,一副认错的模样。   吴邪大步走到闷蛋儿跟前问他:“哥!这事儿你有什么可瞒我的?你说有什么可瞒的,啊?”   闷蛋儿抬头看了吴邪一眼,又低下头,小声说了句什么。   “什么?”吴邪没听见,就又问了一句。   闷蛋儿抿抿嘴唇,手放在裤线上抓了两下,终于下定决心,抬起头说:“胖子说,你正处在叛逆期,我跟你这么紧,会惹你烦。”   “噗……”   解雨臣没绷住乐出声来。   吴邪呆了呆,突然爆发:“谁跟你说我是什么叛逆期的啊!?他才叛逆期呢!他一辈子都叛逆期!!”   与此同时,远在向阳学校上课的胖子突然打了两个喷嚏。 作者有话要说:     ☆、31   吴邪因为被闷蛋儿骗了而生的气就这样在大骂胖子的时候撒光了……闷蛋儿默默庆幸的同时突然觉得胖子这个队友还不错!虽然有时候挺不靠谱的,但关键时刻帮自己转移下仇恨还真是一点儿也不会被吴邪怀疑啊。   吴邪数落了会儿胖子,又跟闷蛋儿解释了一下自己并没有处在叛逆期,更不会觉得有哥哥在身边会烦,然后就跟解雨臣一起去上课了。   回到学校后,吴邪渐渐开心起来。他一想到以后每天都能见到闷蛋儿嘴角就止不住地往上翘,解雨臣瞧着他越笑越傻,默默地和他拉开了一些距离。   “小花小花~我哥好厉害是不是?一个月能挣7块钱呢!吃住还不花钱,这下我爹也不用那么拼命干活儿了!”吴邪根本没打算放过解雨臣。   解雨臣嫌弃地将自己的胳膊从吴邪手里拉出来,然后冷静地问:“7块钱很多吗?”   吴邪鄙视他:“你又说自己从小是在穷人家长大的,怎么不知道7块钱是很多很多的钱?”   解雨臣撇撇嘴,残忍地说:“哦,我待过的最穷的人家一个月挣12呢。”   “……”吴邪打算和他绝交一个小时。   解雨臣偷偷笑了下,疏远大傻帽儿防传染计划,成功!   从这以后,闷蛋儿每天晚上都会等吴邪放学后一起去吃晚饭,然后再送他回宿舍,每天,每天,从不间断。   时间流逝,两年转瞬。   渐渐长大的闷蛋儿已经越来越帅气惹眼,每次站在学校门口等吴邪时都惹得一群小姑娘偷偷侧目。已经上了初三的吴邪对这些事也慢慢地懂了,偶尔调侃下闷蛋儿两人也都不会在意。   直到有一天,中午大课间休息,吴邪正在班里看书,突然听到教室门口有人叫他。   “吴邪,有人找!”他们班的一个男生冲他喊道。   “啊?谁呀?”吴邪纳闷,自己在别的班也没什么认识的人啊,怎么会有人来找?难道又是齐羽?!   这三年齐羽可没少在他面前蹦跶,每次来都是说些关于闷蛋儿的酸不溜丢的话,要不是知道他是个男孩子,吴邪还以为他喜欢上自己哥了呢!   吴邪一边腹诽着齐羽,一边朝门口走去,结果叫他的男生却走过来神神秘秘地小声跟他说:“是个女生哦~”   吴邪一愣:“女生?”   “是啊,好像是三班的王丹怡,挺漂亮的~”男生笑得贼兮兮的。   吴邪想了想,自觉不认识什么三班的女生,心中不免更好奇了。   在一群探寻的目光中,吴邪走到门口,那里站着个羞答答的女生,头上梳着大辫子,干净的衬衫和长裤,水汪汪的眼睛看一眼吴邪又快速低下看着脚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嗯……你找我?”吴邪倒是挺大方的。   女生点点头,小声地说:“我叫王丹怡,是三班的,我听说……听齐羽说,你认识金婆婆面馆里的那个小哥?”   吴邪呆了呆,然后傻乎乎地点了点头,说:“他是我哥,怎么了?”   王丹怡眼睛一亮,脸上红红的,抿了抿嘴唇儿,又问:“那,那他是不是每天都来找你啊?”   吴邪眨眨眼,有些明白了,偷偷在心里乐了两下之后,又觉得酸溜溜的……   “嗯,我哥每天都来接我,对我可好了!”吴邪说。   王丹怡咬了咬嘴唇,大着胆子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信封,说:“那,那能不能请你帮我把这个交给他?”   吴邪嘿嘿一乐,问:“为什么啊?”   女孩子一愣,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急得快哭了。   吴邪犯了个坏就收敛了,伸手接过信封,撇撇嘴说:“算了,不逗你了,我会交给我哥的,不过他这人脾气挺不好的,还不爱搭理人,万一他看了不高兴或者不理你,你可别赖我啊?”   王丹怡连忙点头:“嗯,我不赖你!”   吴邪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信封,不咸不淡地说:“那就好。”   下午上课时吴邪总是心不在焉的,老师点了他几次后不见效果,终于决定放学留他谈心……一通语重心长的教育后,吴邪的心情更糟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用“更”这个词。   学校门口,闷蛋儿等吴邪等得有些急,刚刚解雨臣出来时就告诉他吴邪被老师留下了,因为自从上午有个小女孩儿找过他之后,他上课就老是走神。   几个信息连在一起所表达的事情要多糟糕就有多糟糕。胖子早就提醒过闷蛋儿要防止吴邪被学校里的小姑娘“带入歧途”影响学业,闷蛋儿本来不相信吴邪会出这样的事,可现实却让他担心的不行。   “哥。”吴邪终于出来了,可仍然蔫蔫的。   闷蛋儿朝他点点头,顺手想去接手他的书包,却没成功:“怎么了?”   吴邪看看闷蛋儿,又环顾了下四周,此时校门口的学生已经不多了,但吴邪还是一眼就看到了躲在角落里的王丹怡,甚至看到了她期待的目光。   吴邪回过头盯着闷蛋儿仔细地看了看,不得不说他哥长得确实有点儿好看,清冷俊朗的长相,结实挺拔的身躯,一头短发微微遮住眉眼,黑亮的眸子就那样静静地看着这个世界。   看着看着,吴邪不禁回忆起自己照镜子时看到的自己的脸,虽然不难看吧,但比起闷蛋儿来也只能算是长相斯文秀气,而已。   闷蛋儿就这么任由吴邪盯着他看,结果吴邪只看了一会儿就收回了目光,然后从裤子的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含含糊糊地说:“王……给你的。”   闷蛋儿没听清,但是很聪明的没有再问,只是接过信封打开看了看,然后又看了看吴邪的表情,心中不禁一动,但又怕自己会错意,于是就问:“谁给的?”   吴邪没好气地看了闷蛋儿一眼,再次含糊道:“不是说了王……嘛!”   闷蛋儿无奈,但还是问出了自己猜测中最坏的答案:“你喜欢她?”   吴邪一愣,瞪大眼睛说:“我根本不认识她!再说她喜欢的是你!真是没想到哥你还挺讨人喜欢的?小时候我还担心你娶不上媳妇儿呢,看来是白担心了!”   “生什么气?”闷蛋儿问他。   吴邪又是一愣,突然大声辩解道:“谁生气了!?我只是不服气!明明是兄弟俩,凭啥就你招人喜欢啊?我难看吗?哥你说我难看吗?”   闷蛋儿在心里默默地亲了吴邪一下,然后说:“不难看。”   吴邪不信:“真的?”   闷蛋儿又在心里默默地亲了他一下,然后说:“真的。”   吴邪有点开心,却不想表现出来,一边憋着一边嘴角忍不住上翘,一点儿也不坦诚!   “哥,那这信怎么办啊?”   “不理。”   “哈哈~我就说嘛!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不能有什么反应的,她还非得让我送。那,我明儿帮你回了她?”   “嗯,随你。”   “嘿嘿~我是怕你说的太直白伤了人家的心~”   “嗯。” 作者有话要说:  情敌出现~(*?艸`*)   ☆、32   小情书一事只是吴邪初三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没影响到吴邪的学习,更不会动摇闷蛋儿对他的心意,反而吴邪的过激反应让闷蛋儿有了些许信心。   “哥,要不这样吧,以后你要是喜欢谁了就直接跟我说,其他人的我就都帮你拦了,咋样?”后来,吴邪自以为聪明地提了个小建议。   闷蛋儿想了想,问:“女生?”   吴邪点头:“对呀!”   “好。”闷蛋儿点了点头,然后在心里默默补上:那喜欢男生就不说了。   快乐平静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转眼吴邪就要参加中考了,闷蛋儿在金婆婆面馆里干得不错,三年里涨了几次工资,如今一个月已经能挣10块钱了,日子越来越好,闷蛋儿的心思也越来越重。   吴邪渐渐大了,也差不多明白了年轻人之间喜欢来喜欢去的事,他们班里有几对儿小情人分分合合的,偶尔他还会帮忙出出馊主意。虽然不会把别人的事拿出来八卦,但吴邪却常常会因为这些而冒出些奇奇怪怪的言谈。   曾经有一次吴邪在面馆里吃饭,闷蛋儿坐着陪他,突然他就拉住闷蛋儿的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闷蛋儿看,过好一会儿才郑重其事地说:“哥,我嫂子将来肯定特幸福!”   闷蛋儿本来就不爱说话,这下更无语了,而且心塞塞的。   中考那天,闷蛋儿跟老板娘请了假,吴邪考试的时候他就一直站在学校门口等着,头顶大大的太阳炙烤着他焦躁的心。这次考试,闷蛋儿甚至比吴邪还要紧张,甚至有些心慌,他总是觉得他和吴邪的未来会因为这次的考试而有很大的转变。   中考两天结束,吴邪飞奔出考场,顶着灿烂的笑脸扑进闷蛋儿怀里,胸有成竹地说:“哥!我这次一定能考上省重点!”   闷蛋儿摸摸吴邪的头,微笑着点了点头:“咱回家吧。”   “好!”   因为要临考复习,吴邪已经一个多月都没回家了,闷蛋儿中间回去过一次,却被铁根儿媳妇轰了出来,说是要他好好照顾吴邪,不用急着往家跑。   考试结束的这天,大柱早早地就开了拖拉机来接他们,离家这么久,吴邪归心似箭。   临走时,解雨臣特地来送吴邪。   “小邪哥哥,有缘再见吧。”解雨臣说。   吴邪泪汪汪地看着这个明明比自己小却还是照顾了自己三年的弟弟,不甘心地说:“所以说为啥不给我你家地址啊?”   解雨臣笑:“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以后会住哪,还是看缘分吧,说不定高中咱俩还能分一班呢?”   吴邪点点头,扁着嘴答应:“嗯!要是高中咱俩还在一块,我一定好好当哥哥!”   解雨臣看看闷蛋儿,笑眯眯地说:“好~”   三年的时间,解雨臣五官长开,小时候的秀气竟然渐渐地转为艳丽,一颦一笑带着名伶的气质,那是和闷蛋儿不同的另一种好看。   告别了解雨臣,大柱开着拖拉机一路飞奔回张家湾。这次铁根儿媳妇竟然等在了村口,一见吴邪眼圈立刻就红了,拉着吴邪左看右看,非说他瘦了不少。   中考过后,村里组织参加考试的学生填报志愿,吴邪想也没想填了省重点。村长看过后酸溜溜地让他别太自信,别到时候考不好,连学都没得上给村里丢人。   不过如今的吴邪也不再是当年那个小小的娃子了,15的年纪,一米七多的身高,身边一左一右地站着胖子和闷蛋儿,三人眼睛一瞪,话都不用说就让村长乖乖地闭了嘴。   半个月后,省重点高中一张大红色的录取通知书彻底堵住了村里人的嘴,铁根儿两口子扬眉吐气,出门走路眼睛都是朝天上看的。   也别说,这十里八乡那么多孩子上学,就连吴邪上的县重点初中都算上,能考上省重点的也是有数的那几个。别说铁根儿两口子觉得提气,就连往常看他不顺眼的村长也大喜过望,顿时也顾不上什么脸面不脸面的,直接开了村里的大广播通报表扬!   高兴之余,铁根儿也有犯愁的事,省城离他们村比县城远,就算是大柱也没去过,而吴邪上高中的学费和住宿费也是一大笔钱,家里的存款都拿出来还是不太够。   这事铁根儿没敢告诉吴邪,却拉着闷蛋儿商量了一宿,转天,闷蛋儿将自己打工三年存下的二十块钱都拿给了铁根儿。   “闷蛋儿啊,要不这钱你还是自己留着吧?你也大了,将来娶个媳妇儿啥的不也得要钱么?”铁根儿捏着闷蛋儿递来的两张10元大钞,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爹,上学重要。”闷蛋儿说。   铁根儿使劲儿捏了捏手里的钱,拍拍闷蛋儿的肩膀,欣慰道:“爹的好儿子。”   吴邪的学费、书本费以及住宿费加在一起总共大概要40块钱,闷蛋儿拿了20块,家里还存着15块多,剩下的5块铁根儿打算去找村里的乡亲们借借看。谁知他还没出门,村长和书记就敲响了他家的院门。   村领导来看望村里的小状元,铁根儿媳妇忙把家里最新鲜的西红柿洗了洗拿给领导吃,村长接过来一口咬掉半个,呲了一炕单的西红柿汤儿。   “诶,你……”吴邪刚要发作就被铁根儿拉住了。虽然铁根儿也不知道这两位领导这时候来他家是要干什么,可这位去年才来的村书记是个好人,给村里干了不少的好事儿。   “书记,您吃啊,别客气。你说俺家娃考了个学,结果还劳烦两位领导来看他,真是不好意思。”铁根儿客气道。   新来的村书记也姓张,二十多岁的年纪,正是积极向上雄心壮志的时候,只见他推了推脸上的金边眼镜,和蔼地对吴邪说:“小吴同志这次考得非常不错,也算是给咱们村争光了,所以我就想怎么也要拉着村长来看望他一下,也算是代表村委会对他的成绩予以肯定。另外……”   说着,张书记朝村长张了张手,只见村长撇撇嘴从口袋里拿出一张5块钱的票子递给他。   “另外,这5块钱是村委会支持小吴同志上学用的,也算是对他刻苦学习努力奋斗的表彰。呵呵,我知道,这不算多,但就是那么个意思。”张书记笑呵呵地将钱递到铁根儿手里。   铁根儿拿着这5块钱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激动了半天才拉起张书记的手,颇为感动地说:“张书记啊,您就是俺们村儿的父母官及时雨啊!不瞒您说,俺家邪娃子的学费还真就差这5块钱!您要是不来啊,俺这就要出去找人借了。”   “哦?是吗?那太好了,这证明小吴这孩子有福气啊,您老两口儿以后就等着跟着他享福吧!”张书记乐呵呵地说。   吴邪在一旁听明白了事儿,顿时也对这书记好感倍增,之前还吊着的小脸立马笑眯眯的:“谢谢你,张书记!”   “是我该感谢你,你是国家的未来和希望,要好好努力,知道吗?”   “我一定努力学习!张书记你人真好!”   闷蛋儿看着吴邪一秒钟就跟张书记亲亲密密,默默地对自己说:我贡献了20块,更多。 作者有话要说:  未来星小吴邪要上高中啦~   哥心塞塞的…………   ☆、33   问:世界上过的最快的是什么?   答:寒暑假。   吴邪的暑假转瞬即逝,眨眼就到了他要离开张家湾去省城求学的日子。这次是铁根儿亲自送他去。他们要先搭大柱的拖拉机到县城,然后再坐长途汽车去省城。   吴邪这次离家几乎全村的人都来送他了,只除了闷蛋儿和胖子……   吴邪背着书包站在村口往他家的方向望,可直到他的眼睛都看疼了,也没看到那两个和他从小玩到大的熟悉的身影。   大柱说胖子还在家里收拾行李,反正他们以后见面的机会还多就不来送他了。   胖子这次中考考得不错,大柱给他花了点钱,到省里的一所普通高中借读,要说以后的确是能常常见到。可闷蛋儿却从一大早就不见了人影,明明昨晚收拾行李时还好好的!   “邪娃子,走吧?时间差不多了,闷蛋儿可能是让什么事绊住了脚……你,你别怪他。”铁根儿试探着跟吴邪说。   吴邪看着从他家来村口的那条路,神色有些呆愣。如果没记错的话,当年他来张家湾,第一次见到闷蛋儿,就是在这里。   安静了一会儿后,吴邪像是突然听到铁根儿的话似的,强颜欢笑地点点头,说:“嗯,那就不等了……走,走吧。”   铁根儿想忽略吴邪语气里那不易察觉的颤抖,可就算是像他一样粗糙的庄稼汉也知道此时的吴邪有多失望。   一句“走吧”,村里的人连连冲他们挥手道别,吴邪没精打采地回应着,帮着铁根儿将行李搬上拖拉机,期间没再看一眼身后的那条路。   然而不远处,就在众人都不曾注意的那棵大槐树上,闷蛋儿一直躲在那里偷偷地看着这边。他比小时候长高了不少,但那棵已经几百岁了的大槐树却能好好地将他掩藏起来。   闷蛋儿偷偷看着吴邪失望的表情,很想下去抱抱他,却必须忍着。铁根儿不让他到省城去陪读,说那里的人都心眼儿多,爱骗人,可闷蛋儿却觉得正是因为这样才更要去陪着吴邪!昨天晚上,父子俩第一次大吵了一架,铁根儿一怒之下将闷蛋儿锁进了厨房,可那四处漏风的小破房子哪锁得住闷蛋儿啊?天还没亮就让他跑了出来,一出来就爬上了这棵树。   今天一早村里的人都齐聚铁根儿家,热情洋溢地要一起去送吴邪出村,忙乱间就连吴邪也只来得及问一句:我哥呢?   铁根儿根本就还没发现闷蛋儿已经跑了,如今正对着失望的吴邪自责呢。   等行李都放好后,拖拉机嘭嘭嘭地开走了。吴邪坐在大柱特意铺在车斗里的棉被上,巨大的失望让他忽略了为什么今天的棉被特别软这个问题。   闷蛋儿在大槐树上躲了半日,直到人们都各自回家村口无人时才悄无声息地跳下来,他跑出来的时候没拿行李也没拿钱,只在厨房兜了一包干粮带着。现在大柱把拖拉机也开走了,幸好金婆婆面馆的老板娘那还存着半个月的工资没给他,倒是不用愁没钱买车票,只是要先走着去县城。   大柱开着拖拉机走了大概5里路的时候,吴邪屁股底下的棉被突然一掀,接着一个熟悉的大嗓门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天真!”   大柱听见声音连忙停车,回头一看,只见胖子正顶着棉被坐在被掀翻的吴邪旁边乐呢。   “诶?你这倒霉孩子!咋躲这儿了?!”   “胖砸!”吴邪惊喜道:“我就知道你小子不可能不来送我!你怎么躲这儿了?吓我一跳!”   胖子哈哈大笑:“就为了给你个惊喜啊!咋样?胖爷够意思吧!……诶,爹你别打我啊!”   吴邪惊喜地左右看看,然后一把抓住胖子,兴奋地问:“那我哥呢?我哥躲哪儿了?”   胖子笑容一僵,慢慢地合上了嘴巴没说话。   吴邪看着胖子慢慢消失的笑容,也渐渐地不笑了。果然,奇迹什么的不会发生在他身上。   胖子看着闷闷不乐的吴邪直挠头,最后不乐意道:“诶天真,我说你这就不对了啊,这大夏天的我躲棉被里这么长时间,就为了给你个惊喜,你就高兴了那么一小会儿啊?”   吴邪蔫蔫地看看胖子,说:“我挺高兴的啊。”   胖子无语:“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呵呵呵呵呵呵……”   “哎哟!别笑了祖宗,还不如哭呢!”   “……呜,呜哇啊啊啊!我哥凭啥不来送我啊啊啊!”   “靠!你还真哭啊?!您都多大了!?诶你别掐我啊!你咋跟彩云似的!?”   “不管!呜呜呜呜呜——”   吴邪大哭了一通心情好多了,虽然还是觉得委屈,但也明白闷蛋儿不来肯定是有原因的,有时间去失望委屈,还不如担心一下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想到这儿,吴邪忍不住拉了拉胖子,问:“胖子,你说我哥没来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   胖子一听,大手一挥,大大咧咧地说:“不会!你哥多厉害啊?咱村儿上下全加起来,你说,谁能打得过他?”   胖子说的不无道理,吴邪弯弯嘴角:“倒也是。”   铁根儿在一旁听着,心中不免有些愧疚,要不是昨晚自己没答应让闷蛋儿一起去省城还一气之下把他关了起来……现在吴邪也不至于这么担心。可那是省城啊,闷蛋儿是绝对不能去的!   一想到当年那个人嘱托自己的事,铁根儿顿时又觉得自己做的没错,再看看吴邪,也笑呵呵地劝他:“放心吧,在咱村儿能出啥事儿?闷蛋儿打小儿就山上河里地摸爬滚打,咱那一亩三分地对他来说都不在话下。”   铁根儿的话让吴邪彻底放了心,他倒坐在敞篷的拖拉机里,看着他们来时的路,村子早已不见踪影,但那里有他千万分的牵挂。   “天真,等会儿我就先不送你去省城了,一会儿回家还要收拾东西,然后再多陪陪我娘。后天我就过去了,到时候再去找你。”胖子想多跟吴邪聊聊天,省得他胡思乱想。   吴邪点点头,有些嫉妒地说:“你们居然还要晚开学两天……真好。”   胖子气乐了:“嘿?瞧你这得便宜卖乖的劲儿!那要不咱俩换换?”   “嘿嘿~不换~!” 作者有话要说:     ☆、34   经过了5个多小时的长途颠簸,闷蛋儿终于到了省城,鲁县的长途汽车每天只有早晚两班,而闷蛋儿走路去县里又错过了当天的夜班车,所以算算时间,铁根儿这会儿应该已经回去张家湾了。   下了车,闷蛋儿茫然地看着四周平坦的沙子地,身边还有个女人正在问他要不要住店。闷蛋儿冲女人摇了摇头,朝不远处的一间杂货店走去   杂货店并不大,里面摆着各色烟酒零食,柜台里坐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手里握着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对着电视机,不知道在按些什么。   “请问……这里是省城吗?”闷蛋儿问。   男人快速地瞄了眼闷蛋儿,胡乱地点点头:“嗯,是是。”   “那,”闷蛋儿犹豫了下,接着说:“十五中怎么走?”   “十五中?”男人的眼睛依旧盯着电视,手上的动作渐渐快了起来,“离这儿远着呢,你上前边儿汽车站问问。”   “谢谢。”   海城十五中正是吴邪所在的学校,而胖子则是在西沙中学,听说两间学校坐车只要十分钟,不着急的话,走路也能到。   从杂货店出来,闷蛋儿一个窜跃就上了小平房的房顶,然后朝着刚刚那个男人的“前边儿”走去……经过一路的翻山越岭,闷蛋儿终于……迷路了。   如果宏观一点从地图上看的话,吴邪的学校位于接近省城中心的地方,而此时的闷蛋儿都已经快要走出省了。   看着左右人迹罕至的荒地,闷蛋儿有些纳闷儿,不是说省城人很多楼很高吗?人在哪?楼又在哪儿?那个人说的汽车站又在哪儿?   就在闷蛋儿正茫然的时候,一辆黄色的小面包车停在了他的身边,司机摇下车窗看了眼闷蛋儿的脸,目光一亮,随后笑呵呵地问道:“小兄弟,咋啦?咋一个人在这儿溜达?”   闷蛋儿看看男人,想了下说:“我去十五中。”   男人眯了眯眼睛,惊讶地说:“你去十五中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这都快到郊县了!咋?不认路?”   闷蛋儿点点头。   男人上下打量了下闷蛋儿,又抬头看了看天色,接着回头朝后边的车厢说了句什么,最后转过头来笑眯眯地对闷蛋儿说:“小兄弟,你看哈,现在天都快黑了,你又不认路,俺家就在这附近住,赶明儿也要进城一趟,要不你就跟俺回家住一晚,明天俺走的时候捎你一程,咋样?”   闷蛋儿看着男人贼眉鼠眼的长相有心想拒绝,但他第一次来省城确实不认路,更何况人不可貌相,胖子不也挺好的么?这个人可能不也坏……   “谢谢。”闷蛋儿最终还是答应了。   男人神色一轻,连忙下车帮闷蛋儿打开车门,闷蛋儿上了车才看见,原来后面还坐着一个女人,女人怀里抱着个婴儿。   “俺,俺是他媳妇儿,这是俺们的儿子。”女人主动说道。   闷蛋儿不在意他们是谁,所以只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坐了小半天的车,又走了这么远的路,就算是闷蛋儿也累得不行,但坐在陌生人的车里就算是出于礼貌也无法安心休息,只能靠在座椅上硬撑着。   面包车在大路上只开了一会儿就拐进了一个小村庄,这时,后座上的女人从包里拿出来一瓶水和一只奶瓶,她先是将瓶里的水倒了点喂孩子,然后将剩下的递给了闷蛋儿,说:“小兄弟喝点儿水吧,不过是喂孩子的,有点甜。”   闷蛋儿看了看她手里的水,摇了摇头,拒绝了。   女人的手僵了一下,然后慢吞吞地收了回来,悻悻地问:“小兄弟你是不是怕我们是骗子啊?”   闷蛋儿眨眨眼,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问,就说:“没。”   女人看了他一眼,又问道:“那你干啥害怕喝我的水?”   闷蛋儿很奇怪,但还是解释道:“留着,孩子喝。”   女人愣了愣,尴尬地笑笑:“哦,这样啊,呵呵,小兄弟你的心思可真细……”   闷蛋儿看看她,想友好地笑一笑,却怎么也提不起嘴角。   面包车又开了大概20分钟才停下,司机下来给他们开了门,然后乐呵呵地对闷蛋儿说:“小兄弟你先跟俺婆娘进屋,让她给你倒热水喝,俺去把车子停一停。”   闷蛋儿点点头,转身跟在女人身后朝屋里走去,这时,站在他身后的司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与此同时,在海城十五中男生宿舍7号楼三层307室里,吴邪正坐在自己的书桌前复习着开学第一天老师讲的内容。宿舍里其他5个人也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屋里很安静,吴邪看着看着书突然一阵心悸,他抬头看了看窗外,外面的天阴沉沉的,一颗星星都没有。   心中莫名的不安让吴邪忍不住想起了闷蛋儿:也不知道哥有没有乖乖回家……虽然胖子明天就要来了可以问问他,但是又不一定能见上面,唉,好想哥啊。要是哥还能像在县里一样来陪读就好……不好不好!吴邪你怎么能这么自私呢,哥有他自己的人生,怎么能一辈子总是围着你转呢?本来哥就已经牺牲了好多!……   “吴邪,你一个人呲牙咧嘴的干啥呢?来给我讲讲这道题,课上我没听太懂。”一个同学突然叫他。   “……哦,就来。”吴邪慢慢闭上还呲着牙的嘴巴,默默地去讲题。 作者有话要说:  小波折来咯~~~   ☆、35   司徒大宝是从外省迁到海城边界的,因为找不到工作就干起了拐卖人口的买卖,他干了几票以后觉得来钱挺快,渐渐的胆子就大了起来。   前些天有个男人找到他,说是想买一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儿,并且给了很多订金。本来这事大宝的媳妇儿是不同意的,毕竟拐卖成年人,还是成年男人的难度不是一般的高,可那人给的订金的确诱人,两口子偷偷地商量了下,一咬牙便接了下来。   可接是接了,这人到哪儿去找?   大宝试着拐了几个城里的乞丐给男人送去,可人家不满意,不是嫌太老,就是嫌太丑,总之全都给退了回来。   这几天大宝正和媳妇儿犯愁呢,这事已经拖了好几天了,好在那男人好像并不着急,也不怎么催他们,只是眼光有些太挑剔了。   结果今天他们抱着刚拐来的孩子正要回家,就在路上碰到了闷蛋儿,刚开始大宝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过去搭话的,谁知闷蛋儿真就乖乖地跟他们回家了。最重要的是闷蛋儿不仅年轻,而且长得很不错,如果他这样的都不行的话,那这笔买卖估计也做不成了。   大宝开车时趁闷蛋儿不注意给自己媳妇儿使了个眼色,他们出来干活随身都会带着蒙汗药,这成年人不跟孩子一样或偷或骗都无所谓,最好就是迷晕了绑起来,任你再厉害也翻不了天。   大宝媳妇怕闷蛋儿疑心就说那水是孩子喝的,谁知弄巧成拙,心里别提多悔了,大宝坐在前面心里也着急,不过他们倒是还预备了别的计划,只是风险更大一些。   闷蛋儿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进了狼窝,还满心期待着第二天能见到吴邪呢。   大宝的媳妇进屋后就到里屋去照顾孩子了,留闷蛋儿一个人等在外屋。可没过一会儿,大宝媳妇就在里屋喊闷蛋儿:“小兄弟!你快来帮我看看这孩子咋了?!”   本来他们之前商量的是做一场仙人跳,可大宝媳妇察言观色觉得闷蛋儿不是那种好色的人,反而自己怀里的孩子更能让他放松警惕,于是就临时改变了计划。   闷蛋儿听见女人的声音很慌乱,也没多想就跑进了屋,只见那个娃娃紧闭着双目躺在炕上,小脸儿通红,呼吸微弱。闷蛋儿皱了皱眉,走过去摸了摸孩子的额头,想看看他是不是发烧了,结果就在这时,一直站在他身边的女人突然大叫道:“啊!你干啥!?你别碰我的孩子!孩儿他爹!”   闷蛋儿迷茫地看着女人,仍然没意识到这是一个骗人的局,还好心地说:“他发烧了。”   这时,大宝拎着早就准备好的木棒冲进来,朝闷蛋儿兜头就打,嘴里还嚷嚷着:“小崽子!看你哪儿跑!”   闷蛋儿感觉到脑后一阵劲风,下意识地矮身一躲,没想到身前的女人右手一扬,一阵香风过后,闷蛋儿只觉得头昏眼花,意识也变得模糊了,只隐约地感觉到那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朝他走过来……   “没想到那人给的药还挺管用啊?”   “谁说的,你看他明明还醒着,只是晕一会儿吧?赶紧给绑起来。”   “可是那小崽子药喂多了,有点发烧咋办?”   “没事,能活就卖,活不了就扔到山上去,有这个在,你还怕没钱么?明天一早我就去找那人来。”   “嘿嘿,也对~”   就这样,闷蛋儿手软脚软的被人捆了起来,不知过了多久,昏沉间突然闻到一股异味,打了几个喷嚏后头脑竟清明起来。   闷蛋儿睁开眼,发现面前站了个带着墨镜的男人,正一脸咸湿笑容地看着他。   “哟,醒啦?”墨镜男朝他挥了挥手。   闷蛋儿看看他,又环顾了下四周,突然暴起一脚揣在男人的□□,趁他弯腰的时候就地一滚,翻到一张桌子旁边站起来,背身一捞拿起桌上笸箩里的剪刀,反手剪开捆住自己的绳子,再抬起腿猛地朝后一踢,阻了阻男人冲过来的劲头。   “哟呵,小伙子挺厉害啊?怎么会让那俩饭桶给逮着的?”墨镜男呲牙咧嘴地“笑”道。   闷蛋儿转身瞪着他,目光冷静却凶狠,仿佛一头捕猎的小豹子。   墨镜男看着闷蛋儿挽了挽袖子,然后又心有余悸地揉了揉□□……   “做什么?”闷蛋儿问道,他不明白为什么说好要带他去十五中的人会突然把他弄晕捆起来,而眼前的这个男人,一看就不是好人!   墨镜男扶了扶眼镜,笑嘻嘻地说:“不做什么,你打赢我就可以走,行吗?”   男人才看到过闷蛋儿的身手还能这么说,显然是对自己很有信心。闷蛋儿也不轻敌,只默默地又在心里复习了下从吴邪那两本“武功秘籍”里学到的东西……虽然有一本里画的“武功”有些上不了台面,不过如今这种关头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闷蛋儿只沉吟了一会儿就立即扑过去举拳就要揍那个墨镜男,结果被他躲开了,拳头还被牢牢地抓住反拧,闷蛋儿借力猛地抬脚一踢,墨镜男稍稍侧身就又躲过了。但是闷蛋儿收腿的时候突然变相,狠踩在墨镜男的脚上,趁他弯腰松手时一把抱住他的头就往膝盖上磕,墨镜男连忙以手挡脸防止自己被撞晕了。   两人就这么一来一回地在屋里打了起来,不一会儿屋外的大宝就闻声跑了进来,刚要插手帮忙却让墨镜男制止了:“你俩出去!爷一个人能行!啊……”   大宝无语地看着正在挨揍的墨镜男,心里纳闷这人到底是图什么?   闷蛋儿在打斗中暗暗心惊,这人虽然明显有所收敛,但一招一式中的杀意却掩不掉。打了几个来回后,闷蛋儿开始频繁地朝墨镜男的眼睛攻去,因为他发现这人好像很在意他的……墨镜?   “哎哟!我说你这孩子怎么越来越不上道儿?本来挺正经的小伙儿怎么老用这下三滥的招数?”墨镜男有些招架不住,只得张嘴嘲讽。   闷蛋儿不在意他怎么说,他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去找吴邪,省城太危险了,要是没有自己,吴邪一个人要怎么办?!   这么想着,闷蛋儿手下越来越狠,招数也越来越没了章法,最后连之前被他扔到地上的小剪刀都捡起来了,唰唰唰舞得是虎虎生风……直奔墨镜男□□刺去。   “我艹!你他妈的要老子断子绝孙啊!你个小崽子要疯!!”   闷蛋儿也不管他骂什么,只闷头向前攻击,最后,闷蛋儿手上一掌脚下一绊终于把墨镜男掀翻在地,手里的小剪刀比在他的脖子上,目光冰冷地问:“放不放我。”   墨镜男躺在地上被闷蛋儿骑着,眼睛朝下一瞄看到脖子上的剪刀,嘴角一抽,说:“放,放放放,放了你还不行嘛~你先放开哥~”   闷蛋儿无视墨镜男的承诺,面无表情地压了压剪刀,说:“站起来,慢一点。”   墨镜男默默地叹了口气,听话地慢慢站起来,然后被闷蛋儿押着走到门口,边走嘴还边欠:“诶我说,你这一身功夫是哪儿学的?够狠,不过有点儿娘儿们唧唧的啊,专往老爷儿们□□踹?我看啊……你这学的别是女子防身术吧?啊?”   闷蛋儿也不理他,只默默地加大了捏着他手腕的力道,捏得男人直咧嘴。   “哎哟哎哟!哥,哥!轻,轻点行不?”墨镜男无赖道。   闷蛋儿皱皱眉,心里默默回想了下吴邪喊他哥的样子,果然别人都没有吴邪可爱!   “我不是你哥。”闷蛋儿难得反驳了下。   “得得得,小兄弟!小兄弟行了吧?我都答应放你了,肯定不会食言的!”墨镜男继续墨迹。   “快走。”   一直在门口等着的大宝两口子一见闷蛋儿把墨镜男给拿下了顿时大惊,慌乱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只得站在原地,手持棍棒和闷蛋儿对峙。   闷蛋儿看看他们,刚要说让开,只听墨镜男竟悄声对他说:“不管你信不信我,待会儿帮我抓住那个女的!”   说完,墨镜男拉住闷蛋儿的手向外一掰,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把剪刀给抢了去,紧接着就朝大宝冲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吼吼吼~哥虽然缺心眼儿(不)但是身手好!!!   ☆、36   墨镜男抢了闷蛋儿的剪刀朝大宝冲去,几招之内就把人给制服了,转头再看闷蛋儿,也正单手拧着那女人的胳膊呢。   “不错,我果然没看错人~”墨镜男笑道。   闷蛋儿疑惑地看着他,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这骗人的两口子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   墨镜男,外号黑瞎子,是中国猛虎特战队前任队长,现年21岁,1年前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伤了眼睛,引发旧伤,于是就退役到地方公安局的刑侦部门专门负责破获各地拐骗人口的案件。   黑瞎子将大宝铐好后,走到闷蛋儿面前,拿出证件给他看了眼,然后才笑嘻嘻地说:“我第一眼见到你就知道你能帮我抓住这俩人,刚才打那一架是想试试你的身手,还真没让我失望。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进警校?你的身手不来抓坏蛋有些可惜了~”   闷蛋儿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说:“我要去十五中。”   “哈?”黑瞎子愣了一下,接着反应过来,无奈道:“你是高中生啊?”   闷蛋儿摇摇头,说:“看我弟弟。”   黑瞎子明白了:“哦哦,行,那我送你吧?你认识吗?应该不认识吧……不然也不会让这俩货给骗来……”   闷蛋儿微微皱眉,显然不想再提昨晚的事。   黑瞎子单手扶腰晃了晃,走到大宝两夫妻跟前拿脚轻轻踢了踢他们,说:“站起来站起来,谁让你们蹲着了?跟我走!”   闷蛋儿看着他,突然问道:“为什么?”   “啊?什么玩意儿为什么?他们犯罪了!当然得抓他们。”黑瞎子会错意了。   闷蛋儿补充道:“为什么要他们骗我。”   黑瞎子明白了,嘿嘿一乐,一边拽着大宝两口子往自己停车的地方走,一边对闷蛋儿解释道:“这俩人是惯犯了,我们之前没行动是因为想找到他们这条线上所有的鱼,现在跟他们接头的人都已经逐个落网了,就差他俩。不过那些人都嘴硬的很不肯作证,而受害人大都是小孩儿,有的还不会说话,也没人目击到拐骗的过程。于是我就想,不如出高价跟他们买个大人来,当做是证人,所以待会儿你得先跟我去录个口供,然后才能去十五中。不过你放心,不会很久的,明天!明天你肯定能见到你弟弟了,对了你弟弟叫什么?能考上十五中可不容易,他有没有兴趣以后大学考警校啊?要是想的话我可以帮他说句话,你别看我这样,要说在警察这圈子里我还是很有发言权的,你弟弟他……诶?人呢?!”   当听到黑瞎子要他做人证的时候闷蛋儿就瞅准路边的一个树丛藏了进去,他才不要去录什么口供,说不准又要被人骗,再耽搁下去爹都要来找他了!   闷蛋儿蹲在树丛里躲了会儿,眼看着黑瞎子找不到他悻悻地走了才慢慢站起来,结果刚要离开却突然想起来个事,那个孩子!昨晚的那个孩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那人说自己是警察,却对那个孩子不闻不问的……闷蛋儿看了看不远处的那座小房子,犹豫了会儿,重新跑了进去。   之前和黑瞎子打架的时候闷蛋儿也没注意那孩子还在不在,只是确定并没有听到哭声,结果当他跑进里屋的时候,却发现孩子仍然安安静静地躺在炕上。   一个怀抱的小娃娃那么久没人管竟然还是安安静静的,闷蛋儿心里一沉,他轻轻地走过去,抬腿撑在炕边儿,双手一揽将娃娃抱在怀里。   孩子的小脸儿还是红红的,呼吸也比昨晚更加微弱了,但从他那白白净净的皮肤和身上整洁漂亮的小衣服来看,这应该是个城里的娃娃。   闷蛋儿抱孩子的姿势有些僵硬,他用脸贴了贴孩子的额头,好烫。   不知为什么,看着这个孩子闷蛋儿就想起了自己和吴邪,可他们又比这个孩子幸运,至少他们还有个家。   这么想着,闷蛋儿决定先带这个孩子进城去,自己虽然没钱给他看病,但可以带他去警察局找到他的父母。   下定决心后,闷蛋儿就在屋里找了根长绳,就是之前用来绑他的那根,他用绳子在孩子身上松松地结了个交叉扣,然后把孩子稳稳地捆在了自己的胸前。当初闷蛋儿带吴邪还有小黑上山玩时,小黑不小心伤了脚,闷蛋儿就是用这个方法带它下山的。   孩子静静地睡在闷蛋儿怀里,夏天衣服单薄,他很清晰地感受到孩子热乎乎的呼吸,这并不是个好现象。   闷蛋儿也不知道这孩子还能不能挨到进城,他只能努力去做,结果如何就要看这孩子的命运了。   于是,闷蛋儿头顶着烈日,脚踩着黄土,胸前绑着孩子,身后背着干粮……就这样继续踏上了进城的路。他边走边问,直到天色再次昏暗,闷蛋儿才终于见到传说中高楼林立、灯红酒绿的省城。   听上一个给他指路的大娘说,这里距离十五中已经不远了,闷蛋儿按捺住有些雀跃的心跳,低头看了看胸前一路来都没醒过的娃娃,他有些担心,于是就打算先帮这孩子找条活路再去十五中见吴邪,他相信如果吴邪在这里的话,也一定会支持他这么做。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了一个宝宝【大雾   ☆、37      夜里10点,闷蛋儿终于抱着孩子站在了公安局门前……他看着里面亮堂堂的值班室,稍稍组织了下语言就走了进去。小娃娃的病已经耽搁很久了,闷蛋儿也不知道该喂他点什么,偶尔想喂他两口水喝,却总是呛到他。   “请问……”闷蛋儿站在值班室的门口敲了敲门,屋里的值班警察纷纷转头看他,闷蛋儿说:“捡了个孩子。”   “孩子?”其中一个警察听到后忙走过来,看了看闷蛋儿的前胸,问:“是这个吗?”   “嗯,病了。”闷蛋儿说。   警察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惊道:“哟!这么烫?不行,得送医院!小李!你去开车,先送孩子上医院再说。”   说完,又转头冲闷蛋儿说:“小伙子,你恐怕得跟着一起去,起码要告诉我们你是怎么捡到他的,我们才好帮他寻找家人。行吗?”   闷蛋儿点点头,反正他已经耽搁到现在了,吴邪这会儿也肯定睡了,不如先跟他们去……可是早知是这样,当初还不如跟那个瞎子走呢。   值班室里被叫做小李的人跑出去开车了,接待闷蛋儿的警察边等边跟闷蛋儿自我介绍:“我姓陈,看起来应该比你大些,你可以叫我陈警官。”   闷蛋儿默默:警官这个称谓跟年龄有关?   这时,孩子可能是有些难受,突然吭吭哧哧地小声哭了起来,闷蛋儿连忙两手环抱,没轻没重地拍着孩子的背。这下可把陈警官给吓坏了,忙拦住他说:“别别,你太使劲儿了,来,把他解下来交给我吧,你这么抱他不难受才怪了。”   闷蛋儿看了看他身上的警服,迟疑地将孩子解了下来。   之后,陈警官抱着孩子,小李警官开着车,闷蛋儿坐在车里看风景……三个男人一个娃就这么一直开到了医院。   经过医生的诊断,孩子只是受了凉有点发烧,但是由于耽搁了两天,之后又没怎么吃东西所以有点营养不良,只要打几瓶点滴应该就没什么事了。   期间,陈警官一直在询问闷蛋儿有关这孩子的情况,闷蛋儿挑着重点说了说,小李警官则拿着小本本在一旁做记录。   “好,大体的情况我们都了解了,放心吧,我们会努力帮他找到家人的。另外,关于你说的那两个人贩子我们知道,听说他们已经互相指认了,所以人证方面嘛,如果你愿意来作证当然更好,不愿意的话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不过,你见到的那个人的确是我们省办公厅刑侦大队的特派员,专门负责破获这类拐卖人口案的,你放心吧。”最后,陈警官稍稍做了总结陈述。   闷蛋儿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他这两天来说的话已经破纪录了,他希望可以好好歇一歇。然而过了没多会儿,闷蛋儿却突然主动问陈警官说:“要是找不到呢?”   陈警官一愣,倒是小李警官先反应过来,说:“哦,这个你放心,只要孩子不是被扔掉的,父母就肯定会到公安部门报警,我们只要查一查案底,根据时间年龄衣着等线索,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但如果孩子仍然一直找不到父母的话,我们就只能先把案子挂起来,然后把孩子先送到福利院去。”   闷蛋儿微微皱眉:“福利院?”   “对。”这会儿陈警官也明白了闷蛋儿的意思,暗暗赞赏闷蛋儿的细心:“省福利院,就在城东,嗯……里面有几个老师,和一些孤儿。”   闷蛋儿低了低头,说:“那不是家。”   “嗯?”两个警察这回都没明白闷蛋儿说的意思。   孩子一直在急诊监护室里沉睡,医生说他是在恢复体力,是人的本能。   这天夜里,闷蛋儿到监护室里看了两次,每次看到孩子烧得红扑扑的脸,他都会想起吴邪。那年,吴邪四岁,也是伤风发烧。村里没什么好大夫,大人们只能按照土方子给吴邪用白酒搓身体,搓得吴邪浑身通红,哭闹个不停。铁根儿媳妇看在眼里急得直哭,闷蛋儿也担心得一宿没睡,结果吴邪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夜后,竟然就好了。   想着往事,闷蛋儿就更想见吴邪了,也不知道他在省城还习不习惯,这里什么都好,什么都贵,好人特别好,坏人特别坏,还是早点去找吴邪比较好。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闷蛋儿就趁着陈警官他们打盹儿的时候离开了医院。前一夜他已经提前问好了从医院去十五中的路线,这两天他没少走路,辨别方向的技能也越来越娴熟,走了不到一个小时后,闷蛋儿终于看到了海城十五中的大牌子。   这一路走来,闷蛋儿听了这所学校的不少评论,有人说它历史悠久,有人说它升学率高,有人说它校园风景雅致秀丽,还有人说它教学设备先进……总之,全是好话。   之前的波折与艰辛在闷蛋儿看到十五中的时候就全都忘记了,看着眼前漂亮的校园,想着吴邪此刻也许正坐在教室里认真地听课,闷蛋儿忍不住心中高兴,微微弯了弯嘴角。   “哥?”   好吧,早上六点半的时候学校是不上课的,吴邪起了床出来买早饭时却在学校门口见到了一个酷似闷蛋儿的人……为什么是酷似呢?因为,闷蛋儿先是从张家湾走到了县城,又坐了5多小时的汽车,然后一路走向省城郊区,接着被人绑架,跟黑瞎子打了一架之后又徒步走回了省城,最后终于来到海城十五中的大门前时,已经脏得像个小乞丐了。   吴邪拎着煎饼果子又往前走了两步,认真地辨认着不远处脏兮兮的年轻人……而闷蛋儿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吴邪,心中感动、激动以及冲动得无以言表,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亮亮地看着吴邪,等着他像以前一样飞扑到自己怀里!   结果……   “哥!真是你呀!?你怎么这么脏?!”   怎么这么脏……   这么脏……   脏……   ……   心塞。 作者有话要说:  哥每天都心塞……快心肌梗塞了【不   ☆、38   认出闷蛋儿后,吴邪带着“喜从天降”的哥到学校门口的早点铺吃早点,经过他这两天的调查和对比,这里的豆腐脑儿最好喝了……   “哥,你尝尝,可好喝了,豆腐可嫩了~”吴邪献宝似的把豆腐脑儿推到闷蛋儿跟前,又给他掰了一半儿自己的煎饼果子,然后兴奋地说:“这里的早点特别好吃!学校的伙食也很好!同学好,老师好,处处都好!哥你怎么才……哥你怎么又来了?你不能老这么着了,也该替自己的将来想想啊!不行,我觉得你还是回家去,最好能自学着把课程都补了!”   吴邪口是心非地想轰闷蛋儿走,却发现闷蛋儿只是直勾勾地看着他,目光热得烫人,愣了下问:“哥,咋啦?”   闷蛋儿收回目光,看看店里的时钟,平静地问他:“上课不晚?”   吴邪恍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没事,我们七点半才上早自习,我早出来是想到教室看看书……哥,你不知道,这里的同学都可聪明了!我要是不努力会跟不上的!”   闷蛋儿点点头,舀了勺豆腐递到吴邪嘴边,等他吃了才说:“别太累。”   “嗯!哥你放心~”吴邪笑眯眯地啃了口煎饼,猛地又想起自己离家那天的事,就问:“对了哥,我从家走的那天你咋没来呢?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吴邪一问,闷蛋儿才想起来自己这次算是偷跑出来的,所以并不打算告诉他,就随口说道:“想给你打点枣带着,没来及。”   “哦,这样啊……”吴邪点点头:“那你也该跟爹说一声,他可担心了!”   闷蛋儿心虚地没说话。   吴邪没注意到闷蛋儿的不对劲儿,自己又从筷笼里拿了只勺子伸到闷蛋儿的碗里舀汤喝,边喝边说:“哥,等会儿我就去上课了,你要没地方待我就和老师说说,让你先在我宿舍里待会儿,但是恐怕不能待久了……你晚上可怎么办啊?”   “不用管我。”闷蛋儿说。   吴邪眨眨眼,突然笑了起来,说:“好吧,哥你最厉害了~我相信你!”   闷蛋儿看着吴邪的笑容,心尖尖上的那一点柔软突然满溢出来,整个胸口暖暖的,想拥抱他。   吴邪毫无自觉地笑着,嘴边沾着的煎饼渣摇摇欲坠,然后就被闷蛋儿拈去吃掉了。   吴邪因为闷蛋儿的动作愣了愣,这情形好像有点眼熟,但仔细想想又记不得了,索性不再纠结,继续傻乎乎地笑着。   吴邪忘了,他来学校的第一天,第一次在学校的食堂吃饭时,正巧赶上高年级的两位老师新婚,年轻的小两口儿一起上班一起午饭,甜甜蜜蜜,饭间女人不小心沾到了饭粒时,那个男人就是这样帮她拿下来吃掉的……   七点二十,吴邪忙忙叨叨地跑回学校上课去了,闷蛋儿则坐在早点铺里慢悠悠地吃完了最后一口豆腐脑儿。   这家店的生意并不怎么忙,应该是没有要招人的计划,于是闷蛋儿付了钱就打算走,谁知他刚到门口,老板却把他叫住了:“这位小哥,你跟吴邪是兄弟俩啊?”   闷蛋儿转过身疑惑地看着老板:“你认识他?”   老板嘿嘿一乐,说:“嗐,昨天你弟弟来我这儿喝豆腐脑儿的时候我多找了他2分钱,这孩子也是实诚,回去以后发现了,中午没吃饭就给我送来了!哦对了,中午的时候还有个小胖子来找他,是他朋友吧?”   闷蛋儿心知是胖子,就点了点头:“嗯。”   老板乐呵呵地打量了下闷蛋儿,问:“那你这是来看看他就走啊还是打算在这儿陪他啊?”   闷蛋儿想了想,说:“陪他。”   老板点点头,又问:“那你现在有工作不?还是你家里给你们寄钱啊?”   闷蛋儿微微皱眉,觉得这人问的有点多,不过犹豫了下后还是老实答道:“打工。”   这下老板高兴了,一拍大腿,乐道:“嘿!这就好办了!”   老板这一兴奋,闷蛋儿顿时戒心大起,也别怪他会这样,论谁刚遭遇过拐卖绑架这种事,近期内都不会再轻易地相信陌生人了。   不过人家老板多精明啊?闷蛋儿这边眼色刚一冷下来,他那边马上就get到信息了,连忙摆手道:“哎哟,小哥儿你可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是这样的,前些天啊,有个外乡人在街尾租了个门脸儿,说是要开个什么……什么宠物店?嗐,我也没听说过这词儿,只知道好像是卖猫啊狗啊的。可你说现在谁家养猫养狗还上外边儿买啊?那不都是从乡下抱吗?我们是都不怎么看好他的生意,可听说这人是当兵的出身,还立过功,平时有国家的补助,开个店也就是为了打发打发时间。可就这样,人家还要雇人呐!管吃住,工资面谈。我的意思是,小哥儿你要是有意找个活儿干,我觉得他那儿不错,主要是离你弟弟的学校近不是?关键是管住啊,你说这省城里租个房得多贵啊?你总不能睡桥洞子去吧?”   早点铺的老板说了这一大通,虽然啰嗦但闷蛋儿也能听出来人家是好意,于是就点了点头,说一会儿去看看。   老板给闷蛋儿指了个方向,说走上5、6百米就能看见,如今招牌都挂好了,叫“宠物宝贝”,店里装修的挺好,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开下去。   闷蛋儿跟早点铺的老板道了谢,出门就往“宠物宝贝”走。他在家养过小黑,也算是有一定的经验,性格又踏实沉静,相信那个老板会满意的。   “小哥儿!加油啊!你们兄弟俩一看就是有福的!”老板站在自家铺子的门口大喊。   闷蛋儿边走边回身看了看,心里想着城里还是好人多! 作者有话要说:  哥要打工咯~   ☆、39   潘子今年26岁,退役8年了,如今才想起来开店并不是因为长日漫漫、岁月孤寂,而是因为受人之托,来寻找并暗中照顾一个孩子。   至于为什么要开个宠物店嘛,那是因为……他喜欢。   “请问……”闷蛋儿站在门口,半推着玻璃门,愣愣地看着一个胡子拉碴正拎着一只小狗跟它吵架的男人。   潘子闻声转头看向闷蛋儿,沉着脸说:“你等会儿,等我教训完这个家伙,再来对付你!”   “……”闷蛋儿眨眨眼,决定进屋等着。   见闷蛋儿没有异吅议,潘子就又转回去跟小狗打架了……   “我跟你说!你以后再在我鞋里撒尿我真的揍你啊!”   “汪!汪汪!”   “你还狡辩!?”   “汪汪汪汪汪!”   “我x老吅子不揍你立不了威是不是?!”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   闷蛋儿在门口等了5分钟,最后终于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不把它们关笼子里?”   “因为它们在笼子里不开心。”潘子抽空回答了下闷蛋儿。   是的,它们,潘子把一屋子的猫狗鸟兽都散养着,导致此时闷蛋儿的脚面上趴着只狗,肩膀上窝着只猫,头上顶着只八哥,八哥还在说:“鞋里撒尿!鞋里撒尿!”   但是有一点闷蛋儿很好奇,为什么自己进来的时候它们没跑呢?   “哼,下次跟你没完!……诶?小兄弟你看我门口那只哈士奇了吗?”   “……”   结果,闷蛋儿一个上午都在帮忙找“步吅枪”。哦对了,“步吅枪”是潘子给他家哈士奇取的名字,听上去威风凛凛,其实蠢得“撒手儿没”。   中午,潘子牵着他们好不容易找到的“步吅枪”回到店里,见闷蛋儿还是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这才想起来问闷蛋儿的来意。   “应聘。”闷蛋儿说。   潘子恍然大悟道:“哦,你是来应聘的啊?嗐,不早说!”   闷蛋儿看着他,问:“管吃住?”   潘子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店铺,说:“我开这个店其实不为挣钱。说实在的,这些小东西好多都是我捡的,你要是图工吅资高有发展,那最好别来。”   闷蛋儿奇怪,这人到底是招人还是不招人啊?听这口风怎么好像不太愿意有人来。   好在闷蛋儿来这儿是为了吴邪,只要管吃住,再有点工吅资给吴邪零花,他就知足了,于是答道:“不图。”   潘子打量了下闷蛋儿,又说:“看你挺有耐心的,它们对你也还算友好,不犯相儿,我是挺满意。不过有些事还是要跟你交代清楚,店里都是活物,平时它们在店里拉吅屎撒尿你需要帮忙清理,然后平时的喂食、照看还有每月一次的清洗,生意可能不会很多,但活儿不少。住的地方在后面,不大,但是还算干净,等会儿带你去看。行吗?”   闷蛋儿想也没想就点了点头,反正活儿累不累住得好不好他也不在意,只要有个地方能收留他就好。   倒是潘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继续说:“对了,工钱一个月100块,行吗?”   “什么?”闷蛋儿忍不住有些不信。   “怎么?嫌少啊?那……120?”潘子试探着问。   闷蛋儿眨眨眼,默默想着他说的是不是人吅民币。   “120还少?那……”   “太多了。”闷蛋儿抢着说道。   也不怪闷蛋儿惊讶,他在县城的时候一个月才挣10块钱……结果到了省城竟然一下子翻了十几倍!难怪人家说省城遍地都是黄金,难不成他们城里人都是自己印钞票的?   “嘿?你这孩子可真奇怪,人家都是嫌钱少,你倒嫌钱多?”潘子乐了。   闷蛋儿默默。   潘子觉得闷蛋儿挺有吅意思,虽然闷了点儿但好像单纯得很,只是……   “诶我说,你这身儿衣服多长时间没洗了?”潘子随手扯了下闷蛋儿的袖子,结果弹出来一片“雾霾”……   “咳咳咳……他娘的,你在这儿等着!”潘子一边咳一边往里边儿跑,没过一会儿抱了一小摞衣服出来,说:“这是我年轻那会儿穿的,你应该能穿,快去换上!你看步吅枪闻了你一下都打喷嚏了!”   “谢谢。”闷蛋儿接过衣服也没推辞,他知道自己这身儿已经不能再坚持了,就算潘子不说,他下午也要去买一身换上。   “客气啥。你中午吃什么?咱得早点儿出去买,等到十五中放学就该排队了!”潘子说。   “放学?什么时候?”比起吃什么,闷蛋儿更关心这个,他找到了这么好的工作,想第一时间告诉吴邪。   “十一点五十,还有一刻钟,所以得快点儿!”说着,潘子已经到柜台里拿钱去了,结果等他数好钱再转身时,店里已经只剩下他自己了。   哦,还有一窝猫狗鸟兽。   “……诶?步吅枪呢?”   十五中校门外,吴邪出来时,闷蛋儿正蹲在地上看着又偷跑出来的步吅枪。   “哥~!”吴邪开心地跑过去,看了看坐在地上的狗,问:“哥,这是谁的狗啊?好帅啊!”   闷蛋儿站起来,替吴邪擦了擦脸上的汗,说:“我找到工作了。”   吴邪惊喜:“真的吗?这么快就找到啦?在哪在哪?”   闷蛋儿被吴邪拉扯得身吅子直晃,但还是温柔地看着他说:“街尾,宠物店。”   “宠物店?”吴邪有些好奇:“那是干嘛的?……照顾这狗?”   闷蛋儿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止它。管吃住,一个月120块钱。”   “这么多?!”吴邪震吅惊了,其实他有不少同学家里都挺富裕的,可别人是别人,真轮到自己家的时候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甚至会觉得不安:“哥,你可别干违法乱纪的事儿啊,这工作靠谱吗?”   “放心,不会的。”闷蛋儿认真地说。   吴邪看看步吅枪,还是觉得心慌,就说:“那要不你带我去看看?万一他是骗子,没准我能看出来!要不我不放心……”   “好,先吃饭。”闷蛋儿觉得也该带吴邪认认路,万一以后他有事找自己就可以直接去店里了。   午饭过后,距离吴邪上课还有四十多分钟,于是闷蛋儿就带他去了宠物宝贝。两人进门的时候潘子不在,门口拴着黑背“猎手”看家,虽然只是上午见过一面,但“猎手”已经知道了闷蛋儿是自己人,更何况他身后还跟着失踪狂魔“步吅枪”。   “哇……好多宠物啊,天堂嘛这简直就是!”吴邪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闷蛋儿倒是没什么感觉,虽然他已经被一群猫咪狗崽儿给包围了。奇怪得很,闷蛋儿因为平常总是冷冷的所以没什么朋友,结果到了潘子的宠物店里却受到了小动物们的追捧……   “哟,回来啦?”这时,潘子也回来了。   闷蛋儿看看他,指着吴邪介绍说:“我弟吅弟。”   “哦哦,十五中的?厉害啊!”潘子手里还拎着没吃的盒饭,看来他是没赶上学吅生放学前去买。   吴邪看着潘子,特别乖特别懂礼貌地自我介绍说:“老板好,我叫吴邪。”   潘子放盒饭的动作一僵,回身看了看闷蛋儿又看了看吴邪,心中不禁一动。 作者有话要说:     ☆、40   吴邪自我介绍完,潘子就回身继续弄他的午饭去了,他找了个盆儿把外带的面放进去,然后从抽屉里拿出罐辣酱倒了点儿,拌好面后,才有意无意地问道:“哦,那闷蛋儿你就是为了来陪他上学是吧?”   吴邪笑眯眯地点点头,说:“是啊,所以还要谢谢您,让我哥在这儿工作,还给他这么多工钱~”   潘子吸溜了口面条,挥挥筷子:“没啥没啥……那,你俩老家是哪儿的?”   “张家湾的!”吴邪说。   潘子的筷子一抖,面条又掉进了碗里。   闷蛋儿心细,看出潘子有些不对劲儿,就问:“怎么?”   “哦!没啥!”潘子缓过神儿,乐呵呵地说:“以前去过你们村儿,那儿有棵大枣树,对不?诶?还接枣儿吗?”   “接的接的,可甜了!有空您再去,我给您打~”吴邪怀抱着只小狗崽儿笑眯眯地说。   “嗐,啥您您的,叫我潘子哥!叫叔我可跟你急~”   “嘿嘿,潘子哥!”   闷蛋儿在一旁梳了梳□□的毛,看着瞬间和潘子打成了一片的吴邪,心里不明白就吴邪这样的到底能看出什么骗子来……   日子就这样慢慢地过着。三天后,胖子来找吴邪玩,顺便告诉闷蛋儿大柱已经帮他搞定了铁根儿夫妻,让他安心在省城待着,只是万事小心,多给家里写信。   周末,潘子预支了闷蛋儿一周的工钱,总共30块,要他带吴邪到省城里转转玩玩,胖子知道了就出主意说:“我听说人家城里人洗澡都是在一个大澡堂里,可大的池子了,还有人给搓澡,可舒坦了!”   吴邪一听有些不乐意:“我知道,可是听说那种澡堂子都可贵了!我哥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要我说,咱还是随便找个草地啊河边啊的转转,钱就存着呗。”   “天真!一看你就不是干大事儿的人!啥草地河边的,那些你在咱村儿还没看够啊?!”胖子的大嗓门嚷嚷起来简直震耳欲聋。   “哦,干大事儿就得去澡堂子洗澡啊?你们学校没有澡堂子啊?”吴邪没好气地说。   胖子被噎住,只好放大招:“天真,我就说你不懂事儿吧?你说闷蛋儿,辛辛苦苦一个礼拜,整天伺候那些小畜生们,你就不能带他去泡个澡舒坦舒坦?再说了,我可听说了,你们学校课程可紧了,你自己就不累?”   胖子一席话每句都是学问,前半段儿说得吴邪心疼闷蛋儿,后半段儿提醒闷蛋儿吴邪也需要放松,只有这样他俩才不会互相推辞导致计划泡汤~   但是胖子忘了一条,吴邪可以:“那就去吧,胖子谢谢你啊,等我们回来找你吃饭~”   “诶?!不带我啊!?”   “你既不打工也不学习,带你干嘛?”   “我靠!   闷蛋儿有些同情地看了看胖子,然后开开心心地跟吴邪一起泡澡去了。   省城的凯旋街上就有一家洗浴中心,闷蛋儿去问过了,一个人3块钱,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工资,又看了看吴邪脸上既想去又心疼钱的表情,终于决定奢侈一把。   “进去。”闷蛋儿说。   吴邪眨眨眼,吞了吞口水,说:“好!”   然后,两人就被门口的门童拦下了……   “对不起,我们中心不单独接待未成年人,不好意思。”门童礼貌地说。   “我哥18了!”吴邪挺了挺胸脯,就好像18岁的是他一样。   闷蛋儿看着门童点点头。   门童有些为难,想了想,问:“那您有没有身份证可以证明一下呢?不然万一有人来查的话我们不好交代。”   吴邪蔫了蔫,转头问闷蛋儿:“哥你有么?”   “身份证是啥?”   “……”   门童不好意思地看着两人,表示这样的话还是不能进。   就在吴邪他们正打算放弃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听上去就五行欠揍的声音:“哟~!这不是那天的小哥儿嘛?”   闷蛋儿回头一看,一副黑亮黑亮的墨镜近在眼前……   吴邪好奇地看着黑瞎子,偷偷问闷蛋儿:“这是谁呀?”   闷蛋儿没说话,他下意识的不想让吴邪知道之前发生在他身上的事,结果黑瞎子却很大方地跟吴邪打起招呼来:“嗨~你是他弟弟吧?你不知道啊,那天……诶?!”   闷蛋儿嗖的一下拉走了黑瞎子,吴邪原地发呆。   “不能说。”   “怎么?这种英雄事迹不打算跟弟弟吹牛一下吗?他会更崇拜你的哦~”   “不行。”   “哦~那你给我什么好处?封口费总有吧?”   “……”   “请我洗澡怎么样~我带你们进去~反正你们也进不去不是吗?”   “……钱先给你,别让吴邪知道。”   “得嘞~”   两人迅速定好了君子(?)协议,黑瞎子就一副哥儿俩好的模样揽上了闷蛋儿的肩膀,吴邪疑惑地看着他们朝自己走来,总觉得有些蹊跷。   “哥,这是你朋友?”吴邪嘴上这么问,心里却想:才来省城几天啊就有朋友?敢说是就一定是骗我!   “哦,是这样的,你哥来省城的时候跟我坐同一辆车,我这人自来熟,一路上总想拉着他聊天,这么就认识了~”黑瞎子嘿嘿笑着。   吴邪狐疑地看着闷蛋儿,问:“聊天?”   闷蛋儿眨眨眼,说:“他说,我听着。”   吴邪黑线,又问:“那你俩刚才偷偷摸摸的干嘛呢?”   黑瞎子稍一低头,从墨镜缝里冲吴邪挤挤眼睛,说:“待会儿跟你说~”   说完,只见黑瞎子直了直腰杆,神色正经地朝站在一旁的门童说:“这俩人是我亲戚,有我带着,你就放心吧。”   吴邪呆愣地看了看闷蛋儿,闷蛋儿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果然不出所料,门童轻松放行,有个大人带着还真是不一样,虽说这个大人看着还没他们俩小的靠谱吧……但起码他有身份证! 作者有话要说:  瞎瞎是有身份证的淫~   浴室play~【并没有   ☆、41   洗浴中心很大,里面装修得金碧辉煌,吴邪已经尽量让自己不要显得那么乡巴佬了,但四周的摆设依然让他目不暇接。   黑瞎子轻车熟路地带他们来到前台,交了三个人的钱,然后就拿着各自的浴巾澡巾等洗澡用品朝更衣室走去。   “哥……这些都是干啥用的?”吴邪指了指自己澡筐里的几个小塑料包悄悄地问闷蛋儿。   闷蛋儿摇摇头,说:“我也是第一次来。”   这时,走在前面的黑瞎子突然凑过来说:“嘿嘿,不懂了吧?这里面有香皂、洗头膏、牙膏、牙刷,另外那个是刮胡子用的,瞧你们俩嘴上没毛儿的样子肯定也用不着~都给我吧!”   说着,黑瞎子伸手就要去拿,吴邪连忙挡住,说:“谁说我们没用?我马上就长胡子了!”   黑瞎子斜视他:“切,小气样儿!”   “哼!”吴邪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黑瞎子没在吴邪这儿讨到好处倒也不在意,吹着口哨就继续往前走,等他走远了,吴邪才偷偷地跟闷蛋儿说:“哥,等会儿咱俩用一份儿吧,剩下的给胖子带回去,咋样?”   闷蛋儿点点头,他自然是什么都听吴邪的。   “还有啊,哥,这个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你以后别老跟他来往,知道不?”吴邪慎重地嘱咐道。   闷蛋儿条件反射地点了点头,可再一想黑瞎子其实是个警察,不禁有些黑线。   三人一前一后地走进更衣室,黑瞎子看了眼手牌儿找到自己的柜子,快速地脱好衣服后,在腰间围了条浴巾。   这时,吴邪也刚脱好衣服,黑瞎子瞧了瞧他溜光水白的身子,突然在他的屁股蛋儿上响亮地拍了一巴掌,还猥琐兮兮地笑着说:“行啊小子,挺白啊~?”   吴邪“啊”了一声,连忙捂住屁股,转过头羞愤地瞪了黑瞎子一眼,结果却见他一脸尴尬地看着自己身后。   吴邪疑惑地回头一看,吓了他一跳!   闷蛋儿本来是最后一个进来的,这会儿只剩下裤子没脱,正在解腰带,平时藏在衣服里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虽然不是强壮型的肌肉却暗藏力量,此时一双黑眸正冷冷地看着黑瞎子,仿佛下一秒就要扑过去拗断他的脖子。   黑瞎子乍一看到闷蛋儿的表情心里一惊,毕竟男人间拍拍打打开开玩笑是很正常的,可这孩子怎么一脸黑气像是要杀人的样子?!难不成……   想到这儿,黑瞎子嘴角一抽,连忙赔笑:“哈,哈哈……那个,开,开个玩笑~别当真嘛~那啥,要不这样吧,待会儿我请你们搓澡,这里好像还有自助餐,也请你们吃,好吧?”   “自助餐?!”吴邪眼睛一亮。   黑瞎子忙把目光移向吴邪,神色正经地说:“对啊,自助!交一份钱,随便吃!”   “随便吃?!”吴邪眼睛更亮了。   “嗯,对。”黑瞎子迅速瞄了闷蛋儿一眼,然后搓搓手,笑眯眯地说:“那啥,我先进去泡着了,你们俩一会儿出门左转哈~”   “哦好,谢谢你~那这个刮胡子的给你用吧~嘿嘿~”吴邪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对于吴邪的示好黑瞎子还是挺高兴的,不过他偷偷地看了看闷蛋儿的脸色后,觉得还是不要贪这点儿小便宜的好……他妈的,自己堂堂一特种兵竟然会打不过这么个毛头小子!!!   浴池里的人很少,大概是因为上午的关系,黑瞎子随便找了个角落泡着,墨镜依然被他戴在脸上。   没过一会儿,闷蛋儿带着吴邪也进来了,两人就坐在离黑瞎子不远不近的地方,吴邪看了看水池里的人,有些羞,偷偷地把毛巾浸在水里,盖在腿间。   闷蛋儿也同样打量了下四周,然后对坐在他们对面的那个带着金链子的胖男人有些戒备,他细心地发现,黑瞎子也在看那个人。   浴池里的水很热,又有蒸汽,吴邪泡了没一会儿就昏昏欲睡了,闷蛋儿怕他睡着了着凉,就推了推他,说:“上去,搓背。”   吴邪一听果然立马来了精神:“好啊!好久没搓背了!”   黑瞎子听见了忍不住冲他们喊:“诶我不是说请你俩搓澡嘛?怎么?不给面子啊?”   “嘿嘿,我哥搓得舒服~”吴邪乐呵呵地爬出池子,拿起浴巾裹了裹身体。   “得~那等会儿哥带你们吃自助去~”黑瞎子扬扬眉。   “嗯!”吴邪又笑眯了眼。   闷蛋儿在一旁默默:刚才是谁说要少跟那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的家伙来往来着。   吴邪拉了拉闷蛋儿的胳膊,说:“哥,走呀!”   “嗯,你去趴着。”旁边也有正在搓澡的人,闷蛋儿看他们都是趴在浴池边的软床上,就有样学样地也让吴邪趴了上去。   吴邪一下子蹦到软床上,然后仔细地研究了下床头的大洞,遗憾地跟闷蛋儿说:“哥,这床坏了!”   “哈哈哈哈哈哈!” 这时候黑瞎子走过来碰巧听到,就笑话吴邪:“乡巴佬了吧?这是人家让你呼吸用的,什么坏了?!”   吴邪眨眨眼,尴尬地笑笑,然后蔫了吧唧地趴在床上,不说话了。   闷蛋儿裹了裹手上的毛巾就开始给吴邪搓背,旁边的黑瞎子看着眼馋,就坐在另外的软床上跟闷蛋儿商量:“诶……吴邪他哥啊,待会儿也给我搓搓呗?看你手艺不错啊~”   闷蛋儿低着头,手上的力道不轻不重,吴邪的背上慢慢地泛起了浅浅的红,偶尔跟他说一声往左或者往右。吴邪在学校里每天都洗澡,身上根本没什么污垢,闷蛋儿稍微给他搓了搓就收了手。   黑瞎子一看机会来了,就又笑眯眯地说:“吴邪他哥啊……唔!”   闷蛋儿把毛巾从手上解下来,然后一甩手,啪叽,扔到了黑瞎子的脸上。   “自己搓。” 作者有话要说:  小哥新技能:搓背。   小哥新称谓:吴邪他哥。   ☆、42   洗浴中心的自助餐很好吃,吴邪一顿风卷残云吃得小肚圆圆,然后就舒坦地坐到一边打饱嗝去了。闷蛋儿看了看四周,发现之前在浴池里看到的那个“大金链”也在,忍不住深深地看了黑瞎子一眼,然后被回了个得意的笑容。   他果然不只是来洗澡的。   闷蛋儿沉着脸把吴邪拉起来,说:“我们该回去了。”   “啊?回去啊……”没等黑瞎子说什么,吴邪倒先一脸遗憾地看着闷蛋儿:“我还想歇一会儿吃第二轮儿呢~”   闷蛋儿微微皱眉,想说下次再带他来,谁知黑瞎子却在这时说:“对啊,机会难得,反正这里不是按时收费,这么急着走就吃亏啦~”   吴邪表示不能更同意!   “哥哥哥哥哥~再待一会儿嘛!”   闷蛋儿头疼,有个如此天真的财迷吃货弟弟真是痛并快乐着……   一看闷蛋儿默许了,吴邪连忙又跑出去端了一盘西瓜回来,生怕他哥改变主意!   结果就是这么一盘西瓜,却惹了祸。   吴邪把西瓜放到桌上正吃着,两个男人突然走到他们桌前,指着盘子说:“我们老大也要吃西瓜,让给我们吧。”   吴邪看了看那两个高大健壮的男人,撇撇嘴,说:“那边不是还有吗?干嘛抢我们的?”   那两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冷笑了下,凶狠地说:“就是要抢你们的,行吗?”   吴邪一瞪眼!说:“行!”   ……   俩男人一愣,黑瞎子直接乐了出来。   抢西瓜的坏蛋迟疑地端走了“战利品”,却被他们的老大——“大金链”给骂了,一盘子西瓜扔了他们满头满脸,末了还朝吴邪他们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吴邪瞧见这一幕不禁后背发凉,忍不住拉了拉闷蛋儿,说:“哥,咱回吧。”   闷蛋儿刚要点头,黑瞎子却笑嘻嘻地说:“想撤啊?晚咯~”   闷蛋儿微一皱眉。   黑瞎子略带深意地看了闷蛋儿一眼,说:“人家根本就是来找茬儿的,今天不解决以后也是麻烦,你不想让吴邪每天上学都小心翼翼的吧?”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闷蛋儿的脸色有些发白。   吴邪在黑瞎子和闷蛋儿之间来回看了几眼,十分确定地说:“你们俩有事儿瞒着我。”   黑瞎子一笑,伸手想摸摸吴邪的头,结果被果断躲开了,才悻悻地说:“这事儿以后让你哥自己告诉你,今天先料理他们。放心,我已经叫了警局的同事在外面守着,只要制服了老大,剩下的都好办。”   “是那两个人?”闷蛋儿此时也觉得不该再瞒着吴邪了,这么危险的事,还是告诉他让他以后提高警惕的好。   “那俩人?”吴邪满心疑问。   黑瞎子点点头:“我说过,这是个团伙儿,那个胖子就是最后一条大鱼,你前些天送那个孩子去医院的时候让人看见了,恐怕……”   黑瞎子看了吴邪一眼:“连吴邪的存在也都查出来了。”   闷蛋儿心头一紧,不曾想自己的一次无心之失竟然带来如此大的后患,外面的世界果然还是太危险了。   结果此时正处于危险中心的吴邪却是异常地兴奋,眼睛亮晶晶地问:“什么什么?瞎子哥你是警察啊?哥!你帮警察抓坏蛋吗?哎嘿~你们好帅啊!带我一起吧!”   闷蛋儿无奈,按了按吴邪的肩膀让他冷静些,谁知黑瞎子却美滋滋地问:“吴邪喜欢抓坏蛋啊?那以后要不要考警校?我在警校有人哦~”   吴邪星星眼,闷蛋儿冷冷地看着黑瞎子,恨不得拿桌上的核桃酥塞死他。   黑瞎子不以为意地笑笑,正要继续说话却被闷蛋儿一薅头发按在了之前放奶油蛋糕的盘子里,墨镜上糊满了奶油,没等他发飙只听头上一阵劲风,吴邪也“啊”了一声。   闷蛋儿趁着对方一击未中的空当抄起桌上的水杯就扔了过去,然后拉起吴邪转身就跑,一路上遇到什么桌子椅子菜碟汤盆的一股脑儿全都往后面扔,砸得一群小混混鬼哭狼嚎。   吴邪被闷蛋儿拉着,边跑边笑,一点紧张感都没有,抽了个空还回头看了看黑瞎子的情况,只见他虽然满脸奶油狼狈不堪,却是以一敌五丝毫不落下风,简直帅呆了!   “哥!咱也帮帮瞎子哥吧?好歹人家请咱吃了顿饭呢!”吴邪随手抄起一只汤勺,舀了勺热汤就朝身后的人泼去,烫得那人惨叫连连……这里的人不是穿浴袍就是围浴巾,一勺热汤泼出去真是半点儿都不会糟蹋。   闷蛋儿此时才不管什么正义情分,他只想把吴邪好好地藏到最安全的地方,哪怕之后自己再回来跟那些人拼命都行!   “我一会儿回来,先带你走。”闷蛋儿说。   “哥哥哥哥哥~等会儿等会儿!”吴邪玩儿命地挣开了闷蛋儿的手,原地停下,猛地回身一个直拳,后面追赶的人刹车不及时,直接撞上了吴邪的拳头,鼻梁子立时就陷了下去,疼得嗷嗷直叫。   这时,吴邪得意洋洋地回头看了看闷蛋儿,说:“哥,我不是你的累赘了。”   闷蛋儿只来得及看了吴邪一眼,就冲过来一脚踹向另一个人的肚子,把人踢飞后,才认真地对吴邪说:“那你跟紧我。”   “是!”   此时,自助餐厅里已经乱成了一团,胆儿小的都躲进了角落,胆儿大的也只是站在远处朝这边张望,没人知道这些人为什么就突然打了起来,而托闷蛋儿和吴邪的福,餐厅里已经一片狼藉了。   闷蛋儿两人一路横冲直撞本来已经快要冲出餐厅了,结果就因为吴邪热血沸腾良心大起,闷蛋儿只好又带着他冲回了黑瞎子身边。   黑瞎子一见他俩回来简直要热泪盈眶了,这伙儿人本来也不知道他是谁,只是因为看见他跟闷蛋儿坐在一起才会迁怒,结果那俩罪魁祸首一眨眼就不见了,留下他一个人承受“大金链”的怒气……真是无情无义!   “还知道回来啊死鬼!老子都快坚持不住了!”黑瞎子口无遮拦地吼道。   “闭嘴。”闷蛋儿冷冷地说。   “还凶我!我可哭了啊!”   说着,黑瞎子一烟灰缸砸晕了一个人……吴邪凌乱地看着他脸上可怕的表情,有点后悔回来帮忙了,人家明明就很享受! 作者有话要说:     ☆、43   一番恶斗,还能站着的没剩下几个,黑瞎子扒着窗户将守在外面的警察都叫了上来,闷蛋儿却突然发现吴邪和“大金链”都不见了!   “吴邪!”   闷蛋儿刚要慌神儿,却见吴邪和两个男客人正费力地拖着“大金链”朝他们走来,顿时松了一口气。   黑瞎子转头看见,略一惊讶,接着便高兴地跑过去拍了拍吴邪的肩膀,说:“行啊!你抓的?”   吴邪得意地拍拍手,说:“是他想来抓我,结果被我一脚踢废了,还给了他一酒瓶儿~”   “踢废了?”黑瞎子瞄了瞄“大金链”□□的那个小黑脚印……暗道:果然是兄弟俩啊卧槽。   看着一脸笑意的吴邪,闷蛋儿本想板起脸——虽然他一直都是板着脸的——教育他一下,可酝酿了半天也还是没舍得,只得说:“下次小心。”   “嘿嘿~哥你就放心吧~”吴邪十分豪迈地拍了拍闷蛋儿的肩膀,颇有些大侠气概。   三人说说笑笑,只等警察上来拿人,却都没注意到在那群无辜群众里还藏着一个眼神恶毒的男人。直到闷蛋儿敏锐地察觉到有人在看吴邪,视线扫过去时,却什么也没发现。   不一会儿,洗浴中心的自助餐厅就被警察戒严了,为首的警队队长跟黑瞎子打了声招呼后就去组织逮捕人犯了。   闷蛋儿和吴邪作为受害人被两个警察围着正在做笔录,而这两个警察也不是生人,竟然就是陈警官和小李警官。   “哟,是你啊,这次你可立了大功了,真不错!”陈警官拍了拍闷蛋儿的肩膀,然后转向吴邪,问:“这是你之前说的弟弟吧?不错不错,机灵又勇敢!”   吴邪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偷偷往闷蛋儿身边蹭了蹭。   闷蛋儿看着陈警官,有些欲言又止:“那个孩子……”   乐呵呵的陈警官笑容一僵,和小李警官对视一眼,十分遗憾地说:“孩子的家人的确是找到了,可惜的是,我们赶到的时候人已经被灭了口,原本一家五口,现在只剩下那个孩子了。从我们搜集的证据来看,就是金彪干的,哦,也就是你们今天帮忙抓到的这个人。至于孩子嘛,已经被送去省福利院了,唉。”   闷蛋儿眼神一暗,有些难过。   “孩子姓张,但名字已经没办法知道了,那家人还没来及给孩子上户口就……福利院的老师觉得他遇到你很幸运,所以就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幸运,有空的话,你可以去看看他。”陈警官继续说道。   吴邪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但也能明白这是个悲惨的故事,神色也有些难过,看向“大金链”的眼神更加愤恨。   “算了,人各有命。”闷蛋儿突然说。   陈警官有些惊讶,他本以为闷蛋儿是因为喜欢那个孩子才会这么上心,却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难道你不想帮帮他?”陈警官问。   闷蛋儿摇摇头,说:“我只要能保护好吴邪就够了。”   听到闷蛋儿这么说,小李警官有些皱眉,刚要说话,却听吴邪口气不善地说:“我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孩子,虽然我也很同情他,但是我家的情况也并不富裕,我哥才18岁,你们想要他怎么做?收养那个孩子吗?那我请问,我哥以后还怎么娶媳妇儿?更何况我家也不一定是他最好的去处,说不定他将来有更好的路可以选择。虽然作为一个人要善良要有同情心,但要是自不量力的话,只能害人害己,你们不要道德绑架我哥好不好?”   连珠炮似的一顿质问,说得俩警察哑口无言,最后还是陈警官尴尬地笑笑,说:“对不起,是我们考虑不周。”   “没关系,但请下不为例!”吴邪说。   闷蛋儿看了看身边的吴邪,突然觉得他长大了好多,尤其是跟警察讲大道理的时候,真是帅气……   一周后,闷蛋儿和吴邪勇抓歹徒的事迹被通报表扬,锦旗送到了潘子的店里,被闷蛋儿卷起来塞床底下了……吴邪的学校还专门给他开了个表彰大会,并出资奖励了他一本英汉汉英大辞典!   潘子听了这事儿以后跑遍了十八条街想找到那个传说中的黑瞎子,打算先揍他一顿,再质问他为什么要让俩孩子身处危险之中!?结果当然是没找到,因为黑瞎子这会儿已经回到北京汇报工作并接受嘉奖去了……   一番惊心动魄过后,平淡的日子依旧安静地过着。   随着吴邪去宠物店次数的增多,他发现潘子对他们哥儿俩真的很好,平时买了什么好吃的都是三人份,偶尔还会到隔壁的文具店里买几个好看的本子送给他。为了让吴邪能有个安静的环境写作业,潘子还忍痛将店里的小家伙儿们都关进了笼子,弄得吴邪和闷蛋儿都很过意不去,他自己倒满不在乎。   有时候吴邪觉得自己的运气真的很好,不仅遇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哥哥和养父母,还有胖子、小花,现在又有了潘子……虽然他的人生从一开始就和普通的孩子不同,但他真的觉得自己比别人幸福很多。   最近,学校里的课业渐渐多了起来,晚自习的时间也调整到了7点结束。吴邪每晚在宠物店里吃饭写作业,有几次拖得晚了差点赶不上宿舍楼关门,后来潘子觉得他们这样太折腾,就劝吴邪干脆也留在店里过夜算了,反正他给闷蛋儿配的那屋是张双人床,两个人睡刚刚好。   吴邪一听眼睛立马亮了,噼咔噼咔地看着他哥,虽然闷蛋儿的那间屋子小了点,但床却是正经的席梦思,宽敞又软乎,吴邪早就想睡睡看了!   能和亲爱的最爱的特别疼爱的宝贝弟弟一起睡当然是闷蛋儿做梦都在想的事,更何况吴邪这会儿正眼巴巴地看着他呢,于是闷蛋儿半分也没推辞就答应了。   从此,吴邪落户宠物宝贝,闷蛋儿的幸福生活也终于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起睡!!!   ☆、44   秋去冬来,天气渐凉,宠物店的小窝里却因为暖气充足而温暖如春,冬日的阳光照过窗子,空气中浮尘飘散,几只小鸡漫不经心地踩着软和的棉被溜达,有胆子大的还轻轻地啄了几下那只露在外面的脚丫……脚丫的主人把头埋进枕头里躲着刺目的阳光,迷糊间,又往身边的怀抱里靠了靠。   闷蛋儿抱着吴邪,轻轻地给他塞了塞被角,盯着他水亮的嘴唇看了会儿,小心翼翼地轰了轰快要踩到他脸上的小鸡。这些小家伙儿是潘子头一天从乡下买的,说是养几天就摆出去卖。本来他们已经给小鸡做了暖和的窝,谁知一大早这些小淘气就跑的满床都是,希望不要在吴邪身上拉吅屎才好。   “唔……”吴邪的脚丫被啄得有些疼了,他动动眼皮,然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醒了。”闷蛋儿看着他。   吴邪目光茫然显然还没完全清吅醒,不过就算这样他也还是注意到了闷蛋儿头上的小鸡,就揉吅着眼睛问:“哥你顶个鸡干嘛?”   吴邪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不管听几次闷蛋儿都还是会心神不稳。   “鸡,跑了。”闷蛋儿眨眨眼,镇定地说。   吴邪半撑起身吅子看了一眼,哭笑不得:“天啊……这什么情况?我说怎么好像有人在啃我的脚趾头。”   “起来吧,该开门了。”闷蛋儿也坐了起来。   吴邪转头看看他哥:“哥你怎么还顶着鸡?”   “……”   周六下午,吴邪有个学习讨论小组,一点半开始,五点结束。闷蛋儿安排好了店里的事后,就陪吴邪一起去了学校,然后两人说好晚上一起去找胖子吃饭。   回到店里,闷蛋儿先是帮潘子给步吅枪和猎手都洗了个澡,然后又给临时鸡窝加了加固,顺便戳了戳萌萌的小鸡。   下午四点半的时候店里难得来了位客人,潘子热情地接待了他一会儿后就嫌弃他一个大男人太罗嗦而扔给了闷蛋儿处理,那人询问了闷蛋儿一大堆养宠物的注意事项后,竟然在吉娃娃和金毛猎犬之间徘徊不定……   闷蛋儿忍不住提醒他:“金毛猎犬会长得很大。”   男人惊讶地看了看手里那只“毛绒绒”,问:“有多大?”   闷蛋儿左右看了看,指了指门口的猎手,猎手很配合地呲了呲牙,男人手一抖,果断选择了吉娃娃。   接下来选择狗窝狗粮狗链,然后付吅款走人。闷蛋儿站在门口送了送客人,猎手走过去蹭了蹭他的腿,潘子站在他身后佩服道:“你可真有耐心……不过现在已经快六点了。”   “啊?”闷蛋儿难得惊讶一下。   潘子乐了:“快去吧,吴邪肯定等急了都。”   可闷蛋儿却仍然站在门口发愣,潘子觉得奇怪,刚要问,只听闷蛋儿喃喃:“这么久,他为什么不回来找我?”   潘子心里一沉,顿时也觉得不太对,立即说:“快去找找看,你带步吅枪,我带猎手,咱们分头找,快快快!”   闷蛋儿一点头,回头喊:“步吅枪,走。”   傻乎乎的哈士奇一听,立马吐掉嘴里的破皮鞋,从地上蹿起来就冲出门去:终于可以出去玩啦~!   闷蛋儿一边往学校跑一边对步吅枪说:“找吴邪。”   步吅枪嗷呜一声表示知道了,闷蛋儿心里狂跳,脚下的步子也因为急切而愈发凌吅乱,不好的预感已经快要将他淹没了。   一人一狗很快就跑到了十五中的门口,远远地看去那里并没有人在等,闷蛋儿站在他和吴邪之前约定好的大树下四下张望,嘴里喃喃地念着吴邪的名字,然后猛地转身看向身后……还是空无一人。   步吅枪迈着小碎步在树下闻了闻,猛然朝前跑去,闷蛋儿一看立即跟了上去,他想跑得更快些,无奈步吅枪却是跑跑停停,好像也不是很肯定。   闷蛋儿跟着步吅枪,沿路见人便问,在经过了一条漫长的街道之后,步吅枪突然愣住,接着猛地冲进了道旁的胡同里,闷蛋儿连忙迈步跟上,心脏紧缩,两只手也因为紧张而微微颤吅抖着。   在胡同里拐了几个弯后,步吅枪突然狂叫起来,不远处的死胡同里,几个男人围成一圈,各自摩拳擦掌,看样子是正打算教训什么人。   闷蛋儿心里一紧,也不管前面被围的是谁,直接大喊:“住手!”   几个男人闻声回头,只见一只哈士奇狂冲过,后腿蹬地猛跳起来就朝一个人的胳膊咬了过去,闷蛋儿冲过来举拳便打,然后就听到了那声让他心口一疼的……   “哥!”   闷蛋儿也顾不上去看吴邪有没有受伤,满腔的后怕与心疼凝结成了愤怒,小豹子一样冲进人群见谁打谁,拳拳到肉,腿腿生风,一时间打得那几个人毫无还手之力,哀嚎一片。   步吅枪趁机跑到吴邪身边舔吅了舔吅他的脸,又在他身上仔细地闻了闻,觉得没有受伤的味道就冲闷蛋儿“汪”了一声。   闷蛋儿打红了眼,恨不得将眼前这些想要欺负吴邪的人个个撕碎,也恨自己只顾着挣钱而忘了吴邪放学的时间……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被打急了,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来,趁闷蛋儿不备,竟朝吴邪划去,闷蛋儿余光扫到,惊出一身冷汗,想也没想就扑到吴邪身前,胳膊抬起来一挡,只觉凉凉的一疼,袖子立即就湿吅透了,是血。   “哥!!” 作者有话要说:     ☆、45   秋去冬来,天气渐凉,宠物店的小窝里却因为暖气充足而温暖如春,冬日的阳光照过窗子,空气中浮尘飘散,几只小鸡漫不经心地踩着软和的棉被溜达,有胆子大的还轻轻地啄了几下那只露在外面的脚丫……脚丫的主人把头埋进枕头里躲着刺目的阳光,迷糊间,又往身边的怀抱里靠了靠。   闷蛋儿抱着吴邪,轻轻地给他塞了塞被角,盯着他水亮的嘴唇看了会儿,小心翼翼地轰了轰快要踩到他脸上的小鸡。这些小家伙儿是潘子头一天从乡下买的,说是养几天就摆出去卖。本来他们已经给小鸡做了暖和的窝,谁知一大早这些小淘气就跑的满床都是,希望不要在吴邪身上拉吅屎才好。   “唔……”吴邪的脚丫被啄得有些疼了,他动动眼皮,然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醒了。”闷蛋儿看着他。   吴邪目光茫然显然还没完全清吅醒,不过就算这样他也还是注意到了闷蛋儿头上的小鸡,就揉吅着眼睛问:“哥你顶个鸡干嘛?”   吴邪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不管听几次闷蛋儿都还是会心神不稳。   “鸡,跑了。”闷蛋儿眨眨眼,镇定地说。   吴邪半撑起身吅子看了一眼,哭笑不得:“天啊……这什么情况?我说怎么好像有人在啃我的脚趾头。”   “起来吧,该开门了。”闷蛋儿也坐了起来。   吴邪转头看看他哥:“哥你怎么还顶着鸡?”   “……”   周六下午,吴邪有个学习讨论小组,一点半开始,五点结束。闷蛋儿安排好了店里的事后,就陪吴邪一起去了学校,然后两人说好晚上一起去找胖子吃饭。   回到店里,闷蛋儿先是帮潘子给步吅枪和猎手都洗了个澡,然后又给临时鸡窝加了加固,顺便戳了戳萌萌的小鸡。   下午四点半的时候店里难得来了位客人,潘子热情地接待了他一会儿后就嫌弃他一个大男人太罗嗦而扔给了闷蛋儿处理,那人询问了闷蛋儿一大堆养宠物的注意事项后,竟然在吉娃娃和金毛猎犬之间徘徊不定……   闷蛋儿忍不住提醒他:“金毛猎犬会长得很大。”   男人惊讶地看了看手里那只“毛绒绒”,问:“有多大?”   闷蛋儿左右看了看,指了指门口的猎手,猎手很配合地呲了呲牙,男人手一抖,果断选择了吉娃娃。   接下来选择狗窝狗粮狗链,然后付吅款走人。闷蛋儿站在门口送了送客人,猎手走过去蹭了蹭他的腿,潘子站在他身后佩服道:“你可真有耐心……不过现在已经快六点了。”   “啊?”闷蛋儿难得惊讶一下。   潘子乐了:“快去吧,吴邪肯定等急了都。”   可闷蛋儿却仍然站在门口发愣,潘子觉得奇怪,刚要问,只听闷蛋儿喃喃:“这么久,他为什么不回来找我?”   潘子心里一沉,顿时也觉得不太对,立即说:“快去找找看,你带步吅枪,我带猎手,咱们分头找,快快快!”   闷蛋儿一点头,回头喊:“步吅枪,走。”   傻乎乎的哈士奇一听,立马吐掉嘴里的破皮鞋,从地上蹿起来就冲出门去:终于可以出去玩啦~!   闷蛋儿一边往学校跑一边对步吅枪说:“找吴邪。”   步吅枪嗷呜一声表示知道了,闷蛋儿心里狂跳,脚下的步子也因为急切而愈发凌吅乱,不好的预感已经快要将他淹没了。   一人一狗很快就跑到了十五中的门口,远远地看去那里并没有人在等,闷蛋儿站在他和吴邪之前约定好的大树下四下张望,嘴里喃喃地念着吴邪的名字,然后猛地转身看向身后……还是空无一人。   步吅枪迈着小碎步在树下闻了闻,猛然朝前跑去,闷蛋儿一看立即跟了上去,他想跑得更快些,无奈步吅枪却是跑跑停停,好像也不是很肯定。   闷蛋儿跟着步吅枪,沿路见人便问,在经过了一条漫长的街道之后,步吅枪突然愣住,接着猛地冲进了道旁的胡同里,闷蛋儿连忙迈步跟上,心脏紧缩,两只手也因为紧张而微微颤吅抖着。   在胡同里拐了几个弯后,步吅枪突然狂叫起来,不远处的死胡同里,几个男人围成一圈,各自摩拳擦掌,看样子是正打算教训什么人。   闷蛋儿心里一紧,也不管前面被围的是谁,直接大喊:“住手!”   几个男人闻声回头,只见一只哈士奇狂冲过,后腿蹬地猛跳起来就朝一个人的胳膊咬了过去,闷蛋儿冲过来举拳便打,然后就听到了那声让他心口一疼的……   “哥!”   闷蛋儿也顾不上去看吴邪有没有受伤,满腔的后怕与心疼凝结成了愤怒,小豹子一样冲进人群见谁打谁,拳拳到肉,腿腿生风,一时间打得那几个人毫无还手之力,哀嚎一片。   步吅枪趁机跑到吴邪身边舔吅了舔吅他的脸,又在他身上仔细地闻了闻,觉得没有受伤的味道就冲闷蛋儿“汪”了一声。   闷蛋儿打红了眼,恨不得将眼前这些想要欺负吴邪的人个个撕碎,也恨自己只顾着挣钱而忘了吴邪放学的时间……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被打急了,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来,趁闷蛋儿不备,竟朝吴邪划去,闷蛋儿余光扫到,惊出一身冷汗,想也没想就扑到吴邪身前,胳膊抬起来一挡,只觉凉凉的一疼,袖子立即就湿吅透了,是血。   “哥!!” 作者有话要说:     ☆、46   闷蛋儿入院的第二天,陈警吅官便过来探望他,并告诉他们伤人的几个小混混已经抓到了,主吅谋是金彪一伙儿的漏网之鱼,因为怨恨吴邪,于是纠集人马过来报复。   闷蛋儿脸色苍白地靠着床头,心有余悸地看着正要喂他喝水的吴邪,心中暗暗决定,往后就算有天大的事也要优先接送吴邪。金彪的事情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所以他们就都有所松懈,谁知那些人却一直暗中蛰伏,这次要不是有步吅枪,真是后果不堪设想。   除了来探望,陈警吅官还希望吴邪能去警吅局帮忙指认伤人的凶手,虽然他们找到了凶器,但上面的指纹有些复杂,不能作为指控的有力证据。   吴邪点头答应,说等闷蛋儿的伤势稳定后,一定去协助警方吅工作。   陈警吅官又说了些好好养伤的话后就离开了。   吴邪给闷蛋儿喂了点儿水,然后看了看一旁已经跟着守了一夜的潘子,说:“潘子哥,昨晚辛苦了,你赶紧回去歇着吧。”   潘子这时正眉头紧锁地盯着闷蛋儿的伤呢,闻言朝吴邪摆了摆手,拒绝道:“不用不用,你赶紧回去吃饭睡觉去,不是还有作业呢吗?我这闲人一个,你别自己累病了到时候连学都耽误!”   吴邪笑笑,走过去把潘子往屋外推:“放心吧潘子哥,我没事。再说了,你现在回去休息,晚上才好来替我,我从明天开始要上一周的课,你还有的要受累呢!快回去!”   潘子一听就没再推脱,只说:“那我给你们买完早点再回去。”   吴邪笑笑点头:“那好吧,我哥大概只能先喝点粥,我要吃煎饼~”   目送潘子离开后,吴邪就回屋了,也不知潘子是走了什么门路,竟然给闷蛋儿办了个老干吅部高级病房!   闷蛋儿见吴邪回来,刚想和他说说话,吴邪就在屋里忙碌了起来,也不知都在干些什么,只是来来回吅回地溜达着,床底下的脸盆拿起来又放回去,杯子里的热水晾了没一分钟又拿走倒掉,尿盆端起来换个地方摆,桌上的苹果换个造型放,闷蛋儿头顶的点滴挪挪好,闷蛋儿身后的枕头摆摆正,闷蛋儿脚下的袜子穿穿好,闷蛋儿整个人扶扶正……   “吴邪……”   闷蛋儿有些心疼,虽然吴邪一直在忙碌,他却还是看到了他的红眼圈。   “哥你好好歇着别管我,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你放心!”   说着,吴邪又拿起了床头柜上的水杯,闷蛋儿习惯性地伸手去拉他,结果很明显地感觉到胳膊上的伤口有些崩裂,忍不住倒吸凉气。   “哥!”吴邪把杯子一扔,小心翼翼地捧住闷蛋儿的胳膊,眼看着鲜血渗出纱布,心疼得双手颤吅抖:“哥你干嘛拉我?伤口又裂开了!”   闷蛋儿没说话,默默握紧吴邪的胳膊,猛然把人扯进怀里,轻吅抚着他的后背安慰道:“别怕,别怕……”   吴邪鼻子酸酸的,嘴角朝下撇了撇,然后猝不及防地哭了出来。   自从出事后,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单独相处,闷蛋儿知道吴邪害怕、委屈、懊恼,也知道他一定会强作坚强。   所有的安慰化作一个紧紧的拥吅抱,吴邪那一直悬而又悬的心,终于落地了。   闷蛋儿的伤口愈合得很快,只是看起来还有些虚,嘴唇白白的,人都瘦了一圈。吴邪攥着闷蛋儿之前攒的工吅资到处给他搜罗好吃的补身吅体,却一直没什么效果。   一周后,医生给闷蛋儿检吅查了下伤口,然后就通知他可以出院了。吴邪和潘子兴高采烈地把人接回店里,步吅枪和猎手高兴地围着闷蛋儿转圈,吴邪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保护着闷蛋儿的伤口,就怕被两个冒失鬼舔吅到。   宠物店里依旧那么热闹,只是之前的那一窝小鸡都卖光了,闷蛋儿看着空荡荡的鸡窝,难得露吅出一丝怀念的神情。结果就在这时,吴邪却神秘兮兮地从背后捧了一只黄澄澄的小毛球儿出来,鬼灵精怪地笑着对闷蛋儿说:“哥,这是我跟潘子哥买的!你给它取个名字吧,好不好?!”   闷蛋儿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毛球儿,眨眨眼睛,面无表情地说:“大黄。”   “……哥你确定这不是狗的名字嘛?我怎么记得彩云他们家狗就叫这个来着。”   “二黄。”   “……算了,你高兴就好。”   潘子笑疯了。   从此以后,吴邪就带着二黄和他哥过上了幸福快乐的小日子,然后他们的故事也就结束了……才怪!   晚上,吴邪把二黄安置在以前的鸡窝里,怕它冷还新添了棉花进去。   洗完澡后,闷蛋儿在吴邪的监吅视下乖乖地钻进了被窝,因为饭后吃了安神药的关系,所以很快就困意席来,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吴邪给闷蛋儿掖了掖被角,又看着他睡着了的安静的脸发了会儿呆,然后偷偷想着,以前他哥是不是也曾这样看过他?   晃晃头,吴邪偷偷地笑了,他突然有种和闷蛋儿相依为命的感觉,有点惨但是异常满足。   静悄悄地关上卧室的门,吴邪走到店里发现潘子竟然没走。   “潘子哥,你还没走啊?”吴邪翻了翻书包,拿出一本书,打算补一补最近的课程。   潘子正在收银台的柜子里不知翻找着什么,见吴邪出来,就问:“他睡了?”   吴邪点点头:“嗯,这两天真是麻烦你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嗐,谢啥!我孤家寡人一个,你们也是兄弟俩单独出来闯荡,能认识就是缘分,别谢别谢!”潘子一如既往地不在乎。   吴邪合上吅书,突然很想跟潘子聊聊:“潘子哥,听说……你参加过战争?”   潘子愣了愣,随手从收银台的柜子里翻出一瓶酒和一包花生米,乐呵呵地放到桌上,说:“对,好几年吅前的事儿了,来来,陪我吃点~”   吴邪笑眯眯地凑过去,捏了颗花生米,又问:“那你打过枪?”   “打过,还很准嘞!”潘子有些得意,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饮下。   吴邪顿了顿,好笑地问:“其实我一直想不明白,像你这样的人,立过军功,又有国吅家补助,自己也有本事,干嘛非得开这么个不起眼也不挣钱的宠物店啊?”   闻言,潘子看了看吴邪,脸上的得意落寞了许多,自己又倒了杯酒灌下去。这时,步吅枪和猎手凑过来蹭了蹭他的手,潘子勉强笑着摸了摸它们,才说:“仗打久了,见多了死人,就会格外珍惜这些生命。猎手和步吅枪都是我捡的,猎手还好,只是流浪,我捡到步吅枪的时候,它差点让人灌了凉水扒了皮……”   吴邪惊讶地看着步吅枪,结果得到了一个湿吅乎吅乎的“吻”。   “那时候我刚退役……”   省城的小街角,一家宠物店里透出暖洋洋的光,里面的店主正在回忆自己当年的峥嵘岁月,吴邪坐在他身边,听得津津有味。 作者有话要说:     ☆、47   今年的除夕稍晚了些,所以吴邪他们就要等到1月底才能放寒假,闷蛋儿算了算自己手里的存款,虽然之前受伤花了大半,但要是跟潘子商量一下预支一个月的工钱的话……他心中有个计划。   随着吴邪年龄的增长,他在兴趣方面也有了偏好,和别的男孩子不同的是,他不喜欢足球篮球之类的运动,也不喜欢天文航天之类的高端科技,而是,喜欢考古学。   每到周末,吴邪就会到学校的图书馆里去查阅有关考古的书籍和资料,有时看到了有趣的故事就会跑回来讲给闷蛋儿听,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闷蛋儿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带他到北京的故宫去看一看,还有长城。   期末前一周的周末,吃完晚饭,闷蛋儿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对吴邪说:“我攒了些钱,如果你考得好,就带你去故宫。”   吴邪迅速抬头看向闷蛋儿,脸上的表情由惊讶转为惊喜,然后一蹦三尺高,扑过去搂住闷蛋儿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他的背上大笑着问:“真的吗哥!?”   “嗯。”闷蛋儿抬手扶住吴邪,免得他摔着。   吴邪欢呼一声,开心地扛起步枪原地转了三圈,然后扔下晕头转向的步枪继续写作业去了……   步枪:天啊猎手你有两个头。   猎手:弱智。   二黄:叽叽叽叽叽叽叽——   八哥:鞋里撒尿!鞋里撒尿!   闷蛋儿收拾完桌子又去给店里的小家伙儿们喂了食,然后走进卫生间打算趁吴邪写作业的时候冲个澡。   浴室里水声哗哗,闷蛋儿胳膊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也不用吴邪再进去帮忙,可一个月来养成的习惯却让吴邪有些坐不住了。   “哥?”吴邪蹭到浴室门外:“要不要我帮你啊?”   闷蛋儿一愣:“不用。”   “哦。”吴邪低了低头,不一会儿又问:“那要不要我帮你擦背啊?”   闷蛋儿再一愣,想了想,打开浴室的门,问:“有事?”   吴邪站在浴室门口,只觉得一阵热腾腾的雾气过后,朝他走过来一个男神……不,他哥。   “哥……我,我是怕你伤刚好不方便……”吴邪有点结巴,他不懂为什么。   闷蛋儿小幅度地摆了摆胳膊,摸摸吴邪的头,说:“已经没事了。”   然后,闷蛋儿就回去接着洗澡了,吴邪转身扑到床上,撅着屁股拿脸拱被子:卧槽我怎么了这是卧槽卧槽卧槽!!   自从闷蛋儿受伤以后,吴邪就发现自己越来越不对劲儿,在意识到他们之间真的没有血缘关系这件事后,他虽然消沉了一阵子,却也发现内心深处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虽然不强烈,但他很确定。   那时候吴邪每天帮闷蛋儿洗澡,然后一起钻被窝睡觉,夜里小心翼翼地不敢触碰闷蛋儿的胳膊,虽然夜夜睡不安稳,却每天都精神抖擞。慢慢地,他发现闷蛋儿越长越帅,渐渐地,他觉得闷蛋儿的身体抱起来好舒服……   啊!好羞耻!!   吴邪有些抓狂,他把这些都归罪于青春期的悸动。从初中开始他的同班同学就有好些人都在偷偷地恋爱,自己却直到现在才有些开窍,结果就是对着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发花痴!这还能不能好好地过日子了!?   但是他哥要带他去故宫了呢……嘿嘿嘿嘿嘿……   潘子站在门口看吴邪撅着屁股趴在床上傻笑,突然觉得明天很有必要去找他们老师聊一下天:学生课业负担重!精神压力大!我们家孩子都要成神经病了!!!   就在这时,猎手在店门口猛烈地叫了起来,潘子和吴邪一惊,连忙跑了出去,却只看到了一个黑影从路口跑过,吴邪看看潘子,忧心忡忡地问:“会不会还是那伙人?”   潘子摸摸猎手,说:“说不准,这两天小心点儿吧。”   吴邪点点头,两人又在门口站了会儿,直到闷蛋儿从浴室出来询问,才转身回屋。   “怎么了?”闷蛋儿头顶着毛巾问。   潘子说:“有个黑影儿,可能是路过吧?”   “猎手叫的很厉害。”闷蛋儿又说。   吴邪走过去把闷蛋儿按在椅子上坐好,顺手抓起他头上毛巾帮他擦了擦头发——擦头这件事吴邪这一个月以来干的不要太熟练。   “哥你放心吧,现在你天天带着猎手和步枪接送我,我们班同学都不敢跟我说话了~更何况那些小混混?只要我们提高警惕,上次的事就不会再发生啦~”吴邪笑着说。   闷蛋儿握住吴邪的手,乱糟糟的脑袋从毛巾里出来,他看看吴邪和潘子,嘴巴张了张,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其实这些天闷蛋儿总觉得有人在跟踪他,但是对方好像很厉害,从没暴露过,就连敏感的猎手也只是偶尔站住回一下头。闷蛋儿没敢把这件事说出来,他怕吴邪担心,也怕是自己多想,但刚刚的黑影却让他心中的不祥更加强烈。   与此同时,宠物宝贝不远处的街口,一辆黑色的小汽车停在那,车里两个男人一边吸烟一边说话,橙红色的烟头在黑夜里一灭一亮。   “吓死我了,差点被发现……”   “笨死你算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咱们要是出了差错,张总非得扒了你我的皮!”   “唉,到底什么时候动手啊我说?”   “估计……就这两天吧。” 作者有话要说:     ☆、48   1⑨88年1月29,今天是期末考吅试的最后一天,下午三吅点五十,吴邪起身将检吅查过的试卷交给了监考老吅师,然后背起书包走出教室。   黑衣人扭着闷蛋儿的胳膊无视他的挣扎把人塞吅进汽车,潘子在店门口正与人扭打,步吅枪和猎手也上来帮忙……   期末考吅试很顺利,吴邪对自己的成绩也非常有信心,此刻他的心早已飞回了宠物店,愉快的寒假就要开始了!   载着闷蛋儿的车扬长而去,潘子带着猎手和步吅枪在后面紧追不舍。   “哥!我回来了!我提前交了卷子!嘿嘿~”吴邪一进门就开始嚷嚷,可回应他的却只有一片诡异的安静。   吴邪怔愣地看着空荡荡的屋子,闷蛋儿、潘子、步吅枪、猎手,全都不见了,二黄的窝也静悄悄的。   “都去哪儿?店门也不关……”吴邪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自言自语。   吴邪纳闷地走进里屋,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被踩死的二黄,床吅上满是深深浅浅的脚印,一屋子打斗过的痕迹,和……一股浓烈的悲伤。   “哥……哥?!”   吴邪转身冲出店门,宽敞的街道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安静得可怕。吴邪犹豫着不知道该往哪边走,深深的焦躁和悲痛彼此交织折磨着他的心脏,他痛苦地蹲在地上,手足无措。   “汪!汪汪!”   这时,熟悉的叫吅声唤回了吴邪的希望,他猛地抬头,果然看到步吅枪正站在路口吠叫。   吴邪猛然起身,结果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下意识地伸手扶了下地,总算稳住身吅子朝步吅枪跑去。   步吅枪转身给吴邪带路,一人一狗在大路上狂奔了差不多二十多分钟后,才隐约地看到前方有个人正瘫坐在地上,再往前一点,竟然是潘子。   “潘子哥!”吴邪加快速度跑到潘子身边,只见他怀里抱着的猎手正在费力地喘息:“猎手怎么了?我哥呢?!”   潘子也粗喘着气,看了眼吴邪,有些愧疚地说:“闷蛋儿让人带走了,我和猎手追到这儿,他们用猎吅枪打伤了猎手,也不知道这家伙还能不能活……”   步吅枪着急地围着潘子转圈,时不时地走过来帮猎手舔舔它还在流吅血的伤口,哀伤地呜咽着。   吴邪的大脑空白一片,整个人脱力地瘫在地上,深冬的寒风把人吹了个透心儿凉,他的世界就这样堕吅入深渊,从此天翻地覆。   “是谁……潘子哥,是谁?”吴邪颤巍巍地问。   潘子抱着猎手站起来,摇摇头说:“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上次那些人。是一群穿黑西装的,还开着小汽车,身手都很好,只来了四个人,我和闷蛋儿却毫无还手之力。”   想了一圈吴邪也想不出到底是谁绑走了闷蛋儿,失吅魂落魄的他先是跟潘子一起把猎手送到兽医院,然后就去报了警。   接待他们的是老相识,陈警吅官详细地询问了下当时的情形,潘子一一说了,但那辆小汽车没有牌照,一时间也是毫无线索。   回到宠物店,吴邪看着满屋狼藉忍不住哭了,潘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是连连叹气。   这件事吴邪不敢告诉爹娘,怕他们着急,又觉得自己丢吅了哥吅哥没脸回家,于是就打算留在潘子的店里,也好等待警吅察的消息。   两天后,陈警吅官突然造访,吴邪以为他们查到了线索,满心期待,谁知陈警吅官却遗憾地告诉他:“这件事上面好像有人压着,不让细查……我们恐怕也是无吅能为力了,你们这到底是惹了谁呀?怎么还惊动上面的人了?”   吴邪颓然,愣愣地说不出话来,他也想找吅人问问他们这是招了谁还是惹了谁?好端端地怎么会变成这样……   陈警吅官看他这样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答应用私人途径偷偷地问,但到底能不能问出什么来就没把握了。   潘子替吴邪送走了陈警吅官,却在店门口又看见了胖子。   吴邪乍然看到胖子,眼泪突然就止不住了,胖子慢慢地磨蹭过来,有些话,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原本胖子在得知闷蛋儿被绑吅架后就立马想过来陪吴邪的,可还没等他出门,大柱就把电吅话打到了他学校里,告诉了他一件很不得了的事。   “天,天真……”胖子难得有些结巴,他不知道此时的吴邪还能不能承受自己带来的坏消息,可这事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刚才我爹打来电吅话,说,说……”   “说什么?”吴邪的目光已经有些麻木了。   胖子心一横:“你爹你吅娘昨天连夜搬走了!”   吴邪浑身一僵,缓慢地眨了下眼睛,转头看胖子:“你说什么?”   胖子心里难受又着急,走过去捏住吴邪的肩膀,说:“跟我回去!你家的小院都空了!我爹让你赶紧去派吅出吅所问问。”   连日来的打击让吴邪在心里发了狠,他咬咬牙,眯着眼睛恨声道:“好,我们走,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搞鬼!”   吴邪跟胖子火速回了张家湾村,大柱把他们从县城接回来时已经是深夜,吴邪一路猛跑到家门口,却是大门紧锁。   “爹!娘!”吴邪冲过去狠吅命拍门。   大柱和胖子跟在吴邪身后,看他这样心里特别不好受。   “邪娃子,你别这样,家里没人,俺们都敲过一遍了。”大柱走过去小心翼翼地说:“要不今儿你就上俺家住一宿,明儿叔带你上派吅出吅所问问?行吗?”   吴邪拍门拍得双手生疼,这会儿突然停下,却撑着门板静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不用了大柱叔,不麻烦您,我翻吅墙进去睡。”   说完,吴邪往墙边走了走,接着就动作利落地翻了进去……跳下墙头,吴邪蹲在地上,背靠着土墙,默默在心里说:爹,娘,哥,你们看,我长大了,这么容易就翻进来了呢。   胖子在外面想跟进去,却让大柱拦下了:“让他自己一个人静静吧……唉。” 作者有话要说:     ☆、49   黑色汽车里,闷蛋儿仍然在挣扎,身边的黑衣人神情冷漠,一个人死死地制住他,另一人则从手提箱里拿出一只针剂,拔掉针头保护套后,排了排空气就迅速且精准地扎进了闷蛋儿静脉,随着缓慢地注射,闷蛋儿渐渐安静,直到彻底昏了过去。   副驾驶上的男人回头看看闷蛋儿,见他安静下来不禁松了口气:“呼——可算不闹了。”   汽车一路开出省城,直奔机场而去。   一周后,闷……不,张起灵开始顺从,他试遍了所有的方法,甚至在知道对方很重视自己时尝试绝食,但每天被强制注射的营养药品却为他维持着健康的体魄。他束手无策,对方却每天都会送来一些偷拍的照片,他看到了吴邪的悲伤和痛苦,也看到了吴邪的茫然和无措,他心疼愤恨,却无能为力,他连这里送饭的大婶儿都打不过,遑论逃走。   后来,一个男人在众人的护送下来看他,并亲切和蔼地叫他起灵,然后,就在他面前将吴邪的照片狠狠撕碎,以此来警告他,再不听话,就不只是撕碎照片这么简单的事了。   男人说:“起灵,你乖乖听话,我是不会害你的。”   男人还说:“那个吴邪的身世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是我的儿子,我怎么可能会骗你?听话,别再想他了。”   男人又说:“我年纪大了,你只要好好学,将来继承我的产业,怎么也比在那个小破村儿里待着强啊!”   闷蛋儿抬头看着男人,目光渐渐冷冽,是啊,他们会渐渐老去,自己会慢慢长大……一切,慢慢来。   张起灵点点头,开始吃饭。   时间回溯,当吴邪站在空荡荡的小屋里时,第一眼看到的是他以前摆在炕头的玻璃瓶子,那里面装着闷蛋儿送给他的各色弹球儿,一共,99个。   吴邪爬上炕,抱着瓶子,静静地发呆,往日一家人热闹的情境不断闪现眼前,吴邪跟着记忆笑着,笑着……擦干眼泪,继续笑着。   第二天一早,胖子和大柱早早地来找吴邪,陪他一起去派出所查户口。   户籍警听了吴邪的情况后很同情他,但事情还是要按章程办,户口也不是随便什么人说查就查的,还需要他们回村子开一张介绍信。   大柱将胖子和吴邪留在派出所,自己跑回去开介绍信,再回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村里的张书记,吴邪高中刚开学的时候他帮过忙,这次听说了铁根儿家的事,也是急得不行。   吴邪跟张书记道了谢,将介绍信交给民警:“麻烦您了。”   “哦,没事,你们稍等,我跟领导打声招呼,然后带你们去户籍科。”民警笑着说。   等待的过程中,张书记安慰地拍了拍吴邪的肩膀。   没过一会儿,接待他们的民警又走了过来,看看他们,问:“谁叫吴邪?”   吴邪一愣,站了起来:“是我。”   民警打量了他两眼,然后迟疑地说:“科长说让你一个人过去,他亲自跟你说明情况。”   一种熟悉的不祥预感重上心头,吴邪嘲讽地笑笑,点头答应。   民警将吴邪带到科长办公室门前,将介绍信还给他,说:“就是这儿了,进去吧。”   吴邪深吸了口气,他不知道等待他的将是什么,深深的无力让他觉得非常疲惫,这个世界太大,他的力量微不足道,结果还是什么也做不了。   吴邪整理了下心情,轻轻地敲了敲门,听到里面的人说请进后,才推门走了进去。   “吴邪是吧?”科长主动开口。   吴邪点点头。   科长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茶几边倒了杯水递给吴邪:“来,喝点水。”   吴邪接过杯子,却只是捧在手里,犹豫了下,说:“请您直接跟我说吧。”   吴邪的直接让科长一愣,随即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知道你很着急,但这件事有些复杂,还包括一些上面让我们保密的事。你们家的事其实我早就有所耳闻,张铁根儿夫妇是你的养父母,是吧?”   吴邪点点头:“是,还有我哥,都是收养的。”   科长了然地点点头,接着说:“三天前你的哥哥遭人绑架,然后你报了警,结果警方给你的答复是不予立案,接着你又发现张铁根儿夫妇失踪,于是就过来想查户籍,是不是?”   吴邪没想到这个科长这么清楚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并且被他这么一说,这件事好像又多了些诡异。   科长看着吴邪摇了摇头,叹气道:“唉,也难为你了,还这么小。跟你实话说了吧,张铁根儿夫妇的户口……”   科长顿了顿,忍不住避开了吴邪急切地目光:“还有你哥哥张起灵的户口,在一个多月前就已经全部都迁走了,而且你哥哥还办了农转非,虽然不知具体去向,但应该是去了大城市。”   “张……起灵?”吴邪呆愣地重复着。   科长见他的表情有些不对劲儿,于是问:“你不知道你哥哥叫张起灵?”   吴邪呆呆地摇头。   科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拉着吴邪,让他坐在沙发上好好缓一会儿。   吴邪坐在沙发上捧着热水杯,手中烫烫的感觉告诉他这不是噩梦,没有醒来的一天。他们的户口都迁走了,那自己呢?为什么一夜之间就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   吴邪头疼欲裂,攥着杯子手指泛白。   不知过了多久,吴邪告别了科长走出户籍科,等在外面的三个人立即围了过来,吴邪却什么都没说。   回到村里,张书记安慰了吴邪几句就回去办公了,大柱叹了几口气也回家了,只剩下胖子陪吴邪坐在张家小院的门口,说话也难过,不说更难过。   斜阳西下,红霞染天。   吴邪靠着土墙,笑着对胖子说:“胖子,我哥他……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50   1992年,8月30。   北京站,一列长途特快缓缓靠站,在播音员甜美的指引下,乘客们纷纷拎着行李蜂拥而出,站台上前来接站的人翘首以盼,急切地寻找着即将重逢的亲人、朋友……吴邪拖着旅行包走出车厢,天空蔚蓝,人声喧闹,他往上背了背书包,朝出站口走去。   一个多小时后,370路公交车缓缓到站,吴邪拖着行李下车,步行了几百米后,终于站在了北京大学的门口……吴邪看着眼前的红墙碧瓦和烫金大字,一边嘿嘿傻笑一边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   新学期,北大校园内早早拉出了欢迎新生的横幅。吴邪一路走一路四处张望,脚下踩着石子路,头上蓝天白云,秋日艳艳,垂柳依依,碧水涟涟,孔桥弯弯,周遭学子悠然而过,谈笑风生。   从新生报到处领回一大堆宣传单后,吴邪按照接待老师的指示找到了自己的宿舍,因为大一新生较多,宿舍又紧张,于是吴邪很不幸地被分到了系里学长的宿舍里。   吴邪拖着行李在宿舍门口犹豫着进去后该怎么打招呼。听说高年级的学生都有自己的小圈子,新生想要融入进去是很困难的,也不知自己将来还有没有机会和同班同学住在一起。   敲门前,吴邪偷偷趴在门上想听听屋里的动静,却听到一阵笑闹声从身后传来,没等他回头人已经到了跟前,接着就有人问:“诶?你是谁啊?站我们门口干嘛?”   吴邪回头,看到三个手提暖壶的男生站在那里,走在最后的一个身上穿着浅粉色的衬衫,手里拿着一个大哥大正在打电话。   吴邪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低着头还没看到他的男生,难以置信地叫道:“小,小花?”   男生惊讶地抬起头,正是五年没见的解雨臣。   “吴邪?!”解雨臣惊喜地看着吴邪,挤开两个同学走到他跟前,放下手中的暖壶开心地拥抱了他。   “哈哈~小花!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面!”吴邪也很高兴。   “是啊,你这些年过得好吗?”解雨臣放开吴邪,笑着问。   想起这几年的经历,吴邪眼神微暗,但很快调整过来,微笑着说:“这几年……一言难尽,以后再跟你说。”   解雨臣看了看吴邪的行李,惊奇地问:“你这是……你别告诉我你被分到我们宿舍了?这也太戏剧化了!”   吴邪开心地点点头:“是啊!我被分到这个宿舍了!刚才还担心学长们会很难相处呢~不过现在有了你,我一点儿都不担心了!”   解雨臣掏出钥匙开了门,然后对吴邪说:“快进来,我帮你铺床~”   “咳咳咳咳……”此话一出,一直在解雨臣身后保持缄默的两个男生突然猛咳起来,然后就被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吴邪觉得有些奇怪,不过还是很高兴地跟着解雨臣进了门,结果等他收拾行李时才明白那两个男生之前在咳什么。解家为了不让解雨臣变成一个养尊处优的少爷,就一直将他养在穷亲戚家,希望他将来能够自理自立,可是……当看到解雨臣想要套被罩却把自己套了进去的时候,吴邪真心觉得这个计划已经完全失败了。   “好了好了!”在解雨臣把自己心爱的新被罩撕坏之前,吴邪及时地制止了他:“还是我来吧,你……你帮我倒杯水吧,我有点渴了,谢谢哈。”   虽然几年没见,但吴邪还是记得解雨臣最讨厌别人把他当成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所以即便是要阻拦他给自己捣乱也是很委婉很委婉地阻拦。   “唔……那好吧~”解雨臣被吴邪从被罩里解救出来后,就听从他的建议去倒热水了,顺便还给吴邪介绍了同寝室的另外两个男生:“小邪,这俩是我同学,那个结巴是老痒,那个蠢兮兮的是王盟。”   “哦哦,你们好,我叫吴邪,是考古系的新生。”吴邪站直身体,自我介绍道。   王盟虽然很怨念解雨臣说的那个“蠢兮兮”,但还是乖乖地跟吴邪打了招呼:“你好,再开学我上大二,只比你高一年级。”   “你你,你好,我,我是雨臣儿的远远,远房哥哥来着。以,以后大大,大家互相照顾!”老痒结巴得直挠头。   解雨臣捧着热水看他们互相认识,然后就想起了个很重要的问题,问:“对了!小邪你不是跟我一届吗?怎么今年刚上大一啊?你复读了?还两年?!不可能吧……”   闻言,吴邪忍不住苦笑了下,说:“我曾经休学了一年,然后去年差一分没有考上北大,就又复读了一年。”   “休学?”解雨臣抓住了重点,皱着眉问:“为什么?你家出事了?”   吴邪摇摇头,平静地笑道:“这事儿说来话长,以后慢慢跟你说。”   解雨臣直觉吴邪这几年可能过的很辛苦,也就没再追问,想了想笑着转移话题:“那晚上给你接风,我请客~”   吴邪笑着点点头,然后在屋里扫了一圈,问:“我们宿舍里有没有电话啊?我想给家里报个平安。”   解雨臣回手拿起桌上的大哥大递给吴邪:“喏,用这个。”   吴邪汗:“我……我不太会。”   解雨臣把手收回来,问:“多少号?”   吴邪报了一串数字,解雨臣噼噼啪啪按了,然后把电话递给吴邪:“通了。”   吴邪心有戚戚地接过大哥大,心说果然土豪啊,这玩意儿自己还只从电视里见过呢,话说真的可以打出去么……   吴邪把耳朵贴在听筒上,然后试着喂了一下,结果只听到嘟嘟的声音……原来还没接通呢。   “喂?谁呀?”潘子在另一头终于接通了电话。   吴邪开心地说:“潘子哥,我到学校啦,已经在宿舍了呢!”   “哦哦,吴邪啊!怎么样?你那边还好吧?你可算来电话了,再不来我就要带着猎手和步枪上北京了!”潘子声音带笑。   “我挺好的,还见到了初中的同学,宿舍也很大,学校更大!特别漂亮!……”   吴邪抱着大哥大跟潘子说个不停,解雨臣也不在意那点儿电话费,只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能和吴邪重逢实在是缘分,他很高兴,对本已有些厌倦的大学生活又充满了新的期待。 作者有话要说:     ☆、51   学校附近有很多小吃店,解雨臣带吴邪挑了家烧烤,四个人要了六瓶啤酒,结果大部分都是老痒喝的……解雨臣保护嗓子滴酒不沾,吴邪如今才刚步入大人的世界所以还有些拘谨,王盟是他们宿舍公认的一杯倒,倒了还耍酒疯丢人,所以就全票通过禁止他喝酒了。   吴邪如今也20了,在这四个人里也就比老痒小些,相比之下王盟倒成了最小的,这让已经“最小”了一年的他好失落失望以及失魂落魄……   一顿饭吃下来,吴邪对京城的物价有些惊愕,他摸摸口袋,有些担心往后的日子会不太好过,不过他本来也是打算去申请助学金的,再打一份工的话,应该也还好。   走回学校的路上,解雨臣看着兀自发呆的吴邪,越来越觉得他可能经历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于是就叫老痒和王盟先回去,自己拉着吴邪到未名湖边散步消食,顺便小八卦一下他这几年的经历。   夜灯点点,湖面波光粼粼,踩着脚下的石板路,吴邪的心静了许多。   “我刚上高一那年,我哥失踪了。”吴邪平静地说:“我找了他一阵子,发现他好像是被家人找到了。”   “家人?”解雨臣还不知道吴邪兄弟俩的身世。   吴邪笑笑,停下步子,扶着湖边的石栏看向湖面:“嗯,我俩都是爹娘收养的,我哥失踪后,我爹我娘也跟着不见了,派出所的人说他们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把户口都迁走了。”   解雨臣皱皱眉,问:“那你没报警?”   吴邪说:“报了,但是没多久就有人去销案了,警察说销案的是我哥的家人,相比起我这个跟他毫无血缘关系的人来说,当然是他家人的话更可信一些。”   “那你没问问他现在在哪儿?或者跟他家人见见面什么的?”解雨臣转身靠在石栏上,偏头看着吴邪。   吴邪笑得有些苦,目光放空,思绪明显已经回到了五年前:“我有什么资格问呢?对方要求保密,说我……说我图谋不轨,如果不是当地的警察认识我,大概我已经被抓起来了?”   解雨臣皱紧了眉,脸上有些愠怒:“图谋不轨?当初到底是谁把你哥扔掉的啊?搞得他好像自闭症一样!”   由于已经提前预知了解雨臣的愤怒,吴邪只是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解雨臣越想越觉得憋屈,拿起大哥大拨了个号码,对方很快就接了起来。   “喂,大个儿,帮我查个人,叫……”解雨臣顿了顿,转头问吴邪:“你哥叫什么来着?我是说户口上,也是闷蛋儿么?”   吴邪有些惊讶,但还是迟疑地说:“张,张起灵。”   “靠,这名字真够丧气的。”解雨臣嫌弃了一句,然后对着电话说:“一个叫张起灵的,不管死活,找着了先把他跟他爹揍一顿再说,出了事儿算我的。”   “喂喂小花……你,你别这样。”吴邪狂汗。   解雨臣气哼哼地挂了大哥大,转头恨铁不成钢:“人家都欺负到你头上了你还心软?!不管他有什么理由,害得你辍学一年还复读还伤心难过了五年就是他们不对!只是打一顿已经是便宜他了!小爷才不管他是起灵还是抬灵,他回家当少爷去了就不管你的死活,这算什么哥哥?”   吴邪被解雨臣一顿数落顿时有些无语,然后仔细想想,他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啊简直无法反驳……不过中国这么大,想要找个人何其困难,就算是解家恐怕也要大费周章吧。   想到这儿,吴邪呼了口气,笑着说:“咱俩能在北大重逢多有缘啊,这么高兴的日子就别说那些不高兴的事了,反正我现在都没事了,就让它过去吧?”   解雨臣忿忿,却没再说什么。   不远处,一对情侣不知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正站在湖边放着小型烟花,吴邪偏头看去,心里跟着高兴。   “小花,能来北京,真好。”吴邪眼睛亮亮地说。   解雨臣拍了拍吴邪的肩膀,勉强跟着笑了下。   又过了两天才是学校正式报到的日子,吴邪到新生报到处缴了学费、书费和住宿费,再一数兜里的钱,已经所剩无几了。   走出办公楼,吴邪把剩下的钱放进口袋里,默默犯愁,以后他就算每顿只吃馒头和咸菜大概也等不到助学金申请下来的那一天,更何况这事儿还不能让解雨臣知道……吴邪可不想大学四年都靠别人的资助过日子。   就在吴邪正琢磨着往后的日子该怎么办时,解雨臣他们也都办好了报到手续,正远远地招呼他一起去吃午饭,吴邪看过去,结果发现王盟不在。   “萌萌呢?”这是宿舍里对王盟的昵称。   “打,打工去了。”老痒说。   吴邪眼睛一亮:“打工?在哪啊?”   解雨臣拦住正要回答的老痒,自己接话道:“打住,你缺钱可以找我拿,毕业了再还也无所谓,打工什么的你就别想了,专心学习。”   吴邪好笑:“我就问问,瞧你急的,学习和挣钱哪个重要我自己还没数啊?啰嗦~”   “嘿?你说谁啰嗦?”解雨臣眼角一撩,脸色佯怒。   吴邪赶紧躲到老痒身后:“你啊,还能是谁啊?这么多年没见,你比小时候还啰嗦!”   “靠!老痒!你到底是谁表哥?!给我揍他!”   “略略略!老痒跟我比跟你亲!”   “呵!呵!小爷今天非得亲自收拾你!”   吴邪跟解雨臣一路打闹,老痒夹在中间,一会儿护着这个一会儿护着那个,结果结巴得更厉害了…… 作者有话要说:     ☆、52   王盟打工的地方是一家古玩店,从学校出发坐公交要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因为他还在上大学,所以店主就给他按工时算钱,很自由。   吴邪听说了觉得这活儿还挺不错的,于是就偷偷问王盟能不能跟他合伙儿,反正也是按工时算钱,什么时候王盟没空了,自己再去。   结果王盟却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说:“不行啊,因为古玩这行平时没什么客人,我过去其实也就是打扫打扫卫生什么的,基本上一周去个三四天就可以了,有时候去得勤了老板还会主动让我回来……不过你要是想找个活儿干,我倒是可以给你打听一下,这老板人脉挺广的,说不准他朋友的店里会招人呢。”   吴邪一听就高兴了:“好啊,那你帮我问问吧,事成了我请你吃饭!不过这事儿你还得帮我瞒着点小花。”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嘿嘿!”王盟拍着胸脯傻乐。   找兼职的事就拜托给王盟了,不过吴邪也没打算在他这一棵树上吊死,自己有空了也会出去看看,不过这年头找个活儿也是挺不容易的,更何况他还不能做全职。结果工作的事一拖就拖了两个多星期,吴邪摸着空空如也的口袋,心里有些难过,俗话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更何况吴邪本来也不觉得自己是个英雄。   借钱是逃不过了,可……要怎么开口啊?   “小花……”踌躇了一会儿后,吴邪终于抱着咕咕叫的肚子蹭到了解雨臣跟前,他倒不是觉得丢人,毕竟这几年他虽然基本上都是靠自己,可生活中总有些不如意的事,遇着事儿了难免求人,大丈夫能屈能伸这道理他懂,他只是,怕被骂而已。   “嗯?”解雨臣一手书一手苹果,正靠在床头边吃边看,听见吴邪叫他才抬起头来。   吴邪笑呵呵地在床边坐下,挠了挠头,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解雨臣瞄了他两眼,合上书,叹了口气:“没钱了?”   吴邪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也不是啥光彩照人的事。   看着他那傻兮兮的表情,解雨臣心疼:“吃了多半个月的馒头咸菜,瞧你瘦的!”   吴邪憨厚地笑笑:“其实,我已经在找工作了,可是人家要的都是全职,我干不了。”   “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听话!”解雨臣坐起来斜了吴邪一眼:“行了,你也别到处乱找了,到时候再让人给卖了……这样吧,我帮你问问,有解家把关,至少不会遇到骗子。”   吴邪挠挠头,低头笑。   事实证明解家在北京还是很吃得开的,给人找兼职这种事对解雨臣来说简直就是琐碎到不屑一顾的事。   解雨臣几个电话打出去事情基本上就定了,他按掉电话转头对吴邪说:“妥了,有个朋友刚好开一间酒吧,现在正在招侍应生,我让他每个月也给你按工时算钱,离咱们学校也不远,而且绝对保证是正经地方。”   “真的?太好了小花,谢谢你!”吴邪一听就高兴了,酒吧什么的虽然听起来有些可怕,但既然有了解雨臣的保证,当然要另当别论。   “不过酒吧里都是晚班,可能会很辛苦,而且喝点儿酒就爱撒疯的人比比皆是,你要有个心理准备。”解雨臣有些不放心。   吴邪点点头:“我心里有数,放心吧,谢谢你。”   解雨臣无奈地笑笑。   北京,凯悦大酒店,18层餐厅1808,金碧辉煌的包间内正歌舞升平,几个老总凑在一起边喝边聊,女伴儿们纷纷点了自己拿手的卡拉OK。   张起灵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看着电视上情情爱爱的歌词和搂搂抱抱的男女,默默沉浸在他对某个乡下小村子的回忆之中。   聚餐完毕,几个老总满面油光地对年轻的张副总表达感谢,张起灵免不了一番应酬,然后不动声色地躲过身边女伴搂过来的胳膊。   一切都结束后,张起灵并没有回别墅,而是让司机开回了公司,熟知他习惯的秘书在下班前已经帮他预备好了热水和茶叶,等他到办公室时只要自己沏一下就好了。   打发走司机后,张起灵仰倒在办公室的沙发上休息,一晚上的应酬让从小就不善与人交际的他有些头疼,他抬起胳膊压着额头,静静地闭目休息,半睡半醒间,右手轻轻抚上心口……那里的衬衫口袋里,有一张昔年的老照片。   第二天,张氏集团再次投标成功的事成了财经频道的新闻,已经步入老年的张总站在客厅里看着那则新闻,满意地笑了。   【喂,起灵啊,干得不错,我就说你一定行,董事会那帮老家伙还跟我犟!这下好了,经此一战,你的根基会越来越稳的。】   “嗯。”   【啧,你这不爱说话的毛病还是要改改,看你在生意场上说的头头是道啊,怎么?跟自己老爹反倒没话了?】   “不是,有些累。”   【唉,也是,昨天肯定喝了不少吧?那就好好休息一下,剩下的事就交给我和董事会吧。】   “好。”   【哦对了,你阿姨上次给你介绍的那个姑娘你觉得怎么样?她老爹可是煤老板,人傻有钱,虽然是丑了点,不过女人嘛,再过个十年还不都是一样的人老珠黄?往后你要是再遇见喜欢的,养在外边也就是了,懂吗?】   “我想先学好管理公司,结婚的事再说吧。”   【啧,那好吧,你自己决定。】   “嗯,我挂了。”   【啊,挂吧挂吧。】   张起灵放下电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拼命地压制住内心的躁动,一句一句地默念着:还不到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53   “那个,麻烦你了……!”   吴邪看着递到眼前的粉色小信封,心中偷笑。   开学一个月,这已经是他收到的第三封情书了,不过可惜都不是给他的,是要他转交给解雨臣的。   吴邪拿着信一边往宿舍走一边在心里头盘算:这大学里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小伙子们还挺多的,托人递情书这种事不要太常见,要是自己把这个发展成小生意的话……   “靠,你也太缺德了吧?这钱都想赚?”解雨臣听了吴邪的想法,鄙视他:“奸商!”   吴邪浑不在意,反而笑着说:“怎么能说是缺德呢?我这是在帮他们,而且我又不是只管送信,我还给出主意、说好话呢。一次2块钱,成了就是一辈子的事儿!多值啊?!”   “我呸!”解雨臣笑骂道:“你还给别人出主意?过来我问问你,长这么大收过情书吗?啊?”   “……”吴邪有点蔫,咂咂嘴说:“就不能不揭短儿嘛?”   解雨臣没忍住笑出来:“跟你说啊,不准去,否则我就叫你老板扣你工资!”   吴邪忿忿:“假公济私!”   解雨臣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承认:“没错。”   吴邪趴桌,泪流满面。   匆匆吃过晚饭,吴邪稍微收拾了下就去打工了,那间酒吧离学校不远,步行大概半个小时就能到。虽然解雨臣一直劝他买辆自行车,不过吴邪还是觉得把钱存起来比较好,下个学期还要交学费呢!   “老九门”酒吧二楼的包厢中,阿宁一身黑色的紧身皮衣坐在沙发里,慢慢摇晃着手里的红酒杯,优雅而性感。   沙发的另一侧,张起灵面无表情地坐着,沉默不语。   阿宁抿了口红酒,笑了下率先开口:“先说好,我是肯定不会嫁给你的。”   张起灵看看她,心中不禁有些惊讶,往常的相亲对象基本上都很热情,偶尔有表现冷淡的也从没把话说得这么直白过。   仿佛是看出了对方的心思,阿宁放下酒杯,然后往张起灵的身边坐了坐,说:“不过,为了省去麻烦,我觉得我们还是相互配合着演演戏的好,你也不想经常被人逼着来相亲吧?”   “为什么是我?”张起灵问。   阿宁笑笑:“因为我一看,就知道你对女人没兴趣~将来肯定不会发生假戏真做的事。”   张起灵盯着阿宁,不动声色地反问:“对女人没兴趣?”   忽略掉张起灵眼中的危险气息,阿宁挺了挺胸脯,傲然一笑:“对我你都没兴趣,更何况别的女人?”   张起灵难得无语了下:“你很自信。”   阿宁没否认:“怎么样?跟不跟我合作?你放心,我现在还在读大四,毕业之后也会继续考研究生和博士,短期内我们肯定不会有被家里逼婚的烦恼~”   张起灵收回视线,暗暗考虑这件事。   “我知道你父亲是看上了我干爷爷在国外的势力和财富,难得你没有因为这些而假意追求我,我很欣赏你,说不定我们以后会是很好的合作伙伴或者朋友。”阿宁继续说道。   “你呢,你有什么好处?”张起灵问。   阿宁一愣,随即微笑着说:“我是不婚主义者。”   张起灵微微皱眉,他没听说过这个名词。   “你不用明白这个,也不需要理解我,只需要告诉我你同不同意这件事就好了。”阿宁说。   张起灵沉吟了下,说:“只是暂时的。”   阿宁耸耸肩:“你想什么时候分手都可以~”   张起灵点点头,犹豫了下,问:“你去哪,我送你。”   阿宁了然,看来被人监视着相亲的并不只是自己啊。   “北大,送我去北大。”   张起灵站起身,率先走出了包间。   客人走后,前台通知吴邪过来收拾,看着干净整洁的包厢以及桌上唯一的一杯红酒,吴邪不由感叹:要是所有的客人都能让人这么省心就好了!   日子一天天地过着,吴邪的侍应生做得很舒心,工钱多小费多,并且因为有解雨臣做后盾,平时就算遇上酒鬼闹事老板也会向着吴邪,绝不让他吃亏。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四个月,转眼又到了年末。   期末考试全部结束后学校就都放假了,老痒和王盟陆续都回了家,“老九门”酒吧也早早地关了门,解雨臣因为家就在北京所以在宿舍里多陪了吴邪几天。   腊月二十三这天,吴邪揣着自己存下的小金库兴致勃勃地拉解雨臣去东来顺吃火锅,开荤之余,也是想感谢一下他。   “来!小花,这杯我敬你!要不是你,我可能早就饿死了!”吴邪笑得很爽朗……   解雨臣头疼地看着醉醺醺的吴邪,默默地陪他喝着茶。   过小年,别人都是一家团聚,吴邪的身边却只有解雨臣陪着,等到腊月二十八的时候,就连解雨臣也必须要回家了。   “小花……下个学期,我打算,自己!去一趟,故!宫!”吴邪一只手扶着酒瓶子,两眼迷离地看着解雨臣,断断续续地说:“他说要带我去……可是他,跑了!我只好,自己,去。”   解雨臣知道吴邪说的是谁:“这些年你一定憋了许多话,今天就都说出来吧,也不能总过不去这个坎儿。”   吴邪扁扁嘴:“小花,你不知道……这个坎儿,我过不去。说再多的话,也,过不去。”   解雨臣头更疼:“你这说的什么话,这世上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你也不可能永远都独身一人,就算将来找不到亲生父母,你也会有老婆孩子,到那个时候你的生活重心就会偏移,慢慢地也就会忘记什么哥哥了。”   “他不是我哥!”吴邪突然来了精神,话也说得流畅了:“我们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算什么哥哥弟弟!?”   解雨臣怔愣地看着突然大叫起来的吴邪,刚想先下手为强把人制住省得闹事,就见他瞬间又蔫了下去,趴在桌上喃喃:“可是……不是哥哥又怎么样……我,还是喜欢他……”   “!”   解雨臣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吴邪?!小邪!你说什么呢?!我靠你别睡啊!起来!”解雨臣使劲儿地推了推吴邪,见他没反应便急中生智大喊道:“张起灵来啦!”   吴邪噌一下坐直,四下打量:“哪,哪了?”   解雨臣汗,不用问了,那话百分百是真的……   五年来,吴邪每天都疯狂地思念着张起灵,渐渐的,他终于无法再欺骗自己,过去的回忆以及分别后的痛苦,每一个日夜、每分每秒的想念,岁月在吴邪心中沉淀出的并不是骨肉亲情,而是刻骨铭心的爱。   当吴邪终于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他却更加痛苦。 作者有话要说:     ☆、54   火锅店里依旧热闹非凡,大厅靠窗的位置上,解雨臣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吴邪,他不知道吴邪是不是能够分清爱情与亲情,也不知道吴邪到底明不明白自己选择一条多么崎岖难行的路,解雨臣想阻止他,却又觉得此刻并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壶里的茶水已经很淡了,解雨臣却还是给自己倒了一杯,他需要好好冷静一下。   解家在京城的势力让解雨臣的身边多了许多朋友,朋友多见识广,什么样的事都接触过,吴邪并不是他认识的第一个爱上同性的人,却是他最不忍见也最担忧的一个。   桌对面,醉酒的吴邪正在用餐巾纸擦窗户上的哈气,他想看看外面,看看马路,解雨臣则继续愁眉不展地喝着茶,心中思量着等吴邪酒醒之后要怎么跟他谈。   就在这时,吴邪突然身子一僵,然后猛地靠近窗户朝街对面看去,解雨臣疑惑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却只看到了对面灯火辉煌的凯悦大酒店。   “小邪,怎么了?”解雨臣问。   吴邪不可思议地揉揉眼睛,突然起身朝外跑,一路上磕磕绊绊撞到不少桌子,惹得其他食客阵阵叫骂。   解雨臣大惊,连忙掏了些钱放在桌上,追了出去。   吴邪一边跑一边试图安抚狂跳的心脏,他怕是自己看错了,也怕自己看得没错,他迫不及待却又有些畏惧。   那个人,从酒店走出来,然后就上了一辆黑色的汽车,那是他哥,是闷蛋儿,是张起灵!吴邪虽然没有看清他的脸,却清楚地感觉到了他的气息,他知道他就在他身边,只隔了一条街,不到十米!   吴邪疯了似的冲上马路,眼睛直直地盯着那辆黑色的轿车,这一幕在他的梦中已经出现过无数次了,可是他不敢喊,他怕他眼前的这一切都会碎掉,就像往常的那些梦一样……   “吴邪!”   “滴滴——!嗞——!!”   “啊……”   一辆军用吉普堪堪急刹在吴邪身旁,前保险杠紧紧贴着他的衣角,刚刚跑出火锅店并目睹了全过程的解雨臣此时吓得脸色发白。   吴邪也是被解雨臣叫了一声之后才发现有车过来,他来不及躲闪只好抬手护头,死亡的恐惧让他低低地叫出声,所幸,这个司机开得还不算太快。   “我擦你不要命了!!”司机踹开车门朝吴邪冲过来,却在看到吴邪的瞬间表情一僵:“诶?是你啊……”   吴邪心有余悸地愣了愣,然后猛地回过神,再朝对面看过去,那辆轿车已经开走不见了……汹涌而来的恐惧与懊恼湮灭了吴邪所有的理智,他脱力似的扑通一下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我没撞着你吧?你哭什么啊?还哭得这么惨??……哇,请问美人儿贵姓啊?交个朋友呗~”吉普司机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看着跑过来的解雨臣笑得一脸咸湿。   没错,生活揍是这么狗血,所以吉普司机是黑瞎子。   解雨臣本来是想过来看看吴邪有没有伤着,却在看到黑瞎子的时候微微一愣。   “小邪,你没事吧?你怎么突然就跑出来了?多危险啊!”解雨臣收敛好心中的惊讶,弯腰去拉吴邪。   “哟,你们认识啊?”黑瞎子抻脖子盯着解雨臣的脸说:“我跟吴邪也认识,而且是老相识了!我姓齐,别人都管我叫黑瞎子,你呢?”   解雨臣拉吴邪的动作一顿,直起腰冷冷地睨着黑瞎子,眉头微皱:“我不管你是黑瞎子还是熊瞎子,如果今天吴邪没事那一切都好说,吴邪要是伤了半根头发,爷就让你变成真的瞎子。”   黑瞎子一乐,露出一口小白牙:“嘿嘿,恐吓警察可不是好孩子哦~”   “警察?”解雨臣挑眉。   黑瞎子点头,然后在心里补了一句:虽然刚辞了职。   解雨臣垂目,不再理他。   这时候吴邪也哭得差不多了,酒劲儿上来,醉醺醺地一把搂住黑瞎子的小腿往上蹭鼻涕……   “诶!老子的新裤子!”黑瞎子心疼。   “赔你十条。”解雨臣冷冷的。   黑瞎子思考了下,戳戳吴邪,一本正经地问:“吴邪你要不要砸两下我的车出气?”   吴邪哼唧了两下放开黑瞎子,转头又去抱解雨臣,嘴里哼哼道:“哥……回家。”   解雨臣皱皱眉,手下发力,终于把人拉了起来。   黑瞎子站在一旁殷勤道:“我送你们吧?算赔不是~而且我也好久没见吴邪了,想认认门,以后好找他玩来~”   解雨臣艰难地扶着吴邪,看了看黑瞎子身后的军车,戒备地问:“你的□□呢?”   黑瞎子笑,一边从怀里掏出还没来及上交的□□一边说:“还挺警觉,不错~”   解雨臣貌似随意地瞄了一眼,却在看到那上面的证件照时愣住了,10年前的记忆慢慢复苏,解雨臣脸上冰冷的神情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裂痕。   黑瞎子没察觉到解雨臣的不对劲儿,大大咧咧地收回□□,转身走到吉普车旁,一拉车门对解雨臣两人挥了挥手,说:“上车!”   解雨臣心情复杂地上了车,扶着吴邪一起坐在后排,黑瞎子一路把他们送回宿舍,直到将已经睡熟的吴邪塞进被窝儿才算功德圆满。   黑瞎子直起身擦了擦汗,咧咧嘴说:“没看出来这小子还挺沉!”   解雨臣犹豫了下,转身倒了杯水递给他:“谢了。”   黑瞎子结果水杯喝了两大口,抹抹嘴说:“没事儿,你甭客气,我是真跟他认识,我知道他叫吴邪,还有个特别特别特别黏他的哥哥,叫闷蛋儿!对不?”   解雨臣友善地笑笑:“对,你还挺了解的。”   “那是!”黑瞎子不知道在骄傲什么。   两人沉默了会儿,黑瞎子又喝了口水,咂咂嘴说:“得,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   解雨臣点点头送他出去,两人走到学校门口,解雨臣犹豫了下,说:“谢了。”   黑瞎子扶着车门嘿嘿乐:“嘿嘿,还挺客气。不过你要是真想谢我就别光动嘴啊~怎么着也请我吃个饭呗~”   解雨臣神色凉凉:“别忘了,小邪可是差点被你给撞到,我不过是客气一下。”   “切,”黑瞎子撇撇嘴钻进车里:“小没良心的~”   解雨臣皱眉,这什么奇怪的称呼!   军用吉普扬长而去,可在解雨臣的眼中却仿佛又看到了当年呼啸着远去的那辆急救车……还有满目的焦黑。 作者有话要说:     ☆、55   大学的第一个学期就这样过去了,学校附近的店面陆续关门,诺大的校园里仿佛只剩下吴邪一个人。   除夕这天,寂静的宿舍里越待越冷,吴邪裹了裹身上的棉服决定出去走走。   外面虽然鞭炮齐鸣热闹非凡,大街上却是空空如也,吴邪大摇大摆地走在马路中央,抬头看着天空中绚烂的烟花,寂寞得有些难过。   鬼使神差的,吴邪走到了上次和解雨臣吃火锅的地方,街对面的酒店春节连市,晚饭期间正是火爆的时候。   吴邪坐在酒店门前的花坛上,看着酒店的大门发呆。   9点,10点,11点……   直到凌晨,吴邪耳边响起隐约的钟声。   “哥,这是我一个人过的第六个除夕了。”   酒店里的客人也走得差不多了,四周渐渐地静了下来,远处的鞭炮还稀稀拉拉地响着,天上缓缓飘下雪花,又是新的一年了。   吴邪缩了缩冻僵的身体,有些失望地站起来,他该回去了。   吴邪转身,却听到身后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大概又是谁家得醉鬼被扶出来了吧?吴邪凑热闹地回头一看……就愣住了。   那确实是个醉鬼,半伏在服务生的肩头,却是发如墨,眸如夜,薄唇微抿,整个人淡漠清冷得如这雪夜。   天上的雪花静静地飘着,全世界寂静,只剩下你的呼吸声。   吴邪一动不动地保持着回头的动作,直到一片雪飘进眼睛,冰得他一激灵。   这时,张起灵已经甩开服务生朝他走来,一步一步,坚定有力,轻轻踏在他的心上。张起灵满身酒气,黑眸迷离,吴邪呆呆地看着他,忘了说话,忘了呼吸。   今天是张氏集团的除夕酒会,张起灵喝了不少,朦胧间他又看到吴邪了,就像之前的每一个梦境,吴邪还是那么干净,却高了不少,也更好看了。   “吴邪……”张起灵轻轻地叫着,手指堪堪停在即将碰到吴邪脸颊的地方,自嘲地笑笑:“你每次都是这样,突然出现,再突然消失,一点都不乖。”   张起灵低哑的嗓音让吴邪如梦初醒,巨大的喜悦冲走了他的理智,他疯了似的抱住张起灵,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大笑:“哥!是我啊!真的是我啊!我终于找到你了!终于找到你了……”   笑过之后,千般委屈万般难过都涌上心头,个中滋味,也只有吴邪自己明白。   轻轻抱着怀里的人,任他在肩头哭个天昏地暗,张起灵却还沉浸在梦境成真的震惊中。幸福来得太快,所以不敢相信,但怀中抱着的人却是温暖而有生气的,不是幻想,不是梦境,是真的吴邪。   在认识这一事实后,张起灵颤抖着抱紧吴邪,紧到两个人都有些窒息,还是舍不得放手,失去太可怕,得来不易,心惊不已。   “吴邪?”   “哥……哥你这些年去哪儿了?居然扔下我不管,我再也不要认你当哥哥了!”   “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哥!”   吴邪哽咽着跟张起灵赌气,却语出矛盾,最后轻轻地在他背上捶了两拳,又心疼地用手抚了抚。   雪还在下,相拥的两人都渐渐地白了头,谁也舍不得先放手。   凌晨两点,吴邪扶着烂醉的张起灵回到宿舍,挣扎着帮他脱掉衣服和靴子后,又用热水帮他擦了擦,然后好好地塞进被窝里。   做完这一切后,吴邪已经累得快虚脱了,他瘫坐在地上,靠着床边,看着张起灵沉睡的脸,忍不住傻笑起来。   歇了会儿后,吴邪撑着床铺站起来,然后搬了个凳子坐在张起灵跟前,就这么……傻傻地看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5点30分,张起灵准时醒来,头疼欲裂,左臂酸麻,他捏着眉心转头看向床边,却见吴邪趴在床边正搂着他的胳膊睡得口水横流,衬衫袖子都湿透了。   张起灵试着想抽出胳膊,却吵醒了吴邪,他惊惧地猛然抬头,眼中的恐惧让张起灵心疼。   “我不走,想让你躺下睡。”张起灵安抚他。   吴邪茫然地眨眨眼,然后完全清醒过来,嘴角忍不住上翘,带着掩不住的笑意问:“哥,你醒啦?”   张起灵坐起来,摸摸他的头,说:“还早,你多睡会儿吧。”   吴邪兴奋地爬上床挤进被窝儿,两下蹬了袜子和裤子,胳膊牢牢地搂住张起灵的腰,眼睛亮晶晶地说:“一起~!”   张起灵失笑,刚想点头,却又说:“我先去打个电话。”   吴邪笑容减了几分,但还是乖乖点头:“嗯!”   张起灵起身拿着电话出了宿舍,吴邪目送他出门的时候顺便在心里小自豪了下:哇我哥也有大哥大简直厉害!   走廊里,张起灵给阿宁打了个电话,响了很久才有人接起,阿宁明显还在睡,声音慵懒:“……不管你是谁,给我个理由。”   “我昨晚没回家,帮我想个理由。”张起灵说。   阿宁无语,抱着被子坐起来,说:“大哥……你夜不归宿我不问你理由就算了还要帮糊弄你爹吗?”   “嗯。”张起灵特别不讲理。   “妈的分手。”阿宁干脆利落。   张起灵不在意,低头想了想,说:“好,记得跟他说我很难过,所以一夜未归。”   “……”阿宁扶额,彻底服气:“我在学校改论文没回家,你跟你爹说来陪我好了。”   “嗯,也好。”   阿宁挂了电话,伸头从宿舍里的镜子里看了看自己,一字一顿地喃喃道:“王、八、蛋。”   安排好自己的去处后,张起灵心满意足地回宿舍陪吴邪睡回笼觉。   天边渐白,有早起的人又开始放起了鞭炮。北大的宿舍里,吴邪伏在张起灵怀里暖暖地睡着,五年来,两人从来都没这么安心满足过。 作者有话要说:     ☆、56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子照在吴邪的脸上,他皱皱眉从梦中醒来,朦胧间看到张起灵那张近在咫尺的侧脸,温吞的满足感溢满心间。   吴邪幸福地盯了会儿张起灵,接着突然发现自己正手脚并用地抱着他,简直比八爪鱼抱得还牢……   吴邪尴尬了下,然后轻轻地收回手脚。哪知张起灵从五点多起来后就一直没睡,只是躺在吴邪身边静静地看他,看他熟睡,听他梦语,任他八爪鱼似地抱牢自己,直到见他有醒过来的迹象时才闭目装睡,此时感觉到吴邪的小心翼翼,心中偷偷地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吴邪顺利地收回手脚,见张起灵仍然没反应不禁偷偷松了口气,然后就枕着手臂明目张胆地继续偷看。   张起灵虽然闭着眼睛却还是感觉到了吴邪的目光,五年来的想念让他极度渴望身边的人,他拼命压抑着想要抱他的冲动,然后……就真的冲动了。   吴邪用目光细细地描摹着张起灵的脸、脖子、锁骨、胸膛……他的衬衫不知何时被蹭开了两颗扣子,吴邪红着脸偷偷往里看,结果却发现那里渐渐地冒出一些黑色的线条,从模糊到清晰,从一条线到一副画。   吴邪看不清那是什么,只是觉得好神奇,他听说过社会上有人会纹身,也见过解雨臣脚踝上的海棠,却没见过像这样凭空出现的。   张起灵被吴邪盯得越来越燥热,觉得再装睡下去就有自虐的嫌疑了,于是就缓缓醒来,给了吴邪一个浅淡的微笑,然后说:“早。”   谁知吴邪光顾着研究他胸前的纹身了,根本就没注意到他哥那个“缓缓醒来”的演技堪比影帝,结果就被吓了一跳,愣愣地说:“早。”   张起灵被他傻乎乎的表情逗笑了,犹豫了下,还是说:“起床吧。”   吴邪回过神来,拿过床头的闹钟看了眼,竟然已经九点多了!   “天啊,我们睡了好久,哥你饿不?”吴邪一边坐起来一边问:“不过我这儿只有方便面。”   张起灵想了想,说:“先去洗漱吧。”   张起灵有些冲动,所以想把吴邪支出去自己再从被窝里出来,谁知吴邪一听表情瞬间尴尬,支支吾吾地说:“呃……哥你先去吧,我,我……我怕冷!”   张起灵瞄了一眼吴邪紧紧捂在胯间的双手,突然有种两人共患难的感觉,他默默地看着吴邪的眼睛,然后一把扯走被子!只见吴邪“啊”了一声屈腿挡住要紧部位,整个人瞬间就变得红通通的了……   吴邪尴尬又羞耻,顿时就说不出话来了,好在张起灵没有那么恶趣味,只是神色正常地说了句:“你长大了,这是正常反应。”   吴邪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已经彻底忘记问张起灵胸前的纹身是怎么回事了。   张起灵无比淡定地目送吴邪出门洗漱,然后偷偷地松了口气,就算男人清晨的时候都会有这种反应,那自己的反应也有些激烈过头了,还好吴邪依然那么天真……   在寝室里平静了下心情后,张起灵就穿好衣服去找吴邪了,他没有洗漱用具,也不知道吴邪有没有多余的可以借他。   “牙刷我年前才买了新的,别的就只能凑合用我的了。”吴邪洗完脸把自己的盆交给张起灵,然后接着说道:“我去打壶水,然后我们泡面吃。”   张起灵点点头,他本想带吴邪出去吃,却又觉得和吴邪窝在宿舍里吃面更好些。   吴邪回屋拎了水壶高兴地走了,张起灵看了看手里的小黄鸡漱口杯,觉得特别萌。   阿宁在被张起灵吵醒后就睡不着了,在床上翻腾了会儿后就起来继续研究论文。快10点的时候有些饿,她摸摸肚皮,抬头往楼下看了看,结果就看到了拎着水壶正往水房走的吴邪。   “啧啧,好嫩的小师弟~”阿宁感慨了下,然后拎起水壶冲向水房……   因为过年时留校的学生只有零星的几个,所以水房的老师就只开了一个最小的锅炉,每天早八点晚八点去烧一次,差不多就够用了。   吴邪放好水壶,拧开龙头,然后一边想着宿舍里的张起灵一边傻笑着等水满。   “嗨,学弟~”这时,阿宁优雅地走了进来,她最喜欢嫩嫩的小学弟了!   吴邪继续傻笑着出神。   阿宁抽抽嘴角:这孩子不会是傻子吧?啧啧,可惜了……   “学弟?你的水满了……”阿宁看着已经溢出来的热水,不得不再次出声提醒了下吴邪。   “啊?”吴邪茫然回神,然后整个人都卧槽了一下,接着一边“谢谢学姐”一边关掉龙头,动作不能更手忙脚乱……   阿宁汗:“学弟啊,努力学习是好事,但也要注意休息,不然大脑会僵硬,说不定还会缺根弦儿。”   吴邪小心翼翼地盖好水壶,尴尬地挠头:“谢,谢谢学姐提醒,我会的。”   但是心里忍不住吐槽:你才缺根弦儿!小爷只是惦记着寝室里的男神……不,哥哥而已!   阿宁好笑地目送吴邪走出水房,忍不住拿出电话给张起灵打了个:“喂,还记得你跟我说过的那个蠢呆呆的弟弟嘛?我刚在学校水房看见了一个小学弟~肯定比你弟弟呆,哈哈哈哈哈太傻了,我有兴趣~”   “……没事我挂了。”张起灵无语。   “喂!?”阿宁看着“嘟嘟嘟”的电话咬牙切齿:“卧槽你跟我唠叨你弟弟的时候我都有好好听着现在我跟你说小学弟你就挂我电话!!还能不能好好履行男朋友的职责了啊!?”   虽然事实是当初张起灵不小心让阿宁看到了吴邪小时候的照片于是就被威逼利诱着说了些吴邪小时候的事……不过女人总是不讲理的,漂亮者更甚,所以我们就不要太在意这些了。   吴邪回到宿舍,一边翻自己库存的方便面,一边跟张起灵念叨自己在水房偶遇学姐的事,然后张起灵就恍然大悟了,原来阿宁说的那个小学弟就是吴邪啊……   “吴邪,我去打个电话。”   吴邪怨念:怎么总是出去打电话啊?有什么事不能让我知道吗?!   走廊里,张起灵对着电话说:“你遇到的是吴邪。”   阿宁:…… 作者有话要说:     ☆、57   好不容易遇到个可调戏的鲜嫩学弟还是自己伪男朋友的梦中情人这件事简直虐!阿宁抱着论文在宿舍里诅咒了张起灵一百遍,然后就觉得自己坚持不婚主义真是明智的选择。   虽然男人喜欢男人这件事有些匪夷所思,但对于从小长在国外的阿宁来说这根本不是问题,可是好男人都有男朋友了什么的……还让不让人好好享受生活了?!   男生宿舍里,吴邪手脚麻利地泡好了两包面,虽然过年期间泡面已经吃腻了,但如今身边坐着张起灵,普普通通的红烧牛肉生生让他吃出了全牛宴的味儿!   “哥,”吴邪含着筷子看张起灵的那碗鲜虾鱼板:“鱼板能给我吃吗?”   张起灵转头看看他,夹起一片鱼板送到他嘴边,吴邪笑嘻嘻地张嘴吃掉。   吃着吃着,吴邪渐渐放慢了速度,有些事虽然他一直都想刻意忘掉,但现实显然没那么容易让他蒙混过关,与其到时候措手不及,不如趁现在问个明白。   “哥,”吴邪咽下一口面,舔舔油乎乎的嘴唇:“你这几年……是回家了吗?”   张起灵筷子一顿,转头看向吴邪,承认:“嗯。”   吴邪讪讪地笑了下:“那,那怎么也不跟我联系呢……害,害得我以为,你被绑架了,哈哈。”   看着吴邪那副明明就很难过还要硬撑着开心的表情,张起灵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说:“准确的说是回了张家,他们需要一个继承人,所以就训练了我五年。”   “训练?”吴邪皱皱眉。   张起灵点头,平淡地说:“嗯,就像马戏团,训练表演的狮子。”   吴邪眼圈一红,眨眨眼把眼泪憋回去,沉默了良久才说:“我就知道,哥你肯定不会故意扔下我不管的。”   张起灵有些心疼,但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说:“张家的事以后再说,先吃面,要凉了。”   吴邪心不在焉地吸溜着面条,脑子里想的全是这几年张起灵被关进小黑屋里“训练”的惨状!什么学不会8国外语就不准吃饭!搞不懂歌德巴赫猜想就不能睡觉!暗无天日!惨绝人寰!辣椒水老虎凳!小皮鞭大烙铁!难怪他身上会有黑乎乎的纹身!一定是为了挡住伤疤!!!   吴邪越想越难过,看向张起灵的眼神里充满母……怜爱。   张起灵让吴邪看得心惊,无奈道:“别乱想,没那么惨,只是因为有人盯着,所以才没办法联系你们。”   吴邪惨兮兮地点头,然后又奇怪地问:“那你昨晚不回去没关系吗?还有,哥,你知道爹和娘去了哪儿吗?”   张起灵脸色一凛,沉默了下,说:“我也不知道爹娘在哪儿,只是看过一些录像,知道他们过得很好。其实一年前我就已经得到信任恢复自由了,可是我联系潘子,他却说也找不到你,你后来去了哪儿?”   吴邪闻言大惊:“我哪儿也没去啊!一直就在潘子哥的店里,然后就考来了北大,我们前天还通电话呢!”   张起灵皱眉,很显然潘子骗了他,并且还知道他一时半会儿不能出北京,所以也就不怕他直接找过去,难道潘子也是张家的人?   吴邪觉得这件事很蹊跷,来不及细想就要给潘子打电话,结果被张起灵拦住:“别轻举妄动,我回去查查再说。”   “哥,我听你的。不过潘子哥这两年很照顾我,我相信他没有恶意。”虽然放弃了立即打电话去问,但吴邪还是愿意相信潘子的。   事情虽然越来越让人匪夷所思,但吴邪很快就又沉浸在了重逢的喜悦中,他滔滔不绝地跟张起灵说着这几年里发生的事,像个小话唠一样特别兴奋。   张起灵吃完面就把碗拿去水房洗,吴邪屁颠颠儿地跟在他身后,还在讲之前碰巧在东来顺看到他的事。   “那天是家宴,但是因为公司有事就匆匆走了。”张起灵有些遗憾:“对不起。”   吴邪摇摇头,乐滋滋地说:“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只是看了个人影而已~不过又碰到了黑瞎子倒是真的!”   张起灵诧异:“黑瞎子?他在北京?”   吴邪点点头:“嗯,不过听小花说,他好像辞职了。”   想想那个痞里痞气的警察,张起灵不禁心中一动,便问吴邪:“你还能联系上他吗?”   吴邪想了想,有些惭愧地说:“小花应该能吧,他们好像留了对方的联系方式……其实那天我醉得有点厉害,要不是小花跟我提起,我还真是不太记得遇到他的事了。”   “没想到你还能碰到解雨臣。”张起灵特地问了句。   吴邪顿时开心了起来:“是啊是啊!哥也觉得我跟小花特别有缘对不对?!”   张起灵把碗里的水倒干净,然后摞起来抱着往宿舍走:“还好,他家本来就在北京。”   吴邪悻悻地撇撇嘴,偷偷在心里念叨:就算他家在北京,我俩还能重逢并且成为舍友也应该是很有缘了才对!   吃完饭洗完碗,时间已经接近11点了,吴邪囧囧有神地看着桌上的小闹钟,说:“哥,咱俩这吃的是早饭还是午饭啊……”   张起灵笑笑,没说话。   吴邪靠着书桌转转眼睛,迟疑地说:“哥,你着急回去吗?要不,你带我去庙会逛逛吧?”   张起灵怔了怔,抿抿嘴唇,问:“庙会?”   吴邪跑过去坐在张起灵身边,兴奋地朝他点头:“嗯!小花说庙会特别热闹,什么都有!”   其实这个提议让张起灵有些为难,这几年来他除了吃饭和睡觉之外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学习,别说假期了,就连过年的时候也一样不会跟平时有什么区别。吴邪是独自一个人过了5个除夕,而他却不知道过去五年来的除夕都是哪一天。   不过既然是吴邪的提议,无论怎样张起灵都不会拒绝。   北京崇文门,在一间不起眼的小公寓里,一个中年男人正在悠闲地喝着茶,一时间水雾袅袅,满室茶香。   “你是说,他们见面了?”   “是,我已经消掉了以前的电话号码,暂时不会再见他了。”   “嗯,也是没办法的事。”   “那接下来呢?”   “先……静观其变吧。大哥那边还是先瞒着,他心肠软,当年的错不能再犯。这次,一定要让张家付出代价。”   “是。三爷。” 作者有话要说:     ☆、58   出校门,坐出租,半小时后吴邪和张起灵就站在了地坛公园门口,司机说,这里就是北京城里最热闹的庙会了。   地坛公园里人头攒动,各色小吃摊香气四溢,游行队伍里扭秧歌跑旱船踩高跷,吴邪拉着张起灵一下子冲进人群,兴奋得眼睛都不够用了!   糖堆儿艾窝窝,豌豆黄儿驴打滚儿,炸串卷还有大串的新疆羊肉串!吴邪抱着一堆小吃往木偶戏的人群里挤,张起灵跟在他身后,替他保护着刚买的糖人儿和面人儿。   “哥哥哥哥哥!快来看啊!”吴邪挤到了好位置,赶忙回头叫张起灵。   张起灵灵巧地在人群中穿来挤去,吴邪交给他的“贵重物品”毫发无伤。   看过了木偶戏,又去围观人家骑骆驼,摊主看吴邪两眼冒光刚想问他要不要试试,结果人就又被旁边套圈儿的摊子给引走了。   风风火火地逛了半天,吴邪终于累瘫在一个小吃摊上,老板笑眯眯地走过来问他吃点啥,吴邪摸摸肚子,惨兮兮地说:“我刚才明明吃了那么多东西了……为什么还是饿?”   老板司空见惯,乐呵呵地说:“头一回逛庙会吧?听你俩这口音不像是本地的,要不要尝尝咱老北京最地道的吃食儿?”   吴邪两眼冒光:“都有什么呀?”   “豆汁儿焦圈儿撒子炒肝儿水爆肚儿,看您想吃什么了~甭看我这摊儿小,只(念zi二声,老北京音)您点的出来,我就能给您做!”老板神色自得。   吴邪有点被震住,偷偷地看了看旁边桌,指着一个白胡子老头儿问老板:“那个老先生吃的什么?”   老板回头一看,乐了:“豆汁儿和焦圈儿,老人儿都爱这口儿。”   吴邪咽咽口水,说:“那我也要!”   张起灵脸色一僵,忍不住扯扯吴邪,说:“你喝不惯。”   吴邪撅嘴:“为什么?”   张起灵:……   老板嘿嘿一乐,脑子一转,说:“这豆汁儿味儿确实有点特殊,二位要是怕喝不惯就再点碗面茶预备着?”   生意经,生意精,这老板的小算盘打得连隔壁摊子都听见了,吴邪本想拒绝,谁知张起灵却点了点头,又补充道:“再加一份爆肚和炒肝儿。”   老板乐呵着走了,吴邪却皱着脸冲张起灵挤眉弄眼,小声说:“哥!他明显就是想让咱多花钱!”   张起灵摸摸他的头,说:“没多少钱。”   吴邪一听立马就膨胀了!   心里一顿呐喊:我哥好有钱!好霸气!简直帅!   没过多久他们要的小吃就上来了,吴邪趴在桌上挨个闻了闻,顿时食欲大开。   张起灵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爆肚儿沾沾料,递到吴邪嘴边。   吴邪张嘴吃掉,幸福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好吃!”   张起灵看吴邪吃得满嘴麻酱,又找老板要了点纸给他擦嘴。   “哥,你也吃啊!你陪我逛了这么久不饿吗?”吴邪边说边端起豆汁儿的碗,喝了一大口!   张起灵想要阻止却没来及,眼看他眉毛鼻子都皱到了一起,好不容易才没有把嘴里的豆汁儿吐出去,最后又喝了好几口面茶。   “这玩意儿什么味儿啊?!都馊了!”缓过劲儿来的吴邪很愤怒!他觉得自己上当了!必须找老板理论!退钱!   谁知张起灵却淡定地端起碗来喝了一口,含着笑意对他说:“豆汁儿就是发酵的,不是馊了。”   吴邪半信半疑:“你是说……就这味儿?”   张起灵拿起一个焦圈儿放进嘴里,同时点了点头。   吴邪顿时无比同情老北京人……他们这都是喝什么长大的啊……太凄惨了!   不过焦圈儿还是蛮好吃的。   吃饱喝足后,两人又去逛了逛路边的小摊子,直到庙会散场才离开,等回到学校时天已经黑了。吴邪兴高采烈地走在前面,还在跟张起灵聊着庙会里的见闻。   男生宿舍楼下,一辆军用吉普安静地停着。吴邪一眼看到,眼睛一亮,连忙拉着张起灵跑过去,用手遮着光往驾驶室里看……果然是黑瞎子!   吴邪高兴地敲了敲车窗,只见黑瞎子身子一抖,悠悠醒来。   “哟,回来啦?”黑瞎子把手伸到墨镜下揉了揉眼睛。   吴邪笑眯眯地问:“你什么时候来的?上次谢谢你,我都听小花说了~”   黑瞎子打开车门下车,看见张起灵的时候微微一愣,说:“下午到的,去敲门发现你不在,就在这儿等了会儿,一猜你就能认出我这车来。你俩这是哪儿疯去了?”   吴邪乐呵呵地把人往楼上让,边走边说:“我们去庙会了,可真热闹!”   黑瞎子跟着乐了乐,又瞄了瞄张起灵,状似无意地问道:“闷蛋儿这是在哪儿发财呢?这小西装穿的,笔挺儿啊~”   吴邪看了看他哥,打马虎眼道:“我哥一直都特别有出息,你不知道吗~?”   黑瞎子玩味地笑笑,没说什么,倒是张起灵主动开口道:“听说你辞职了。”   吴邪拿出钥匙开门,边开边看着他们。   黑瞎子也没否认,点点头说:“嗯,干烦了,想出来自己干。”   吴邪打开宿舍门率先走了进去,而张起灵则习惯性地礼让了下黑瞎子。   吴邪端起暖壶给黑瞎子倒了杯水,自己和张起灵同喝一杯……因为他已经没有多余的杯子了,碗倒是有。   黑瞎子一屁股坐到解雨臣的床上,吸溜着喝热水。   张起灵脱掉大衣坐在吴邪床上,看了看黑瞎子,继续着刚才的话题:“之后要做什么?”   黑瞎子挑眉:“还没谱,怎么?你有想法?”   吴邪抱着热水杯坐在一旁看他俩,最后目光停留在张起灵的侧脸上,心里特别美:我哥认真谈事情的时候真帅气~   “来给我帮忙吧。”张起灵沉吟了下说。   黑瞎子扬了扬眉,笑道:“那你总得先告诉我你是干什么的?” 作者有话要说:     ☆、59   黑瞎子在吴邪的宿舍一直待到十点多才走,张氏集团什么的他也不是没听说过,但越是跟张起灵聊得深入他越是觉得这个人并不是单纯地为了挣钱,总觉得他还有更大的野心和目的。   吴邪累了一天早就昏昏欲睡,奈何黑瞎子一屁股坐下根本就没有要走的意思,于是他也只好蔫蔫地搂着床架子苦苦支撑。   张起灵看了吴邪一眼,想了想对黑瞎子说:“工作的事年后再说吧,你先回去,吴邪困了。”   吴邪一个激灵,揉揉眼睛说:“没事没事,你们聊,我还能再坚持会儿……”   黑瞎子看看他俩,想了想说:“我能不能在这儿睡一宿?”   吴邪惊呆:“为什么?”   黑瞎子咂咂嘴,说:“房租欠太多,没地儿睡了~”   吴邪又惊呆:“你不是警察吗?工资呢?!”   黑瞎子嘿嘿一笑:“抓犯人的时候太浪,工资都赔给小商小贩啦。”   吴邪无语,觉得他辞职真是太明智了!   趁着吴邪还没来及反对,黑瞎子特别无赖地倒在了解雨臣的床上,同时手脚并用地扯过被子往身上盖,结果被吴邪的一声嚎叫惊得一哆嗦!   “啊!你死定了!小花从来不让别人碰他的床!”吴邪冲过去就要把黑瞎子拉下床。   张起灵默默:他都坐半天了。   吴邪心有灵犀:“让你坐是因为他大概发现不了可是你别动他被子啊!一定会被发现的!”   黑瞎子囧囧有神:“这人有洁癖啊?话说你们宿舍怎么还有妹子啊?小花是谁?你对象儿?”   张起灵一皱眉。   吴邪继续呲牙咧嘴拉黑瞎:“不是妹子是汉子!就是上次跟我一起的!”   黑瞎子顿时来兴趣了:“他啊,挺俊的小哥儿,对了他叫什么啊?上次我问了半天都没问出来~”   吴邪心累:“你再不起来就可以直接找阎王爷问这辈子杀了你的人叫啥了!”   “谁要杀人?”   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吴邪僵硬地转身……卧槽小花怎么这时候回来了?!这一定是梦!!!   解雨臣拎着行李站在门口,看看吴邪床上的张起灵又看看自己床上的黑瞎子,冷冷地弯了弯嘴角,对吴邪说:“在家的时候我还怕你一个人会寂寞,看来是我多心了?”   吴邪差点哭出来:不是这样的小花你听我解释!   谁知没等吴邪扑过去解释,解雨臣就又转向了张起灵,直直地盯着他,目光里充满了敌意和不屑:“你还真是有脸回来找他啊?小邪那个软性子我也不奢望他能把你怎么样,可你最好记住,有些事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弥补的。”   “小花你听我说……”吴邪走过来想解释。   “闭嘴,”解雨臣瞪了他一眼:“你跟他的事我没兴趣知道,就算他是十全好哥哥也跟我没有一点关系,我现在想知道的是,我床上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黑瞎子腰上使劲儿坐了起来,打哈哈道:“不是个玩意儿~是个人,熟人!”   吴邪吐吐舌头,小声说:“我阻止过他了……”   解雨臣慢慢地走过去,扫了眼自己满目狼藉的床,然后看了看黑瞎子,说:“这位人类,能不能麻烦您起来下?”   黑瞎子偷偷地看了看直冲自己挤眉弄眼的吴邪,挠头笑问:“听吴邪说你有洁癖啊?那真是对不住,我不知道~嘿嘿~”   “起来。”解雨臣看着他,脸上一副很张起灵的样子。   黑瞎子咂咂嘴,非常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地站了起来。   解雨臣放下行李,默默地开始整理凌乱地床铺,吴邪站在一边看得啧啧称奇,偷偷拉过黑瞎子问他:“你以前认识小花吗?”   黑瞎子想了想摇头。   吴邪纳闷:“那他这是怎么了?”   黑瞎子挑眉:“什么怎么了?”   吴邪想了想,压低声音说:“小花最讨厌别人碰他的床,除非是跟他特别熟悉的人,否则他都要把床单丢掉,可是今天竟然没有!”   “因为没得换了。”解雨臣站直身体直接回答了吴邪的问题:“今晚我睡你那。”   吴邪缩了缩脖子,但还是立即说:“我的床我哥睡过!”   解雨臣皱眉,回身挤兑张起灵:“原来张副总已经穷到要跟小邪一起挤宿舍的地步了吗?”   许久没说话的张起灵终于开口:“我喝醉了。”   解雨臣嗤笑一声还要说话,吴邪赶忙出来打哈哈:“小花!今晚你睡萌萌的床好吗?”   “脏。”   “那老痒呢?”   “臭。”   “……”   纠结了半天,到最后解雨臣还是睡的自己的床,而黑瞎子则被他一眼刀直接赶出了宿舍,特别凄惨。而吴邪则更加好奇他俩的关系了。   张起灵在吴邪宿舍里一直待到了大年初八,期间黑瞎子不时来骚扰,吴邪越看越觉得他和解雨臣应该早就认识,可问谁谁都不承认,最后只好相信他们素未谋面。   初八清晨,张起灵早早起来准备回公司,吴邪默默地把他送到学校门口,一辆黑色的轿车已经在那等着了。   “好好学习,有空我会再来。”张起灵轻声嘱咐吴邪。   “嗯,哥你放心。”吴邪乖乖点头。   张起灵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存折:“户名是你,密码是六个0,里面永远都会有一万块,别再打工了。”   吴邪睁大眼睛:“一,一万块?!”   张起灵笑着把存折放进吴邪的手里,然后叫他:“小万元户。”   吴邪傻乐:“嘿嘿嘿……对哦,这样我就是万元户了!谢谢哥~!”   张起灵摸摸他的头,此刻才觉得从前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吴邪喜滋滋地捏着存折,他终于不用再为学费发愁了,虽然从前解雨臣也说过要帮他,可就算是再亲密的朋友也不是家人,只有张起灵的钱才能让他花得心安理得并且自豪之心油然而生!   “我走了,好好照顾自己。”   “哥你要常来找我啊!”   “嗯,会的。”   吴邪恋恋不舍地目送张起灵上车,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远去直到没有了影子。回到宿舍后,吴邪的心情很低落,整个人都蔫兮兮的,这一别不知道下次再见是何时,真是人间惨剧。   然后……   张起灵第二天就开车来接他出去吃大餐了!   目睹了这一切的小花表示:从没见过如此骚包的两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60   寒假眨眼就过去了,老痒和王盟陆续从家里回来,王盟还从家乡带了特产给他们。谁知好心办坏事,吴邪贪吃,放纵一夜后,第二天就拉了个惨烈……   扶着墙从厕所回来后,吴邪虚弱地倒在床上,然后特别虚伪地拦了下要给张起灵打电话的解雨臣。   “小花我没事……真的。”吴邪白着脸说。   解雨臣一边按号码一边幽幽地说:“算了吧,你全身上下每一根毛发都在叫嚣着让我给他打电话,你就别不好意思~”   吴邪捂脸。   两小时后,吴邪虚弱地扶着门框往外看:“小花,我哥是说马上来吗?有点久哦……”   解雨臣扶额:“我可以不理你吗?”   老痒躺在上铺乐:“嘿嘿,吴,吴邪就就,就跟个望夫石似的,嘿嘿~”   吴邪后背一僵,默默躺回床上。   解雨臣看看他,突然想起年前和他吃饭时听到的那个不得了的真相,心中略略不安,想着等他好了真得好好聊聊了。   又过了一个小时,老痒和王盟都去吃晚饭了,解雨臣在宿舍陪吴邪,看他那副担心的样子忍不住安慰他:“他去天津出差了,要回来怎么也要三四个小时,应该也快了,别担心。”   吴邪捂着被子点点头,特别懂事地说:“小花你也去吃饭吧,我没事。”   解雨臣摸了摸他的头,怕他发烧:“没事,等他们回来再说,我也不饿呢。”   这时,宿舍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张起灵风尘仆仆地走进来,身后跟着黑瞎子。   解雨臣识趣地给张起灵让了位置,眼看着吴邪瞬间两眼冒光,特别恨铁不成钢!   “怎么样?”张起灵坐在吴邪身边,一身寒气冻得吴邪一激灵。   “诶,你一身冰凉的别离他那么近!”解雨臣不满道。   吴邪乐呵呵地说:“没事,我不冷!”   解雨臣无力:“我去吃饭了,你陪着他。”   黑瞎子在一旁凑热闹:“我也饿了~”   “哦,饿着吧。”解雨臣冷淡地说。   “我要一份青椒肉丝盖饭,谢啦~”黑瞎子厚脸皮。   解雨臣默默地捏了捏拳头,决定当做没听见。   解雨臣走后,吴邪才后知后觉地问:“哥,你这样突然跑回来会不会耽误正经事?”   张起灵摇摇头,又问了一次:“你怎么样?”   吴邪笑笑,说:“没事,就是拉肚子而已,吃了药好多了。”   “嗯。”   张起灵的眼眶有些发青,去了天津几天,人却瘦了一圈,吴邪越看越内疚,顿时觉得自己特别不懂事拉个肚子就把哥哥从那么远的地方叫回来一点也不贤……贤明,嗯。   吴邪的愧疚表现得很明显,张起灵拉过他的手捂在手心里,说:“他打电话的时候我们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别在意。”   站在一旁的黑瞎子一边偷书桌上的葡萄干吃一边默默吐槽:明明就是丢下一桌子合作商跑回来的,竟然说谎,啧啧。   听他们聊了会儿天,黑瞎子突然插话问道:“吴邪,你那同学到底叫什么啊?这么长时间了也没逮着机会问。”   吴邪一愣,惊讶道:“解雨臣啊!你竟然还不知道?!”   “解雨臣?”黑瞎子觉得有些耳熟,但是又想不起来了。   “你认识?”吴邪好奇地问。   黑瞎子摇摇头:“不记得了。”   “想吃什么?”张起灵再次把吴邪的注意力拉回到自己身上。   门外,无意间听到那句“不记得”的解雨臣静静地站了会儿,他匆匆吃完饭就去买了青椒肉丝盖饭,还自己添钱多加了肉……抬手把一次性饭盒拿到眼前,解雨臣自嘲地笑了笑,这饭拿去给白眼狼吃还不如喂狗。   解雨臣转身走出宿舍楼,一路走到学校里野猫野狗聚集的小树林里,一盒盖饭直接倒在学生们经常喂食的地方,然后转身回去。   干净利落,不带一丝犹豫。   解雨臣回到宿舍的时候,张起灵已经出去给吴邪买饭了,黑瞎子则趴坐在书桌前看起来快要饿死的样子……   “我的饭呢?”黑瞎子见解雨臣回来,一下子就坐了起来。   “卖光了。”解雨臣敷衍道。   “怎么可能?!我在这里都闻到香味了!”黑瞎子抗议。   “隔壁在吃。”解雨臣说。   黑瞎子默了默,趴回桌子上,说:“那我去隔壁蹭点儿……”   解雨臣懒得理他,可是吴邪吓坏了,躺床上弱弱地问:“瞎子哥,我哥……是不是不给你饭吃啊?”   怎么饿成这样?!还要蹭饭去?!   “小邪你理他干嘛?”解雨臣冷笑:“让他去呗。”   黑瞎子回过头,盯着解雨臣看,解雨臣该干嘛干嘛,看了会儿后,黑瞎子撇撇嘴,站起来说:“那好吧,我出去吃饭,然后就不回来了哈~小吴邪好好养病,帮我跟你哥说一声。”   黑瞎子就这么走了,解雨臣心里有些别扭,他靠在被子上强迫自己看书,却是一个字也看不下去。   这人真是讨厌!   “小花,你怎么了?”吴邪很机灵,解雨臣的不对劲儿并不明显,但他却看得很清楚。   “没事,最近压力大,心情不好。”解雨臣找了个含糊但不容易被拆穿的理由。   “骗人!”可惜吴邪不吃这套:“你刚才吃饭前还好好的。”   解雨臣没说话,捧着书的手微微用力。   “是因为没买到青椒肉丝盖饭?”吴邪乱猜。   解雨臣无语:“……怎么可能,我根本没去买好吗?”   “是吗?”吴邪纳闷,然后不小心戳穿了真相:“可是瞎子哥闻见的盖饭味儿我也闻见了,明明是从你身上传过来的……”   解雨臣黑线:你们都是狗鼻子吗?!   “我在食堂吃的,当然会有饭味儿,你就别乱猜了,我没事。”解雨臣抬头冲吴邪笑了下,不管怎么说,他是关心自己。   吴邪悻悻地闭了嘴,过了会儿又撑起身子,煞有介事地说:“小花,我还是觉得你跟瞎子哥以前就认识。”   解雨臣默默不爽:……何止认识,可是那个混蛋都忘了,小爷要是表现出还记得他岂不是输了!? 作者有话要说:     ☆、61   3月5日是吴邪的生日,张起灵提早几天就把公司的事情都处理完,打算好好地跟他庆祝一下,可临出门的时候却被叫住了。   “你这是又要去哪?”张氏集团的老总挺着啤酒肚站在小别墅的楼梯口问。   张起灵顿了顿,回身答:“北大。”   “哼,”老总冷笑着走下楼梯,一双小眼睛眯缝着看向张起灵,露出狡诈的目光:“听说你这几天很勤奋,是特意空出今天的时间?”   张起灵淡定地说:“阿宁想出去玩。”   “啪!”   张老总手中的报纸被狠狠地摔在茶几上,他指着张起灵怒道:“别以为你现在翅膀硬了就可以随意糊弄老子!阿宁的论文需要指导,昨天连夜就出国了!她现在忙成这样,哪有空跟你出去玩?!”   张起灵沉默,只静静地看着那个男人,那个他名义上的父亲。   “起灵~!”   而就在这时,别墅的大门被菲佣打开,阿宁一蹦一跳地跑进来,满脸欢喜,当她看在客厅里的情形时,忍不住吐了吐舌头,礼貌地打了个招呼:“伯父好,您……生气了?”   张老总在看到阿宁的那一刻脸色一僵,随即恢复了和蔼可亲的模样,笑道:“哦,是阿宁啊,不是说出国了吗?”   阿宁微笑,得体地说:“谢谢伯父关心,昨天找您帮忙订机票的时候确实很危急,不过导师突然给我打了越洋电话,问题已经解决了,所以我就没走。真是麻烦您了。”   然后又一拐张起灵的胳膊亲密地说:“原本还以为跟起灵的约会要泡汤了,幸好幸好~”   阿宁的解释很完美,张总顿时也和颜悦色起来:“看你这孩子,不爱说话,我误会你了连解释都没有,真是的。阿宁啊,我家起灵什么都好就是太闷了,你可别嫌啊。”   阿宁笑着瞄了眼张起灵,略有深意地说:“怎么会呢,他这样的啊,可招人喜欢了~”   一番周旋后,张起灵带着阿宁安全出了别墅,一上车阿宁就朝张起灵伸出一只手,幽幽地说:“我说我来给打掩护你还不让,怎么样?要不是我偷偷地跑过来,你今天可就栽了。来吧,谢礼。”   张起灵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一边启动车子一边说:“如果你昨晚没捣乱,今天根本不用来。”   阿宁悻悻地:“我昨天是真的要出国。”   “如果是真的你会打电话给我。”张起灵无情地戳穿她。   阿宁望天:“谁叫你不让我认识可爱的学弟。”   “吴邪是我弟弟。”张起灵再一次提醒她。   阿宁鄙视:“情人吧?”   “到哪下?”张起灵不理她。   “……我要回学校。”   阿宁其实是真的很忙,但为了捉弄张起灵,她也是很拼。   吴邪在宿舍里转悠着等张起灵来接,解雨臣把书扣在脸上懒得看他,王盟趴在上铺一边吃葡萄干儿一边啧啧称奇:“小老板真帅哎~”   因为张起灵是集团副总,所以在王盟的认知里,张起灵的弟弟也同样是老板级别,于是吴邪就得了这么个称呼。   老痒坐在书桌前,撑着头打量吴邪,说:“好,好像,不不,不太像你了。”   吴邪一愣,抻了抻身上找解雨臣借的小西服,问:“不像我?”   老痒深刻地点点头,然后站起来从吴邪柜子里扒出一身儿白衬衫和运动裤,往吴邪身上比了比,然后言简意赅地说:“帅。”   吴邪无语:“这不就是我平时的衣服吗?”   老痒笑笑:“就,就平时的,才,才最自然,最最,最帅。”   吴邪犹豫着来回看了看,磨蹭到解雨臣跟前,小声问:“小花……你觉得……”   “我早就说过你不用特意打扮了!”解雨臣噌的一下掀开脸上的书,眼角都气红了。   吴邪缩缩脖子:“那,那我换回去……换回去。”   “诶?要换回去啊?可是我觉得这样帅啊!”王盟趴在床上继续出馊主意。   “你闭嘴!”解雨臣吼王盟。   王盟嗖的一下缩回被子里假装打呼噜,他昨天跟隔壁寝室的人通宵打牌,这会儿其实应该要补眠的。   吴邪最终还是换回了运动裤,因为他觉得西装穿起来太板了,整个人的气场都有些不对,而且换形象的话,还真是需要一点点勇气……尤其是在喜欢的人面前,又是比较重要的日子。   早上九点,张起灵准时来接吴邪,他们定好一起去故宫参观,晚上到全聚德吃烤鸭,然后再去张起灵熟悉的小酒吧里喝酒看表演。   坐在张起灵的车里,吴邪高兴地四处看,最后嗅了嗅副驾的座椅,感叹了句:“哥,你车里好香啊~”   张起灵默默心虚:那是阿宁身上的香水……   吴邪还在看着外面的景色高兴,张起灵却在盘算着有机会还是把阿宁的事报备下比较踏实。   一路上吴邪兴奋得就像是要去郊游的小学生,滔滔不绝地给张起灵讲述自己在电视、报纸或者杂志上看到的有关故宫的故事,其中不乏一些灵异事件,吴邪压着声音煞有介事,张起灵每每想要去看他脸上的神情,却因为正在开车而不得不狠狠忍住,真是煎熬。   好容易等到一个红灯,张起灵偏过头看吴邪讲故事,嘴边含笑,目光温和,直看得吴邪耳朵发红,愣愣地闭了嘴。   “怎么不说了?”张起灵问。   吴邪悻悻:“你都没认真听。”   “有听。”张起灵忍不住摸摸他的头。   “那也不说了~”吴邪看着窗外偷笑,弯弯的眼睛映在车窗上,刚好被张起灵看到。   绿灯亮起,黑色的小车缓缓行进,谁也没有发现与他们相隔五辆车的后方,有一辆白色桑塔纳正默默地跟着。 作者有话要说:     ☆、62   故宫里,吴邪拉着张起灵跟上一个旅行团蹭解说听,结果没听两句就开始撇着嘴吐槽,说人家解说员说的都不对,历史应该是怎样怎样……其实张起灵哪会关心这故宫里的哪个宫曾经住着什么娘娘,他只看着眉飞色舞的吴邪,回忆着当年在宠物店里的时光,一心满足。   “哥,我们还是自己逛吧,我来给你当解说~”最后,吴邪终于忍不了了。   张起灵点点头,一如既往的听话。   午饭的时候两人就找了个地方随意吃了些,因为吴邪没逛够,又特别财迷的舍不得门票钱,张起灵也只好由着他,可故宫里的吃食哪有便宜的?算下来还不如出去一趟再回来呢……   吴邪吃完饭摸摸肚皮抱怨:“不好吃,还贵。”   张起灵眨眨眼,这小祖宗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看来自己还得加把劲儿。   后来,两人从故宫出来的时候吴邪还意犹未尽,张起灵犹豫着环过他的肩膀,轻轻拍了拍,说:“有空再来。”   吴邪开心地点点头,然后后知后觉地被肩膀上的手弄得浑身僵硬,接着就左脚绊右脚差点摔了个狗□□……   张起灵淡定地环着吴邪一副哥俩儿好的模样走到他们停车的地方,打开车门把吴邪塞进去,然后自己绕到驾驶位坐好,顺手还打开了车里的暖风,因为吴邪告诉他自己僵硬是因为冷。   “吃饭?”张起灵问吴邪。   吴邪低着脑袋小声“嗯”了下,他还没缓过劲儿,明明两人更亲密的动作都做过,自己却这么不争气的脸红,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小黑车一路行驶,车里越来越热,吴邪脸上的热度没退反倒变本加厉,于是他建议道:“哥,不如把暖风关了吧,不然下车要着凉的。”   张起灵抽空看了他一眼,的确脸很红:“好。”   吴邪松了口气,默默地在心里捶了自己一顿……真他娘的丢人!   晚饭已经订好了包间,出发前张起灵还给饭店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们可以开始准备了,这样等他们到时就可以直接吃了,简直不能更周到!   全聚德烤鸭,百年老字号,酥脆焦嫩,中外驰名,吃得吴邪舌头都要掉了!   等吴邪狼吞虎咽了一轮后,张起灵递给他一小杯花雕,和他轻轻碰了碰,笑着说:“生日快乐。”   本来阿宁还给张起灵出主意要他安排一场惊喜,比如突然停电然后从漆黑的远方推来一个三层的奶油蛋糕,张起灵手捧鲜花站在烛光里,浪漫又温柔的说一句:“吴邪,生日快乐,嫁给我。”   然后阿宁的电话就被张起灵无情的挂掉了!所以才有阿宁连夜订机票给他捣乱的那件事……   虽然只是一句轻轻的生日快乐,但这句话吴邪也有几年没听过了,他举着酒杯,看着张起灵,觉得这一切来得都太突然了,他们的重逢就像五年前的分别一样突兀,他措手不及的同时也在怀疑这一切的真实性。   吴邪狠狠地喝掉杯中酒,舔舔嘴唇儿,说:“哥,你不会再离开了吧?”   张起灵的心蓦地一疼,他摸摸吴邪的后脑,认真地说:“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吴邪眉眼弯弯,嗷呜一口吃掉一个春饼鸭卷儿。   “慢点……”   看着从吴邪嘴里挤出来的面酱,张起灵怕他噎着。   吴邪才不管自己的吃相怎么样,一边鼓着腮帮子嚼嚼嚼,一边又卷了一个春饼,不过这次他却是将春饼塞进了张起灵的嘴巴,看着他和自己一样满是面酱的嘴角,哈哈哈笑得特别没形象。   一只烤鸭,两份春饼,一壶花雕,几个小菜。两人边吃边喝边聊,时间不知不觉地流逝,张起灵看着吴邪红扑扑的脸颊,决定下次再带他去酒吧。   吃饱喝足后,张起灵将吴邪送回学校。   男生宿舍楼下,黑色的小汽车停在路灯下,吴邪解开安全带,意犹未尽地看了看张起灵。   “哥,等有机会,咱回老家看看吧?”安静了会儿后,吴邪提议道。   张起灵点点头:“好。”   顿了顿,张起灵看着吴邪又说:“前两天我联系到胖子了。”   吴邪果然立马来了精神,整个身子转过去问:“真的啊?我也有两年没有他的消息了,他还好吗?”   张起灵点点头,说:“嗯,今年7月他就要毕业了,我想他来帮我。”   吴邪一听胖子要来北京自然高兴,可没过一会儿小眉头就又皱了起来:“哥,你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拉了黑瞎子不够,还要胖子?我呢?我能做什么?”   张起灵摇摇头,说:“等你毕业。”   吴邪蔫蔫地靠回座椅,小声嘟囔:“都怪我,要不是我休学复读,现在已经大三了……”   张起灵伸手摸摸吴邪的头,叹息着说道:“不怪你。如果你不复读,而是去了别的学校,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吴邪根本不想把气氛搞坏,于是立马深深地呼了口气,笑笑说:“也对!”   张起灵看了看时间,说:“不早了。”   吴邪乖乖地点点头,虽然还有些舍不得,但他确实该上去了。   “那我走了,哥。”吴邪一边道别一边转头拉开车门。   “吴邪,”张起灵突然拍了拍他,再一次说:“生日快乐。”   吴邪回头想说谢谢,却看到眼前摆着一个特大号的玻璃瓶,里面是他遗忘在张家湾那个小家里的玻璃球。   “哥……”   张起灵把瓶子放进他怀里,说:“你忘在家里了。”   吴邪眼圈一红,借着浅浅的酒劲儿扑进张起灵怀里,五年来的委屈汹涌而至,瞬间就哭了个稀里哗啦…… 作者有话要说:     ☆、63   回到宿舍时吴邪的眼睛还是红红的,一进门却看到解雨臣正在收拾东西,就擦了擦眼睛问:“小花,你这是干嘛?”   “你眼睛怎么都红了?”解雨臣直起腰来看吴邪,却发现他好像哭过,凑过去一闻,满身酒气:“喝酒了?”   吴邪抱着大瓶子挠挠头:“嗯,喝了点儿。”   因为是跟张起灵出去的,解雨臣便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指了指自己床上的行李箱说:“我家里有点事,要请一个月的假,一会儿就走。”   吴邪惊讶:“这么急?什么事啊?严重吗?”   解雨臣摇摇头,继续叠衣服:“不严重,只是需要我去而已,放心吧。”   “那我帮你。”吴邪把一瓶子玻璃球好好地放到床上,然后转身去帮解雨臣。   解雨臣一拦他:“我马上就好了,你歇着吧,今天累坏了吧?”   吴邪靠着床架子,笑笑说:“还行,特别充实~”   解雨臣瞥了他一眼,鄙视道:“瞧你那点儿出息!”   顿了顿,解雨臣又问:“你今天……看见瞎子了吗?”   吴邪纳闷:“没有啊,你找他有事儿啊?”   解雨臣一摇头:“没事儿,就问问,没看见算了。你刚抱的那一瓶子是什么呀?”   “弹球儿!我哥送我的!”吴邪特别兴高采烈地说。   “……”解雨臣简直无法理解他:“就一瓶子弹球儿?给你美成这样?我说你这也太好打发了吧?你哥现在是副总哎,搁旧社会就是地主老财,你就是小地主!过生日就送一瓶子玻璃?!”   吴邪怒:“这不是普通的弹球儿!是我哥以前送我的,我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忘记带了,我哥特意回去拿的!”   解雨臣无语:“还不是刚买的……是以前送你的?”   “……”   这么一说的话,好像是有点寒酸,吴邪默默地想。   “不对!”默默想了会儿,吴邪突然反应过来:“这不是普通的弹球儿!是有特殊意义的!”   解雨臣扶额,决定在自己走前一定要跟他好好谈谈,不能放任他这么作下去,否则将来被伤的体无完肤都没地儿哭去。   “小邪,跟我出来,我有话说。”解雨臣放下手里的衣服。   解雨臣脸色严肃,吴邪莫名地就有些心虚。   吴邪跟着解雨臣出了宿舍楼,此时已经临近熄灯,门卫值班的大爷忙提醒他们要早些回来,最好是不要再出去了。   解雨臣礼貌地笑笑,说:“您好,我是解雨臣,待会儿我家会有人来接我,麻烦您给我留个门可以吗?”   “哦哦,”门卫大爷连连点头:“是你啊,行行,这事儿我知道,放心吧。”   出了宿舍,解雨臣一路朝湖边走去,这时的校园已经几乎没有人在外面了,吴邪跟在他身后,暗自琢磨他会跟自己说些什么。   年前的那次醉酒吴邪醉了个彻底,后来解雨臣旁敲侧击地问了问,他却说只记得自己仿佛看到了张起灵,朦朦胧胧的恍如梦中。   “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慢慢走着,解雨臣渐渐打开话题。   “什么?”吴邪快走了两步,与他并肩。   解雨臣深吸了口气,说:“你上次醉酒的时候,不小心说了句话,我一直想问你,却一直没机会,是关于你哥的。”   吴邪一怔,背后冷汗连连,嘴上却打哈哈道:“什么话啊?哈哈,你别当真,都是酒话儿。”   解雨臣止步,静静地看着吴邪,直到他心虚地低下头,才说:“你应该已经猜到自己说了什么,后来我一直想问你是不是真的,不过渐渐地,我发现已经不需要问了。”   “什,什么不需要问?小花你别乱想,我真的不记得自己都说了什么……”吴邪有些急。   解雨臣笑笑,然后走过去轻轻地抱了抱他:“小邪,我不会因为你的性向而做出伤害你的事,我只是觉得心疼。有些时候我们无法选择自己会喜欢上什么人,更无法左右对方的心思,唯一能做的只有当好自己,默默准备迎接随时可能到来的悲剧。我希望你不要被冲昏头脑,要保护好自己,要坚强,要理智,要为了自己活着而不是其他任何人。”   吴邪静静地站着,听解雨臣说话,他很感激解雨臣没有因为他的小秘密而对他露出不屑的神情,更感动于他能够为自己着想说出这番话。   “小花……谢谢你。”吴邪闷闷地说。   解雨臣拍拍吴邪的背,放开他,笑着说:“其实这些话我很想在你绝对清醒的时候再说,但是我家的事确实有些麻烦,我有可能不会再回来上学了,也有可能一切照常,你好好记住我的话,别让我分心。”   吴邪揪心:“你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会辍学吗?那岂不是拿不到毕业证了?”   解雨臣苦笑,他家的事哪里只是辍学这么简单就能解决的,说有可能不回来上学的意思其实是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不过这种事他并不打算告诉吴邪,就算说了也只是徒增烦恼。   “放心,我心里有数。”解雨臣给了吴邪一个宽心的微笑,然后继续向前走。   吴邪在原地怔了怔,突然反应过来,跑过去问:“你刚才说要找瞎子哥?他对你家的事有帮助吗?”   解雨臣一愣,他没想到吴邪会想起黑瞎子,有些事自己还不想说出来,于是就对吴邪说:“当然不是,他怎么可能会认识我家的人,找他是有别的事,不过不重要。”   吴邪有些失望地点点头,他听张起灵说黑瞎子的身手和头脑都很棒,如果这个人能在解家的事上帮上忙,那么解雨臣也会轻松许多吧?   “小邪,”最后,解雨臣犹豫再三,还是说:“等我回来,就告诉你一件我的小秘密,好吗?”   吴邪站在路灯下,眨着眼睛看解雨臣,然后笑眯眯地说:“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64   解雨臣走了,连带着老痒也回去了,宿舍里只剩下王盟和吴邪,一时间安安静静的,好冷清。   张起灵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并不意外,不过因为他总是波澜不惊的,吴邪也就没想到他会知道些什么,只是感叹了下有钱人的烦恼好像更多。   这天,张起灵开车来接吴邪吃饭,他到的时候距离吴邪下课还有半个小时,于是就将车停在学校门口,步行进去找人。   从校门口到吴邪上课的教学楼有很长一段路程,张起灵慢悠悠地走着,一路上清幽雅致的景色让他的心渐渐平静,也只有每次来这里找吴邪的时候,他才能彻底轻松下来。   教学楼下,张起灵静静地站着等待,当吴邪抱着书本出来时,第一眼就看到了他。   “哥!”吴邪跑过去。   “去吃饭。”张起灵说。   “那你等我把书放回去!”吴邪高兴地说。   张起灵点点头。这时,同样有课的王盟路过,看到张起灵和吴邪就凑过来乐呵呵地说:“小老板儿,你哥又来啦?是要出去吗?书给我吧,我帮你带回去!”   吴邪感激:“回来给你带吃的!”   王盟接过书就往宿舍走,边走边挥手,还嚷嚷:“你们幸福我就安心了!”   “……”   吴邪黑线:不就帮忙带本书嘛怎么搞得好像英勇就义一样的。   张起灵在一旁拍拍吴邪:“走吧。”   两人一路走到校门口,张起灵绕到驾驶室开车,却在车窗上看到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   【抱歉,不小心刮到了你的车,有事先走了,赔偿问题请有空联系我。】   然后就是一个联系方式。   张起灵走到另一边看了看,后车门上果然有一片划痕,看起来像是和什么车剐蹭到的。   “哥,怎么了?”吴邪坐在副驾里,见张起灵迟迟不上车,这会儿又站在那里好像在查看什么,便探出头来问。   张起灵摇摇头:“没什么,车刮了。”   “啊?”吴邪连忙下车,看了看那些划痕,又用手摸了摸,说:“好像不怎么严重啊。”   “没事,走吧。”张起灵伸手推着吴邪的后背,把他塞进车里,自己则绕到驾驶室那边发动车子。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被两人忘记,再想起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   张起灵从口袋里摸出那张小纸条,看了看上面的联系方式,然后按下了秘书室的电话。   “我的车被人蹭了,去联系这个人赔偿。”张起灵把纸条递给秘书。   “好的。”秘书接过纸条,转身走出办公室,并未做过多停留。   张起灵很满意现在的这个秘书,比起前几位来说,这个女人不仅不温柔体贴,还有些生冷,虽然工作井井有条,却不舍得给他这位副总一丝笑容,就算捧过来的是一杯热茶,在她那副清冷的表情下,也会让人有种凉凉的感觉。   不过她的这种性格却让张起灵觉得很舒服,因为他并不喜欢有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整日在眼前晃,更不在乎下属对他是否笑颜以对,如果不是为了一个副总该有的派头,他甚至连秘书也不想要。   一个小时后,秘书小姐再次敲响张起灵的门,进去后,那张纸条又被放到了张起灵面前。   张起灵一个询问的目光看过去,秘书才说:“对方说想跟您亲自谈。”   “亲自谈?”张起灵皱眉:“他怎么知道车主不是你?”   “问过了,没说。”秘书说:“对方是个中年男人,他约您明天中午12点到‘都一处’见面详谈。我说您很忙可能没时间,他说他等到1点,您不去就找时间再约。”   张起灵微微皱眉,看着那张纸条。   秘书想了想,建议:“不然找个人替您去?”   张起灵摇摇头,说:“明天中午我有什么安排?”   秘书说:“本来三省典当行的吴总约了您吃饭,但是您推掉了……呃,好像也是在‘都一处’。”   张起灵抬头看了秘书一眼,又拿起那张字条认真看了看,说:“我记得我们和三省典当有一份协议,你拿来我看一下,顺便找人查查这个电话号码。”   “好的。”   秘书出去后,张起灵站起来走到窗边。   三省典当,吴总。   吴?   “张副总,协议找到了。”秘书进来,放下协议后就出去了。   “三省典当行”其实主业是拍卖,尤其以老年间的古物为主,近两年好东西层出不穷,甚至拍出了几千万上亿的高价。   张氏集团本来也是靠古玩发家,只是近两年生意做大,便开始涉猎物流和房地产,这次和三省典当合作,就是以拍卖为名,替他们新的楼盘做宣传。   这本来是个双赢的事情,两方合作也很融洽,之前一直都是张起灵手下的经理在负责,谁知这个吴总在签完协议后却指名道姓的一定要和他见面。当时张起灵觉得没必要,就以事务繁忙推脱了,然后就出了车子被刮蹭的事……   张起灵拿起那份协议,翻到最后一页,看着那个龙飞凤舞的签名,再对比桌上的字条……他想,应该已经不用再查那个电话了。   吴三省,是什么人?张起灵想。 作者有话要说:     ☆、65   北京前门大街,“都一处”烧麦店。   张起灵按时赴约,一进门就被服务生领到了大堂里最角落的桌子,一个中年男人正坐在那里喝着茶。   “来啦?”男人看都没看张起灵:“坐。”   张起灵没说什么,拉开男人对面的椅子,坐下。   “您二位吃点什么?”服务生站在桌边,等他们点餐。   中年男人看了看桌上的菜牌儿,说:“一屉三鲜烧麦,一份干炸小丸子,一份炸三角荤素两掺儿,再来一碗粟米粥,别放糖。”   “好的,先生您呢?”服务生又转向张起灵。   “烧麦,晾肉,粥。”说着,张起灵指了指菜牌儿上的羊肉胡萝卜烧麦和红豆粥。   “好嘞!您二位稍等~!”   服务生走了,嘹亮的报菜单声回响在大堂里,中年男人给张起灵倒了杯茶水,动作娴熟亲近,给人一种老朋友的感觉。   “吴三省。”倒完茶,男人朝张起灵伸出右手。   张起灵抬手刚要去握,他却把手收了回去。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吴三省靠在椅背上,笑容和蔼可亲,目光却暗藏凌厉:“别的废话也不多说了,吴邪认识吧?他是我大侄子,所以你以后离他远点儿。”   张起灵暗暗惊讶,面上尽力不动声色,却也不由得有些发怔。   “我知道你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所以感情很好,如果你不姓张,我也不会管太多,可惜……”吴三省没有把话说完。   “姓张?”张起灵微微皱眉。   吴三省举着茶杯吹了吹,说:“知道吴邪为什么会被送到张家湾吗?知道他的父母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从国外回来与他相认吗?你是个好哥哥,可惜,你的父亲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张起灵突然觉得胃很疼,身上也出了一层虚汗,他拿手压了压,说:“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吴三省挑眉,笑道:“给你看张照片。”   说着,吴三省从怀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张起灵。   张起灵接过,只一眼就认出了照片中的吴邪和他的父母,同一个时期,同样的衣着,只是这张照片中的人多了些。   “这是吴邪的爷爷,他的父母,二叔,还有我。”吴三省给张起灵指认了一下自己,然后又笑了:“本来还有一张人更多的,那张还包括你的父母、叔伯以及祖辈,可惜已经让你的父亲撕掉了,为了和吴家划清界限,撕掉了。”   张起灵看着照片中的人,喃喃:“划清界限……”   这时,服务生端着吃食儿来了:“打扰您,您点的东西齐了。”   吴三省兴致勃勃地揭开烧麦笼,提鼻子一闻,不禁赞叹了一声,又对张起灵说:“来吧,趁热。”   张起灵此时还沉浸在巨大的疑惑和震惊中,哪有胃口吃东西,但出于礼貌还是响应着喝了口粥,吃了点晾肉。   “这儿的丸子挺不错的,尝尝。”吴三省又说。   张起灵夹了一颗,却味同爵蜡。   吴三省看了看他,一边吃烧麦一边笑道“呵呵,我倒没发现你跟吴邪的感情这么好,远离他很难为你吗?”   张起灵抬头:“是。”   吴三省一顿,咽下嘴里的东西,眯起眼问:“为什么?”   张起灵犹豫着。   吴三省坐直,说:“没有你的日子他也活的好好的,再说我既然知道他在哪儿就不会不管他,虽然暂时还不会相认,但保证他衣食无忧倒没问题。反而如果你和他依然有联系的事被你父亲知道了,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张起灵渐渐地让自己平静下来,他要弄清楚这一切的始末,然后用行动告诉所有人,自己的亲近,绝不会伤害到吴邪。   “请您,告诉我一切。”张起灵说。   吴三省似笑非笑,意味深长。   这一天,吴邪没有见到张起灵,不过因为公司事多,这种情况也并不少见,所以他还是照样吃饭睡觉学习,什么也没耽误。   晚饭后,吴邪靠在床上看书,王盟拿着苹果坐在书桌前往窗外看,边看边吃,还边说道:“小老板儿,今天你哥怎么没来找你啊?”   “忙吧。”吴邪随口答道。   “不对。”王盟一本正经地说道:“他每次忙都会提前跟你说的,然后你那副死相我们马上就能发现了!”   “你他娘的说谁死相!”吴邪怒。   王盟拿苹果堵住嘴,没敢搭话。   吴邪忿忿:“苹果给我一个!”   王盟双手奉上,恭敬得不能再恭敬。   吴邪咬了口苹果,酸甜可口,他感觉应该可以原谅王盟。   王盟逃过一劫,于是又去坐着望天……   吴邪觉得头疼:“我说你怎么对我哥比我还上心啊?”   王盟回头怨念:“因为他每次来都会带好吃的啊,上次带的快吃光了!”   吴邪吐血。   王盟卒。   熄灯后,吴邪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心中莫名有些不安,过了会儿,黑暗中传来王盟冷嗖嗖的声音:“小老板儿,你睡不着了吧~?”   “滚!”   “……哦。”   深夜,宿舍里一片平稳的呼吸声,吴邪在梦中回到张家湾,和闷蛋儿胖子正在家里吃烤地瓜,香喷喷热乎乎的地瓜诱得人口水横流,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敲击声……   “咚咚——咚咚——咚咚——”   吴邪在梦中被人摇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见王盟哆哆嗦嗦地缩在他床边,一脸惊恐地指指窗户,说:“小小小,小老板!你你你,你看那是什么?!”   吴邪揉揉眼睛看过去,只见宿舍窗外赫然一个人影,还在一下一下地敲着玻璃!   “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     ☆、66   凌晨一点,不知为什么再次酩酊大醉的张起灵紧紧地抱住吴邪不放,王盟惊魂未定之余还不忘偷偷八卦:啧啧,有情况啊这是?   之前吴邪大着胆子去查看窗外的人影是谁,结果就发现了蹲在外面正在敲玻璃的张起灵,手忙脚乱地把人放进来后,还没等他纳闷他哥为什么会以这种方式出现时,就被狼抱了个满怀。   “哥,哥?!你怎么爬窗户啊?多危险?!你怎么了!”他们这可是5楼,以他哥这种醉醺醺的状态没酿成惨剧真是阿弥陀佛老天保佑!   张起灵迷迷瞪瞪的,几乎没有意识,醉得比除夕那次还严重。   吴邪挣扎着想拉开他,却被越抱越紧,最后只好吼王盟:“王盟你倒是来帮忙啊!”   “帮忙?干嘛?”王盟抱着小熊揉眼睛,大半夜的还腻歪,还让不让人睡觉啦!   吴邪怒:“把他拉开!”   “你确定?”王盟懒懒地说。   吴邪咬牙:“不想死就快点滚过来。”   王盟:……   半小时后,张起灵被两人扒光了塞进被子,当然,吴邪有给他留下内裤。   搞定一切后,王盟识相地爬上自己的床,却一边装睡一边偷听。张起灵很躁动,但也只限于在梦中摇晃两下脑袋,吴邪叹了口气,钻进被窝。   对于张起灵的突然出现,吴邪既惊讶又后怕,他偏过头看了看那张自己一进被窝就马上蹭过来的脸,突然觉得这个一直都很强大的人其实也很脆弱。   吴邪不知道他哥为什么喝了这么多酒,却莫名地有些悲伤。   一夜很快过去,吴邪却没怎么睡,好在第二天他们没课,倒是可以赖一下床。   清晨,王盟抱着书去上课,临走前特意叫醒吴邪,说自己给他们买了包子放在桌上,暖壶里的水也是新打的,嘱咐他别睡太晚,不然要凉了。   吴邪迷迷糊糊地道了谢,翻身钻进张起灵的怀中继续补眠,而张起灵也闭着眼睛侧了侧身,一条胳膊伸出来搭在吴邪的肩膀上,青黑色的线条从肩头蔓延开来。   王盟站在床边风中凌乱,暗暗腹诽:真是□□啊,啧啧。   一上午的课结束后,王盟不愿意在食堂人最多的时候去吃饭,就先抱着书回了宿舍,结果一推门却见到吴邪一副刚起床的模样,正坐在桌边啃包子,而张起灵也是光着脊梁只穿一条睡裤坐在床边发呆。   “小老板儿你们也太颓废了?!才起啊?”王盟一边吐槽一边凑到张起灵身边艳羡道:“不过,小老板儿他哥啊,你这身材真不错哈,怎么练的啊?教教我呗~”   吴邪鄙视他:“我哥那是天生的,你就别想了。”   王盟撅嘴:“切,什么天生的……不愿意说算了~”   吴邪没理他,把手里最后一口包子扔进嘴里,然后站起来开窗通风,同时对张起灵说:“哥,你穿上点儿,我开会儿窗户。”   “我不……嗝!……冷。”张起灵打了个嗝。   吴邪愣愣地回头看他,又看了看自己才刚打开的窗户,这是……着凉了?   张起灵淡定地找了件衣服套上,跟着身子一震,明显是又打了个嗝,虽然不响……   “哥?”吴邪惊奇地看着张起灵,问:“你打嗝啊?要喝热水吗?”   张起灵身子又一震,默默地点了点头。   吴邪鼓着腮帮子憋笑,动作麻利地倒了杯热水,然后顺手把窗子又关上了。   张起灵不间断地打着嗝,莫名的有些羞。   这时,吴邪小心翼翼地捧着热水坐过来,笑眯眯地说:“应该是寸劲儿吹着了,喝点热水就能好,小心烫。”   张起灵接过水杯,身子却又猛地一震,热水洒了一手……   “啊!”吴邪一惊,赶紧把水接过来:“哥烫着没?”   张起灵眉头微皱,他倒是不怕烫,可这种完全无法克制的感觉让他觉得非常陌生,不舒服,并且丢脸!   吴邪拉着张起灵的手仔细端详,见没出水泡才放下心来,然后看着还在打嗝的张起灵哭笑不得,这面瘫打嗝还真是喜感啊,但还是不能笑。   “喝……嗝!……水。”张起灵说。   “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吴邪终于没忍住,连带着王盟也笑翻在床上。   等吴邪和王盟终于冷静下来的时候,张起灵的打嗝也好了,他无奈地看着眼泪都笑出来的吴邪,心中却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选择,绝不离开他,绝不。   像是在跟吴三省叫板一样,张起灵在北大陪了吴邪一整天,傍晚,两人漫步在校园内,夕阳温吞地照在身上,春天的气息渐浓。   “哥,你昨天怎么喝那么醉啊?”吴邪踢踢踏踏地走着,一颗小石子在他脚下蹦蹦哒哒地滚到前面。   张起灵插着口袋,想了想说:“公司的事。”   “哦。”吴邪点点头,相信了他。   “嗯……”张起灵看了看吴邪,犹豫着从怀里拿出一张照片,说:“这个,一直在我这儿。”   吴邪拿过来一看,是他父母留给他的那张全家福,他仔细端详了一阵,然后又递还给张起灵,说:“哥你帮我收着吧,我这马虎性子说不准哪天给弄丢了呢。”   张起灵并没有坚持,再一次将照片收好,又走了几步,问:“想他们?”   吴邪一愣,然后笑笑:“还好吧,都这么多年了,好像也没什么感觉了。”   吴邪说这话的时候心情的确是平静的,他曾经一度也怨念过抛弃自己的父母,但经过这么多年的成长与磨砺,总算释怀。   “哥,你呢?”吴邪转头反问张起灵:“你找到家人以后,有没有特别高兴?呃……我是说抛开那些不愉快的事之后。”   张起灵沉默,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对于吴邪来说,不管自己在张家受过多少苦难折磨,终归还是回到了亲人的身边,如果这样还不算幸福不高兴的话,那么吴邪要怎么办呢?   可要是回答高兴……又是在骗他。   “还好,没有太大的感觉。”思量再三,张起灵决定学吴邪的话。   结果吴邪噗嗤一乐,没当真。 作者有话要说:     ☆、67   学校的足球场上,一片嫩绿的草坪,此时的天已经完全黑了,吴邪拉着张起灵仰躺在草坪上,静静地看着星空。   初春的天气有些凉,吴邪裹着薄薄的小棉袄,安静温和的气氛让他突然间有些紧张。   偷眼看着身边的人,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想着两人重逢至今的日子,每一句轻声关怀,每一次下课后的等待,每一个相拥而眠的夜晚和安然醒来的清晨……吴邪的脸有些热,虽然两人从小就是这样亲近,可是当其中一人的心思有了变化后,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却显得那样暧昧,令人心跳。   借着星光,吴邪的目光有些痴。   “怎么了?”   张起灵终于有所察觉,他转头看向吴邪,一双深邃无波的眼睛在黑夜中仿佛映着星光。   吴邪微张着嘴巴愣了一会儿,然后翻身趴在草地上,闷闷地说:“没什么。”   夜晚很静,张起灵侧过身体继续看着吴邪,只见他两臂交叠,埋了大半个脸进去,只露出半个白净的耳朵。   “哥?”吴邪很小声。   “嗯。”   “你……”吴邪眨眨眼:“喜欢过什么人吗?”   张起灵警觉,却不动声色:“什么是喜欢?”   吴邪:……   虽然对这个反问有些无语,但今晚的气氛实在是有些好,吴邪忍不住想要跟张起灵说些什么,就算没有勇气告白,至少也谈论点有关喜欢的话题,他不想放弃,于是绞尽脑汁。   “喜欢嘛,”吴邪微微露出一点脸:“就是见不到的时候会想他,见到了就会觉得时间好快,什么事都想跟他说一说,哪怕是鸡毛蒜皮的小事,然后,没事就想摸摸……”   说到最后,吴邪转头想去看看张起灵的反应,却发现他的手指停顿在距离自己很近很近的地方,吴邪愣住,然后呆呆地说完最后一个字:“……他。”   吴邪直勾勾地盯住张起灵的手指,大脑胀胀的无法反应,耳边咒语般地回荡着自己亲口所说的那句话:摸摸他,摸摸他,摸摸他……   最后还是张起灵率先反应过来,大手前移,摸了摸突然紧闭双目的吴邪的头。   吴邪被摸得整个头都埋进了胳膊里,地上的嫩草刺刺拉拉地扎着他通红的脸颊,他拼命地说服自己不要多想不要冲动,心跳却不受控制地越来越快。   “不,不对!”吴邪有些急切地想要改变自己之前的说法:“不是摸摸,是亲亲,对,亲亲他!哈哈!”   看着已经乱成一团的吴邪,张起灵默默地叹了口气,难道自己那个坚持向前的动作还不够明显吗?为什么又出了一道“亲亲他”的题目?   鸵鸟状的吴邪让张起灵无从下口,犹豫了一会儿后,只好半撑起身子,凑过去吻了他的头发一下。   这次总行了吧?   可惜吴邪完全当机中,根本没发觉……   张起灵无奈,吴邪的心思他也是最近才有所发觉,惊喜之余也多了份担忧。相比和自己在一起的这条路,当然是正常的娶妻生子更容易些。可吴三省的出现以及那些被尘封的陈年旧事却让他突然醒悟,与其各自痛苦纠结一生,不如活在当下,珍惜眼前,未来的日子是苦是甜都由两个人一起承担。   今天的确是个好机会,张起灵不想放过。   “吴邪?”张起灵试探着叫他。   听着近在耳边的声音,吴邪才刚平复的心又猛烈地跳动起来,唯一露在外面的耳朵也变得通红。   张起灵眉头微微一皱,扯住吴邪的胳膊猛一发力,吴邪顿时一阵天旋地转,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人压在了草地上。   “……哥,哥?”吴邪呆呆的。   张起灵一刻也没犹豫,低头吻住了他。   “!!!”   嘴唇上微凉的触感让吴邪突然大脑空白,整个人僵硬好像一具千年古尸一样,连眼睛都不会眨了。   张起灵没有亲吻的经验,只是循着本能去吸吮吴邪的嘴唇,偶尔伸出舌头轻轻□□,温柔地抚慰着僵硬的情人。   一分钟后,吴邪突然惊醒,第一反应却是机会难得,一定要好好珍惜!然后,他就猛地搂住张起灵的脖子,用尽一切自己曾经想象过的方法去回应!   接着,他的腿就抽筋儿了……   “唔!嘶——”   可怜张起灵还没从得到回应的喜悦中回过神儿来,就被突然推开,然后就见吴邪抱着小腿滚到了草地上,嘴里还一阵阵地倒吸凉气。   “抽筋了?”张起灵问。   吴邪快速点头,他才不会说是因为他太激动所以大腿小腿甚至脚趾头都一直绷着劲儿没放松过所以才会抽筋呢!   张起灵哭笑不得地帮他揉腿,同时绞尽脑汁地思考着要怎么继续刚才的话题。   吴邪涨红着脸,一条腿被张起灵抱在怀里不轻不重地揉着,刚刚发生的事仿佛就像是一场梦,却又因为腿疼而如此的真实。   “哥?”吴邪小心翼翼地叫着。   “嗯。”张起灵心不在焉地答应。   “哥。”吴邪鼓起勇气又叫了一声。   “我在。”张起灵抬头看着他。   吴邪看着张起灵那黑漆漆的眼睛,突然凑过去狠狠地咬了他的嘴唇一下,问:“疼么?”   张起灵舔了舔嘴巴上的血,带着笑意点了点头:“嗯。”   吴邪瞬间倒在草地上,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爷终于谈恋爱啦!!!” 作者有话要说:     ☆、68   吴邪被张起灵扶回寝室的时候,王盟正站在书桌前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萌萌~!”吴邪站在门口,心情超好地打了个招呼。   王盟愣愣地回头,有些莫名:“小老板儿,诶?你腿怎么了?”   “没事儿,有点儿抽筋!”吴邪傻笑道。   王盟哭笑不得:“抽个筋儿这么高兴啊?”   吴邪美滋滋地晃了两下脑袋。   张起灵无奈地把人扶到床边,脱了鞋子和外裤,直接塞进被窝:“躺一会儿,我给你弄瓶热水捂着。”   “嗯,好~”吴邪一脸乖乖的表情。   张起灵一通忙活挡住了吴邪的视线,直到他转身时两人才看到寝室里竟然还有一个人!   “小,小花!?”吴邪惊叫,差点儿从床上蹦起来。   张起灵也是一愣,随即看了看之前被王盟挡住的书桌下,他刚才应该是趴在那里面来着。   解雨臣把手里的橡皮递给王盟,拿眼在张起灵和吴邪之间扫了扫,幽幽地说:“我这才走了半个月,你俩动作够快的。”   吴邪干笑,想说其实也没那么快就是刚刚的事儿,又怕说得太露骨被王盟看出来,索性就闭嘴了。   王盟没什么眼力见儿,看不出来气氛,还在那儿跟吴邪解释呢:“嘿嘿,解哥晚饭那会儿就回来了,刚帮我捡橡皮呢,我胳膊太短了够不着……”   吴邪想着之前解雨臣告诫他的话,心里一阵发虚,有种早恋被父母发现的感觉。   “小邪,我走之前是怎么……”解雨臣果然不想让吴邪就这么混过去。   “小花!”   吴邪出言拦下了解雨臣之后的话,虽然很感激他一直为自己着想,但这件事吴邪心意已决。在恍然得知张起灵心意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已经再也没办法冷静地去思考什么后果了,他不想后悔,更不想错过,五年的煎熬足够他想明白自己渴望的是什么,心意相通的感觉太美妙,就算未来等待着他的是万丈深渊,他也情愿抱着张起灵一起跳下去,毫不犹疑。   吴邪坚定的目光已经不需要在说什么了,解雨臣沉默了,他突然有些悲哀地想着,其实自己也并没有什么立场去斥责吴邪,他们本来就有着相似的心情,自己应该是最能理解吴邪的,只是现在吴邪得到了,而自己却还在兀自纠结。   “小邪,我这次只是抽空回来看看你,现在看到你很好我也该走了。”最后,解雨臣还是决定再说几句:“但是你记住,谁要是敢让你难过,就直接打死,算我的。”   吴邪缩了缩脖子,为什么他觉得受到威胁的是自己呢?   张起灵看了看解雨臣,转身去弄热水了。   解雨臣狠狠地瞪着张起灵的背影,那模样简直就是看不惯狐狸精儿媳妇的恶婆婆……吴邪坐在床上各种凌乱。   “我是他哥。”张起灵弄好了热水瓶并用毛巾包好递给吴邪捂着,同时还倒了杯热水递给解雨臣,一家之主的气场简直震慑整个宿舍。   “你!”被当做客人一般对待的解雨臣顿时炸毛:“你是他哥?天底下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吗?!”   居然和自己弟弟搞到了一起!?   “小花!”吴邪看了看一脸呆傻的王盟,又开口阻止了下解雨臣,他可不想这么快就在宿舍里公开这件事。   因为吴邪,解雨臣总算压住火气,碰巧他的电话又在这时响了,于是他便冲出去接电话。   张起灵坐在床边一下一下地给吴邪揉腿,看似认真,脑子里却是乱糟糟的。   “哥,你怎么了?”吴邪看出张起灵的不专心,还以为是解雨臣的话让他多想了:“小花就是这火爆脾气,平时跟我们也总急,你别往心里去。”   张起灵抬头看了看吴邪,嘴唇张了张又闭上,默默地把心中的疑问继续埋藏在心里。   其实他想问:为什么每一个关心吴邪的人,都觉得他会伤害吴邪呢?   “哥?”吴邪在被子里拉了拉张起灵的手,偷偷地说:“我不怕,将来不管会遇到什么,我跟你一起扛着。”   张起灵抬头看着吴邪,心中的迟疑一瞬间便都烟消云散了。   “哇!你们真是共患难的好兄弟啊!”一直被忽略的王盟突然跑出来找存在感顺便破坏气氛。   吴邪瞥他:“上床睡觉去,立刻,马上。”   “……哦。”王盟垂着脑袋爬上床。   眼看着王盟爬上床,吴邪开心地拉开被子,然后冲张起灵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那样子简直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虽然挺不想扫兴的,但张起灵还是很无奈地帮他盖好了被子,又捏了捏他的脸,说:“我今天得回去了。”   吴邪失望:“不住啦?”他还想睡觉的时候亲亲抱抱呢!   张起灵点头:“昨天其实不该来的,今天必须要回去了。”   吴邪特别懂事地点了点头,然后撑着床边往上铺看了眼,很好,王盟正在很认真地看书。   吴邪心一横,闭着眼朝张起灵一撅嘴儿!   张起灵失笑,扶着吴邪的脸颊凑上去吻了吻,然后额头相抵,温柔地说:“好好睡,明天来找你。”   吴邪红着脸眉开眼笑,然后顾左右而言他地问:“诶?小花怎么还不回来啊?”   说着,解雨臣从外面冲进来,在自己床上拿了两样东西就往外走,同时急匆匆地说:“小邪我有事先走了,你好好的。”   “啊,小花再见!你慢点儿!”吴邪扯着脖子喊,因为解雨臣已经走没影儿了。   “解家的事,我有所耳闻。”张起灵说:“要帮他吗?”   吴邪愣愣地想了想,说:“不用吧?我想小花他自己能搞定。”   张起灵点头,谁知吴邪之后又加了一句:“要不盯着点儿?”   张起灵摸摸吴邪的头,说:“好,我不插手,但会好好盯着的,放心。”   此时,王盟趴在自己床上怨念:小老板儿你既然要瞒着我就好好瞒着啊?!这么公然地秀秀秀真当我是傻子嘛?!心情好复杂…… 作者有话要说:     ☆、69   北京崇文门的小公寓里,吴三省一怒之下砸了屋里那把清末的红木椅,结果因为椅子太结实了,倒把他自己累得气喘吁吁。   “三爷,您消消气。”潘子站在一旁劝道。   “消个鬼!”吴三省怒道:“妈的混蛋!老子好声好气地请他吃饭,结果呢!他妈的他得寸进尺!老子就知道张家没一个好东西!他那个死鬼爹就是个孬种!现在这个爹更不是什么好货!没一个好东西!你!去把小邪给老子接来!现在就去!”   潘子皱眉,低声劝道:“现在接小三爷会不会太早了?您之前不是也说了,这些年他没接触过这些事,冒然知道真相对他不好,更何况……小三爷确实有些太单纯了。”   被潘子这么一说,吴三省的火气总算降了些,却还是坚持道:“不行!本来那个张起灵要是肯乖乖听话远离小邪我倒不急,可他偏偏要跟我对着干!虽然你之前说他没有恶意,但人心隔肚皮,老爷子当年的亏我们不能再吃一回!你去吧,把他接过来,先什么也不要告诉他,我来跟他说。至于那个张起灵嘛,大不了让小邪转学,惹不起还躲不起了?!”   潘子默默提醒:“三爷,小三爷如今上的是大学,转不了……”   吴三省怒瞪:“转外国大学!行不行!”   潘子默:“行……那我去了三爷。”   “快去!给你半小时!”   “……”   与此同时,才刚开始谈恋爱第二天的吴邪,正在生气!   本来张起灵中午来找他吃饭是件很开心的事,两人下午又约好一起去看电影更是让人期待不已,谁知却在学校的食堂里偶遇到了程咬金!还是个女波霸程咬金!哼!   看着眼前正笑语晏晏聊着天的两人,吴邪气哼哼地吃光了张起灵盘子里的肉!   竟然偷偷认识学校的校花!还这么熟!还说她裙子好看!虽然只是一个“嗯”但也是非常认可的态度!不!高!兴!   “对了,周末我干爹回国,说要请你吃饭,记得不要迟到,穿帅点~”阿宁把脸上的笑容调整到最合适的程度,然后尽情地欣赏着吴邪脸上五光十色的表情。   虽然阿宁很想知道待会儿张起灵会是什么下场,不过却没什么借口继续留下,更何况吴邪也不能当着自己的面直接发作吧?啧啧,遗憾。   “好了,那我先走咯~”看了看张起灵渐黑的脸,阿宁决定先走为妙。   “等等。”张起灵一把将她拉住,冷冷地瞥着她问:“给我惹了麻烦就想走?”   阿宁紧紧地闭着嘴,坚决什么也不说。   “跟吴邪说你是谁。”张起灵捏着阿宁的手腕,渐渐发力。   “嘶——”阿宁细眉猛皱:“疼!我是你未婚妻啊!”   吴邪摔筷子!张起灵彻底黑了脸。   “好吧,假的。”阿宁不甘心。   吴邪怒瞪,骗鬼呢这是?   张起灵头疼,放开阿宁不管,低声跟吴邪解释:“张家总是安排我相亲,为了省去麻烦,就请她帮忙演了场戏。”   “会不会假戏真做?”吴邪狐疑。   结果这次张起灵还没说话,阿宁倒是非常积极,一下子冲到吴邪身边坐下托着腮看他,笑眯眯地说:“小学弟~你有没有兴趣跟姐姐假戏真做一下啊?”   吴邪眨眨眼,打量了一下漂亮的学姐,然后乐开花:“好啊!”   张起灵头疼欲裂!   其实吴邪心里本也没怀疑过张起灵会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这闷家伙根本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兴趣爱好,只是有些生气他又隐瞒了自己一件事,正巧这时候阿宁跑过来开玩笑,吴邪也就是顺着她一起来气气某个家伙。   阿宁本来就觉得吴邪天真可爱鲜嫩无比,这会儿索性直接亲亲热热地揽着吴邪的胳膊,嫌弃他餐盘里的饭菜:“他就给你吃这个啊?啧啧,真可怜,以后还是跟着学姐混,保证顿顿有肉吃~!”   吴邪星星眼:“好啊!”   张起灵默默站起来,朝卖鸡腿的窗口走去……   趁着张起灵不在,吴邪恢复正经脸,偷偷问阿宁:“学姐,他家的人对他好吗?”   卖鸡腿的窗口排队,张起灵看着远处正窃窃私语的人,好捉鸡。   “嗯……这个我也不是很了解,其实我也是因为家里逼得太紧,所以才找他合作的~不过他平时总跟我提起你。”阿宁笑着说。   吴邪红了红耳朵,看了下别处,强调道:“我是他弟弟。”   阿宁笑得意味深长,随后却又表情严肃地说:“不过他父亲好像已经在怀疑我们的关系了,今天突然出现也是为了逼他快点跟你坦白,要不然他总是开不了口。但是之后我跟他也许会频繁见面甚至大肆公开恋情,以他的身份登个报纸总没问题,万一到那时候被你发现,岂不是更解释不清了?”   吴邪愣愣地点点头,突然有种独自站在张起灵的世界之外的感觉,他好像什么也不了解,只开心地活在张起灵的□□下,像一个无知的孩子。   吴邪没有生气,就像当年在学校附近的面馆里发现了在偷偷打工的张起灵一样,他抿了抿嘴唇,然后笑着对阿宁说:“谢谢你这么替我哥着想。”   这时,张起灵回来了,手里端着两只肥大的鸡腿,可是吴邪已经吃不下了。   吴邪并不责怪张起灵总是把他当孩子什么也不跟他说,他知道,那是因为自己还不够强,因为自己看上去就很像会被别人欺负的样子,张起灵能接受阿宁的合作,更会主动去找黑瞎子和胖子帮忙,却从来没有对吴邪说过:帮帮我。   吴邪惶恐。   所以当潘子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时,吴邪高兴地挥别了张起灵,毫不犹豫地独自坐上了潘子开来的车…… 作者有话要说:     ☆、70   眼看着潘子带走了吴邪,张起灵虽然很想阻止,却没有任何立场,因为另一边等着的,是全心全意爱着吴邪呵护着吴邪的他的家人。   吴三省的出现逼迫张起灵重新审视了自己对吴邪的感情,并大胆告白,然后成功。可生活的残酷却没有让他们从此幸福,因为有些事、有些人,他们终归是无法不去面对的。   张起灵回到公司,静静地想了一会儿,然后把秘书叫了进来。   “去我家把花匠海叔接来,就说……”张起灵将自己的车钥匙放到桌上:“就说我养的花快死了,让他来看看。”   “花?”秘书拿起钥匙,然后看了看这间毫无生气的办公室。   “去吧。”张起灵说。   “好的。”   与此同时,吴邪被潘子带到了吴三省在崇文门的小公寓里,并且一进门就被地上破碎的红木椅给吓了一跳。   明显感到吴邪脚下的停顿,潘子连忙走进去归置了一下,然后乐呵呵地解释:“估计是大奎那货,早说这椅子不结实了,每回坐都跟砸夯似的!这下可好,我也省心了!嘿嘿!”   吴邪迟疑地点点头,然后笑着问:“潘子哥,你说要带我来见个人,见谁啊?”   潘子弯腰又捡起一块木头碎片,往边上一扔,拍拍手说:“来,跟我来吧。”   吴邪跟着潘子往屋里走,拐了个弯就来到一扇门前,潘子抬手敲了敲门,对里面的人说:“三爷,人来了。”   “进来。”屋里传出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低沉并略带沙哑。   吴邪狐疑地看了看潘子,他觉得这声音很陌生,里面的人应该是自己不认识的。   潘子将门打开了一些,然后拍了拍吴邪的肩膀,说:“进去吧,没事,我不会害你的。”   吴邪想了想,迈步进去,正对着房门的墙上有一扇窗,刚刚答话让他进来的那个男人此时正站在窗前抽着烟。房间中央放着一张厚重的红木书桌,左侧是满满一墙的书,右边是红棕色的真皮沙发和一看就超级重的茶几,茶几上摆着一套紫砂的茶具,此时冒着袅袅清气,茶香满屋。   吴邪进门后就一直站在门边四处看,可等他把屋里的摆设都看过一圈之后,那个中年男人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吴邪觉得奇怪,便先开口问道:“请问,是您找我吗?”   男人弹了弹烟灰,头也不回:“坐吧。”   “谢谢。”吴邪走到沙发边坐下,然后默默地在心里感叹:卧槽好软!回去叫我哥也买一个!   然而吴三省此刻的心好慌啊,好多年没见过的可爱的大侄子没想到都长这么高了还考上了北大简直有出息乍一见还有点儿紧张怎么办?!   默默地平复了下心绪后,吴三省按灭烟头,转身朝吴邪走去,开口却问了句废话:“潘子带你来的?”   “嗯。”吴邪点头。   吴三省表情严肃地坐在一侧的单人沙发上,继续问:“你叫吴邪?”   “是。”吴邪再点头。   “老家是哪儿?”吴三省决定慢慢来。   吴邪越来越觉得奇怪,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张家湾。”   “听潘子说,你是被人收养的?”吴三省摆弄着桌上的茶具,问的有些漫不经心。   吴邪有些惊讶,潘子为什么会把这些事告诉这个人?难道他能帮自己找到父母?   “潘子哥为什么会跟您说这个?”吴邪自己想不通,干脆问了出来。   吴三省没回答,只说:“先回答我的问题。”   吴邪偷偷撇嘴:“嗯。”   “那你还记不记得你的亲生父亲叫什么?”吴三省问。   “吴一穷,您认识他吗?您能帮我找到他吗?您到底是谁?”吴邪终于有些急切。   吴三省一笑,倒了杯热乎乎的茶递到吴邪面前,说:“我叫吴三省,是你三叔。”   吴邪呆住。   这件事的冲击力太大了,比张起灵突然亲过来还大!简直就是光能使者的超级能量闪电!   “……三,三叔?”吴邪从震惊中回过神,表情僵硬地怀疑了一下。   吴三省从怀里拿出一张照片,也就是之前给张起灵看过的那张全家福,说:“这样的照片你应该也有一张,不过你的那张只有你们一家三口,对吧?”   暂不理吴邪的反应,吴三省径自指了指照片中的老者,接着说道:“这个,是你的爷爷,也就是我的父亲。”   吴邪拿起照片看了看,记忆深处的一幕再次出现:“上次……我哥被人打伤,我等在急救室外的时候,突然就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像是之前也那样等过什么人。”   吴三省惊讶地看了看他,说:“没错,等的是老爷子,一共两次,第一次救过来了,第二次没有。难为你还记得。”   吴邪拿着照片,却是看着吴三省,然后冷静地问道:“我怎么知道这照片不是你偷的?”   吴三省有些傻眼:“老子跟年轻的时候差很多吗?你他娘的认不出来啊?”   吴邪摇摇头,他觉得这件事太蹊跷,虽然不想怀疑潘子,但寻找了多年的家人突然从天而降什么的也有点太科幻了吧?   “其实很像。”吴邪突然又说:“但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太能相信……这太突然了,而且我父母为什么不来找我?当年又为什么把我放在张家湾?”   吴三省本来组织了一肚子的陈年往事要跟吴邪念叨,可谁知在认亲的环节就出了岔子,人家根本不信,难道还要他效仿古人来个滴血认亲啊?!   吴三省心思细,却是个急脾气,面对吴邪这种莫名其妙的谨慎他有些烦躁,他不屑于去解释,也确实再没什么证据可以证明,索性他把心一横,厉色道:“老子管你他娘的信不信!说了是你三叔你就乖乖地叫三叔!你爹现在在国外,找到你的事我还没跟他说!当年的事说来话长,不过叫你来也就是想告诉你这个。”   吴邪睁大眼睛,显然非常想知道当年吴家到底遭了什么变故,却又犹豫着到底该不该相信眼前的这个人。他迷茫、彷徨,面对这个突然出现的亲人,他没什么久别重逢的伤感与兴奋,除了陌生感之外,就只有大堆的疑惑与不解,他此刻突然很想念张起灵,想念那个对他来说最熟悉亲切的人,以及那个最温暖安心的怀抱…… 作者有话要说:     ☆、71   说起吴家的历吅史,还得追述到前清年间,那时候朝吅廷要建皇帝陵,于是就在民间大肆招揽能人异士。有野心的人都纷纷毛遂自荐,可吴家的祖辈却头脑清吅醒,明白这种事功成之时也是丧命之日,所以就回绝了到访的大官,谁知却因此被人扣上了抗旨不尊的罪名,差点被株吅连九族。   吴家最危难的时候,张家的祖辈正在朝为官,掌管的正是皇陵建造之事,因为惜才,所以冒死向皇帝求情,以吴家出两人参与皇陵建造为条件,换回了他们一家老小的性命。   吴家的祖辈万般无奈之下只得答应,谁知这一选择却成就了吴家盛名。自此,随着皇帝的新旧交替,皇陵慢慢扩大,吴家也渐渐声名鹊起,但也因为这件事,吴家子嗣日渐凋零。   由于当初的仗义执言,吴家便很感激张家,世世代代的交好联姻,使得两家人渐渐密不可分,大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样子。   后来,大清垮了,吴家不用再帮人建皇陵,仗着百年来的积累,日子过得倒是更加自吅由了,而世代为官的张家却渐渐落魄,长期由吴家接济。   民国时,张吴两家纷纷开起了古董铺子,仗着有手艺眼力毒,倒也做成了几笔大买卖。再后来,日本人侵华,张家的一个儿子愤然去投了国军,吴家想要避世,却阴差阳错地救了八路的一位长官。   八年抗战。   日本人投降后没两年吴老狗的爷爷便病逝了,临终前他把自己唯一的孙吅子叫到身边,给了他两样东西,一样是当年那个八路长官留下的印鉴,另一样则是他家祖传的一片长生玉锁。   也就是这两样东西,彻底改变了张吴两家的命运。   “十年动吅乱,大吅跃吅进,除四旧。”吴三省出神地回忆着那个动吅荡的年代:“你吅爷爷看清形势,先是用那枚印鉴证明吴家当年有功,又主动上缴了家里所有的古董玉器,只除了那片长生玉锁。”   “然后呢?”吴邪问。   吴三省微微苦笑:“然后当然就没什么事了,也就是偶尔会来一些人到家里谈心,直到……你的出生。”   1972年,吴邪出生,吴老狗一家上下欢天喜地,奉若明珠。   吴邪满月那天,吴家摆酒,请了张家的几个儿子和儿媳,席间,吴老狗高兴地将家传玉锁戴在了小吴邪的脖子上,温润的古玉映着稚童白吅嫩的皮肤,引得众人吅大为惊叹。   “张家……?”吴邪兀自念叨。   吴三省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说:“就是你想的那个张家。”   吴邪惊讶:“张,张起灵家?我哥?那那天我哥去了吗?我哥的父母呢?他们又为什么把我哥送走?”   吴三省皱眉,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那天张起灵和他的父母都没有去,因为那个时候,他已经被送去了张家湾。”   张起灵的父亲是张家最大的儿子,为人性格孤僻却心地善良。张老吅爷吅子看重大儿子,却不喜欢他给自己找的乡下儿媳,甚至怀疑生在农村的张起灵到底是否张家骨血。那年冬天,张老吅爷吅子找了个借口将大儿子支开,然后命二儿子将发烧昏迷的大儿媳和年仅两岁的孙吅子扔去了城郊的野树林。等张起灵的父亲找到他们母吅子时,他的母亲已经冻死了,临死时还紧紧地抱着他,用身吅体给他取暖。   张起灵的父亲强忍悲痛草草掩埋了妻子,然后连夜将儿子送到了张家湾,并在那里陪了他两天,大概也就是在这两天的时间里,他的父亲由衷地告诫他:人世险恶,要少说多做。   张起灵的父亲本意是想将孩子藏在张家湾,以便于自己可以时常来看他,结果他在回城的路上却出了意外。   “什么?!”吴邪大惊:“我哥的父母都……都死了?”   吴三省点点头,接着问吴邪:“你知道他父亲为什么要他少说多做吗?”   吴邪迟疑地摇了摇头。   吴三省冷笑:“那时候张家有些家底,虽然时局动吅荡他家却没什么事。家里的几个儿子都想争家产,所以很眼红被看重的大儿子。他那个人没什么心机,胆子却大,自己在乡下偷偷娶了媳妇儿还生了儿子,一直瞒着老吅爷吅子没说,却跟几个兄弟商量,谁知人家转身就去打了小报告,这才闹得阖家不宁,最后惨淡收场。”   “所以……他其实是想嘱咐我哥,要谨言慎行,莫轻信于人?”吴邪猜测。   吴三省挑眉:“差不多吧。”   “后来呢?”   “后来,有一天红卫兵突然来抄吅家,抄走了你脖子上的玉锁,争抢间你吓得大哭不已,你吅爷爷拄着拐杖打跑了那些人,然后被扣上了反革吅命的大帽子,文批吅斗,武批吅斗,住牛棚,带着尿盆游吅行示吅众,千层底儿的布鞋抽嘴巴,剃阴阳头‘坐飞机’……一家人什么罪都受了,最后你吅爷爷受不住大病一场,若不是老友相帮,一条老命早就交代了。”吴三省眯着眼睛回忆,声音平缓却藏着深深恨意:“最后,我二哥,就是你二叔打听到,是张家人告的密,那片玉锁也被他们拿走了。”   吴邪两岁那年,吴老狗终是撑不住归了西,张家趁火打劫鼓动革委会收了吴家的祖产,大肆挖掘遗漏的“四旧”,还陷害吴三省搞破鞋,最后吴一穷突然站出来替三弟顶了罪,眼看人就要被枪毙了,是吴家的世交解九爷偷偷把人救出,还托了关系将他们一家送往国外。   吴家的往事就像是一部电视剧,剧情俗套惨烈,听上去并不真吅实,吴邪怔怔地听着,然后问出了自己的疑问:“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我扔下?”   “因为不知道跑不跑的掉,也不知道跑掉后会过什么样的日子,索性把你送给别人,在乡下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吴三省说:“铁根儿是大哥和张起灵父亲的好友,我本来很反感让你再和张家的人有什么瓜葛,可那个时候却已经没时间再计较这些了。”   “那后来呢?你们安顿下以后为什么不来找我?”吴邪有些不理解,甚至愤怒、难过。   吴三省看了他一眼,无奈道:“我们75年出国,76年四吅人吅帮就被粉碎了,大哥大嫂本来欢天喜地地要来接你,谁知刚下飞机就被人盯上了,差点被抓到。后来我也偷偷地回来过几次,却发现张家用那片玉锁开起了公吅司,势力越来越大,我怕接你不成反倒会害了你,又知道你日子过得还不错,所以拖了这许多年。”   “日子过得不错?是,我过得不错,很不错!那你现在还来干什么?干脆一辈子都不要认我算了!反正我也平平安安地长大了,你们安心去做你们的外国人好了!”吴邪很愤怒,他曾经对自己说家人一定是有什么苦衷才会不来找他,十几年来他每天都在想念父母,然后每天告诉自己父母也在想念他,结果最后,他的三叔却告诉他:我们其实在国外,因为看你过得不错所以没来打扰你。   真是可笑!   “我知道你不能理解,但吴家这些年来为了生存下去所做的事是你永远也无法想象的,我和大哥二哥都觉得与其让你参与到这些事中来,还不如就让你安安稳稳地当个无知的小乡巴佬,至少你活的很快乐,也不用为了怎样活下去而烦恼。”吴三省冷冰冰地说。   吴邪有些被震住,于是小心地问:“你们……都做了什么?”   “只要能活下去,什么都做。” 作者有话要说:     ☆、72   房间里,吴三省和吴邪一聊就是几个小时,潘子一直站在外面等候,直到晚饭时间,他才小心翼翼地敲了敲房门:“三爷,该吃饭了,您订了老北京炸酱面的包间儿。”   吴三省要对吴邪说什么潘子心里都清楚,说到底他还是心疼吴邪,怕他受不住,所以一看时间差不多了就立马敲门,希望能让吴邪稍微缓解一下。   屋里,吴邪惨白着脸,上一辈人所经历的事是他无法感同身受的,他只能从一个倾听者的角度去想象那是一个多么惨烈的年代,然后呢?他还是无法理解吴三省为什么要让他远离张起灵。   “好了,去吃饭吧,这两天你就先住在我这儿,学校暂时请个假。”最后,吴三省说。   吴邪回过神,一惊:“为什么要请假?我还要上课呢!”   吴三省想了想,妥协半步:“那就有课的时候让潘子送你去,这总行了吧?”   吴邪不服:“为什么不让我跟我哥见面?他又没害过我们,甚至他也是这其中的受害者!”   “好了!”吴三省一声吼:“这些事你不懂,按我说的做,否则课你也别想再上了!”   “□□!你算什么三叔啊!简直就是资本家!”吴邪顶嘴道。   吴三省冷笑:“你还真说对了,当年给咱家定的成分就是资本家!”   “老资本家!剥削人民!”   “呵呵,小资本家你好。”   潘子站在门口看这爷儿俩吵架,忍不住扶额:敢不敢像个大人一样据理力争一下啊?一个两个怎么跟幼儿园大班的似的!   吴邪虽然很愤怒,但还是跟吴三省一起去吃了炸酱面,还吃了两碗,特别没骨气……   张氏大楼顶层的副总办公室里,海叔正摆弄着一盆……硕大的仙人掌。   “海叔。”张起灵站在他身旁,无奈地叫了一声。   “少爷,您这盆仙人掌水大了,土也不对,这屋子里温度太低,也没阳光……”海叔兀自念叨着。   “海叔……”张起灵又叫了一声,他把老人接来当然不是为了这盆才从前台搬过来的仙人掌,他有许多问题想问,无奈海叔根本不接他的话。   “少爷,”海叔转过身,头低低地看着地板:“海叔老了,只能帮着您理理花草,别的事……实在力不从心啊。”   “您不用做什么,我只想知道一些事。”张起灵说。   海叔摇摇头:“有些事,您还是不知道的好。”   张起灵眸色一沉,说:“有些事我并非一无所知,找您来只是想确认一下。”   海叔一愣,抬头看看张起灵,小心翼翼地问:“您都知道什么?”   “吴家的事,还有我的父亲和母亲。”张起灵顿了顿,看着呆愣的海叔,继续道:“我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我接回来。”   海叔愣了很久,最后竟老泪纵横,一声长叹:“唉……造孽啊,造孽啊!”   “海叔,就算您不说我也不会善罢甘休的。”张起灵说。   张起灵的话最终还是起了作用,海叔哭了一会儿便断断续续地讲起了当年的事,前尘往事自是与吴三省说的无异,只是家中的各种矛盾更加详细清晰,也让张起灵更加确定了自己父母亲的死到底归咎于谁。   “……你父亲的死加重了老爷的病情,二爷和三爷都蠢蠢欲动。老爷死后,他们先是联手陷害了吴家,接着窝里斗搞得两败俱伤。最后,三爷终是净身出户,没多久就被人发现冻死街头。二爷意气风发,又赶上了好时候,便用从吴家抢来的宝贝开了这个公司。”说到这儿,海叔喘了口气,然后接着:“兴许是老天有眼,很快,二爷造的孽报应在了他没满一岁的儿子身上,有一天,小少爷不知怎么,突然高烧不退,没送到医院就咽了气。再后来,二夫人的肚子就没了动静,到医院检查也没查出什么,于是二爷便在外面养小,一个、两个、三个……就是没怀过孩子。有一回,终于有个姑娘怀了孕,二爷高兴,二夫人也跟着高兴,谁知孩子生出来以后血型不对,二爷特地找来的私人医生说,那就不是二爷的种。”   “所以,他就想起我了。”张起灵突然说。   海叔点点头:“是,那个孩子的事让二爷明白过来了,他说,与其便宜了不知来历的野孩子,还不如把你找回来。”   “他是怎么找到我的?”张起灵问。   海叔想了想,说:“你们张家的人血都奇怪,血型很稀有,这也是为什么那个孩子才出生就被认定不是张家血脉的原因。二爷想找你,可茫茫人海哪儿那么容易,于是他就托了医学院的朋友,给全国各大医院都打了招呼,只要有这种罕有的血型出现,就来通知他。你那个时候,是不是到医院验过血啊?”   张起灵微愣,可不是验过血嘛,吴邪还因为不能给自己输血而难过了好些天。   可张起灵又不明白了:“血型稀有,那为什么爷爷还怀疑我不是父亲的儿子?”   海叔苦笑:“还不是你二叔搞的鬼,他年轻那会儿就认识好多大夫,偷偷调换你的血型报告也不是什么难事,后来托人找你也易如反掌,可惜啊,不管他认识多少大夫,也治不了他没有孩子的病。”   事情已经真相大白,所有灾难的罪魁祸首仿佛已经遭到了老天的报应,但张起灵却不信因果业报,他,要亲自动手。 作者有话要说:     ☆、73   夜黑风高,悄无声息。   吴邪偷偷地从被子里钻出来,静静地听着屋外的声响,他已经装睡了三个小时,此刻正是人最困乏的时候,也是他偷跑的最佳时间!   吴邪蹑手蹑脚地摸到门边,侧耳听了听,没动静,他轻轻地拧开门把手,出屋,转身关门,一切都进行的非常顺利并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小三爷你怎么出来了?”潘子突然出现!   “啊啊啊——”吴邪吓尿。   “……”潘子好无辜。   吴邪按着心脏瘫靠在房门上,一边大口喘气一边瞪潘子:“你怎么还不睡觉?!”   潘子挠挠头,特别老实地说:“三爷叫我在门口看着你,怕你跑了。”   吴邪黑线:“你还真老实……”   “小三爷你出来干什么?”潘子继续好奇,然后突然警惕:“难道你真的要跑?!”   吴邪汗:“哦,我……想上个厕所。”   “穿着外套去?潘子怀疑。   “我冷!”吴邪怒。   潘子默默地感受了一下屋里的温度:“嗯,是有点。”   在潘子忠诚的目光注视下,吴邪只得去了个厕所就灰溜溜地回屋了,逃跑计划,失败!   客卧的大床上,吴邪将自己狠狠地捂进了被子里,潘子对吴三省的忠诚度毋庸置疑,收买他的计划早早地就被吴邪否定了。   敌人真是强大又狡猾,看来要想跑出去,就只能伺机求助、等待救援了。那么,回学校上课就是个绝好的时机!   定好计划,吴邪趴在被窝里笑得像只小狐狸,而在他的隔壁,吴三省听了潘子的汇报后,嘴角一弯,笑得像只老狐狸……   第二天,吴邪早早地起来坐在饭桌前等着吃早餐,吴三省看见他便问:“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吴邪特别勤奋地说:“今天早上有课,很重要的课。”   吴三省愣神儿,问:“今天周几啊?”   吴邪发呆。   今天,周六。   正要去补眠的潘子默默扶额,他们家的小三爷还能不能更傻一点啊?   一个周末过去,张起灵在吴邪的宿舍楼下等了整整两天,人没回来,电话也没有,显然是被吴三省扣下了。   张起灵想了想,给黑瞎子打了个电话。   周一一早,吴邪坐在课堂上,讲台上的教授讲得眉飞色舞,班里的同学们却心不在焉,时不时地总往吴邪这边看……或者说,是在看他身边的潘子。   “潘子哥,”吴邪郁闷地快哭了:“你真的不用这样寸步不离地盯着我,我不会逃跑的。”   潘子笑笑:“我没上过大学,想跟你沾沾光。”   吴邪无言以对,默默地趴在了桌上。   一整天的受监视生活过得吴邪心情抑郁,期间,王盟过来跟他打过两次招呼,却无视了他包含深意的眼神,自顾自地叙述着张起灵是如何在宿舍楼下苦苦等待又是如何落寞离去的,说得吴邪两眼泪汪汪,转头就开始怒视无辜的潘子。   “小老板儿,你有空给你哥打个电话,别只顾着自己玩儿,听见没?”王盟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吴邪哭:“不用你嘱咐我!”   潘子老老实实地站在旁边,说:“小三爷,咱该回去了。”   王盟笑容满面地告别了吴邪,转身就跑回宿舍给张起灵打了电话:“小老板他哥!小老板好像被监视起来了!你快去救他!!!”   “我知道了,谢谢你。”   虽然早就料到吴三省会把吴邪看管起来,但张起灵还是找王盟去确认了一下。   当夜,吴邪辗转难眠。随着他的逃跑计划一个一个的失败,他越来越急切地想见到张起灵。一想起那个人孤零零地等了他整整两天,他的心就焦躁烦闷得难以忍受。   在床上左翻右翻地睡不着,吴邪索性用被子把自己包成了大包子,在那个黑漆漆的小空间里,他出神地回忆着在张家湾的日子。   “咚咚——咚咚——咚咚——”   好熟悉的声音啊,难道是……?!   吴邪猛地掀开被子,惊喜地跑到窗边,拉开窗帘,然后就被紧贴在玻璃上带着黑墨镜呲着小白牙的一张大脸给吓哭了。   什么鬼啊!?   黑瞎子在窗外看着吴邪硬生生地把惊叫憋住,心里突然觉得这孩子也挺不容易的要不就别欺负他了吧……然后,他就被放进去毒打了一顿。   “呼,呼,呼……”吴邪一边喘气一边掐黑瞎子:“你吓死老子了!”   黑瞎子哭:“卧槽祖宗放手!你怎么比花儿还狠!”   “嗯?花儿?”吴邪闻到一丝奇异的味道。   黑瞎子严肃:“走吧,我救你出去。”   吴邪眯着眼睛掐黑瞎子的脸:“说,花儿是怎么回事?”   “你再掐我我就喊。”黑瞎子木着脸说。   “瞎子哥我们走吧~”吴邪冲到窗边开心地说。   “哼,跟我斗。”黑瞎子默默嘟囔。   爬窗这种事其实吴邪也不是没想过,但要不是有黑瞎子保驾护航,他还真没勇气自己一个人爬下8楼……   逃出小公寓后,黑瞎子直接开车去了北大,却没进学校,而是拐进了家属区。   “楼上302,哑巴在等你。”黑瞎子将车停在一个单元门前。   吴邪往窗外看了看,转过头来,真诚地说:“谢谢你啊瞎子。”   黑瞎子朝他呲了呲牙,挥手道:“得了,赶紧走吧。”   吴邪下了车,他抬起头凭着直觉看了看楼上的某一扇窗户,那里仿佛有个人正站在黑暗中,吴邪知道,是张起灵。 作者有话要说:     ☆、74   拥抱,在黑暗中。   两颗心脏彼此呼应着狂跳,各自奋力汲取着对方身上特有的气息,急切的呼吸声交错杂乱,衣料摩擦出暧昧的气氛。   当眼睛适应了黑暗后,吴邪轻轻拉开张起灵,双手却仍然保持着拥抱的动作,他看着他的眼睛,额头慢慢相抵:“哥,好久不见。”   “嗯。”   张起灵轻轻地吻住他。   这次的事发生的有些突然,在吴邪还没有消化好阿宁那件事的时候,吴三省就又扔给他一个巨大又沉重的包袱。吴邪习惯性地想要躲到张起灵的背后,可当他真的看到张起灵时,却又猛然想起,这个人,才是整件事里最应该脆弱的。   吴邪不知道张起灵对那些事知道多少,他下意识地想隐瞒,却又突然想起自己被隐瞒时的痛苦,于是,他做了个决定,他要将一切都告诉张起灵,然后成为他的支柱和依靠。   可当吴邪小心翼翼地将事情全盘托出时,张起灵却说,他都知道了。   “我喝醉去找你的那天,他来找过我。”张起灵看着吴邪怔愣的目光,知道他在怪自己又一次隐瞒了一切,但他没有办法。   吴邪有些黯然,他兀自鼓起勇气想做一次张起灵坚强后盾,却再一次失败了,他不生气,却有些失落。   看着吴邪,张起灵突然间有些慌乱,他想保护吴邪,却更不希望他因为自己的保护而难过,他甚至有些急切地想要解释什么,话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来了。那个时候他并不很确定吴三省的话是否真实,而吴邪的家人对他来说始终是最大的威胁,他害怕他们会把吴邪带走,他害怕吴邪会从他的世界消失……这样的事他几乎连想都不敢想,所以,他最终还是自私地对吴邪隐瞒了遇到吴三省的事,即便他知道,这样的隐瞒也并不能坚持多久。   “对不起。”最终,张起灵也只是说出了道歉。   吴邪当然不会知道张起灵心中的小秘密,此刻他也正因为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而懊恼着。   两人就这样沉浸在各自的小心思中懊恼悔恨着,在大脑里脑补着将来他们有可能的惨淡收场,然后把自己难过得肝肠寸断、生不如死……其实呢,用杞人忧天来形容二人一点都不冤枉。   沉默的气氛让本该久别甜蜜的两人越来越尴尬,张起灵默默地走进卧室帮吴邪准备睡觉的床,而吴邪则傻呆呆地站在门外等着,像个来借宿的客人。   床铺好了,吴邪磨蹭进屋,张起灵磨蹭出屋,然后迟疑地互道晚安。   这不对啊!!!   吴邪脑子一热,突然一个健步冲到门口,伸手,拉人,关门,一气呵成!   张起灵被吴邪顶在门上,有些惊讶。   吴邪气势汹汹地看着张起灵,舌头打结说不出话来……   两人就这么互相看着、看着,看了快五分钟后,张起灵突然笑了笑,主动吻了吻吴邪的额头:“有什么话就说吧,我听着。”   “哥,我喜欢你。”吴邪终于鼓起勇气。   张起灵的心被狠狠地捶了一下,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吴邪的喜欢和依赖那样明显,他竟然还要去怀疑。   “吴邪……”   “哥!”吴邪阻止了张起灵的亲近,因为他的话还没说完:“所以我希望,我可以跟你站在一起,平等地站在一起,而不是你在保护我、照顾我。虽然我可能会很没用,但至少你可以找我商量,甚至只是说说,让我帮你分担一些东西,别压垮自己。”   张起灵抱住吴邪,轻轻地抚着他的背,说:“好。”   吴邪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爱情这种事真的很奇妙,明明从前是无话不谈的两个人,为什么关系进了一步之后却都各自小心翼翼起来?吴邪很纠结,却是幸福的纠结。   之后,吴邪拉着张起灵走到床边,自己先一步爬上去,然后习惯性地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笑眯了眼睛。   张起灵不习惯穿着睡衣睡觉,乡下人都是这样,吴邪也是后来住校后慢慢才习惯了睡衣,但在张起灵面前,他更愿意释放原始的自己……   两个光溜溜的人挤在一个被窝里竟然丝毫不觉得尴尬,吴邪还学着小时候的模样手脚并用地缠着张起灵亲亲摸摸,直到张起灵的眼神变得有些可怕,他却仍然挑衅地回看过去。   吴邪并不懵懂无知,在找不到张起灵的那几年,他不知道做了多少有关这个人梦,每次醒来都会弄脏床单。重逢后,他对他的渴望有增无减,虽然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但他坚持着想要继续下去,直到真正地拥有为止。   “吴邪。”张起灵的声音有些哑。   吴邪紧了紧抱住张起灵的胳膊,循着本能探起身子,慢慢凑到张起灵的嘴边,轻轻吻着。   张起灵无奈,他本想慢慢发展,但事已至此,再不反抗吴邪恐怕就要上房揭瓦了!   张起灵一个翻身压倒吴邪,刚想问上一句可不可以,却被搂住脖子直接堵住了嘴,如此主动,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不过最终张起灵也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他只是试探着暗示了一下,然后从吴邪的眼神中他知道,吴邪已经懂了。   这种事到底还是需要有个心理准备的,张起灵可不想一次就把人吓跑,那不是正中了吴三省那老狐狸的下怀了?   不过,如果下一次吴邪依然这么主动,他倒是不介意顺水推舟一下。   “吴邪……”   “哥我明天回学校睡吧!”   “……”   啧,怎么还是吓着了?刚才勾引人的魄力呢…… 作者有话要说:     ☆、75   清晨,阳光从卧室的小窗照进来,明媚而温暖。   半睡半醒间,吴邪在张起灵的怀里翻了个身,贴上他的胸膛……张起灵拉拉被子,帮他盖住□□在外的肩膀。   温暖的被窝里充斥着男人的体味和淡淡的香皂味,不太好闻,却让人心猿意马。吴邪枕着张起灵的胳膊装睡,却忍不住偷偷地在他的胸口上舔了一口。   张起灵敏锐地察觉到胸前湿乎乎的异样,好笑地捏了捏吴邪的鼻子,问:“醒了?”   吴邪闭着眼睛嗤嗤地笑。   张起灵低头,吻住吴邪不老实的嘴巴。   一个缠绵悱恻地吻让本已清醒的吴邪再次迷糊,不过他还是意志力坚定地推开了张起灵,学校上午还有课呢。   吴邪揉揉眼睛彻底清醒,却在睁开眼的时候被吓了一跳,张起灵的胸口上又出现了上次的那片纹身。   “哥哥哥哥哥!”吴邪支起身子指着那片黑色线条,问:“这,这个……你小时候没有的!”   张起灵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纹身,揽过吴邪抱了抱,解释道:“嗯,后来纹的,身体燥热的时候会出现,比如现在。”   吴邪的脸腾得一下红了,这他娘的原来是个发情讯号?!那以后自己岂不是要一见到这玩意儿就要乖乖躺平?!   看看吴邪的反应,张起灵差点笑出来,接着平静地补充道:“洗澡的时候也会出现。”   “……”   吴邪从脸一直红到后背,他真觉得还不如不解释呢!解释完了更显得他思!想!龌!龊!   “还有运动量比较,大的时候。”张起灵诡异地停顿了一下,要不是他语气平平,吴邪绝对会认为他是在调戏自己!   谁知张起灵又接了一句:“昨晚太黑了,你大概没注意。”   “哥你今天话好多啊快闭嘴!!”   熟透了的吴邪猛地钻进被子里当包子馅儿,留下张起灵一个人觉得自己特别无辜。   吴邪躲进被子后,张起灵套了件衣服就起床了,洗漱过后又走到厨房准备早餐,这些事做起来虽然跟在乡下时有所不同,但他这两年已经干得很熟练了。   热了牛奶又煎了鸡蛋,两人份的早餐很快就弄好了,张起灵走回卧室,却发现床上的大包子还没出锅……   “吴邪,起床了。”张起灵走过去扯了扯被子。   “不!”吴邪竟然比小时候还赖皮。   “八点半了。”张起灵无奈。   “嗯?”吴邪露出乱糟糟的脑袋:“几点了?”   张起灵看了看床头柜上的小闹钟。   “啊啊啊啊啊啊啊!迟到了!!!”吴邪飞一般的冲去了卫生间,快得连内裤都没来及穿……   真奔放。   张起灵看了看自己好心帮他拿的新内裤。   “……哥。”卫生间里传来吴邪虚弱地声音。   张起灵知趣地什么也没问,直接把内裤递了过去,然后回屋收拾床铺。   人这一辈子能有个如此知情识趣的哥哥兼情人夫复何求啊?!   吴邪光速收拾好自己后就要往学校冲,却在门口被张起灵拉住了。   “哥我要迟到了!”吴邪急得跳脚。   张起灵无奈:“你三叔现在一定在学校等你。”   吴邪一愣,张起灵的话在脑子里转了个圈,然后认定:绝对会这样!   见吴邪不急了,张起灵才又继续说道:“我帮你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你三叔那边我会处理。而且胖子说好今天到,等会儿去接他。”   张起灵的话里信息量有点大,吴邪站在门口愣了会儿,然后猛地反应过来,冲过去拉住张起灵的手,问:“哥哥哥哥哥!你怎么处理我三叔啊?一个礼拜就够了?!胖子今天来?然后呢?”   张起灵抬手环住吴邪的肩膀,轻轻推着他走向餐厅,边走边说:“放心,我会说服你三叔不让他再把你关起来。胖子十点半到,等会儿瞎子来接我们。”   吴邪呆呆地:“哥你今天说了好多话啊,你再说点呗。”   张起灵将吴邪按到椅子上坐好,然后弯腰从背后凑近他的耳朵,说:“吃饭吧。”   吴邪被耳边湿热的气息烘热了脸,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哪怕穿着破睡衣都一副电影明星范儿的人,突然觉得今天的阳光格外明媚。   吴邪心满意足乐飘飘地接过张起灵递给他的牛奶,直接喝了一口,然后喷了张起灵一身……   “噗——烫烫烫烫烫!”   张起灵默,那可是他刚从锅里倒出来的,前一秒还在咕嘟嘟冒泡泡呢。   吴邪放下杯子,一边倒吸凉气一边冲张起灵吐舌头,烫得他眼泪都下来了。   张起灵转身走进厨房,开了下水龙头,然后走到吴邪跟前,猝不及防地堵住他张开的嘴巴,叼住他柔软的舌头,然后慢慢地将嘴里的凉水渡到吴邪嘴里,替他降温。   吴邪下意识地去推张起灵,同时在大脑里咆哮:妈呀又亲!一天要亲几次!?一会儿又亲出纹身来怎么办!   不过张起灵只是将嘴里的水都渡给吴邪后就放开了他,然后说:“去吐掉,我去换衣服。”   吴邪快速地点了点头,他觉得自己的智商正在匀加速下降。   与此同时,发现吴邪逃跑了的吴三省大发雷霆,他带着潘子风风火火地想去学校找人,却看到了一个年轻人正倚着他的车门站在那,看上去像是在等他们。   “你是谁?”吴三省沉着脸问。   年轻人站直身体,微笑道:“三爷,我姓解,我父亲行九。”   吴三省挑眉,问:“解家的……新当家的?”   解雨臣笑:“三爷好。”   吴三省偏头看了看潘子,缓了缓脸色,说:“小九爷找我有事吗?”   解雨臣向前走了几步,眼神在吴三省和潘子之间转了转,说:“没什么大事,只是这次解家大乱,多亏了三爷暗中支持我才能这么顺利地办好我的事,所以特来道谢。”   “呵呵,小九爷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吴三省笑道,随即侧身:“既然来了,不如楼上坐坐?”   解雨臣也不推辞,抬手摆了个请的姿势:“三爷请。” 作者有话要说:     ☆、76   静谧的书房里,吴三省亲自泡了茶,解雨臣端坐在沙发上,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吴三省笑了笑,说:“小九爷……”   解雨臣打断他:“三爷,您是长辈,我怎么当得起您一句小九爷。霍家的老太太和陈家的老爷子都直接叫我解子,您若不弃,就也这么叫吧。”   吴三省也不推辞,乐呵呵地说:“解子啊,这次的事也不过是吴家举手之劳,咱们两家用不着这么客气,你有话,不妨直说。”   解雨臣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香淡淡,回味甘醇。   “既然三爷都这么说了,那我就直说了。”解雨臣轻轻地将茶杯放下:“不知三爷,对张氏集团有什么想法?”   吴三省心中一凛,面上不动声色,笑道:“张氏?哦,他们有个拍卖会委托给我们了,怎么了?”   “三爷,”解雨臣微笑,不紧不慢地说:“吴家与张氏集团的恩怨我虽然知道的不多,但不共戴天之仇总是明白的。这次我父亲病重,我本以为他们会等到父亲去世才会动手,谁知张家突然插手,倒弄得我一个措手不及。所以,如今咱们之间不仅是有共同利益的朋友,还是有共同敌人的朋友,您,就别让解子猜闷儿玩了吧?”   “哦?”吴三省反问:“那不知解子对这张氏集团有什么看法呢?”   解雨臣心中暗暗叹气,都说吴家的老二心思细腻狡猾无比,谁知这老三也不好对付。   想着临来时父亲的嘱托,解雨臣只好更加开诚布公:“三爷,不瞒您说,这趟是我父亲嘱托我来的。这些年解家偏向仕途,生意场上的确有所疏忽,如今,以张家的财力和影响力已经不是我们独自就能与之抗衡的了。而吴家的势力都在国外,说句不好听的,您手下的那些买卖拿到国内来恐怕全都见不得光。不过,您有钱,我有势,咱们何不联手呢?”   吴三省沉吟。   解雨臣借机又补了一句:“况且,张起灵如今已经是张氏的副总了,他的身世相信三爷也一定有所耳闻,只要我们把握好,说不准还能来个里应外合。”   说完,解雨臣也并不急着让吴三省表态,只静静地坐在一旁等待。书房里突然安静下来,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转了一圈又一圈。   几分钟后,吴三省重新开口,问得却是另一回事:“听说,你和小邪是初中时的同学?”   解雨臣一愣:“小邪?吴邪吗?……您是……”   吴三省严肃:“我是他的三叔。”   “啊?!”解雨臣惊了:“您是小邪的三叔?……原来如此。那他知道吗?”   吴三省点头:“也是才知道的。”   解雨臣皱眉:“虽然这是您的家事,但我不得不问一句,您这么多年为什么不认他?他过得实在是苦。”   吴三省反问:“如果你有的选,你是愿意做解家的大少爷,还是普通的农家野孩子?”   解雨臣怔愣,随即释然,笑道:“我明白了。”   吴三省倾身端起茶杯,杯中的茶水已经凉了,他就拿在手里细细地把玩着:“我和老二商量过,如果他能一直快乐,就永远也不认他,亲情对他来说并不如安稳的生活重要。可惜,大哥偏偏把他送到了张家人的身边!”   说到后面,吴三省几乎切齿,手里的杯子被他紧紧捏在手中,仿佛下一刻就要碎裂。   解雨臣看了看吴三省的表情,不动声色地问:“您是说张起灵?”   “哼。”吴三省不屑。   解雨臣沉吟了下,说:“三爷,如今我与小邪同住在一个宿舍里,倒是见过他几次,再加上从前也有耳闻,多少也算有几分了解。”   吴三省看了看他,说:“你说。”   解雨臣笑笑:“他是个非常精明的人,小邪跟他在一起,恐怕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哼!”吴三省怒气更胜。   接着,解雨臣又说:“不过,他却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小邪的事。”   “什么?”吴三省有些不满,任何疑似夸赞张起灵的人都是敌人!   解雨臣继续说道:“您想啊,张起灵和小邪从小认识,对他们来说彼此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张起灵虽然精明却不狡诈,他对小邪的好是发自内心的,相信您也能看得出来。而且,他现在的这个父亲是个什么货色我们都明白,您何不借此机会将他拉到我们这边,一来,我们多个助力,二来,小邪也不用两头为难。”   吴三省再次陷入沉思。   解雨臣再接再厉:“另外,张起灵这个人其实是个非常不稳定的因素。当年的事对他来说是否还重要我们并不清楚,现在真正能左右他的人是吴邪,您要非得不让他们见面,说不定,反而会把他逼到张家那边。”   “你的意思是让老子出卖自己的亲侄子?!”吴三省拍桌。   解雨臣笑眯眯地:“您那亲侄子可是乐意之极啊~”   吴三省顿时没话了,可不是乐意之极吗?昨天晚上就跑了!没出息!   解雨臣见吴三省又不说话了,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达到目的,于是再不多话起身告辞。   潘子将解雨臣送到楼下,目送他开车离去。   解雨臣把车开远后找了个地方停下,看了看时间,上午十一点,摸出大哥大打了个电话,待对方接起后,直接高冷地说:“你求我办的事已经办好了。”   “谢谢。”对方简短地道了谢,然后报了个地址:“一起吃饭吧。”   解雨臣靠在车座上有些懒:“都谁啊?”   “黑瞎子在。”对方只说了一个人。   解雨臣微怒:“谁问他了?”   “赶他走?”对方问。   解雨臣尴尬地咳了声:“马上到。”   张起灵挂掉电话,看看身边正和胖子扯皮的吴邪,顿时还是觉得自己特别坦诚的媳妇儿更更更更好,默默亲他一百次。 作者有话要说:     ☆、77   解雨臣走后,吴三省一个人在书房里没动,潘子送完人上来,敲敲门走进去,犹豫着问:“三爷,咱们还去找小三爷吗?”   吴三省看看他,冷笑:“还找什么?没瞧见吗?人家的说客一大早就来堵门了!”   潘子惊讶:“说客?小九爷?”   吴三省愤恨:“失策啊,老子本以为解雨臣会站在我这边,谁知道那个混蛋小子下手这么快!”   潘子听不懂:“小九爷是张小哥派来的?”   “哼。”吴三省盯着解雨臣喝过水的茶杯出神:“老子还以为他是真的来道谢顺便商量怎么对付张家的,结果人家别有用意啊!”   潘子挠挠头,他虽然没听见解雨臣到底对吴三省说了什么,但他对张起灵的印象其实还是不错的,于是就说:“三爷,其实张小哥对小三爷真挺不错的……而且,小九爷说动您了,是不是?”   吴三省沉默。   潘子继续说道:“有些事,大概的确是旁观者清,您不妨再好好考虑一下。”   吴三省向后靠着沙发背,缓缓地点了点头。   北大家属区,吴邪的新家中,胖子拎着行李正往客房挤,边挤还边嚷嚷:“我说天真,你这儿真不错诶!这大学生就是不一样!之前我还觉得我那儿就已经不错了,可跟你这儿比我那就是狗窝啊!”   吴邪哭笑不得:“哪有人说自己家是狗窝的……”   胖子把行李往床上一扔,走过来搂着吴邪的肩膀偷偷说:“你不知道,我前两天来踩点儿,住黑瞎子他们家,我擦,他们家简直连狗窝都不如!”   黑瞎子不乐意了:“诶诶诶!你抱吴邪大腿就好好抱,踩我干嘛?”   吴邪这会儿还因为胖子的那个“踩点儿”而凌乱着。   解雨臣逛完屋子,凑过来朝黑瞎子冷笑:“哼,就你那儿?说是狗窝都是夸你好吗?”   吴邪一激灵,抓住重点:“小花你去过瞎子家?”   解雨臣脸色微变,敷衍道:“啊,嗯……”   吴邪心中疑惑更甚,刚要再问,黑瞎子就从主卧冲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一件睡衣,睡衣上干涸着早上吴邪喷的牛奶……   “我擦小吴邪你俩也太奔放了吧?这衣服怎么能随便扔地上呢?!得亏是我发现了,不然你死定了!”黑瞎子严肃脸。   解雨臣的脸色从松了一口气转为不敢置信再转为怒气冲天再到恨铁不成钢……简直五颜六色。   胖子眨眨眼,他刚来,还没明白过来呢。   吴邪涨了个大红脸,口不择言:“你滚蛋!那是我早上吐的奶!”   “……”三人无语。   胖子先反应过来:“天真你多大了还吐奶?”   黑瞎子乐得跪倒在地。   解雨臣扶额。   五人本来商量着吃火锅,食材买了一大堆,这会儿张起灵好不容易把东西都放好过来找他们,就看到吴邪一副怒气冲冲还羞愤欲死的样子。   “怎么?”怎么他才离开了一会儿吴邪就被欺负成这样?   吴邪一把抓过睡衣丢到张起灵头上:“快去洗!”   “……”   张起灵何其无辜?!   另外三人笑成一片……   初春时节,几个人围着火锅吃得热火朝天。   凉丝丝的啤酒,正宗的四川鸳鸯底锅,鲜鱼水菜嫩羊肉,白生生的豆腐,滑溜溜的宽粉,各种各样的菌菇,寸长的大虾,还有张起灵亲自手切的崽牛肉。   解雨臣不吃辣又嫌羊肉易生痰,坐在那只捡青菜豆腐,黑瞎子被浓浓的热气熏花了墨镜却舍不得摘下来;胖子一身神膘,吃了没几口就脱光了上衣;吴邪偏爱鱼虾,张起灵默默地伺候着。   人生难得一知己,更难得是不跟自己抢肉吃的知己……   “小花你不吃我夹走啦~!”吴邪动筷。   “诶小吴邪!那是我涮的!”黑瞎子吃了看不清的亏。   “我擦天真你功夫见长啊?!”胖子手慢了。   张起灵将剥好的虾放进吴邪碗里,然后又重新下了几只。   吴邪吃得满嘴油,左手拿着张起灵剥的虾,右手夹着解雨臣给的肉,简直人生赢家!   吃饱喝足后,解雨臣给张起灵递了个眼色,却被无视了。   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将碗筷收拾妥当,然后就一起坐在沙发上闲聊天,吴邪挨着胖子,跟他讲自己这几年过得有多苦,解雨臣坐在吴邪身边一起听着,黑瞎子四仰八叉地躺在窄小的单人沙发上。   张起灵站在客厅中央,没地方坐。   “吴三省怎么说?”张起灵突然说道。   解雨臣一愣,他当然知道张起灵这话是问他的,可他之前下意识地就觉得这事儿应该暂时瞒着吴邪,他还以为张起灵也是这么想的呢。   解雨臣看看吴邪,吴邪笑眯眯的。   解雨臣说:“三爷什么也没说,但我想他应该是动心了。”   “小花你都怎么跟我三叔说的?”吴邪挺好奇。   解雨臣没来及回答,黑瞎子突然说:“既然动心了,你最好趁热打铁。”   张起灵点点头:“嗯。”   “等会儿!三叔?天真你找着你们家人了?”胖子还不知道呢。   吴邪乐呵呵:“等会儿给你讲!”   “胖子。”张起灵说:“你明天先到公司报道,以后就住在这儿。瞎子,你那边一切照旧。”   胖子和黑瞎子纷纷点头,张起灵接着又看向解雨臣,问:“解家的事完了?”   同时,吴邪也认真地盯着解雨臣。他才听张起灵提起过解家的事,当初还以为只是普通的家常事,哪知却如此凶险。   “完了。”解雨臣朝吴邪笑笑:“小邪,多亏了你三叔在暗中帮忙,否则也没那么顺利。”   吴邪惊讶:“真的吗?三叔给你帮忙啦?”   黑瞎子幽幽:“不过就是说了几句话。”   解雨臣目不斜视:“几句话已经很管用了。”   “那你继续回学校?”张起灵没理其他的,只问自己想知道的重点。   解雨臣点头:“嗯,下礼拜跟小邪一起回去上课。”   吴邪左右看看,目光灼灼地盯着张起灵,一脸的“我也要领任务”!   张起灵想了想:“吴邪。”   “到!”   “……乖乖待着,等上课。”   “哼!”   北京大学,考古系某宿舍,一屋四人,三人请假……王萌萌孤独地抱着小熊在屋里哭泣。 作者有话要说:     ☆、78   【千年古玉惊现京城压轴张氏集团5月义拍现晨   四月初,这样一条新闻迅速占据了各大报纸杂志的头条,张起灵陆续收到下属报来的各地反响,一切,尽在掌握。   暗中,黑瞎子亲自找来的玉雕师父正在解雨臣和吴邪的指导下雕刻着一块玉。   胖子则在张起灵的安排下顺利进入张氏集团,担任着整座大楼的安保工作。   四月中旬,吴三省开始同张氏接洽五月义拍活动的流程,义拍物品也陆续从张氏集团的保险柜里转移到了三省典当行的库房中。   5月1日清晨六点半,吴三省亲自站在典当行的后门口等待迎接本次活动的压轴古玉。   北京三环,张氏集团的押运车正在高速行驶,胖子坐在后车厢中静静地看着他对面的黑瞎子——那个被张氏集团特意请来护卫的退役特种兵——此刻正手脚麻利地打开了那个需要三把钥匙以及两种密码的保险箱。   七点,押运车准时停在三省典当行的后门,吴三省笑眯眯地迎了上去,同一起来的几个人一一握手,再一起护送古玉入库并由双方共同派人守卫,直到拍卖会开始。   九点,由张氏集团主办三省典当行代理的义拍活动正式开始,各色古玩玉器、珠宝首饰争相登场。   幕后,吴三省神色复杂地看了看手中的玉锁,心中感叹,终于物归原主了。   中午十一点,义拍活动接近尾声,千年古玉压轴登场,场面一度火爆至极,几乎所有的眼睛都在盯着那片玉锁,然后,现场哗然!   假的!稍稍有点见识的人都能看得出,那是假的,甚至与宣传册中的图片都不符!   所有的人都在质问张氏集团到场的负责人,要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而负责人百口莫辩间突然将矛头指向三省典当。   吴三省冷笑:“呵呵,古玉七点到达三省典当,我们因为相信张氏集团连检验都没进行就入了库,之后便一直是由双方共同护卫。那么请问,这期间你们的人可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进入库中啊?”   负责人冷汗横流,又指向同来的几个保卫人员,咬定是被他们调了包。   黑瞎子和胖子晃晃悠悠走过来,双臂一张,笑道:“那请搜身吧。”   搜身,自然无果。   张氏的负责人脸色惨白,两眼发黑,当场晕厥。   【义拍压轴古玉竟是赝品 张氏为新楼盘炒作煞费苦心】   又是一个大头条,而这一次却比上一次更加吸引人。张氏新楼盘计划紧急叫停,董事会开了又开,除了张总之外,竟没人再关心那片玉锁的下落了。   “啪——”   又一个茶杯粉身碎骨,张总气得浑身发抖,张起灵站在客厅里沉默不语,这次的事由他全权负责,出了这样大的纰漏他当然脱不了干系。   “混账!”张总气红了脸:“我查过了!当天的护卫全都是你找来的!说!那东西你是不是偷偷拿了倒贴给那个姓吴的小子了?!”   张起灵默不作声,这次的事的确是胖子和黑瞎子搞的鬼,可他们做得手脚麻利,东西也交给了吴三省,吴邪那边也早做了万全准备。   “说话!”张总还在发怒。   “当天已经搜过身了。”张起灵说。   “张起灵!我提醒你!你姓张!”张总才不管那些,他相信的事,哪还管什么证据不证据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那个姓吴的小子一直搅在一起!我不管他是谁,你最好把这次的事处理好,不然的话,就别怪我不择手段!”   “姓张……”张起灵低声重复了一遍,然后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当年,你为什么不说我姓张?”   张总哑然,张起灵这句话背后的信息太多,他顿时脸色微变,冷汗淋漓。   “你,你你……”张总指着张起灵的手指有些发抖。   张起灵往前迈了一步,顿了顿,说:“我都知道了。”   张总“嗵”地一下坐到沙发上,失神了一会儿后突然笑了:“呵呵……哈哈哈!你知道了又能怎样?哼,起灵啊,你还是太年轻太沉不住气了。我要是你绝不会这么快就跟我摊牌,起码,也要等到把公司全部捞到手啊!”   张起灵摇摇头,然后缓缓地环顾了下这间别墅,最后说:“这些都是你挣来的,我不会要。但是,也不会留给你。”   “你什么意思?!”张总眯着眼睛问道。   张起灵看着他,说:“这些东西,从来都不属于张家。”   “你!啊……”说着,张总突然捂住左胸,表情很痛苦,他慌乱地从茶几下面摸出几片药来吃,然后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缓气。   张起灵冷眼看着,没再说什么,这些年,他已经搜集够了能搞垮张氏集团的一切证据,现在,他只需将那些东西曝光。   几乎是一夜之间,张家倒了。这之前,张起灵找了黑瞎子、胖子、解雨臣甚至吴家帮忙,可到最后,他依然是最重要的罪魁祸首。   甚至,如果他愿意,张家恐怕还不会倒得那么彻底,那么迅速。   要杀死一头骆驼,不一定要压死它,只要准确地给它一刀,一切就都可以结束了。   张氏集团的丑闻被爆出后,张总受不了刺激中风入院,抢救过来后已经没办法再审问了。张起灵作为张家唯一的继承人被警察请去协助调查,吴邪心急火燎地找到吴三省,要他保证张起灵平安无事。   吴三省听后哭笑不得,也不知道是自己在吴邪心中太强大了什么都能办,还是自己这大侄子已经天真无邪到人神共愤了。   “我说大侄子,张家的事闹成现在这样已经不是我们可以插手的了,他张起灵既然做了,自然已经考虑好了后果,你就别担心了。”看着急得满头汗的吴邪,吴三省也只能这样不疼不痒地安慰他。   吴邪愣愣地坐下,这种案子查起来不会很快,不是有了证据就可以定罪。各种账目资产的评定就要很久,张起灵虽然什么都没做,却依然会被调查。就算不被拘留,也不能随意与人接触,弄不好,还会受到牵连。   “他明明早就已经掌握了所有的证据,却还冒险将玉锁换了出来……”吴邪低声喃喃,然后抬头看向吴三省:“三叔,他将张家抢走的东西,还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79   张起灵被带走后,吴邪一度还担心过胖子和黑瞎子,结果这俩人倒是很快就恢复了自由。对于黑瞎子来说,这种偷龙转凤的事做起来相当容易,再加上张起灵的证词,事情很快就有了定论:千年古玉一说实属张氏编造,目的就是为了新楼盘造势做宣传。   五月下旬,吴邪被迫搬回了宿舍,那间小小的房子被警察查封取证,临走前,他看着来来往往忙碌着的“警帽儿”,心中不免担忧。   因为解雨臣的关系吴邪没有被例行询问,他很感激解雨臣,却也在心里偷偷地遗憾,如果可以,他倒是很希望能跟张起灵一起承担。   春末夏初,时节交替,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晚饭后,解雨臣拉着吴邪到未名湖边散步。这一年间发生了太多太多,吴邪快速地体验着悲欢离合,到头来,他与张起灵却依然不能团聚,这让他有些灰心。   “小邪,你别太担心了,张起灵的事我会尽最大努力的。”解雨臣边走边劝。   吴邪两手插兜,低头踢着地上的石子,低低地应着:“嗯,我知道,谢谢你小花。”   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气氛有些低迷,解雨臣此刻倒是有些想念胖子那家伙。   夕阳西斜,晚霞染红半片湖水,垂柳依依,随着清风摇曳。   吴邪看着脚下的石子路,静静地放空大脑。   “小邪……”解雨臣轻轻叫道。   吴邪抬头,朝他笑笑:“小花,别担心,我没事。我相信我哥,他一定能平安回来。倒是你,之前不是说处理完家里的事后要告诉我一个秘密吗?是什么?”   解雨臣一愣,说实话他已经把这个小承诺忘到脑后了,也没料到吴邪会在此时提出来。   “怎么?你不会要反悔吧?”吴邪停下步子,故意一脸严肃地调侃着解雨臣。   解雨臣一笑,之前的担忧散了不少,无奈地说:“没反悔,就是没想到你会这时候问。”   吴邪斜目:“说吧,是不是跟黑瞎子有关?我早觉得你们之间奇奇怪怪的,偏你俩一口咬定之前不认识,我才不信。”   解雨臣在心里偷偷吐了下舌头,这件事他的确一直瞒着吴邪,不是不想说,而是,有些说不出口……   “咳。”   解雨臣清了清嗓子,他从小学戏至今,唱了十几年的青衣花旦,师父告诉他,唱戏,嗓子和气质同样重要,于是他就学了一身的清高与冷艳,之后又在解家的争斗中熏陶了这些年,无意间便成就了他果敢霸道的作风。只不过,无论是清高还是霸道,都不是轻易能向人低头的性格,所以,解雨臣觉得黑瞎子就是个违背他做人原则的存在,他不愿说,更不愿面对,可那个人却活生生的一直在那里,在他的心里,十年不变。   十年前,解家莫名收到一封恐吓信,信中直指解雨臣,说要让解家断子绝孙,不死不休。   解九爷担心儿子,一面调查信的来源,一面托关系在部队里挑了个大兵来贴身保护。   “……当时找的,就是黑瞎子。”解雨臣走到湖边,远远地望着对岸:“那年我只有10岁,他17,刚从新兵连出来,还是个一心想要立功的大好青年呢,呵呵。”   吴邪想了想,说:“你10岁?就是遇到我的前一年?嘿,这世界可真小……”   “是啊,绕来绕去的,我们几个原来早就认识。”解雨臣笑了笑。   大好青年齐黑瞎当年一心想进特种部队,谁知在审核的最后时刻却被解家抓去当了小屁孩儿的保镖,可想而知他当时见到解雨臣时心里有多暴躁……   “那时候他一见我就没好气。我从小虽然不是被宠大的,可也没人敢毫无理由的就对我发脾气,所以我就跟他对着干,每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吵得我爹高血压都犯了。”解雨臣失笑。   吴邪眨眨眼,有些无法想象跟人锱铢必较着吵架的黑瞎子。   “有一次,他把我放在床上的行头弄脏了,我一气之下就跑了出去。但也没跑远,只是躲在附近的花园里不让他们发现。”解雨臣继续回忆着:“我爹找不到我就急了,他也急了,一家人出动找到大半夜,结果我受不住冷,就自己溜溜达达地回了家,然后洗澡、睡觉,躲在被子里偷听他被他们领导臭骂。”   那一次,黑瞎子被记了个警告处分,差点儿影响前途,不过他倒没记恨解雨臣,反而在第二天偷偷地把自己弄脏了的行头洗干净,再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到了解雨臣的枕边。   “第二天我在枕边发现了干净的行头,心里得意,吃早饭的时候他蔫了吧唧的,我还有些不适应。然后,他就别别扭扭地跟我说,以后就算再怎么生气也别离家出走了,怪吓人的。”说到这儿,解雨臣笑了,仿佛是看到了那时的黑瞎子。   “然后呢?那个恐吓你的人呢?”吴邪问。   解雨臣垂眸,顿了顿,像是在回忆。但吴邪知道,这些事一定是清清楚楚地印刻在他心中,此时的沉吟,也只是在考虑措辞。   “后来,这样的时间过了一年,那个恐吓的人一直都没动静。黑瞎子的部队领导几次三番来找我爹要人,我爹跟他们周旋了几次后也只好先放人回部队,毕竟也不能因为一封无据可考的恐吓信就耽误人家一辈子的前途。”说到这儿,解雨臣的目光有了一丝裂痕,渗出淡淡的悲伤:“其实那时候我和黑瞎子已经很熟了,他给我讲了好多部队上的事,都是我没听过的,我很好奇,甚至有些向往那种恣意挥洒血汗的日子。他走的那天我没有去送,而是将自己锁在房里,赌气唱了一整天的霸王别姬。”   “霸王别姬?!”吴邪有些凌乱,这怎么听都有些中二啊……   解雨臣没笑,反而有些失神:“那天的夕阳很红,红得我分不清外面的火光,等浓烟进来的时候,我的房门已经打不开了……我很害怕,家里突然很安静,我不敢喊,我怕坏人就在外面……最后,是他救了我。”   吴邪震惊,他从不知道解雨臣还经历过这样的生死祸事。虽然解雨臣讲述的很平静,他却无法让自己冷静下来,甚至,他比解雨臣还要害怕:“小花……”   解雨臣没有回应吴邪,而是继续说了下去:“他为了救我熏伤了眼睛,虽然当时没有立刻显现出来,但还是大大地缩短了他当特种兵的年限,是我毁了他的梦想。”   “小邪,”解雨臣转过身,直视吴邪的眼中闪着亮光,他笑着说:“我喜欢他,十年前就是,可惜……他拒绝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     ☆、80   “他拒绝了你?!怎么会?!”吴邪一脸的不可思议:“我还以为他早就拜倒在你的西装裤下了!”   解雨臣爆青筋:……   吴邪自顾自推断:“我觉得小花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就黑瞎子看你的那眼神儿,那就是□□裸的耍流氓啊!他会拒绝你?我不信。”   虽然被人如此肯定着自己的魅力,可解雨臣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我后悔跟你聊这件事了,你可不可以忘了它?”解雨臣木着脸说。   吴邪果断摇头:“怎么可能!你既然开口了,我当然要帮你把这件事情搞定!看不出来啊,那个黑瞎子平时看起来脸皮挺厚的,关键时刻竟然是口是心非型的?”   解雨臣扶额:“小邪你这说的明明就是你自己。”   “瞎说,我从来都没否认过喜欢我哥这件事。”吴邪以过来人的身份鄙视着解雨臣。   “……这话你敢不敢跟你三叔再说一遍。”   “见家长是另外一回事!”   “别搀和了我求你。”   “那你倒是赶紧把黑瞎子搞定啊!”   “天底下有没有你这样积极劝说别人搞同性恋的朋友啊?”   “我这是支持你追求真爱实现自我。”   “你确定这八个字跟黑瞎子搭调?”   “不……但这是你的选择我尊重你。”   “那就别一脸默哀的表情。”   “我尽量。”   “滚吧,没有兄弟爱了。”   ……   两个多月前,解九爷重病,解雨臣独自面对一家子虎视眈眈的宗亲。   那晚,天下着小雨。黑瞎子洗完澡套了件小背心儿就坐在客厅里等外卖,可当他拉开被敲响的房门时,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湿淋淋狼狈至极的解雨臣。   “花儿爷?”黑瞎子惊讶:“你兼职送外卖啊?我的青椒肉丝炒饭呢?不是说改良了新口味吗?”   “少废话,让我躲躲。”解雨臣冷得嘴唇发青。   黑瞎子挠挠头,往旁边让了让:“怎么了这是?你怎么认识我家的?”   “少问,”解雨臣走进去,看着凌乱的客厅皱了皱眉:“你这是猪圈吗?”   黑瞎子关好门,随脚踢了踢堆积在门口的十几双鞋,又冲到沙发边把散乱在上面干净的不干净的不知道干不干净的内衣内裤外衣外裤都团成一团扔到另一个沙发上……然后胡乱收了收茶几上的报纸杂志小黄书,直起腰,笑嘻嘻地说:“好了,过来坐吧。”   解雨臣额角抽搐,这就好了?!完全没有好不好?!沙发角落里的那几个纸团是什么?!靠垫上可疑的白渍又是什么?!我觉得我还是出去继续被人追杀比较好!!!   黑瞎子见解雨臣不动,就默默地往沙发上坐了坐,又用屁股蹭了蹭,然后说:“来吧,不脏,我都给你蹭干净了~”   解雨臣还是没动,但好歹开口说话了:“有没有干净的衣服可以换?”   黑瞎子转头去翻衣服团儿。   “还是算了吧!”解雨臣赶紧制止了他。   黑瞎子回头呲呲牙:“嘿嘿,逗你玩儿的,怎么可能让你穿这些,在这儿等着,湿衣服要赶紧换,不然感冒了我这儿可没地方给你养病。”   黑瞎子起身去里屋找衣服,解雨臣站在厅里把西服外套脱掉,里面的衬衫贴在皮肤上,湿漉漉的有些难受。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解雨臣心中警惕,凑到门边透过猫眼儿往外看……他妈的怎么连猫眼儿都是反的!   解雨臣迅速将猫眼儿堵住,沉声问:“谁呀?”   “贴心小宝贝儿外卖!您叫的青椒肉丝炒饭,新口味!”外卖小哥脸不红心不跳地报着自家的店名。   解雨臣黑着脸拉开门,接外卖,关门。   外卖小哥继续敲:“开门!您还没付钱呢!五块钱!快开门!”   解雨臣拉开门,付了十块:“不用找了再见。”   外卖小哥哼着歌欢蹦乱跳地下了楼。   解雨臣拎着外卖回到客厅,黑瞎子也正拿着衣服走出来:“诶?我外卖来啦?你去洗个澡吧?饿不饿?我给你留点儿饭啊?”   “不用。”解雨臣接过衣服看了看,黑衬衫牛仔裤,看上去还算干净,犹豫了下,问:“卫生间在哪儿?”   黑瞎子指了指卧室旁边的小门:“那儿,洗的时候先等等,开头水会有点热,马桶是坏的,你要用就拿旁边的盆接水冲,没有洗发水,你凑合用香皂吧,嘿嘿。”   解雨臣突然觉得古人说自作孽不可活简直就是真理。要不是自己叫人去调查了黑瞎子的住处,今天也不会因为那几个小混混的追杀就顺势跑来这儿!还不如出去跟人火拼呢!   看着解雨臣关上卫生间的门,黑瞎子美美地坐在沙发上边听美人沐浴边吃自己的青椒肉丝炒饭,新口味,真不错!   卫生间里,解雨臣看着墙上直漏风的窗户满心血泪,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孽啊这是?   虽然条件简陋,但淋过雨后的一个热水澡还是很舒服的,解雨臣一边享受着热水一边闭目思考着今天来追杀他的人会是谁派来的,然后,卫生间的门就开了,黑瞎子大摇大摆地走进来,脱掉裤子,开始嗯嗯。   解雨臣:……   他到底应该先吼哪一点?!   黑瞎子抬头看了看解雨臣,抖着脚说:“啧啧,挺白啊~”   “滚——!!!”   “噗通。”从马桶里传来。   解雨臣光速穿好衣服冲了出去,黑瞎子呼了一口气,好爽。   “你他妈是直肠子啊?!吃完就拉?!”解雨臣的吼声从客厅传来。   黑瞎子撇撇嘴,喊:“你穿黑衬衫好看,显得白~”   “谁问你了?!”   “花儿爷那你今天是住我这儿吗?我没有多余的被子啊。”   “不住!”   “花儿爷我忘带纸了。”   “……”   “算了吧,我直接洗洗好了。”   “你家卫生纸放哪了?!”   “哦,卧室柜子里。”   “等着!” 作者有话要说:     ☆、81   解雨臣嘴上说着不住,却一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黑瞎子强撑着眼皮在客厅里陪着看电视,屋外的小雨淅淅沥沥地不停。   “花儿爷,你今天到底怎么了?突然来我家是有事?”黑瞎子决定聊聊天,省得待会儿自己睡着了。   解雨臣看看他,说:“有人要杀我。”   黑瞎子抬眉:“哦?”   解雨臣没再接话。   黑瞎子想了想,又问:“会不会连累到吴邪?”   解雨臣一愣,冷笑:“你对张起灵还真是忠心啊,放心,我是不会让小邪受到牵连的。”   黑瞎子嘿嘿一笑:“受人之托,终人之事,当初在你家的时候也一样。”   解雨臣又一愣,讶然:“你还记得?”   黑瞎子脸上的墨镜往下滑了滑,一双明亮的眼睛从缝隙中看向解雨臣:“本来是没认出来,后来哑巴跟我说你就是那个解家的,我才想起来。你模样变了不少啊。”   “你倒没变。”解雨臣淡淡地说。   “嘿嘿。”黑瞎子摸摸鼻子,顿了顿,问:“你的伤,没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解雨臣用眼角瞥了瞥他:“你刚才没看到?”   “没有啊,刚光顾着看腿了~”黑瞎子呲牙:“你腿真白。”   解雨臣默默地爆青筋:“……背上留了个疤。”   电视里,午夜剧场的枪战片正演到最热闹的地方,黑瞎子拿起遥控器调小了声音,然后幽幽地说:“男人嘛,有个疤挺好。”   “你的眼睛呢?”解雨臣问。   黑瞎子笑着戳戳墨镜:“喏,见不得光。”   解雨臣降低声音:“后来我找过你……”   黑瞎子的墨镜上映着电视里的光,火红的一片,他换了个姿势半躺在沙发上,无所谓地说:“不是说了嘛,受人之托,终人之事,不用特意谢我啦~”   借着明暗不定的亮光,解雨臣看着黑瞎子的侧脸,他想说我找你并不只是为了说一声谢谢,可自己在这个人的心里显然并没有留下什么特别的印象,真的要说吗?   “我找你并不只是为了说声谢谢。”   还是说了啊,解雨臣暗暗苦笑,虽然心有不甘,但退缩和回避也并不是自己的性格,既然人已经站在眼前,就算迟到了十年,想说的话也还是情不自禁地要说出来。   “啊?那是为什么?”黑瞎子端起水杯喝水。   解雨臣认真地看着他:“我好像喜欢你。”   “噗——”黑瞎子一口水又喷了回去。   黑瞎子震惊地看着解雨臣,墨镜歪歪地挂在脸上:“花,花儿爷?你不是逗我的吧?”   解雨臣严肃地看着他:“我是有些早熟,但绝不是玩笑。”   “我们十年没见了。”黑瞎子提醒他。   解雨臣移开视线:“我知道。”   “你,你喜欢了我……十年?”黑瞎子有些不可思议。   解雨臣表情淡淡:“好像是的,不过我不是忘不掉你,而是从没尝试过忘记你,因为我觉得应该给彼此一次机会。当然,如果你拒绝,我就放弃了。”   这句话解雨臣说得有些违心,不过他也只是想要维护下自己所剩无几的尊严和脸面。   黑瞎子深吸了口气,笑笑:“那你放弃吧。”   意料之中,但心里还是不可遏止地抽痛。   解雨臣也笑笑:“好。”   夜深了,电视里的节目都变成了雪花,解雨臣扛不住疲惫歪在沙发上沉沉睡去,黑瞎子叹了口气将人抱进屋里塞进被窝,自己则拿了件外套到沙发上凑合。   一夜好眠,解雨臣连半个梦都没做。床有些硬,但被子很暖,他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然后听到:“鸳鸯双栖蝶□□~满园□□惹人醉……御弟哥哥……”   解雨臣皱皱眉,闭着眼喊道:“忠伯,把电视关上,大早晨的看什么西游记……”   黑瞎子跑进屋,嘴里叼着牙刷含混道:“谁是忠伯?我是瞎伯!”   解雨臣愣了愣,猛地睁开眼睛坐起来,四下看看,有些窘迫:“我昨天……睡着了?”   黑瞎子撇嘴:“可不是!那大呼噜打的!我一宿没睡!”   解雨臣抽抽嘴角,打呼噜什么的……他看看自己躺着的双人床,犹豫着问:“你,在外面睡的?”   黑瞎子一边点头一边往卫生间走,说:“那当然,万一你半夜起来兽性大发我不是吃亏了?”   解雨臣:……   “铃铃铃——”   家里的电话在响。   回忆被迫终止,黑瞎子枕着手臂躺在床上,眼前是灰扑扑的天花板,他这间出租屋的确是破了点儿,却因为某个人的到来,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珍贵记忆。   你放弃吧——这是黑瞎子当时轻轻松松就说出口的回答。   十年了,他的身边不乏追求者,男男女女什么样的人都有,他说过无数委婉的、冷酷的、残忍的甚至恶毒的拒绝的话,只有这句,是最艰难的。   再见解雨臣的时候的确觉得这个人很符合自己的口味,挑挑拣拣了这些年,也觉得是该好好地谈一场恋爱了。   可他喜欢了自己十年啊……怎么能用自己那种只是随随便便谈场恋爱的想法去敷衍他。   黑瞎子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酸酸胀胀的,有些难受。   电话还在响,黑瞎子慢悠悠地下床去接。   “喂,是瞎子兄弟吗?我是潘子,张小哥临走前跟我说有事可以联系你!”对方急火火地说。   “哦,我是,什么事啊?”黑瞎子还是懒懒的。   “我家小三爷被一辆车劫走了!号码牌是xxxxxx,我正在跟踪,你能不能帮忙查查这车的归属?”潘子急道。   “啊?!知道了,我马上查!” 作者有话要说:     ☆、82   出门买个卫生纸也能被绑架,吴邪觉得自己的人生简直传奇……   黑色的加长林肯很拉风,吴邪也只不过是驻足多看了几眼而已,结果就被人三下五除二给拉上了车,还威胁他不准叫!难道不许人看?这是吴邪坐进车里的第一反应。   宽敞的车厢里环绕着优雅的钢琴曲,一位满头白发的外国老头儿正坐在吴邪面前,手中还举着一杯红酒,眼前的一切都仿佛电影里的情节,主角吴邪脑内不禁想象着:   老者缓缓喝着红酒,对他说,只要你肯帮忙陷害张起灵,我们就放你一条生路。然后自己拼死抵抗,最后张起灵突然出现英雄救英雄!   真是不能更带感!   或者老头儿还会说,开个价吧,多少钱你才肯帮我。然后自己坚定地摇头,面对金钱毫不动摇!   真是富贵不移,威武不屈!   “听说,你是张起灵的姘头,呵,他还真会玩啊。”老头儿一开口就特别惊人。   这跟剧本说的不一样!!!吴邪震惊。   “不过,玩归玩,你可别太当真了,他是要娶我孙女的,你要是妨碍他们的话,哼哼……”老头儿冷笑。   吴邪眨眨眼:“他已经身无分文了现在还在警察局您孙女还要嫁给他啊真是痴情。”   “什么?”老头儿大惊。   吴邪耸肩:“您国外刚回来吧?我建议您没事儿多看看新闻,晚报就挺好。”   与此同时,潘子正在后面小心翼翼地跟踪着,眼见那伙人带着吴邪出了市区直奔郊外,心中着急,却也只得先耐心等候黑瞎子的调查结果。   老头儿并不信吴邪的话,却无奈自己的确是刚从国外回来,之前给干孙女和亲家打电话都没通,自己的那个倒霉儿子倒是早就来了,可如今也不知道跑去哪儿了。   吴邪真诚地看着老头儿,希望他能看清事实,放了自己。   可惜老头儿油盐不进,自顾自地威胁道:“不管张家发生了什么事,也只能是阿宁毁约,而不是张起灵,更不可能是你,懂吗?”   吴邪心里突然冒出一股邪火,不过就是逼着人家订了婚而已,哪来的优越感!他试着压了压火气,结果没压住:“你懂不懂什么叫强扭的瓜不甜啊?!你孙女自己都不愿意你干嘛强迫我哥?!我还告诉你!我要是不答应,这婚你们就甭想结!”   然后,吴邪就被丢出了加长林肯,老头儿幽幽地说:“毛都没齐呢还学人耍横,哼。”   吴邪从飞奔的汽车上摔下来,一路滚到潘子的车轮前,这还是潘子及时踩了刹车,不然肯定会轧到他。   “小三爷!”潘子大惊失色:“您怎么样?”   吴邪趴在地上哼哼,浑身上下像是要散了:“妈了个球球的死洋鬼子……摔死小爷了……啊!腿腿腿!腿好像断了……嘶——”   潘子给吴邪检查了一下,说:“左小腿好像断了,小三爷你忍忍,我送你上医院。”   “嗯。”吴邪点头,被潘子架上了车。   潘子不敢耽搁,一脚油门蹿了出去,结果车轮轧到一颗小石子,颠了下……   “啊——!”吴邪大叫一声,然后虚弱地说:“潘,潘子哥……你慢点儿……疼。”   “小三爷你忍着点儿,我怕耽搁了对你腿不好。”潘子急得满头汗。   吴邪侧坐在后车厢里,左腿平放在座椅上,他擦擦头上的冷汗,问潘子:“潘子哥,你怎么会在这儿?我刚还以为得在野外躺上半天呢。”   “三爷说这些天那小哥可能顾不上你,所以叫我在暗处保护。今天他们掳你上车的时候我来不及救你,只得在后面跟着,那些是什么人啊?”潘子问。   吴邪顿了顿,说:“好像是阿宁姐的爷爷?就是我哥那个假未婚妻,我学校的学姐。”   潘子了然:“原来是他们……不对啊,他们绑你干什么?”   吴邪囧:“威胁我离开我哥。”   潘子也囧:“张家不是倒了吗?他们还愿意结亲?”   吴邪哼哼:“那洋鬼子可能刚从国外回来,还不知道吧。”   潘子怒:“什么也不知道就乱绑人?!小三爷你等着,我回去就告诉三爷!他们家在国外也不是什么大家族,跟咱吴家没法比,一个月之内就能搞垮他们!”   吴邪好奇:“我们家在国外这么厉害啊?”   潘子嘿嘿笑:“头些年您要问还真不好说,不过近几年国内安稳了,吴家的生意也跟着越做越大,三爷的意思是慢慢向国内渗透,说到底还是中国人,总待在国外不是个事儿。”   潘子说得痛快,吴邪却沉默了,那是他不了解的领域,他对吴家并没有什么实感,就算潘子说出花儿来,他也能干巴巴地点评一句:真厉害,呵呵。   “小三爷,其实三爷他们这些年也挺难的,你……”潘子笨嘴笨舌地想替吴三省辩解一下。   “潘子哥,”吴邪理解地笑笑:“我知道三叔有三叔的道理,只是他的道理不一定适合我,就像他坚信我哥会害我一样,我可以坚持自己的想法,却不会否认他对我的关心。而且,我这些年过得挺好的,比起小花那样的生活,我算是很幸福了。”   潘子点点头,笑笑:“嗯,我懂。”   吴邪歪靠在椅背上,低头看着手上的擦伤,说:“有些事不弄清楚也许会更好,但有些事一定要记在心里。”   潘子看了看后视镜中的吴邪,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吴邪重新开口,语气中无不担忧:“潘子哥,你知不知道我哥现在怎么样了?还在警局吗?我听说就算是嫌疑犯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也不会被拘留太久,这都过去十天了,他怎么还没消息?”   “哦,是这样……”潘子才要回答,他的电话却响了,接起来一听,是黑瞎子。   黑瞎子在电话中说已经查到那辆车的归属了,车是远洋国际贸易公司老总的,叫裘德考,是阿宁的干爷爷。   潘子将公司名记下,然后对黑瞎子说:“小三爷刚刚被他们丢在了路上,左小腿骨折,我正带他去医院。”   “哦,哪家医院?”   “北大医附属吧,离得近。”   “行,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潘子对吴邪说:“是黑瞎子,我刚才让他帮忙查了一下那辆车的车牌号。”   “嗯。”吴邪应了声,不过他还是更关心张起灵的事,就提醒了下潘子:“那我哥……”   “哦,张小哥也不是一直在警局,但他现在的处境很敏感,不能与人轻易接触。尤其是吴家,最好还是能撇清关系,所以他就没来找你,也没有消息递过来。”潘子解释道。   吴邪沉默,兀自闷了一会儿后,握紧拳头说:“我想见他。” 作者有话要说:     ☆、83   吴邪被送到医院没多久黑瞎子就到了,身后还跟着胖子和解雨臣。   急诊室里,医生正在给吴邪检查伤处,他们一帮人冲进来几乎要把屋子给站满了。   吴邪汗:“你们怎么都来了?”   黑瞎子笑:“我叫的~”   医生站在门口怒:“病人家属都出去等!你们都把我挤出来了!!”   一个小时后,吴邪躺在病房里研究小腿上的石膏,医生说他只是骨裂所以并不需要手术,但是要好好休养。   解雨臣插着口袋站在窗边,胖子笑眯眯地给他削苹果,黑瞎子倚在门口跟潘子低声说话,一屋子的平和安详之气。   吴邪囧:“你们要是没事就都走吧……”   潘子说:“三爷让我好好照顾你。”   胖子:“我走了也没别的事,陪你聊天儿不好啊?”   解雨臣看看时间:“我下午才有事。”   黑瞎子耸肩:“那我走啦小吴邪,好好养着~”   吴邪看着门口黑瞎子站过的地方愣了愣,然后转向解雨臣挤眉弄眼地说:“小花你有事也走吧!走吧走吧~!”   解雨臣无语。   “快走吧!”吴邪轰他。   潘子这时也走过来,说:“是啊小九爷,您家里事情也不少,这有我呢。”   解雨臣无奈,只好说:“那好吧,你好好养着,别乱跑,学校那边我会帮你请假的。”   吴邪一脸乖巧地目送走了解雨臣,然后瞬间变身奸诈小狐狸,眯缝着眼睛看胖子:“胖砸!有个事儿你帮我办~!”   胖子乐呵呵地说:“啥事啊?你可有年头没这么叫胖爷了哈哈!”   “我想去见我哥!”吴邪满脸认真。   “小三爷?”潘子皱眉。   吴邪转头冲潘子呲牙:“你要是不帮忙就别捣乱!这事儿不许跟我三叔还有小花说!”   胖子看看潘子,给他递了个放心的眼神,然后问吴邪:“什么时候去?”   潘子怒:你他妈的不打算帮忙劝他干嘛给老子个放心的眼神?!   吴邪笑眯眯:“越快越好!”   “成!”胖子爽快。   “胖砸!我就知道你最够意思了!”吴邪乐开花。   潘子气急,面上却隐忍不发,只是很平淡地问:“你知道张小哥现在在哪?”   胖子乐:“不知道啊!”   吴邪:……   潘子继续:“那你知道怎么能找到他?”   胖子鄙视:“那当然,不然胖爷答应小天真干嘛?唬他啊?!”   吴邪笑成一朵向日葵!   潘子默默愁哭。   三天后,吴邪偷偷出院,胖子开着一辆崭新的小金杯来接他。潘子要跟着,却被勒令留在医院,他实在不放心,就等吴邪他们走后给解雨臣打了个电话。   三天的时间并不能让吴邪的腿伤有所好转,他仍然要靠拐杖走路,为了不让张起灵看出来,他偷偷地拼命练习如何才能在保证左腿不受力的前提下毫无破绽地站着。   虽然练习良久,但吴邪还是有些担心。   “天真,你腿还行吧?”胖子也是有些担心他的腿,虽然骨裂不会留下后遗症,但如果休养不好也是很难说的事,更何况吴邪为了不让张起灵看出来,还强行拆掉了腿上的石膏。   “嗯,我没事。”吴邪说。   胖子挠挠头,说:“其实你不必这样,不想让他知道有人绑架你的话,就说是自己不小心摔伤了也行啊?你这样太冒险了。”   吴邪摇摇头,低头笑:“我去看他并不是自己想去,而是因为他一定很担心我,所以我只要好好地站在远处让他看一眼,他就能安心地去做那些重要的事。”   胖子轻踩刹车,停在红灯的路口上,他转头看了看吴邪,眼神有些复杂,直到红灯将尽,才迟疑地问道:“天真,你和闷蛋儿……”   吴邪笑着看胖子,眼睛亮亮的:“你会嫌弃我们吗?”   胖子大嘴一咧,笑道:“嫌弃个屁!我说待会儿你可得把腿藏好了,万一叫他看出来,我怕他揍我!”   “没事儿,他要揍你我替你挡着!”   “那就这么说定了!”   小金杯一路开到了警察局,据胖子说,今天是张起灵再次被传唤的日子,早上九点,他会准时出现在警局门口,吴邪只要站在远处看上一眼,他们的目的就算达到了。   等待的过程中胖子一直站在吴邪身边,这样一来,吴邪既能靠着他减轻负担又能不被别人发现。   “我说天真,你猜闷蛋儿他会不会跑过来找你说话啊?”等待时,胖子问道。   吴邪直直地看着大路,摇头:“不知道,也许会吧。”   胖子咧嘴:“那我是不是要回避一下啊?万一你俩忍不住要拉个手亲个嘴儿什么的呢?”   “……你闭嘴好好给我当拐杖!”吴邪恼羞成怒。   “原来你平时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拐杖的,态度这么差。”胖子叹气。   吴邪额角的青筋直突突:“我的拐杖从来不会说话。”   “那你现在拥有了一个更高级的会说话的拐杖你竟然不珍惜!”   “你他娘的……”   “哟,来了来了,快站好别被发现了!”   “……”   于是,吴邪就这样怀着恼怒气愤又愉悦期待的微妙心情等待着张起灵。   不远处,一辆警车缓缓驶来,吴邪抓紧胖子的胳膊。   “我擦……天真你轻点儿!”胖子压低声音呲牙咧嘴地说道。   吴邪紧张,他很怕自己会看到一个万分憔悴的张起灵,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在自我脑补对方的境况,他从未想过如果那些想象都是真的自己会怎样……   警车停在门口,张起灵下车。   吴邪看了他一眼,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他看上去还不错,虽然瘦了些,但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张起灵同时也看见了吴邪,他跟身边的警官说了句什么,然后就径直走了过来。   胖子推推吴邪,问:“真不用我回避?”   吴邪迅速回答:“你上车等着去!”   胖子:“……我擦用完就扔啊?!”   吴邪笑眯眯的:“没错擦屁股纸先生。”   胖子:……   “吴邪。”   这时,张起灵已经走到跟前,胖子当然不敢再反抗吴邪小魔王,只好打了个招呼就委屈地爬进了小金杯。   胖子走后,吴邪努力地用右脚维持着身体平衡,虽然练了三天,但这样的行为依然很危险。   “哥,你还好吗?”吴邪笑着问道。   张起灵直直地看着吴邪,然后猛地将人抱进怀里。   “不好,想你。”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     ☆、84   紧紧的拥抱并没持续多久,警察站在不远处不断催促,张起灵松开怀抱,只说了句:“我没事,放心。”   吴邪保持着微笑目送张起灵远去,直到他的背影消失才扑通一下瘫倒在地,胖子吓得赶忙下车扶他。   吴邪眉头紧皱,他觉得两条腿都很疼。   “天真你怎么样?你坚持一会儿!”胖子一把捞起吴邪塞进车里,动作麻利地开车直奔医院。   吴邪的脸有些白,他想说自己没事,但右脚腕传来的疼痛却让他心惊胆战,不得不承认,这次的确是他太逞强了些。   医院里,吴邪的主治医生正在办公室里运气,这时,胖子抱着吴邪突然冲了进来,大叫:“大夫!天真摔倒了!你赶紧给看看!”   于是,前一秒还在生气的医生立刻起身将人让进了治疗室,一番紧张的检查后,医生怒视吴邪:“哼,右脚韧带扭伤!这下老实了?!”   吴邪心虚:“嘿,嘿嘿……辛苦你了大夫。”   “哼!”医生瞪他了一眼,转身开药去了。   胖子朝吴邪吐了吐舌头,吴邪嘿嘿一笑。   回到病房后,吴邪遭到了解雨臣和潘子的共同谴责。之前接到潘子的电话时,解雨臣正脱不开身,现在事情解决了,于是第一时间就跑来了医院。   解雨臣和胖子本不很熟,却并不妨碍他骂人。吴邪特别勇敢的把罪名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结果也并没有因为讲义气而让人敬佩有加……   “从今天开始我亲自在这儿盯着你。”解雨臣作出判决。   吴邪咧嘴:“解家事多。”   “不用你操心。”解雨臣冷冷地说。   潘子默默地对解雨臣挑起大拇指,真霸气,不愧是小九爷,将来肯定能赶上我们家三爷!   吴邪默默地盘算了下,决定还是暂时表现的乖一点比较好,反正能见上张起灵一面自己已经放心了。   其实解雨臣说要陪床也并不是一时兴起,自从听说吴邪被人绑架后,他就决定这段时间要好好地陪在吴邪身边,之后的几天便是在抓紧时间处理还拖在手中的事情。   老人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但解雨臣显然不可能让吴邪一直待在医院里,两周后,伤情稳定的吴邪出院了,接着就被解雨臣直接送到了北大家属区的那间小屋里。   “宿舍太乱了不适合养伤,这里被查了几天就又还给你了,我找人打扫了一下,觉得还是陪你住在这儿比较好。”解雨臣边开门边说。   其实吴邪在这边也并没有住多久,却一直对这间房子有种家的归属感,大概……是因为某人吧。   吴邪拄着拐杖走进屋,看着屋里无比熟悉的摆设,心中酸胀。   “那胖子呢?”吴邪问,之前胖子是住在客卧的。   “他在郊区租了个房子,我问过了,他说不想折腾。”解雨臣把他搀到沙发旁,说:“我买了牛腿骨,给你煲汤喝。”   “啊?又喝汤啊……”吴邪咧嘴。   这些天解雨臣一直在给他喝骨头汤,猪牛羊什么都有,再加上腿伤不能运动,补得他都快成小胖子了。   “吃什么补什么,要不是犯法我就给你弄人骨头了。”解雨臣把牛腿骨拎进厨房。   “……呵,呵呵。”吴邪擦了擦冷汗,干笑。   解雨臣撸着袖子从厨房露出脑袋,认真地说:“其实解家想要的话,也没什么不可以。”   “小九爷你是认真的?!”吴邪震惊。   解雨臣耸肩:“当然是开玩笑。”   吴邪:……   为了劈开牛骨解雨臣还特意买了新斧子,这会儿双手执斧杀气腾腾地往案板前一站,简直可怕!   将剁开的牛骨放进砂锅里,再加上解家一级厨娘给配的汤料,盖上锅盖小火慢炖,就算吴邪天天都喝,也并不嫌腻。   调好火候,解雨臣从厨房出来,吴邪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午间新闻正在播报张氏集团案件的最新进展,解雨臣走过来直接换台。   “师父——!”   “悟空——!”   吴邪:……   解雨臣喝茶:“嗯,拍得还不错。”   然而就在这时,外面突然有人敲门,听起来还很急。   解雨臣和吴邪对视了一眼,高声问:“谁呀?”   对方不答,继续敲,甚至比之前更大声、更急切。   吴邪说:“去看看吧。”   解雨臣点头,起身去开门。   门锁被打开的一瞬间门外突然一股猛力袭来,解雨臣被撞得倒退一步,连忙想要关门,却有些晚了。   几个大汉冲进屋子,左右看看径直朝吴邪走去!   解雨臣急走两步挡在吴邪跟前,厉色道:“你们是干什么的?!出去!”   领头的男人看了看解雨臣单薄的小身板儿,傲然道:“这位小兄弟,不想惹祸上身的话,最好乖乖上一边儿玩儿去!别耽搁了咱爷儿们办事儿!”   解雨臣扫了他们一眼,冷笑:“呵,你们是哪儿条道上的?”   “哟?”领头人打量了下解雨臣,摸摸下巴问:“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明白人啊?不过说什么都不好使,今儿就是天王老子来,我们也得把人带走!”   解雨臣轻蔑地笑笑,刚要说话,那男人身边的小弟凑过来笑嘻嘻地说:“大哥,我看您也别把话说满咯,瞧这小兄弟一副细皮嫩肉的样子,指不定背后就有哪个富婆撑着呐,咱还是和气点,省得将来人家受了委屈上金主儿那一哭,咱也是吃不了兜着走啊!哈哈哈哈哈!”   一屋子男人哄堂大笑,吴邪气得直发抖,撑着沙发扶手想站起来,却被解雨臣劈手抢走了拐杖。   “啊!”   解雨臣拐杖在手却是直接扔了出去,砸得那个调笑他的小弟头破血流,其他几人没想到他会突然暴起,顿时都吓了一跳。   领头的男人最先反应过来,大叫一声就朝解雨臣扑了过去,剩下几人见状也立即过来帮忙,解雨臣虽然身手灵活却还得护着吴邪,难免捉襟见肘,一个没留神就被人在脸上抓了三道血痕,触目惊心。   吴邪撑着沙发躲在一旁,虽然满心焦急却也只能尽量不使自己成为拖累。   打斗间,解雨臣趁机抄起墙角的扫把当武器,结果武力值竟然突然大增!打得几个男人抱头鼠窜,简直就是扫把在手天下我有的感觉!超霸气!   吴邪默默:你抡棍子这么厉害刚才干嘛把我拐杖扔了?!   解雨臣心有灵犀:因为沉!   没一会儿几个男人就都被揍趴了,解雨臣扔掉扫把拍拍手,一脚踩上他们的领头人,笑呵呵地说:“小爷身后的确有富婆撑着,京城解家九爷的夫人,那是我娘,可疼我了,要不要我回去跟她老人家哭诉啊?”   男人鼻青脸肿地趴在地上,解雨臣的话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催命符,吓得他脸色惨白连声告饶,身后的几个小弟也麻利地跪倒在地,砰砰磕头。   解雨臣直起身,整了整衣服,幽幽地问:“说吧,谁派你们来的?”   “是,是……裘,裘德考,裘老板!” 作者有话要说:     ☆、85   黑瞎子听说吴邪出院住进了小三楼,就开车过去看他,谁知一上楼却发现房门大开,屋里还吵吵闹闹的,他甩开步子冲到门前,一眼看见脚踩匪徒的解雨臣,愣了一下。   “哟呵?花儿爷这造型挺别致啊。”黑瞎子进门问道。   解雨臣瞄了他一眼,脚下用力,继续审问:“说,裘德考什么目的?”   吴邪这会儿正坐在沙发上剥桔子,看见黑瞎子连忙朝他招招手:“瞎子哥,快来坐!”   黑瞎子绕过地上跪了一片的人,走到吴邪身边坐下,顺手接过他递来的桔子瓣塞进嘴里,含糊着问:“什么情况这是?”   吴邪撇撇嘴:“我哥惹的风流债。”   黑瞎子震惊:“这些都是啊?!我擦哑巴口味重啊!”   吴邪囧:“是阿宁姐!这些人是阿宁姐的干爷爷派来绑架我的!”   “阿宁?”黑瞎子还是有些惊讶:“那丫头不是跟哑巴演戏的吗?而且这张家都要破产了,他们家不应该这么积极啊?”   “谁说不是呢。”吴邪酸溜溜地吃桔子。   黑瞎子斜眼看看他,呲牙一乐:“嘿嘿,怎么着?吃醋啦?”   吴邪翻白眼:“我还没那么闲!再说我哥还没回来呢,我哪有那心思……”   这时,解雨臣走过来问吴邪:“小邪,这几个人怎么处置?”   黑瞎子顺势抬头,一眼就看到了解雨臣脸上的血痕,刚刚进门时角度有些偏所以没看到,这次倒是看了个真切。   解雨臣皮肤白,早些年为了唱戏时上妆好看,这张脸可是没少费神保养,如今这细细白白的脸上被抓出几道血痕,简直触目惊心,心疼极了!   黑瞎子一秒脸变黑。   一旁的吴邪没发现黑瞎子神情有变,还在老老实实地回答解雨臣的问题:“放了吧,抓着他们也没用,还浪费粮食,之后我会告诉三叔的。听潘子说,裘德考的势力都在国外,这事吴家自己处理就好了。”   “嗯,也好,那这事我就不掺和了。”解雨臣点头,看了看打从自己走过来后就没了笑脸的黑瞎子,心中不免苦涩,转身再看地上的几个小流氓心情愈发烦躁,于是冷冰冰地说:“你们几个,以后要是再在北京城内出现,爷就打断你们的腿!”   吴邪囧:好端端地冲人家发什么脾气啊看着怪可怜的……   “是是是!我们这就买票回老家!”一群人慌里慌张地磕头保证着。   “滚。”解雨臣不再看他们。   几个小流氓手软脚软地跑掉后,屋子就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吴邪夹在解雨臣和黑瞎子中间泪流满面: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咳,”吴邪咳了咳,打算找个话题聊,他先是看了看解雨臣,说:“小花,今天多亏有你在哈~”   解雨臣盯着电视里的男科广告看得认真:“没事。”   吴邪咂咂嘴,过了会儿,又转头问黑瞎子:“瞎子哥,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黑瞎子盯着电视上的肾宝广告看得认真:“没事。”   吴邪默默无语两眼泪,耳边响起胖子大笑声:胖砸我好想你哦快来带我离开这里!!   城郊的某处出租屋里,正在睡午觉的胖子猛然打了个大喷嚏。   “那,”吴邪继续努力:“瞎子哥你留下吃晚饭?”   黑瞎子终于转头,墨镜后的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看着吴邪,说:“不了,刚刚那些人是一个叫裘德考的人叫来的?”   吴邪一愣,这话题转得忒快:“呃,是……你可别告诉我哥啊!他会担心的!”   黑瞎子摇摇头,起身道:“我现在也联系不到他,不会说的,还有事,先走了。”   吴邪有点乱:“啊,哦,那你慢走啊!”   黑瞎子这时已然走到了门口,一只脚迈到门外,却停住了,回头看了看,犹豫了下,说:“伤口处理下,不然要落疤的。”   吴邪明显怔了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对啊!小花你赶紧的!”   解雨臣往门口看了一眼,黑瞎子却刚好关门。   吴邪无语:这俩到底在别扭什么?!是不是日子太顺了浑身难受?!   第二天,潘子在北大校园内找到了阿宁,两人在车里谈了十分钟后,阿宁急匆匆地跑回了宿舍。   当天下午,阿宁出现在凯悦大酒店的总统套间中,裘德考满面慈祥地看着这个年轻漂亮的干孙女。   “干爷爷!您来中国怎么也不跟我们打声招呼?”阿宁秀眉紧皱。   裘德考不高兴:“怎么?我来中国,还要你们批准吗?”   阿宁无奈:“不是这意思,您来中国玩随时都可以,可您为什么去找吴邪的麻烦?!”   裘德考更不高兴了:“你和张家小子的婚事商量了这么久都没消息,我能不着急吗?公司的财政已经出现了赤字,急需张家的援助,你们倒好,一个两个的全都不着急!”   阿宁冷笑:“张家?他们如今是自顾不暇,我难道还要巴巴的嫁过去?反倒是吴邪,您知不知道他是谁的儿子?!”   裘德考咳了两声,沉声道:“张家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托关系联系上了张起灵的父亲,他说只要用吴邪做筹码,张起灵就会主动提请撤诉,到时候,张家的危机也就能过去了。至于吴邪,不管他是谁的儿子都不要紧,我们在国外,国内的势力只要交给张家去处理就好了。”   阿宁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默默无语,过了好一阵子才耐心道:“首先,张家的案子已经不是张起灵能掌控的了,不管他现在是什么态度国家都会调查下去,区别只在于他会不会受到连累。其次,那个张总不是已经中风入院不能接受审查了吗?您是怎么联系到他的?”   裘德考想了想,说:“他是装的。”   阿宁叹了口气,继续道:“最后,吴邪的父亲就是吴一穷,吴二白和吴三省分别是他的二叔和三叔,我想,应该不用我跟您介绍他们都是谁了吧?”   裘德考一惊:“谁!?”   “吴邪是吴家的人。”阿宁认真说道:“这件事那个张总也很清楚,他在利用您!张家如今已然不能翻身了,但如果吴邪出了事,不管是张起灵还是吴三省都会方寸大乱,到时候您见张家的案子没有停止审查,说不定一怒之下还会杀了吴邪,到时无论是我们还是吴家都会卷进新一轮的斗争中。他这是在拉我们做垫背啊!”   “shit!”   裘德考大怒,一巴掌将桌上的玻璃杯全都扫到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86   两天后,裘德考通过阿宁联系到了吴三省,打算就吴邪一事服软道歉,谁知却在赴约的路上被人拦截,一把老骨头差点被打散了,座驾也被砸了个乱七八糟。   闻讯赶到的警察当场就抓捕了罪犯,仔细一看,竟然还认识!   “瞎子哥?”市局的小警察惊讶:“你这是要干什么?”   黑瞎子挣吧了两下,胡诌道:“这老东西欺负我媳妇儿!”   小警察震惊:“瞎子哥你居然娶媳妇儿了?!”   “我擦,你的重点让狗吃了?”黑瞎子瞪他。   小警察干咳:“咳,那个,不管怎么说打人是不对的,你得跟我们回去。”   黑瞎子上车前冲裘德考放狠话:“老东西,叫你的人离吴邪他们远点儿,再有下次爷就直接送你驾鹤西游。”   小警察严肃:“恐吓人是不对的!”   黑瞎子怒:“我哪儿恐吓他了?!他不就是西边来的吗?!老子送他回去不行啊!?”   小警察:……   你是欺负老外听不懂成语吗?   黑瞎子被抓后三天,消息才通过潘子传到吴邪的耳朵里,吴邪抱着左腿看身边的解雨臣:咋整?   解雨臣不动声色继续看西游记。   “大师兄!师父被妖怪抓走了!”   吴邪:“小花!黑瞎子被警察抓走了!”   解雨臣:……   黑瞎子在警局待了十天,然后就被保释了,听说裘德考也并没有追究。   办手续的时候,黑瞎子问那个抓他进来的小警察:“知不知道是谁保的我?是个特好看的,还是个看着傻乎乎的?”   小警察想了下,说:“特好看的那个。”   黑瞎子嘴角的笑藏都藏不住。   六月末的天气已经很热了,黑瞎子穿着黑色的小背心站在警局门口,路边有个老奶奶在卖冰糕,他买了一根边吃边等,至于等谁……他觉得,不应该没人接他吧?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上午10点,黑瞎子扔掉冰糕棍,默默想:大概是有事耽搁了。   中午12点,黑瞎子蹲在马路边思考:不会吧?   下午2点,黑瞎子站起来转了两圈,然后垂着头独自往回走。   与此同时,偷偷跑到黑瞎子出租屋里给他预备了一桌子好酒好菜的解雨臣自嘲地笑笑:人家只是替吴邪出了口气而已,自己竟然如此自作多情,简直把脸都丢光了。   饭菜倒进垃圾桶,解雨臣失望地离开了黑瞎子的住处,烈日炎炎,心却是冷的。   小区外的小路上,黑瞎子一转弯就看到了漠然前行的解雨臣,心里突地一跳,却嘴硬地说:“哟,花儿爷?这是上哪儿啊?”   解雨臣闻声愣住,然后回神:“瞎转,路过。”   黑瞎子点头:“哦。”   两人站在原地,相距五米,谁也不肯向前,谁也没说再见。   时间缓缓,不知过了多久,黑瞎子先打破沉默:“咳,那什么,要不上我那坐坐?”   解雨臣下意识地想答应,却想起黑瞎子屋里那堆被自己倒掉的冷饭冷菜,不由得有些尴尬,更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把那些东西带出来扔掉。   “不了,我还有事。”解雨臣拒绝了。   黑瞎子挠脸,不甘心道:“什么事啊?不急的话先放放呗。”   解雨臣心口猛跳,脸也有些发烧,虽然很想冷艳地走开,却怎么也挪不动步子,只好嘴上理智:“还是,改日吧。”   黑瞎子深吸了口气,突然冲过去,一把将解雨臣推到墙上吻住。   解雨臣毫无防备,脊背猛然撞墙,疼得他倒吸凉气,却吸进了一条滚烫的舌头。   解雨臣傻了,他以为黑瞎子不喜欢他,他以为黑瞎子知道是他去保释的所以躲了连家也不肯回,他以为他需要忘掉这份不知不觉坚持了十年的感情,他以为,他就要为了这个男人丢掉一切尊严了……然后,他就突然吻了他。   这不对,这不对!   解雨臣拼命挣扎,甚至给了黑瞎子一巴掌,扇得他墨镜都歪了。   “你他娘的这是在施舍我?!”解雨臣愤怒,又无措。   黑瞎子逮着解雨臣的手把人按在墙上,连墨镜也没来及扶,他问:“你个小没良心的,才这么几天,应该还没把哥忘了吧?”   解雨臣发狠地挣吧着:“滚!已经忘了!你谁啊?!”   “操!”黑瞎子将解雨臣的手按到身后,腾出一只手摘掉墨镜,惨白的日光刺痛了他的眼睛,他眨了眨眼,几滴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他冲解雨臣低吼:“忘了就再好好看看这张脸,给哥重新想起来!”   “不是你让我放弃的吗?!”解雨臣歇斯底里地瞪着黑瞎子。   “我反悔了,反悔了!”黑瞎子松开解雨臣的手腕,却牢牢地将人抱进怀里。   解雨臣力气没有黑瞎子大,索性也不再挣扎,冷笑道:“呵呵,黑爷以为,这种事也是能随意反悔的吗?告诉你,晚了。”   黑瞎子微微一怔,缓缓放开解雨臣,被烈日刺痛的眼睛里满是泪水,他睁大眼睛,却还是看不清解雨臣的眉眼。   解雨臣从他手里接过墨镜,轻轻给他戴好,然后转身,离开。   黑瞎子擦擦眼睛,墨色的世界中,解雨臣背影挺拔,脚步决绝。   突然间,黑瞎子觉得解雨臣说得对,自己既然已经拒绝了,又哪来反悔的机会?一夜之间可能改变很多事,也可能什么都无法改变,黑瞎子摸着自己的心,决定重头再来。   解雨臣脸上的伤已经好了,却留下几道不浅的印子,黑瞎子插着口袋往家走,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就连他自己也不会相信,他竟然为了那人脸上的几道伤就妄动杀意,那时的心境让他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已经可以担负起那份沉淀了十年的感情。   回到家,一屋子饭香引着黑瞎子走进厨房……   “我擦,这个败家媳妇儿!” 作者有话要说:     ☆、87   7月,吴邪结束了最后一科的期末考试后正式放假,潘子站在学校门口等着接他一起去机场,吴三省说这个暑假要带他出国跟父母见面。   张氏的案子还没有结果,吴邪本没有什么心思去和家人团聚,无奈吴三省说若是他没时间,便叫吴一穷夫妻俩回国来见他。自古百善孝为先,吴邪又哪能让自己的父母跑一趟来找他呢?   飞机上,吴邪心情忐忑,多年前的记忆已经十分模糊,如今的他也只能记起照片里父母的模样。   吴邪到现在还留着父母临走时给他留下的小背包,那里面有母亲亲手为他做的衣服,小学、初中、高中、大学,每个时期都有一身,虽然现在穿起来有些土,却奇迹般地合身;父亲给他留了四大名著和一本日记,日记里记载吴邪从出生到三岁被送走前的每一天;还有那些“武功秘籍”和尽可能多的学习用具,还有,那张照片……   吴邪一直觉得那个小小的背包里就装着父亲和母亲对他所有的爱,他小心地珍藏着、爱护着,哪怕当年离开张家湾的时候他也只带走了这个背包。   在飞机上闲来无事,吴三省心情很好地给吴邪讲了些有关吴一穷的事,有些是他们小时候的,有些是吴邪出生前的,也有些是他们这些年在国外的。   吴邪认真地听着,心情也不知不觉地放松下来。   最后,吴三省说:“这些年我们只顾着四处争斗,觉得平静的生活对你来说就是幸福,却忽略了你的想法……别恨我们。”   吴邪心里一堵,眼圈发热:“三叔,你别这么说。我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的确无法理解,可当我清楚地看到小花在解家的处境时,我真的很庆幸,你们给了我这么多年平静安稳的日子。”   吴三省点点头,释然。   这时,潘子凑过来说:“三爷,飞机马上要到了。”   “嗯,知道了。”   国内,解雨臣一放假就立即将所有同张氏合作过的项目都认真盘查了一遍,在摘清解家的同时,又给警察送去了不少张氏的罪证。   如今,张氏集团的高层已经基本全部落网,张起灵作为举报人其实已经完成了他的任务,但作为张氏最高层唯一的儿子,他还需要等到法院最终审理后才能真正地恢复自由。   时光如梭,暑往寒来,眨眼间半年过去。   临近年关,吴一穷夫妇偷偷回国给了吴邪一个不小的惊喜,吴三省将自己在郊区的别墅打扫出来,一家人欢欢喜喜地准备过年。   张氏的案子在12月的时候已经一审过了,结果并不出人意料,张起灵被无罪释放,但张氏集团内的一个高层不服,提起了上诉,连带着张起灵也要再次参加终审,如今还在跟律师忙着准备证词。   除夕当夜,吴邪陪母亲包了饺子,又陪父亲喝了顿酒,然后一家人热热闹闹地聚在一起看春晚。12点钟声过后,父辈们都去睡了,吴邪独自坐在卧室的窗边,看着外面烟火灿烂的夜空,不禁想起了一年前的那个除夕夜。   黑暗中,思念如潮水般涌来,吴邪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去年那个醉醺醺的张起灵,那晚,自己可是整整看了他一夜啊。   电话就在手边,号码也倒背如流。   吴邪犹豫着伸手抓起电话,缓缓地拨出号码,最后一个数字犹豫了许久,却还是坚定不移地按了出去。   “嘟——嘟——……”   电话响了好多声,每一声响过后的微微停顿都让吴邪隐隐期待,每一声重新响起时却是小小的失落。   期待着,失落着,循环往复。   直到放弃。   吴邪挂掉电话,默默地趴在床上,闭着眼睛。   外面的鞭炮声渐渐小了,又是一年过去,今年的除夕夜,依然没有你。   有些道理虽然明白,却还是管不住心中无理取闹般的难过。   吴邪把脸埋进枕头里,想就这样沉沉地睡去。   结果,枕边的大哥大却突然吵闹起来。   “滴铃铃铃——滴铃铃铃——”   吴邪被吓了个激灵,猛地翻身起来,拿起电话看了看,然后颤着指头按下了接听键。   “喂?”吴邪的声音有点抖。   “吴邪。”张起灵的声音轻轻的。   吴邪刷的一下从床上站了起来,顿了顿,强作淡定地说:“哦,哥啊。”   “在干什么?”   吴邪原地转圈:“没干什么,要睡了。”   “嗯。”   吴邪拼命把头发挠成鸡窝:“你呢?证词准备的怎么样了?”   “还要忙一阵子。”张起灵的声音有些疲惫。   吴邪蹦下床蹲在地上问:“嗯……那我刚刚有没有打扰你啊?你好像,都没时间接电话哦。”   “嗯?”张起灵有些疑惑:“你打电话了?”   吴邪用空着的手在地上画啊画:“是啊,就刚刚,响了一会儿呢。”   张起灵想了想,问:“打的之前的号?”   吴邪点头:“对啊。”   张起灵轻笑:“那个电话作为公司财物被没收了。”   吴邪动作一僵,然后咧着嘴猛拍头,这事他哥跟他说过啊!怎么就忘了呢?!   “没人接,心里不痛快了?”张起灵猜。   吴邪身子一歪蜷缩着侧躺在地上,否认:“哪有!我知道你忙啊!”   电话里传来张起灵轻笑的气声,吴邪眼前出现一片他哥微笑的大幅画面,简直帅哭!   吴邪在地毯上翻滚:“哥,等忙完了这阵子,你是不是就自由了?”   “嗯,对。”   吴邪爬起来上半身瘫在床上,下半身跪地:“就可以天天找我了?”   “是。”   吴邪飘上床,脸闷在被褥里嗤嗤地笑。   “吴邪。”   “嗯?”   “往楼下看。”   “嗯……嗯?!”   “你三叔给了我地址。”   张起灵挂掉电话,抬头看向那扇属于吴邪的窗户……而半夜被吵起来偷偷给他开门还帮忙指认了吴邪住哪屋的吴三省此时正裹着毯子边打哈欠边往回走。   唉,这年头为了博大侄子一笑真是不容易! 作者有话要说:     ☆、88   电话被挂断,吴邪冲到窗边向下看,张起灵静静地站在夜色里,此时正抬头望着他。   吴邪扔下电话就往楼下跑,在楼梯口遇见了刚回屋的吴三省,连招呼也没来及打就冲了出去。   吴三省对着他衣着单薄的背影横眉立目:“臭小子!衣服都来不及套一件?!”   吴邪飞出房门,双手搂脖子两腿缠腰,整个人就那么紧紧地挂在了张起灵的身上,动作一气呵成,流畅无比。   “哥!你怎么来了?!”吴邪兴奋地眼睛都发亮了。   张起灵扶着吴邪的腰和屁股免得他掉下去,然后微微仰头看他,说:“想你。”   吴邪笑眯眯地抵住张起灵的额头,哼哼唧唧地表达着心中的愉悦。   张起灵摸了摸吴邪身上的睡衣,微微皱眉:“冷不冷?上车吧。”   吴邪呼出一口凉气,两腿一松,从张起灵身上跳下来,然后猥琐兮兮地往四周看了看,悄声问:“上我屋去?”   张起灵一愣:“可以吗?”   “嘘——”吴邪在嘴边竖起食指,然后拉着张起灵的手就往回跑。   两人轻手轻脚地溜进别墅,心中怦然,张起灵跟在吴邪身后,执着而温柔地盯着他的背影。   穿过客厅,上二楼,转弯,开门,进屋。   吴邪轻轻地反锁好房门后,总算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转过身刚要给张起灵来一个胜利的微笑,嘴巴就被人吻住了。   吴邪眯眼靠在门上,胳膊轻轻搂过张起灵的脖子,唇齿间的纠缠让他身体的温度迅速蹿升,呼吸加重,腰间的手臂慢慢变紧,直到两人的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了一起。   张起灵隔着衣料慢慢抚摸着吴邪的脊背,吴邪的手指穿过发丝,在张起灵的后脑上轻按。   两人就这样慢条斯理地吻着,缓缓点燃空气中的温度,渐渐地,张起灵有些不满足,他放开吴邪的唇舌,一个个湿热的吻逐步蔓延,从下唇到下颚到颈侧到肩窝……一颗颗纽扣被解开,张起灵冰凉的手指激得吴邪发抖。   吴邪仰头抵着门板,他的脖子并不十分敏感,但张起灵的吻却温柔得让他发疯,他忍不住想要脱掉张起灵的衣服,忍不住想把手往自己裤子里伸,忍不住想要更多……   吴三省的别墅里自然没有干坏事儿所需要的东西,当吴邪以此为理由再次临阵退缩的时候,张起灵一边默默感谢胖子的先见之明,一边从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一盒凡士林。   所以说胖子真是好兄弟,简直操碎了心!   第二天一早,吴妈妈高高兴兴地来敲门叫吴邪吃早饭。   正趴在吴邪身后认真给他上药的张起灵毫无预兆地就挨了一脚,而且正中心口,百分百全力,疼哭。   吴邪也来不及管他,一边忍着疼将张起灵的衣服收成一团塞给他,一边迷迷糊糊地应门:“妈,你们先吃,我想再睡会儿!”   “哦,那我九点来叫你?”吴妈妈隔着门问。   吴邪胡乱地答应了一声,就小声跟张起灵说:“你先走吧,等会儿被发现就惨了!”   张起灵只穿着小内裤抱着一团乱糟糟的衣服站在大敞四开寒风凛凛的窗户跟前发呆。   “吴邪,冷。”   吴邪汗:“那你倒是穿衣服啊祖宗……”   手忙脚乱地伺候祖……张起灵穿好衣服后,吴邪搂着人狠狠地亲了几口,最后张起灵在窗外吴邪在窗里又依依惜别了好一阵子才把人送走。   回到被窝,偷情的紧张感还没完全消退,吴邪呲牙咧嘴地翻了个身,默默感叹:除了疼点之外,好像还挺爽的。   此时距离九点还有十分钟,吴邪寂寞地遗憾着,早知道就多腻歪会儿了,竟然还有十分钟!   九点,吴妈妈准时来敲门,吴邪穿戴整齐后给妈妈开了门,洗漱后,叉着腿摇晃下楼,准备吃早饭。   吴一穷看儿子走路姿势不太对,就问了一句:“小邪啊,你腿怎么了?”   吴邪眼睛斜视,灵机一动:“昨晚睡觉没盖被子,尾骨着凉了……”   吴妈妈凌乱:“尾骨……着凉?”   吴邪真诚地看着妈妈:“对,可疼了。”   吴三省狐疑地打量着吴邪,没说话,却也没信他说的。   吴二白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虽然没看吴邪,眼镜却闪了一下。   吴邪被一屋子人看得背后凉嗖嗖的,突然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没跟张起灵一起跑掉。   寒假很快过去,吴一穷一家子又回了国外,吴妈妈临走前还笑眯眯地叮嘱吴邪,要是有了女朋友,记得带回家看看。   吴邪一边答应,一边默默地计算着让张起灵乔装成妹子带回家混弄过关的几率有多大……结果是,基本为0。   94年5月,张氏集团案终审开庭。   一番唇枪舌剑后,法官宣布维持原判。   张氏的董事长杀兄□□,证据确凿,依法判处死刑,公司一切不合法收益充公,剩余财产归张起灵继承。   走出法院,张起灵深深地呼出一口气,7年的隐忍和忙碌终于有了结果。   一个月后,吴邪趴在宿舍里愤恨地揍着张起灵送给他的猪八戒玩偶,28天,整整四周都没见着他人了!说好的可以天天见面呢?!   大骗子!张八戒!!   解雨臣一边整理衬衫一边笑话他:“瞧你那点儿出息,不就是没见面吗?他又没消失,不是每天都有电话吗?”   吴邪幽幽:“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瞎子哥这又带你上哪疯啊?”   解雨臣瞪他:“我们只是合作伙伴,出去是干正经事儿的。”   吴邪盯着他脖子上的紫印子不说话。   解雨臣咳嗽一声:“不跟你扯,我走了。”   吴邪倒在床上嚎啕:“交友不慎啊!没良心的啊!只顾着自己爽啊!诅咒你们不举啊!”   解雨臣爆青筋:“穿衣服!带你一起去!!”   吴邪迅速爬起穿衣服:“这样不好吧?”   “请问你的出息呢?”   “被我哥带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89   吴邪穿戴整齐后拉着解雨臣出了门,却在宿舍门口见到了正和黑瞎子聊天的胖子。   “胖子?你怎么也来了?”吴邪看了眼解雨臣,遗憾道:“真是聊正经事啊?”   解雨臣额角抽搐,黑瞎子却抬起夹着烟卷的手指指吴邪说:“胖爷是来找你的,正巧碰见才聊了几句。”   胖子点头:“天真,闷蛋儿叫我来接你吃饭去。”   “我哥?”吴邪瞬间整个人都亮了。   解雨臣和胖子眼睛差点被闪瞎,黑瞎子乐呵呵地扶了扶墨镜,真是未雨绸缪。   胖子仍然开着他的小金杯,一路将吴邪送到了张起灵在城中的新家,虽然不及从前的别墅宽敞气派,却也不是普通人能买得起的。   “我哥这一个月来就忙活这房子呢?”吴邪抬头看了看面前的高楼。   胖子胖脑袋一摇,说:“哪儿能啊,要是光为了这房子他还能不见你?听说是去了外地,昨儿才回来,这房子好像是黑爷帮他弄的。”   “黑瞎子?”吴邪惊讶:“那小花怎么没跟我说呢?”   胖子猜测:“也许大花爷也不知道呢。嗐,瞎猜什么,上去直接问你哥不就得了?”   吴邪点点头,朝楼道口走去。   前门大街,老舍茶馆。   解雨臣拿起价目表看了两眼,然后对伙计说:“一壶大红袍,点心随意,哦,给他来串糖葫芦。”   解雨臣指了指黑瞎子。   黑瞎子无奈,却也没反对。   不一会儿,伙计端了茶水和几份点心,外加一串红亮圆润的糖葫芦,顶端还被拉出长长的一片糖……看着就好吃。   黑瞎子左手夹烟右手举着糖葫芦,脸上万年不变戴着墨镜,解雨臣看了他一眼,然后忍住不笑。   “说说吧,你们想要解家投资,总也得有个理由。”解雨臣淡定地喝了口茶。   黑瞎子咬下一块糖嘎嘣嘎嘣地嚼着,然后把剩下的递到解雨臣嘴边,赞道:“这糖不粘牙诶!快尝尝!”   解雨臣嫌弃地一躲。   黑瞎子悻悻,乖乖回答问题:“理由啊,简单,这项目本来就是为了哄吴邪一乐,你作为他的好兄弟,难到不应该出份钱吗?”   解雨臣冷笑:“我出钱,让张起灵在吴邪跟前买好儿?”   黑瞎子咬了颗山楂:“又不让你白出,有分红的!”   “那也得你们能挣到钱啊。”解雨臣不屑。   “不管,”黑瞎子开始耍无赖:“反正你们家不投钱我就算赖上你了,天天找你,不带间断的。”   解雨臣目瞪口呆,差点失手拿糖葫芦捅死黑瞎子。   张起灵的新家还是在三楼,吴邪站在门前小小地兴奋了一下,然后抬手敲门,听着门里踢踏着走来的声音,他竟有些紧张。   门被打开,吴邪笑成一朵花刚想开口叫哥,却被眼前的人惊呆了!   “……娘?!!”   一声娘从疑惑到惊喜,吴邪怀着巨大的喜悦扑过去抱住铁根儿媳妇。   “邪娃子!”铁根儿媳妇虽然事先知情,却也忍不住喜极而泣。   “邪娃子!”铁根儿站在不远处乐呵呵地叫他。   “爹!”吴邪松松了怀抱,拥着娘朝爹走去。   一家三口抱成一团,边笑边哭,时哭时笑,闹腾了好一会儿心情才渐渐平复。   张起灵端着茶壶将人都让到沙发上坐着,然后看着吴邪疑惑的眼神解释道:“这一个月,我就是去找爹和娘了。”   吴邪使劲捶他:“你咋不叫我!?”   “你要期末考了。”张起灵解释道。   铁根儿媳妇拉着吴邪不松手,抹抹眼泪说:“邪娃子,那年俺们都走了,你害怕不?娘对不住你啊……”   吴邪傻呵呵地笑:“娘,没事儿,除了担心你们的安全,我啥都不怕!都过去了,咱一家子又团聚了才是最重要的。”   铁根儿捅捅媳妇儿,小声埋怨她:“挺高兴个事,你提当年干啥?那些事儿咱自个儿心里明白就行了,往后多疼邪娃子比啥不强?”   “嘿嘿,对,爹说得对!”吴邪举手同意。   一家四口紧挨着坐满了沙发,胖子只好蹲在茶几的另一边,他抓了一把瓜子边嗑边说:“您二老就放心吧,天真可是北大的高材生,往后您二老就只管享福,从前的事能忘就赶紧忘了吧!”   铁根儿媳妇搂着吴邪的肩膀稀罕得不得了,吴邪看着他们斑白的两鬓,心中不免酸涩。   胖子吐了吐瓜子皮,问张起灵:“诶闷蛋儿,咱中午哪儿吃啊?这都快11点了。”   张起灵看着爹娘,问:“我定了全聚德和东来顺,看您二老想去哪。”   铁根儿媳妇心疼钱,提议:“俺说在家吃点儿得了,去外面又得花钱!”   吴邪大手一挥,跟张起灵说:“哥,那叫外卖吧,这样既能吃东来顺又能吃全聚德了!”   胖子一脸“我靠这是你亲弟弟嘛哦对不是”的表情看着张起灵。   张起灵倒是从善如流:“那我去打电话。”   铁根儿媳妇急了:“诶?俺不是这意思啊,这得花多少钱啊?!快别!”   吴邪笑眯眯地按住他娘,说:“咱又不是天天这么吃,您二老就乖乖听安排!”   一顿饭又是烤鸭又是涮羊肉,就算是吴邪和胖子也觉得这顿简直奢靡无比,吃得舌头都要掉了。   饭间,张起灵跟吴邪提起他想投资开发张家湾村的旅游业,吴邪瞪大眼睛问他:钱呢?   张起灵淡定:“我现在有家还算赚钱的小公司,因为跟张氏毫无关联就没有被波及到,再加上一些积蓄,和解家的投资,应该绰绰有余。”   吴邪咬着筷子自问自答:“解家?小花说要投资吗?哦!难怪他说跟黑瞎子有正经事要干……咦这么说他俩还没成?不会啊,那小花脖子上那啥啥哪儿来的?”   张起灵夹了一筷子牛肉放进锅里涮:“前天瞎子把解雨臣灌醉了。”   “……”   吴邪默默:难怪前天晚上没回来我还以为是回解家了原来竟然是出去鬼混才夜不归宿!还竟敢喝醉了嗓子不要了吗?!   但事实是,张起灵前天请解雨臣吃饭,黑瞎子作陪,期间解雨臣出门方便,黑瞎子就贱兮兮地将他的清水换成了67度老白干……导致解雨臣直接一口倒。   卑鄙度直逼天际,绝对应该被踢一个无敌霹雳旋风腿! 作者有话要说:     ☆、90   一家人酒足饭饱后,吴邪跟着娘一起收拾碗筷,胖子往沙发上一歪拍着圆溜溜的肚子剔牙,张起灵给爹泡了杯茶,然后就被拉住聊天。   “闷蛋儿,别去了,让你娘跟邪娃子好好说会儿话。”铁根儿说。   张起灵点点头,坐回沙发。   铁根儿端起茶杯吸溜了两口,随意道:“闷蛋儿啊,就你说的那个啥,开发张家湾村儿的旅游业?真能干起来?”   张起灵点头,认真答道:“嗯,咱村里风景好,而旅游业,将来一定会发展壮大。”   铁根儿点点头,感叹道:“近两年好多村儿都建了公路,村里的特产拉出去卖,家家户户都挣了大钱。俺就想啊,咱这张家湾村儿也没啥特产,难不成要一直穷下去啦?这下好了,你要是肯去投资啊,村儿里肯定也能富起来!”   胖子在一边儿打岔:“叔儿,没想到你这些年人不在村儿里,可心里还惦记着呐?”   铁根儿撇撇嘴:“可不!俺跟你婶儿这些年做梦都想回去,可……”   张起灵见铁根儿神色有些变,就接着前面的话题继续道:“只要经营得好,张家湾一定能富起来。”   铁根儿听了立马眉开眼笑:“那敢情好!哈哈!”   厨房里,铁根儿媳妇儿听着铁根儿爽朗的笑声朝吴邪指指外面,嫌弃道:“听听你爹,这高兴成啥样了!”   吴邪一边洗碗一边乐道:“爹高兴,让他乐呗~!”   铁根儿媳妇儿拿擦碗布细细地擦着吴邪洗干净的碗,一边用胳膊肘捅捅吴邪,偷偷问:“邪娃子,娘问你个事儿。”   吴邪笑:“啥事?您说。”   铁根儿媳妇儿神神秘秘地看看外面,问:“你跟娘说说,你哥这两年……有没有找个小对象儿啥的?”   吴邪僵住,接着憋笑,最后调整了下表情,也学着铁根儿媳妇的模样看了看外面,说:“找了!找了特别好的!”   铁根儿媳妇高兴了:“真哒?!”   吴邪噗嗤乐出来,问:“娘你干啥不自己问我哥去?”   铁根儿媳妇愁眉苦脸:“你哥那个闷样子,俺怕他不好意思!”   吴邪看着铁根儿媳妇认真的样子,突然又有点后悔骗了她,这万一将来他们出柜了,他娘会不会因为落差太大而伤心过度啊?   吴邪闭了闭嘴,犹豫着说:“娘,您怎么不问我?”   铁根儿媳妇眼睛一亮,高兴地问:“咋?你也有了?”   吴邪哭笑不得:“娘,啥叫我也有了,说的跟有孩子似的!”   铁根儿媳妇乐:“嘿嘿,娘这不是简短着问嘛!快说说,你咋回事?”   吴邪停了停手里的活儿,认真地看着他娘,问:“娘,要是,我跟您找的儿媳妇太惊世骇俗了,您会不会不高兴?”   铁根儿媳妇纳闷:“惊世骇俗?啥意思?你找了个妖精啊?那可不成!妖精要害人的!”   吴邪哭:“不是!什么妖精啊……”   铁根儿媳妇:“那是啥?”   吴邪想了想说:“比如说,年龄比我大?”   铁根儿媳妇问:“大多少嘛?”   “3岁。”吴邪比了个3。   铁根儿媳妇“嗐”了一声,笑道:“那怕啥!你没听说过嘛,女大三,抱金砖!好着嘞!”   吴邪哭:“哦对……我把这茬儿忘了。但是还有!”   铁根儿媳妇挥了挥手,满不在意地说:“只要俺邪娃子喜欢,啥样儿的都行,娘啊,就等着将来抱孙子!”   吴邪默默:就是不能生孙子啊……   看着一边哼曲儿一边擦盘子的娘,吴邪只觉得自己这个预防针儿打了还不如不打!这哪是预防针啊,简直就是直接把病毒注射过去了!   吴邪心虚地继续洗盘子,然后默默地把将来说服爹娘的重任转移到了张起灵的肩头……   就在吴邪还琢磨着如何再补救一下的时候,客厅里突然传来铁根儿惊怒的吼声。   “什么?!”   吴邪和铁根儿媳妇面面相觑:这怎么说急就急了?   两人擦擦手就跑了出去,却见张起灵正在地上跪着,铁根儿横眉立目地站着瞪他,吴邪只看了一眼就猜了个大概,心中不禁苦笑,这还真是心有灵犀啊……   铁根儿媳妇惊疑道:“咋了这是?”   铁根儿看了一眼吴邪,恨声道:“邪娃子!你说,咋回事儿!?”   吴邪咽了咽吐沫,一边往张起灵身边走一边默默吐槽:哥你要坦白竟然也不跟我通个气儿,万一我临阵脱逃了看你上哪哭去!   胖子站在一旁狂给吴邪使眼色,吴邪凑到张起灵身边,看了看爹和娘,缓缓跪下,说:“爹,我哥说得对,我是跟他在一块了。”   话音才落,张起灵迅速回头看了吴邪一眼,胖子啪的一下捂住眼睛,铁根儿愣住,铁根儿媳妇惊呆了。   吴邪没看见张起灵和胖子的神色,自顾自道:“爹娘,你们别怪哥,都是我,是我这两年不学好,拐带的哥,可我们是真心,我们……唔唔!”   张起灵捂住吴邪的嘴巴,无奈道:“我只是,跟爹说不想结婚了而已。”   吴邪傻掉。   胖子后退两步跌坐在沙发上,一副失神的模样,但其实肚子里已经憋笑憋到内出血了。   这简直就是神一般的猪队友!!!   这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大脑当机的吴邪已经记不清了,等他重新启动后就只看到了脸色铁青的铁根儿和仍然在小声啜泣的铁根儿媳妇。   张起灵此时正跪在他身边低声地叙说着什么,吴邪无限懊恼,他哥当初一定只是想循序渐进地告诉爹娘,要不是自己捣乱,事情绝不会弄成现在这种地步。   “……是怕你们怪我,所以才那么说。”张起灵正在说。   吴邪立即抢话:“是的!我跟我哥其实没在一起,我只是怕你们为难他所以才说了个更差的情况!”   张起灵:……   我他娘的都已经快说服他们接受我们了你这是在逗我?!——胖子替张起灵吐槽道。   铁根儿看了看吴邪,叹了口气,拍拍张起灵的肩膀,说:“这事儿,总归俺们也不是你们的亲生父母,也管不了太多,你们……自己想好了,自己拿主意就好。闷蛋儿啊,邪娃子憨,你多照顾他。”   吴邪:……   这什么情况?   胖子悄悄凑到吴邪耳边:“闷蛋儿嘚啵嘚啵的容易吗?他都快说服你爹娘了结果你这儿来一句你俩没在一块!你是想整死他啊?”   吴邪不解:“他不是说我怕爹娘怪他才这么说的?”   胖子痛彻心扉:“他是指你说是你拐带他的那句!你是不是傻?!”   吴邪无限缩小,默默封住嘴巴再也不想说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91   随着期末考的陆续结束,暑假即将来临。   解雨臣结束了自己的论文答辩后,终于也有了些许即将毕业的真实感,他走到未名湖畔,站在杨柳荫下,头顶的烈日烤得人皮肉发疼,他静静地站着,看着湖对岸模糊的人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7月中旬,学校里各个院系的学生都结束了期末考试,而送给毕业生的欢送会也在紧张地筹备中。   毕业典礼当天,解雨臣穿着学士服作为学生代表发言,吴邪偷溜进去带头给他鼓掌。   老痒坐在台下,偷偷跟吴邪说:“你,你别说,他,他还真有点儿当,当当,当……”   “铛铛什么啊你,敲锣呢!”吴邪调笑道。   “当家的!”老痒终于说了出来,而且声音巨大……   台上的解雨臣下意识地停了停,还以为有人叫他呢。   吴邪在台下无声地笑成了神经病。   典礼过后,毕业生们在校园各处拍照留念,解雨臣摘掉学士帽就要回去,却被吴邪硬生生拉住。   “小花~!”吴邪推着解雨臣往前走:“来跟我们拍照!”   解雨臣不耐烦:“拍什么啊,这有什么可拍的?”   吴邪:“就要拍!”   解雨臣哭笑不得:“你多大了还撒娇?恶不恶心?!”   吴邪黑线:谁想跟你撒娇似的!?要不是黑瞎子答应了好处你以为我闲的嘛!   “来嘛,你好容易毕业一回!”   “你他娘的!说得好像小爷很难毕业一样!”   “人生只有一次难道不难得嘛?!”   “……”   吴邪拉着解雨臣直奔学校门口,解雨臣一边被拉着跑一边问:“干嘛去门口啊?!”   “拍照啊!当然要拍满每个角落!”   “我擦祖宗你饶了我行吗?!我晚上还有节目呢!”   “咦你晚上有节目?”吴邪停下看着解雨臣。   解雨臣冷静道:“对啊,你们学生会长亲自跪下求我,我当然要给个面子了。”   吴邪鄙视:“少来,肯定又是霍老太太替她孙女出马了吧?”   解雨臣默。   霍家与解家之间的渊源是从祖辈开始的,要说在北京城里解雨臣还有怕的人,那大概也就是这霍家的老太太了,当然,此刻的吴邪也算一个。   而这霍老太太的孙女霍秀秀虽然比吴邪还小一届,却在刚进校门的时候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了会长之位,那雷厉风行的手段一看就是得了老太太的真传……   经过吴邪的努力,解雨臣终于被骗(拉)到了学校门口,黑瞎子咬着玫瑰花倚在一辆(租来的)加长林肯边上,周围站着一圈围观他的人……   解雨臣:……   吴邪扭头就跑,并且不忘拉走同样在看热闹的张起灵。   黑瞎子拿掉嘴里的玫瑰,朝解雨臣微微一笑,说:“花……啊!唔!呃!妈呀!”   解雨臣扔下门卫老大爷的扫把,拍拍手,转身回学校,留下趴在地上的黑瞎子独自流泪:下次一定要把方圆百米内的棍状物都没收了再来!   吴邪拉着张起灵一路狂奔回学校,然后大笑着抱住了一棵树……   “哈哈哈哈哈,瞎子哥也太蠢了!我打赌他会被小花打一顿!”吴邪都笑出眼泪了。   张起灵微微弯了弯嘴角,然后凑过去帮他拉了拉翻起的衣领:“爹娘说,想回村子了。”   吴邪一愣,有些蔫:“哥,对不起,要不是我,爹娘也不会突然受到这么大的刺激。”   张起灵摇了摇头,拍拍他说:“早晚也要坦白,过些日子就会好了。”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但这段时间对每个人来说都是煎熬,铁根儿夫妻俩原本第二天就想回村子的,是因为怕吴邪多想才勉强住了这些天,可他们眼中的欲言又止又怎能瞒得过吴邪,索性,他便住回了学校。   这来之不易的重逢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成了这样,吴邪一直在自责,却没有什么能补救的办法。   “那……我今晚回去陪他们吃顿饭吧?”吴邪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张起灵双手扶着他的脸侧让他抬头看着自己,认真地说:“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错,别这么自责。”   吴邪点点头,却明显也只是做做样子好让张起灵放心。   见他这样,张起灵只好说:“晚上娘要给你蒸窝头,早点回来。”   吴邪一怔,然后眼睛亮起来:“娘说的?”   张起灵点头,继续道:“娘其实很担心你。”   吴邪心头一热,立马点头答应:“我现在就跟你回去!”   吴邪脑子一热就跟张起灵回了家,晚上的欢送会自然也就没参加,所以错过了解雨臣一曲惊梦唱high全场的精彩过程,以及黑瞎子偷偷摸摸想混进会场却被保安当成不法分子抓走的狼狈情形。   晚上,铁根儿媳妇蒸了一锅窝头,又炒了几个拿手菜,还有一盆尕尕汤,吴邪站在桌边捏牛肉烩菜里的莲藕吃,被铁根儿媳妇一筷子敲在手背上。   “洗手去!”   吴邪吐吐舌头,转身去了卫生间。   铁根儿走过来,朝媳妇儿笑着摇了摇头。   一顿饭吃下来气氛很好,就连张起灵都冷不丁地接着吴邪的话茬儿说了句冷笑话,惊得吴邪直去撕他的脸皮,想看看这人是不是假冒的。   饭后,吴邪稍稍犹豫了下就去厨房帮娘洗碗了。   “娘。”吴邪接过铁根儿媳妇手里的碗,低低地叫了声。   铁根儿媳妇看看他,不由得叹了口气:“邪娃子啊,你们俩……就这么定了?”   吴邪一顿,然后“嗯”了一声。   铁根儿媳妇有些失落,不过这个答案也算在意料之中,与其跟他们生气哭闹,还不如好好地祝福。   “那,你们好好照顾自己,别委屈了。”她说。   吴邪眼圈一热,点了点头。   “原先想着,等你们都娶了媳妇也就有人照顾了,俺和你爹也能放心些,可如今……”铁根儿媳妇看了吴邪一眼,继续道:“不是娘非得逼着你们按照娘说的做,娘,娘是怕你们将来的日子不好过。”   “娘,我知道。”吴邪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着铁根儿媳妇,说:“娘,您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哥的,等我毕业找了工作,就把你们都接城里来住着,到时候咱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铁根儿媳妇笑着摇了摇头,说:“不用,只要你跟闷蛋儿好好的,娘跟你爹就放心了,你将来,还要好好孝顺你的亲生爹娘,千万别忘了他们,知道吗?”   吴邪点点头,倾身抱住铁根儿媳妇,说:“我知道,娘,您还生我和哥的气吗?”   铁根儿媳妇轻轻捶了他一下,故意道:“咋不生气,好端端没了俩大孙子!”   “嘿嘿~”吴邪抱着她晃了晃。 作者有话要说:     ☆、92   送走爹娘后,吴邪先是回学校将期末的最后一点课业忙完,然后就拎着小包袱住进了张起灵的房子里,准备安心享受暑假。   张起灵一边帮他把衣服塞进衣柜里一边问他晚上想吃什么。   吴邪拎起衬衫抖了抖,思考了一会儿说:“烤肉!”   张起灵接过衬衫挂在衣架上:“后街那家?”   吴邪兴奋地点头:“冰镇啤酒!花生毛豆!再来俩大腰子!”   张起灵笑笑,顺手摸了摸他的头:“好。”   “耶~!”吴邪高兴地把手里的猪八戒扔上天。   张起灵默默看着,实在搞不懂他为什么把这玩意儿也带来了……   收拾好衣柜后,吴邪叉腰站在卧室门口看着双人床上的两个枕头傻笑,还幻想着在床头贴一个大大的“囍”字。   张起灵搂搂他的肩膀,心有灵犀道:“明天去照相,挂床头。”   吴邪笑得合不拢嘴,傻乎乎问:“哥,你这就算嫁我了?”   张起灵想了想,摇摇头,假作遗憾道:“亏了。”   吴邪转身猛抱住他,大叫:“现在才后悔!晚了!”   张起灵在他额头上吻了吻,认真地轻声道:“不悔,此生不悔。”   吴邪望进他的眼中,脸上的笑意渐渐不见,他垂眸看着张起灵的薄唇,舔舔嘴唇。   张起灵凑过去吻他,微睁的眼睛露出温柔而深邃的光,吴邪闭上眼睛,细细地纠缠着对方的舌头,勾舔,吮舐,滚烫而柔软,细腻而有力。   突然,吴邪坏心地吸住张起灵的舌头不放,直到他舌根发麻才幽幽放开,然后又轻啄了几下才结束这个绵长的吻。   张起灵皱着眉摸摸嘴唇,吴邪得意地笑了笑,没告诉他这是黑瞎子私下里教的秘诀……   “走吧!出去给我买毛巾什么的,我没拿宿舍的过来,麻烦~”吴邪拍拍张起灵的胸口。   张起灵点点头,拉着吴邪换鞋出门,一路下楼走到楼道口,然后指着门口墙上的牛奶箱说:“娘临走前让我给你订了牛奶,顺便买个杯子。”   吴邪瞪大眼睛看了看那个箱子,还抬手摸了摸,惊奇地说:“牛奶?管送?”   张起灵点头,说:“喝完把空瓶子放进去,第二天有人取。”   吴邪遗憾:“要是早些年也能喝到牛奶就好了,说不定我还能长得更高!”   张起灵拉着他往小区外走,用沉默来回避身高这个问题。   没有弟弟(媳妇)长得高什么的……   两人一路走一路聊,两只手十指交缠紧紧地握在一起,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小区外就有一个日常用品店,店门口不远处围了许多人,吴邪好奇地瞟了两眼,张起灵索性拉着他走过去凑热闹。   张起灵拨开人群,将吴邪塞到了第一排,自己则站在他身后。   人群中,一个人男人手握着一大把竹圈儿正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地上六排六行四四方方地摆着一些陶瓷娃娃、瓶瓶罐罐,原来是套圈儿的。   吴邪低头看了看,突然眼前一亮,回手拉了拉张起灵,指着倒数第二排的两只杯子说:“哥你看,那俩杯子是一对儿的吧?”   张起灵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问:“想要?”   吴邪搓搓手,回头朝张起灵一挤眼睛,说:“看我的~”   张起灵一愣,接着,吴邪便朝那老板问:“老板,多少钱一次啊?”   老板乐呵呵地说:“一毛钱一个圈,嘿嘿,小兄弟来试试?套上了送给女朋友嘛!”   吴邪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说:“好吧,那我就试试!给我来5个。”   张起灵摸摸下巴,想起吴邪曾经跟他说过,当年潘子的店门口就有个套圈儿的摊子,他一放学就爱上那儿玩,因为套中了也不拿走,所以老板就不收他钱,后来吴邪越套越准,倒是成了那老板的活广告。   此时,吴邪拿着一把竹圈儿站在白线后,正装模作样地打量着要套哪一个。   他之前看中的那两个杯子正是牛奶桶的形状,上面画着两个小人儿,简单又可爱,特别适合拿来喝牛奶!   吴邪右手分出一个竹圈儿掂了掂,然后朝离自己最近的那一排小摆件儿丢去,目标是一个懒洋洋的小猫儿,结果竹圈儿套中却因为力气太大而弹了出去。   围观的人群遗憾地替他叹了声,吴邪左右看看,见张起灵正冲他微笑,便也回了个笑容过去。   第二个竹圈儿还是奔着那个小猫儿,结果依然被弹开了。   老板幸灾乐祸地安慰他:“没事儿没事儿,继续努力,力气小点儿!”   吴邪抬头朝他笑了笑,然后分出第三个圈儿,却冷不丁地扔向了最后一排中央的那座断臂维纳斯,结果因为高度不够,竹圈儿打在维纳斯的脖子上,一弹,下落,竟准确地套住了那只杯子!   小摊儿老板尴尬地笑笑,称赞道:“小兄弟好运气啊,这杯子可不错,瓷好!”   吴邪兴高采烈地接过杯子,一脸撞大运的表情。   张起灵走到他身侧,伸手拿过一只竹圈儿,随手往前一扔……套住了第二只杯子。   老板:……   吴邪:……   围观群众:…………   张起灵自己走过去拿起杯子,然后把吴邪手里的竹圈儿还给老板,说:“不套了,退钱。”   吴邪回过神儿来,拉住张起灵就往人群外跑。   好歹也曾经是张氏集团的副总啊!好意思跟人小摊儿老板较真儿那一毛钱?!当初甩我一脸存折的魄力呢?! 作者有话要说:     ☆、93   后街的烤肉摊上,吴邪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冰镇啤酒,然后爽快地吐了口气。张起灵夹起一块烤羊腿喂给他,焦香的羊肉吃到嘴里还微微有些脆,浓郁的特制调料,鲜美的肉质,吃得吴邪大呼过瘾。   张起灵剥出两颗花生,一颗递给吴邪一颗自己吃掉,比起前两年那些奢靡华丽的生活,他更喜欢这样慢悠悠又很过瘾的日子,时不时给自己定一个不难实现的目标,然后携着吴邪慢慢地向前走,直到一起老去,直到化作尘埃。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伟大的人,他们的名字很响亮,甚至世人皆知,他们的生活充满刺激,成功与否都很惊心动魄。每一个孩子小的时候大都回答过这个问题:你长大了想做什么呀?   大部分孩子的答案都会在科学家、医生、作家、飞行员、明星等等这样闪耀着光芒的职业中徘徊,就连吴邪也曾梦想着可以做一个考古学家。但对于张起灵来说,他好像从没有考虑过自己想要做什么,从六岁开始吴邪便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他所做的一切好像都是为了吴邪。甚至,如果他的那个叔叔不曾用吴邪来威胁他,他也许都不会费尽心思去搞垮张氏……   对于吴邪来说,张起灵是很好满足的,而对于除了吴邪之外的人来说,张起灵简直就像一个大和尚似的无欲无求。   烤肉摊的老板亲自给他们端上两串烤肥腰,吴邪拿起一串就咬,结果烫得他只吸凉气。   张起灵笑:“慢点儿。”   吴邪一边啃着肥腰一边给张起灵夹凉拌马蛤:“哥,这个不错。”   这时,老板又给他们端来一盘烤茄子,说是新研究出来的,送给他们尝尝鲜。   吴邪凑过去闻闻,还蛮香的。   一顿饭吃完,桌上已经狼藉一片,张起灵挥手招来老板结账,吴邪摸着肚皮赞道:“老板,烤茄子不错!非常值得发扬光大!”   老板乐呵呵地:“得嘞~小哥儿俩以后常来啊!”   吴邪站起来拍老板的肩膀:“常来得给我们打折啊!”   老板点头:“那必须的!”   吃饱喝足后,两人拎着从商场买的东西回家。   晚饭的烤茄子和凉菜里都有蒜,吴邪一回家就去冰箱里翻口香糖,结果翻来翻去只找到一个。吴邪剥掉糖纸,举着口香糖朝张起灵炫耀:“嘿嘿,哥我不客气啦~”   说着,吴邪将口香糖叼进嘴里,这时,正走过来打算把新买的巧克力放进冰箱的张起灵突然一偏头,就抢走了吴邪还没来及吃进嘴里的另一半口香糖。   吴邪一愣,耳朵一红,提了好几口气愣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晚上八点,吴邪头枕着张起灵的大腿躺在沙发上看晚间剧场,最近电视里正在热播一部电视剧,女主的大波浪头估计马上就要掀起一波新潮流了。   “不好看,换一个换一个。”吴邪拍拍张起灵大腿要求换台。   张起灵扶起吴邪,走到电视机旁,开始换台。   “诶!倚天屠龙记!我还没看过呢!”吴邪突然大叫。   张起灵默默走回来,把吴邪的头重新放到腿上,然后继续给他剥桔子。   “啧啧,张无忌真是有福气!”吴邪感叹。   张起灵看了看电视里的漂亮小姑娘,探身把桔子放到茶几上,扶起吴邪,站起来,抱起吴邪,回屋。   “诶,诶?!哥你干什么?!”吴邪伸脖子还想看电视剧。   张起灵平静道:“你也很有福气。”   房门半掩,春光乍泄。   有福气的小日子过得飞快,转眼暑假就没了大半。   这天,吴邪晾着肚皮仰躺在沙发上,一旁的电扇呼呼地吹着,茶几上是张起灵刚给他洗的草莓。   吴邪朝张起灵伸胳膊:“哥,拉我起来。”   张起灵无奈,一边拉他一边暗暗考虑,自己会不会太惯着他了?   吴邪低头从盆里找了个最大的草莓塞进张起灵嘴里,然后笑眯眯地看着他问:“甜吗?”   张起灵:……   算了,继续惯着吧。   这时,客厅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吴邪扑过去接起来,问:“谁呀?”   “吴邪?”是黑瞎子。   “瞎子哥啊,你找我哥?”吴邪问。   “哦,你也一样。我这儿有个人,说是你们小时候的朋友,叫齐羽。你们认识吗?”黑瞎子说。   吴邪一愣,随即突然想起来:“啊,认识不太熟,怎么了?”   “他说想找你们叙旧,要见吗?”黑瞎子现在就守在张起灵那个旅游项目的办公楼里,有什么人想找张起灵,最快捷的办法就是先找他。   吴邪把听筒偏了偏,神色诧异地朝张起灵说:“齐羽说要见我们?”   张起灵也是一愣,多少年没听过这个名字了,要是没人提起他们早都忘了。   “有事?”张起灵问。   吴邪拧着眉毛说:“说是要叙旧。”   张起灵摇头:“没兴趣。”   吴邪意料之中地点点头,刚要说话,却听黑瞎子那边又说:“他还说希望能投资加入我们的项目。”   吴邪朝张起灵重复了一遍。   张起灵依然摇头:“没兴趣。”   吴邪美滋滋地说:“我哥说没兴趣。”   黑瞎子一笑:“得嘞!”   吴邪挂掉电话,刚要跟他哥回忆一下齐羽这个人,电话就又响了起来。   吴邪不耐地接起,说:“说了没兴趣!你叫他别烦了!”   “什么没兴趣?”吴三省在电话另一边纳闷,然后暴怒:“老子叫你后天回家吃饭!没兴趣也得来!”   “啪!”电话被吴三省直接挂了。   吴邪哭:我擦三叔你听我说这是个误会…… 作者有话要说:     ☆、94   吴邪囧囧有神地挂掉电话,考虑着要不要再打回去解释一下。   张起灵坐到他身边,问:“你三叔?”   吴邪诧异:“你怎么知道?”   张起灵淡淡:“听见他喊了。”   吴邪:……   张起灵想了想,侧了侧身子面对吴邪,认真地问:“我可以一起去吗?”   吴邪一愣,猛地反应过来,结巴道:“你你你,你要见我父母?”   张起灵拉住吴邪的手,放到手心里握了握,低声说:“想见他们。”   吴邪吞了吞口水,靠着沙发背开始愣神。   张起灵眼神暗了暗,拍拍他的肩膀说:“如果不方便,就下次吧。”   说罢,张起灵作势要起身,就在两人的手即将分开时,吴邪却突然紧紧地攥住了他的手。   “吴邪?”张起灵回头看他。   吴邪还是呆呆地,却不肯松手。   张起灵只好重新坐回去,静静地陪着他。   过了一会儿,吴邪转过头,问:“哥,要是我爸威逼利诱你比如给你张支票随便填或者拿枪威胁你你会不会离开我?”   张起灵失笑,反问:“换做是你呢?”   吴邪坚定而认真地摇了摇头,张起灵凑过去抱抱他,说:“我也不会,放心吧。”   吴邪推开他,又问:“那他们要是用我来威胁你呢?!”   “你?”张起灵疑惑。   吴邪伸手捧住他的脸,急道:“那也不行!听见没?就算是我说让你离开你也得赖着我!因为我也会一样!”   张起灵被吴邪挤得嘴巴都嘟起来了,话说不利落,只好点了点头。   吴邪放心地松了手,下一秒却又紧张地说:“那要是……唔。”   张起灵干脆利落地堵住他的嘴,好笑之余,心中满满都是感动。   炎炎烈日,电风扇吹来的风都是湿热的,窗外阵阵蝉鸣不断,躁动的人心却因为一个吻而平静了下来。   亲了一会儿,张起灵放开吴邪并与他额头相抵:“慢慢来,他们会接受我的,放心吧。”   吴邪迟疑地点点头。   张起灵吻了吻他的额头,又说:“况且,叔叔阿姨一直生活在国外,听说那边很开放,这种事也并不很惊世骇俗。”   “可是看别人和亲身经历毕竟是两回事,他们和爹娘不同,爹娘看着我们长大,抛开性别问题,爹娘绝对放心我们彼此会照顾对方,可我父母不一样……他们本来就对张家人……”吴邪没有把话说完。   张起灵将吴邪按进怀里,轻叹:“他们会接受我、喜欢我的,别担心。”   “嗯,哥,我信你。”吴邪点了点头,静静地抱着他。   虽说事情有了大致的解决方向,但在没有确切靠谱的计划提出来前,吴邪还是觉得心里有些发虚,整个人都变蔫了。   晚饭后,张起灵收拾碗筷,吴邪没有帮他,而是坐在位置上发呆,直到张起灵将他面前的碗收走他才回过神来,然后迷迷糊糊地问:“哥?你收我碗干什么?”   张起灵拿着他的空碗愣神。   吴邪低头,一惊:“诶?我饭呢?!”   张起灵:……   为了将吴邪从担忧的漩涡中拯救出来,张起灵觉得他必须在晚上睡觉前制定出一个可靠的出柜计划,否则今晚约定好的“酱酱酿酿”就别想实现了!   今天的饭后水果是小金橘,连皮吃生津又败火,酸酸甜甜还带一点苦味,张起灵很喜欢,吴邪却不怎么爱吃。   沙发上,吴邪靠着张起灵,一边盯着电视一边拿起一片绿叶往嘴里塞……张起灵立即用灵活的手指给他来了个偷天换日,以确保他吃的是小金橘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   结果吴邪含住小金橘一咬,就立马又吐了出来,还大叫:“呸呸,这葡萄怎么又苦又酸?!”   “……不是葡萄。”张起灵看着裤子上被咬烂的小金橘无辜脸。   吴邪坐起来一眼瞥到他的裤子,略尴尬:“不好意思啊哥……”   张起灵无视吴邪的阻拦把金橘捡起来吃掉,然后将人搂进怀里,说:“明天帮我洗。”   吴邪心中一软,突然有些好笑,这人的语调竟然还透着一丝委屈?   吴邪靠在张起灵的肩膀上,紧紧搂着他的腰,慢慢地叹了口气,说:“算了,不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按说应该也不会很难,对吧?”   张起灵想了想,突然把吴邪从怀里拉起来坐正,然后低头酝酿了下,再抬头时脸上已经挂起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并温和道:“叔叔阿姨好,我是吴邪的哥哥张起灵,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请您放心。”   “噗——”吴邪乐弯了腰:“哈哈哈哈哈!哥你去考电影学院吧好不好?一定能考上的我打赌!”   张起灵恢复面瘫脸,问:“这样行吗?或者强势一点的?”   吴邪伏在张起灵大腿上乐没音儿了。   张起灵摸摸吴邪的头,偷偷地松了口气,总算是笑了,真是越来越难哄了。   晚上,吴邪洗完澡就上床准备睡了,张起灵顶着湿哒哒的头发走过来,推推吴邪,说:“头发没干,会头疼。”   吴邪坐起来,胡噜了两把头发,说:“我的已经差不多了,倒是你,快去吹吹。”   张起灵凑过去亲亲他,说:“这周的深入交流还没进行。”   因为不管是电视还是身边都经常会出现由于缺乏交流而分手的情侣,再加上张起灵本来就不爱说话,于是吴邪就跟他约法三章,头一条便是两人每周都必须进行一次深入灵魂的交流,将心中的不满和疑惑都说出来,免得变成沉疴旧疾将来一起爆发。   谁知这个约定后来却被张起灵演变成了每周一次的……   “不行!前天才那个过!”吴邪吼,他屁股昨天还疼呢好嘛?!   张起灵淡定说:“前天不够深入。”   “我擦!深入你妹啊!?”   “而且定好的。”   “老子什么时候跟你定好的!?”   “昨天晚上。”   “你他娘的又在老子睡觉的时候爬起来乱约定!老子跟你离婚信不信!?”   “……”委屈脸。   “我擦你个影帝有本事你就哭出来!”   “……”   “啊!张流氓!……啊~~” 作者有话要说:     ☆、95   一个绵长的拥吻后,张起灵从吴邪的身体里退出来,摘掉套子,同之前的两个一起扔进了卧室的垃圾桶内。   吴邪趴在床上累得不想动,心中暗暗庆幸回家吃饭是定在了后天,他还有一天的时间休息……否则的话,这幅样子回家,难道又要说尾骨受风了?   不,这次说腰间盘突出比较好。   “要不要洗澡?”罪魁祸首腆着脸问道。   吴邪回头恶狠狠地用眼神谴责他。   张起灵失笑,最后这次难道不是他最先在自己身上揩油结果揩出火了才演变成这样的吗?   “走吧,我给你洗,乖。”张起灵凑过去吻了吻吴邪汗湿的发丝。   事实证明,张起灵当初逛遍京城也要买一个最舒适的浴缸这个决定简直英明,吴邪此时躺在四方的按摩浴缸里,舒坦得快要飞升了。   “诶,”吴邪背靠着张起灵,闭着眼捅了捅他环抱着自己的胳膊:“要不我明天给三叔打个电话,就说你要去?”   张起灵往吴邪身上撩水,说:“听你的。”   吴邪沉默。   张起灵拿过洗发水,帮他洗头。   “挠挠。”吴邪懒洋洋地说。   张起灵用指腹在他头皮上抓蹭,按压。   “哥,你说我三叔要是现在来了能不能打断我俩的腿?”吴邪突发奇想。   张起灵摇摇头,说:“他打不过我。”   “……”   “哥!”吴邪紧张地回过头看他:“他可是我三叔,你得让着他!”   张起灵认真道:“不会伤着他的,但我会保护你。”   不知道为什么,听张起灵这么一说,吴邪就……更担心了。   洗完头,吴邪就有些困了,催着张起灵草草冲净身体就回了卧室。   也许是太困了,吴邪都没等张起灵给他吹完头发就直接顶着张起灵的腹肌睡着了,嘴巴半张,隐约还有流口水的趋势。   张起灵仔细地帮他吹干头发,将人塞进被窝,又在他的额头上吻了吻,轻轻说:“晚安,吴邪。”   床头的小灯被关掉,窗外的月光照进屋子,张起灵临睡前又看了看挂在床头的两人的合照,然后满足地入眠。   一夜好睡,直到第二天太阳高照。   张起灵从小就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每天五点半准时醒来,然后就静静地抱着吴邪,享受着他在自己怀中安睡的感觉。   曾经,这种简单的事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奢望,如今得偿所愿,张起灵却更加珍惜与吴邪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每天七点半张起灵都会准时起床,洗漱完就到厨房转一圈看看早饭吃些什么,做好准备工作后,再去卧室叫吴邪。   不过昨晚有些特殊情况,吴邪大概不会起这么早,张起灵自然也不会吵他。   可惜事不随人愿,就在张起灵正在考虑到底是起床看早间新闻还是赖床看吴邪的时候,房门被人敲响了。   吴邪皱皱眉,翻了个身。   张起灵起身,套了条睡裤就去开门,他们如今的住址也就是解雨臣、黑瞎子和胖子知道,只是不知道他们这么早来有什么事。   门一开,是黑瞎子,但他的身后却站着吴三省和潘子……   张起灵条件反射地想关门,却被潘子上前一步抵住了。   张起灵心知不能表现出太大的抵触情绪,可现在的他和吴邪绝对是见吴三省最糟糕的状态,他虽然穿着睡裤,却露着一肩膀的牙印……心口上还有颗草莓。   黑瞎子脸上的表情异常精彩,反倒是吴三省面无表情,也不知是他见多识广处变不惊,还是压根儿就没把这些暧昧痕迹往吴邪身上想。   “小邪呢?”吴三省也不管正在发呆的张起灵,迈步就往门里走。   黑瞎子显然比张起灵鬼主意多,立即就狗腿兮兮地把吴三省硬按到客厅里的沙发上坐着,同时还说:“三叔,三叔您坐,小吴邪您还不知道吗?我打赌他这会儿还睡呢!诶哑巴你站着干嘛?给三叔倒水啊!三叔今儿特意抽空来看你俩的!”   “打住,”吴三省一摆手,严肃道:“我可当不起你一声三叔,也不喝水。小邪呢,叫他出来,我有事儿找他。”   张起灵愣在一边,看了看屋里的另外三个人,说:“他还在睡。”   吴三省眼睛一瞪:“老子叫你把他叫起来!难道这点儿小事还得我亲自去?!”   黑瞎子连忙拉了拉张起灵,同时竟然还在心里庆幸:得亏解家现在是我家花儿当家作主啊!真厉害!   张起灵察觉出这事儿有些不简单,思量了下,觉得与其让吴三省冲进去看到光屁股趴在床上的吴邪,还不如自己进去叫他,好歹能穿好衣服再出来。   张起灵转身走进卧室,吴邪却已经在呲牙咧嘴地穿衣服了,本来他去开门的时候吴邪就迷迷糊糊地要醒,等听到吴三省的声音后,更是直接一个激灵差点蹦起来。   “张起灵,叫你浪,完了吧!我待会儿出去怎么跟三叔解释!”吴邪低低地吼他。   张起灵帮他提好裤子,又转身从衣柜里拿了件高领的秋衣递给他:“挡脖子。”   吴邪肺都要气炸了。   趁着吴邪穿衣服的空,张起灵在一旁边给他揉腰边说:“我觉得他知道什么了。”   “什么?”吴邪一惊。   张起灵指指自己的肩膀,然后说:“他一点儿都不惊讶。”   吴邪愣了愣,侥幸道:“会不会是没往我这边想?毕竟你也二十多了,有这种痕迹很正常吧?就算……看上去很新鲜,但昨晚的事谁说的准呢?”   张起灵摇摇头,随意扯了件T恤套上:“不会,他应该把我查得很清楚,知道我没有这种癖好,更没有能造成这种痕迹的对象。”   吴邪沉默,沉重而忐忑的心情让他已经顾不上身体上的疼痛,思量再三,他抬起头,认真地对张起灵说:“哥,不管怎样,我一定会坚持到底,决不放弃。”   张起灵凑过去吻吻他的嘴唇,轻声道:“好,我们一起。”   吴邪点头。   沉默。   “啊对了,出去千万看清状况再说,别跟我似的!”吴邪突然抬头说了句。   张起灵:……   好意思说。 作者有话要说:     ☆、96   吴三省沉默着坐在沙发上,潘子在屋子里小转了一圈后凑到他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他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又过了一会儿吴邪跟着张起灵从屋里出来,他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很正常,却又有些矫枉过正,使得自己看起来更加可疑……   吴三省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   潘子走过去将他扶到沙发上,看样子显然是已经明白了什么。   吴邪偷偷地看了张起灵一眼,想起之前的乌龙,他决定还是装模作样地问一问更踏实一些。   “三叔,你们怎么来啦?”吴邪问得小心翼翼,眼睛却是看着黑瞎子,这个问题显然只是个开始话题的桥梁,他也并不用吴三省回答。   吴三省看了看他身上可笑的高领秋衣,真心有些怀疑他这大侄子会不会是张起灵给骗走的,怎么能这么蠢呢?   “大夏天的,穿这么多你也不怕中暑?”吴三省冷笑道。   吴邪暗暗咧嘴,怎么一来就有点直奔主题的意思呢?   “咳,那个……哦,我刚起得急了点儿,就随便拽了一件,也没……”   “得了吧!”   吴邪本想敷衍一下,却被吴三省不耐烦地打断了。   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默,潘子看了看吴三省的脸色,识趣地将黑瞎子拉到了门外。   房门被轻轻关上,吴邪看了眼张起灵不由得暗暗叹气,看来三叔是一定要他自己坦白了,这种情况是最糟糕的,谁知道这老狐狸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三叔……”吴邪叫了一声。   吴三省沉着脸,没应。   吴邪无奈道:“您到底怎么了?是我们哪儿做的不好?您就直说吧。”   这一次吴三省倒是没再沉默下去,他看了看张起灵,问吴邪:“明天你父母回国,你知道吗?”   吴邪愣愣地点头:“知道啊。”   “知道?”吴三省瞪他:“老子昨天要是不打电话提醒你,你还记得?”   吴邪噤声。   “你说你这暑假放了多久了?你想过去看看你爹你妈吗?”吴三省继续问道。   吴邪微微低头。   “一放假你就跑到这儿来了,还不肯把地址告诉潘子。”吴三省瞪了张起灵一眼:“要不是我逼黑瞎子带我们来,还不知道你们要干出什么荒唐事儿来!”   吴邪一怔,抬头看了看吴三省。   “看屁!老子他娘的早就看出来了!你他妈的还遮遮掩掩?遮掩个屁!”吴三省大怒。   吴邪一下子被吴三省戳破了心事,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见吴邪一直不说话,吴三省兀自喘了几下,继续道:“前段时间就觉得你俩不对劲儿,老子还以为你就是年轻图个新鲜,随便玩玩,结果呢?!过年那天,你俩是不是在家里那个了!?”   吴邪脸一红,脖子缩了缩,低声埋怨:“三叔……”   “怎么?你他娘的好意思干不许老子说啊?!还他妈的尾骨着凉?!着个屁!亏你想的出来!”吴三省怒道。   对于除夕夜之后的事情张起灵并不知道,如今听见吴邪竟然还撒了这么个谎也觉得有些惊讶,忍不住就朝他看了几眼,结果看得他愈发不自在起来。   然而吴邪此时除了心虚之外还有不少疑问,奈何吴三省怒气值爆满,他就算纳闷也实在不敢问,只能先承认错误,让他把气消一消再说。   “三叔,您消消气,这事儿的确是我不对,我没跟你们说,可我瞒着也是怕你们一时接受不了,想以后慢慢来。”吴邪低声说道。   “以后?”吴三省抓住重点:“你他娘的还想有以后?!”   吴邪咽了咽口水,站起来走到张起灵身边,郑重地说:“三叔,我们不是玩玩,是认真的,要过一辈子的那……”   “住口!你!”吴三省再次打断吴邪,噌的一下站起来,指着他半天没说出话来。   张起灵在一旁沉默良久,这时却突然拍拍吴邪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三爷,您是希望吴邪和我分手?”张起灵冷静地问。   吴三省眯着眼看他,冷笑:“哼,不然呢?难道还给你们包个红包恭喜吗?!”   “然后呢?”张起灵突然微微一笑。   “然后?”吴三省警惕地看了看他,在他的印象中,张起灵这个人虽然年轻,却远比张家老一辈的人更加可怕。   “你们已经放弃了吴邪二十年,让他这二十年来都生活在痛苦中,难道,现在还要毁掉他的未来吗?”张起灵轻轻地拉起吴邪的手,神色黯淡地看着他。   不得不说,张起灵的话是真的戳中了吴三省的痛处,虽然觉得放任他们在一起吴邪的未来也不见得有多光明,甚至还有可能会毁掉一生。但他们这样一消失就是二十年的长辈,又如何能大言不惭地去指责悉心陪伴了吴邪二十年的张起灵?   吴三省沉默地坐回沙发,如果他能够确定怎样做才是对吴邪真的好,那么他就算拼了老命也绝对会去做,可如今,他却有些拿不准了。   见吴三省已经开始动摇,吴邪走过去,慢慢跪在他面前,趁热打铁:“三叔,我知道您是为我好,可您在国外也待了这么多年了,应该也明白同性恋这种事不是我想改就能改的。我是真心想跟他在一起,不管别人怎么看,不管将来会怎样,我跟他在一起我开心,我希望这种开心可以持续一辈子。如果您硬要把我们分开,那我也只有跟他一起离开这里,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继续我们的日子……”   虽然觉得用二十年前的事来威逼三叔有些不厚道,可吴邪是真的想要他们接受张起灵,就算是拿刀子往他们心尖上捅,他也只能狠下心来这么做,否则,他们之间的隔阂恐怕就会更深、更大。   “三爷,我会照顾好他的。”张起灵咚的一下跪在地上,他知道,只要有吴三省点头,他们的路就会好走很多。   吴三省沉着脸在他们之间回来地看了许久,终于长叹一声,拍着吴邪的肩膀,艰难地说:“你……自己愿意就好。”   吴邪闻言一喜,连忙拉着吴三省的手点头:“我愿意,三叔,一切都是我愿意的!就算将来吃亏上当我也不后悔!”   “他还敢让你吃亏上当?!”吴三省怒。   吴邪赶忙摇头:“不会不会!借他俩胆儿他也不会!”   吴三省瞥了张起灵一眼,突然问:“你是不是为了小邪什么都肯做?”   张起灵点点头。   “那你就给小邪当媳妇儿!以后不准……不准再让他尾骨着凉!要着凉你着!”饶是吴三省说这话的时候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吴邪脸一红,但还是有些期待地看着张起灵。   谁知张起灵却特别不要脸地改了口:“除了这件事,什么都可以。”   吴邪&吴三省:……   离婚!! 作者有话要说:     ☆、97   在勉强表达了不反对的意见后,吴三省本还想继续严肃下去,结果吴邪却高兴地在一旁三叔长三叔短三叔好三叔棒地把他猛夸了一顿,那马屁拍的,北京五环外都听见了……   吴三省自己没孩子,侄子也就这一个,还失散了这么多年,年轻的时候还不怎么喜欢孩子,可现在年岁大了,也难免会羡慕别人家的天伦之乐,如今被小辈儿黏着夸,不想乐也憋不了一会儿。   “打住!”吴三省咳了一声连忙叫停,不然他怕自己真的会笑出来:“你小子,油嘴滑舌的,少给老子来这套!”   吴邪拐着吴三省的胳膊亲亲热热地问:“三叔,你好容易来一趟,中午一起吃饭吧?我哥下厨,他做饭可好吃啦~”   吴三省瞥了张起灵一眼:“你还会做饭?”   吴邪瞪大眼睛道:“可不嘛!我哥从小就帮家里干活儿,啥都会!”   吴三省回手拍了吴邪的头一下,瞪他:“问你啦?”   张起灵点点头,说:“会一些。”   吴邪一副“你看,我说吧”的表情看着吴三省。   吴三省气:“我说你小子能不能有点儿出息?!”   吴邪耍赖:“您大侄子可是北大高材生!可有出息了!”   吴三省一愣,接着突然严肃起来,拉着吴邪问:“对了,我怎么听说你为了跟这小子下乡干什么旅游公司要退学呢?”   “啊?”吴邪一呆:“谁说的?我开学就大三了……我退什么学啊?”   吴三省摸着下巴,怀疑:“没骗我?”   吴邪哭笑不得:“我哥是想在张家湾开发旅游业,可这跟我上学没冲突啊,他那边正式启动还得个一两年呢,中间他自己来回跑就好了,我去什么也帮不上忙啊。”   吴三省点点头,诧异道:“那为什么会有人给我送匿名信,说你要退学呢?”   吴邪汗:“……三叔,你就是因为收到匿名信所以才急着找我吗?”   吴三省点头:“你都要退学了,老子当然着急了!”   “那人家说我退学我就退学啊?你都不问问我?!”吴邪瞪着眼问。   吴三省掏了掏裤子口袋,拿出一封信递给吴邪:“这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再加上你俩那时候的表现,我自然就相信了。”   吴邪打开信,看了一眼,无语。   只见上面写着:   吴邪要退学和张起灵私奔。   “……这哪儿有鼻子和眼啊?!根本连脸都没有好吧?!你不说我是为了和我哥做旅游公司才退学吗?这怎么又变成私奔了?!我看你根本就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来堵我的吧?!我看这字体挺熟啊,是不是你找人写的?!”吴邪燃烧了。   吴三省望天花板:“我没有。”   吴邪:……   承认了还是好三叔!   张起灵看着吴邪和吴三省闹,虽然不明白吴三省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朝他们发难,但起码这个结果还算不错。   “三爷,明天……我想和吴邪一起回去。”张起灵突然说。   吴邪一听,立马严肃地点了点头,说:“对,三叔你要帮这个忙!”   吴三省头疼:“你们这会不会发展太快了些?”   张起灵摇摇头,说:“先不告诉他父母我们的关系,只是认识一下,以后的事慢慢来。”   吴三省想了想,看着吴邪:“可明天你二叔也在,你懂吧?”   吴邪愣了下,苦着脸点头:“懂……”   张起灵歪了下头,懂什么?   吴邪小声解释:“我二叔是个比我三叔还要狐狸的老狐狸。”   吴三省:你隔着我小声说有用吗?混球!   张起灵认真地想了下,说:“那说不定,他也已经知道了。”   吴邪和吴三省对视了一眼,觉得这个猜想非常有可能。   “那你还去吗?”吴邪小心地问,仿佛害怕吴二白听到一样。   张起灵倒是很坚定:“总也要去,晚去不如早去。张家的事已经彻底结束了,按理来说,我现在才去拜访弟弟的父母亲已经是有些晚了。”   吴三省点点头:“嗯,是这个理儿。”   吴邪看着他三叔认真的模样,心里高兴,作死道:“三叔,你这就帮着我们出谋划策啦?”   吴三省要揍他:“滚蛋!”   可怜的潘子和黑瞎子就这样被遗忘在了门外……   第二天,吴邪带着张起灵准时回家吃饭,由于有了吴三省做内应(大雾),这顿饭他们吃得特别其乐融融。吴一穷夫妻俩对张起灵的印象还停留在当年那个沉默不语的6岁孩子上,如今再见,当年的孩子已经变成了事业有成高大帅气的小伙儿,谈吐间风度翩翩,比自家儿子成熟了不止一个等级,心里十分喜欢。   饭间,吴妈妈给张起灵夹菜:“小张,你多吃些,瞧你,看着比我家小邪还瘦些。”   “是啊,多吃,就和在自己家是一样的。”吴一穷也乐呵呵道。   吴二白看了他一眼,兀自抿着杯中酒。   吴邪捅捅吴三省:快点儿按计划夸我哥啊!   吴三省刚端起酒杯,让吴邪一捅差点儿洒了……   “呃,咳。对,多吃。”吴三省瞪了吴邪一眼,接着道:“我听潘子说,这些年一直都是你在照顾小邪,张家湾穷,你们也都吃了不少苦。我们,都很感谢你。”   ……感谢你把小邪照顾进了自己被窝啊!吴三省最后一句话简直就是咬着牙说的!   吴妈妈眼圈一红,接过话说:“是啊,小邪也常跟我们说,真是多亏了你这孩子。听说你为了我们小邪,连学都没上?”   张起灵恰到好处地微笑:“没什么,后来都自学补上了,没耽误。”   吴妈妈点头:“唉,真是有出息,真好,真好。”   吴一穷拍拍妻子,端起酒杯:“如今再说什么感谢的话都太见外了,既然小邪管你叫哥哥,那你也就算是我们吴家的儿子,以后常来坐坐,把这儿当自己的家,知道吗?”   张起灵端起杯子和他碰了一下,答应道:“好,一定。”   这顿晚饭结束的有些晚,吴一穷索性就留了张起灵在家过夜,临睡前,吴三省分别瞪了他俩一眼,意图很明显:你俩给老子收敛这点儿!   吴邪哭笑不得,难道他俩看起来很欲求不满吗?!怎么可能会在家里干这种事!   然后张起灵默默提醒他,干过。   吴邪:……   吴一穷夫妻在国内一直待到了吴邪大三开学,临走时张起灵也跟着去送了他们,吴二白挑了个合适的机会单独找到了张起灵,两人在角落里聊了许久之后,吴二白告诉他:“大哥那个人看上去温和,实际却很倔强。其实小邪很随大哥,你想要慢慢来的意图我明白,但有时候,快到斩乱麻也许更适合他们这种人。不妨领养个孩子,也许大哥大嫂见到孩子还能看开些。”   张起灵点点头:“谢谢,我会认真考虑您的建议。”   “好好对小邪。”最后,吴二白说。   飞机轰鸣而去,直飞大洋彼岸,吴邪看着天,笑着对张起灵说:“哥,我们以后会越来越幸福的。”   “嗯。” 作者有话要说:     ☆、98   大三开学,吴邪的导师突然找到了他。   “吴邪啊,你是咱们系我最看好的学生。”办公室里,导师亲自给吴邪沏了杯茶,笑眯眯地坐着和他谈话。   吴邪有些受宠若惊:“老师您这么夸我我会嘚瑟起来的,嘿嘿。”   “哈哈!”老导师满头白发,面容慈祥,特别符合一位老学者的形象:“是这样,咱们系今年有一个保送研究生的名额。我呢,是比较看好你的。目标学校有咱们北大,还有国外的几所,你可以自己挑。我是觉得咱们学校就是最好的选择,毕竟咱们对中国历史了解更多,你这两年选的也都是中国古代史,这要是到了国外,学习方向肯定要有所转变,这对于你来说可能会有些困难,不过最终如何选择还是要看你自己。”   导师的话让吴邪惊喜了一瞬就陷入了无限的犹豫当中,他笑着对导师说要回去考虑一下,但其实心中早已偏向了某一个答案。   下了晚课,吴邪一路走回宿舍。自从解雨臣和老痒毕业后他们屋就又来了两个大一新生,一个叫苏万,一个叫黎簇。   吴邪跟他们接触不多,倒是王盟很快就跟他们玩到了一起。   苏万看上去家里很富裕,而且跟黎簇貌似以前就认识,至于黎簇……好像是脑子有坑。   “吴邪哥。”见吴邪进门,苏万笑眯眯地打招呼。   吴邪点点头,把自己顺路买回来的小西瓜放在桌上,说:“顺路买的,尝尝看甜不甜。”   黎簇跑过去敲敲瓜皮,说:“这都几月份还买西瓜?你听听这声儿,娄的吧?”   吴邪瞪了他一眼,幽幽道:“待会儿你要是敢吃小爷就剁了你的手。”   苏万眨眨眼,从自己抽屉里拿出把菜刀……   王盟吓哭:“我擦祖宗你怎么还有这玩意儿?这要让查寝的看见还不得没收扣分罚扫厕所啊?!”   苏万尴尬:“没这么严重吧?”   吴邪接过菜刀一下就把西瓜剁成了两半,黎簇缩了缩脖子。   西瓜分开两半,红红沙沙的,看上去就很甜,吴邪扔下菜刀,擦了擦手,一言不发地躺回自己的床上。   王盟看看苏万,悄悄问:“怎么了?”   苏万看看黎簇,摇了摇头。   吴邪看着头顶的床板发呆,研究生,考古,这是他的梦想,可惜追求梦想的代价却是将来有可能会经常和张起灵两地分居……每个人在面对事业与感情之间的冲突时都会有自己不同的选择,两个人总要有一个做出牺牲,否则,就面临分手。   吴邪突然想起他在吴三省面前的信誓旦旦,然后摇了摇头,不管怎样,他从未想过分手,那么,能做出牺牲的就只有他了。   “哥,你已经付出了那么多,如今也该轮到我了。”吴邪举着猪八戒,小声地对它说。   第二天吴邪就去系里拒绝了这次保送研究生的机会,结果这事不知怎么被吴三省知道了,把吴邪和张起灵好一顿臭骂,当然,主要骂的还是张起灵。   但其实这事张起灵从头到尾都毫不知情,吴邪谁也没商量就直接跟导师拒绝了这次机会,那豪爽劲儿,简直可以翻身做小攻了(误)。   吴三省骂爽之后就走了,吴邪看着张起灵阴沉的脸色暗自咂舌,看起来他还有一关要过啊,可这事儿明明就是他吃亏了,为啥到最后挨骂的却还是他呢?!   “哥,你听我说……”   秉着坦白从宽的思想吴邪觉得还是主动认错会比较好,谁知他这错还没认完,人就被紧紧地抱住了。   吴邪静静地拍了拍张起灵的背,发觉他在发抖,吴邪有些慌,急忙想要拉开张起灵,却被更紧地抱住。   “哥……”吴邪试探着叫了声。   张起灵放开他,脸色依然阴沉。   “哥,我不想上研究生,我想跟你回乡下种地!”吴邪认真地说。   张起灵摇了摇头:“我以为只要我努力的去做你就能过上自己想过生活,却终于还是拖累了你。”   “哥这不是你的错!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以前是很喜欢考古,可现在学了两年之后我烦了,腻了!我想要跟你一起把张家湾建设好,这也是很有意义的事啊!比起那什么只是听上去很拉风的考古学家有意义多了!”吴邪急着辩解。   “那是你的梦想。”张起灵说。   “不是!”吴邪大吼:“自从我知道自己喜欢你之后就不是了!我的梦想已经实现了,我只想跟你好好过日子,一时一刻都不分开!”   吴邪的话让张起灵动容,他抵着吴邪的头克制了一会儿,然后狠狠地吻住吴邪的嘴巴,血腥气立即在两人唇齿间散开,张起灵还从没有这么粗暴过。又也许,这才是他表达爱意的真正方式。   从吴邪那里回去后,吴三省再三考虑还是决定给大哥打了电话,他觉得这是大事,应该让大哥大嫂知道,如果他们能劝动吴邪不要放弃这次机会就更好了。   吴一穷知晓了这件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给张起灵打电话,他觉得这个孩子稳重可靠,吴邪又很听他的话,是能劝动吴邪的最佳人选。可惜,吴三省没敢告诉他们,这人其实才是吴邪放弃研究生的罪魁祸首。   挂掉电话后,张起灵将吴一穷的意思转达给了吴邪,他们不仅希望吴邪能上研究生,更希望吴邪能去国外上,这样一来,他们一家人就终于可以团聚了。   吴邪笑笑,叹了口气说:“你看,他们最先想到的是可以一家团聚,而不是我的意愿和前途……哥,你就别自责了。”   “他们是想弥补你。”张起灵其实非常能理解吴一穷的想法。   吴邪摇摇头,突然话锋一转,说:“哥,咱们听二叔的去领养个孩子吧,然后就找机会告诉他们一切。”   “你想好了?”张起灵说。   吴邪点头:“嗯,想好了,二叔说得对,这件事只会越拖越麻烦,趁我们还掌握着主动,还是尽快解决吧。” 作者有话要说:     ☆、99   海城福利院,一个叫张幸运的男孩儿正坐在角落里发呆,福利院里其他的孩子正和老师在院子里玩捉迷藏。   幸运不讨人喜欢,因为他总是绷着脸不说话,还有轻微的偏执症。他不和这里的其他孩子一样是被抛弃的。他的家人全都死了,他却被人从人贩子手里救出来。他并不认为这是自己的幸运,反而觉得当年还不如就被人贩子卖到山里,起码他还能在那里有个家,而不是在福利院里受人冷落。   这时,院子里突然一阵骚动,幸运往外瞥了一眼,然后起身走进大楼。   又是来领养的人。   哼,虚伪。   要是真的好心,就不会在意孩子是否有缺陷,是否长得漂亮,是否喜欢说恭维的话……还不就是自己生不出来才无奈选择了这里么?   张幸运迈着小步子回到自己的屋里。他坐在床上,极力压抑着对外面那些人的渴望,他拼命告诉自己,那些人并不好,跟他们走也许才是噩梦的开始……   然而半小时后,老师却带着那两个男人走进了他的屋子,他看着眼前这个快要笑成一朵花的男人,诧异地问:“领养我?”   “对,你愿意吗?”男人问。   幸运看看老师,老师高兴地朝他点点头。   幸运又看了看另外的那个男人,男人朝他微微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几不可见的笑容。   幸运,有些开心。   院子里,幸运拉着那个爱笑的男人的手站在中央,不爱笑的那个人已经去办手续了,幸运有些紧张。   其实这个场景他三岁的时候就经历过,那个时候的那对夫妻本来很喜欢他,却因为听到别的小朋友说幸运克死全家之后就反悔了。   从那以后,幸运就变得有些偏执,他固执地认为这个世界的人都只喜欢美好的东西和人,他是不幸的,所以就不会有人会喜欢他。   “我全家都死了,你们不怕?”这个话题一直以来都是被禁止的,可今天幸运却自己提了出来。   身边的男人一愣,蹲下看着幸运,问他:“我们为什么要怕?”   “他们说,是我克死他们的。”幸运说。   男人摸摸幸运的头,说:“那不是你的错,他们这么说是不对的。”   幸运看他。   男人笑了笑,说:“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们不会因为你的任何缺点就讨厌你,而你,也不准因为闹小脾气就不要我们,好不好?”   幸运犹疑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又问:“你们?你和那个哥哥?”   男人点头,说:“对,不过以后你要管我们叫爸爸,还有爷爷,奶奶,二爷爷,三爷爷,小花叔叔,胖子叔叔,还有黑瞎子叔叔,好多人,我们一起喜欢你,好不好?”   幸运怔了一会儿,然后低下头,点了点。   他好开心啊。   张起灵办好手续后,就见吴邪正在院子里和幸运说话,他走过去拍了拍幸运的头,说:“回家吧。”   7年前,他们没有能力抚养这个孩子,只好将他扔在福利院。7年后,他们却还要利用他来达到自己出柜的目的。除了从此以后好好地疼他宠他以外,他们想不出其他可以弥补这孩子的办法。   吴邪和张起灵将幸运带回了北京。他们早就决定要收养幸运,所以提前准备好了7岁男孩儿生活中要用的一切。   家里,吴三省正等着,黑瞎子和胖子也来凑热闹,解雨臣因为家里有事说晚上再来,但就算这样,幸运一进门也还是见到了一屋子的人。   幸运往吴邪的身后躲了躲,有些怕。   吴三省看了孩子两眼,皱眉对吴邪小声说:“怎么又一个小面瘫?你是好这口儿是不?”   吴邪汗:“三叔……”   胖子大大咧咧地把孩子抢进怀里抱着,上下左右地一打量,凑到张起灵身边神神秘秘道:“我说闷蛋儿,你跟胖爷交个底儿,这小子不会是你的私生子吧?瞧这神情,跟你小时候一个作死样儿啊!”   幸运听见胖子的话有些不高兴,低头在他肩膀上咬了口就蹦了下去,继续藏到吴邪身后。   “哎哟嗬!”胖子疼得一咧嘴:“还挺厉害!?”   吴邪护着幸运骄傲挺胸:“你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儿子!”   黑瞎子在一边儿嘿嘿乐,咂咂嘴,问张起灵:“张幸运?就那年那个小娃娃?”   张起灵点头。   “嘿,你还挺念旧的。”黑瞎子走过去摸了摸幸运的头,幸运看着他的墨镜,有些好奇。   一群人闹腾了一会儿,吴邪就拉着幸运去参观屋子了,顺便让他试试新买的衣服。   晚上,解雨臣办完事儿来看孩子,手里拎着一大堆变形金刚和小汽车儿,不过在见到幸运之后却有些皱眉。   “小邪,这孩子好是好,可你父母……会喜欢么?”晚上,等幸运睡了之后,解雨臣拉着吴邪说。   吴邪一愣,他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不会么?会吧……幸运这孩子挺懂事的。”   解雨臣严肃地摇了摇头:“我不这么认为,你们□□是为了出柜顺利,可如今你领了个张起灵的小翻版回来,你爸妈看着他只会越看越生气。”   吴邪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张起灵,又想了想幸运那张面无表情的小脸儿,是挺像的哈……   卧室里,幸运背靠着门坐在地上,接着,他听到小邪爸爸说:“当初去领孩子之前的确是抱着讨好爸妈的想法,可见到他以后又觉得我们应该真心给他一个温暖的家,而不是指望他帮我们做什么。我和我哥从小就被家里人寄养在乡下,但爹和娘都很疼我们,幸运却不一样,他已经有了一个不太美好的童年,我希望他以后的人生能得到真正的幸运。”   过了一会儿,卧室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拉开,张起灵抱起地上的幸运,将他重新塞进被窝,两个语言沟通障碍患者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半天,最后还是经过吴邪训练多年的张起灵先开口说了话:“吴邪妈妈很喜欢你。”   幸运眨眼睛,妈妈?   张起灵摸摸他的头,继续道:“我们这个家庭可能会有些特别,你不会有真正的妈妈,但我想吴邪会对你很好。”   幸运点点头,脸缩进被子里只露着眼睛,闷闷地说道:“我喜欢你们。”   张起灵沉默了一下,然后在幸运的额头上亲了亲,说:“晚安。”   “我不想叫幸运了!”   就在张起灵即将走出房间的时候,幸运大喊。   张起灵回头,想了想,说:“张小鸡?”   幸运:……   “张小鸭?小羊?小牛?小狗……小豆?”   “好!”   在一堆一听就不像人名字的名字中,幸运终于听见了一个靠谱的,于是连忙答应了下来。   张起灵点点头:“张小豆,晚安。”   “晚安面瘫爸爸!”   张起灵:……   竟然记仇,还报复。 作者有话要说:     ☆、100   94年底,吴邪拒绝了导师的最后一次邀请,并将这件事亲自告诉了吴一穷。吴一穷知道立刻回国,却在机场见到了一起来接机的张小豆。   吴一穷压着疑问回到家中,一阵沉默后,吴妈妈忍不住先问道:“小邪,这孩子是?”   吴邪看看张起灵,拉着小豆,说:“小豆,这是爷爷奶奶,快叫。”   吴一穷大惊。   张小豆看看张起灵,然后乖乖地叫道:“爷爷好,奶奶好。”   吴妈妈震惊之后难免欢喜,也没考虑年龄,便问:“小邪,这是你儿子?什么时候的事?孩子妈妈呢?”   吴邪摇摇头,笑着说:“这是我和我哥收养的孩子,叫张小豆。”   “你,和起灵?”吴一穷听到重点,立马转头去看张起灵。   张起灵沉吟了下,然后走到吴邪身边,牵着他的手跪下:“伯父,伯母,我喜欢吴邪,想跟他过一辈子,希望你们成全。”   吴邪跟着说:“爸,妈,我们三个一定会幸福的,你们成全我们吧。”   小豆回头看看他们,竟也跟着跪下,懵懂地跟着说:“成全我们吧。”   看着眼前已经跪成一团的三个人,吴一穷第一反应竟然是是去骂吴二白:“好你个老二!你个二狐狸!我说呢!这些日子净给我说些外国人搞同性恋的事儿!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吴二白推推眼镜,看着天花板不说话。   吴邪往前蹭了蹭,拉着吴一穷的手说:“爸,二叔这么做也是为了我好,我这辈子注定没法给您娶儿媳妇生孙子了,张起灵就是我下半辈子的幸福!”   “你混蛋!”吴一穷回手给了吴邪一耳光:“你就是为了他不去考研?!为了他姓张的?!是,当年那些事儿的确已经时过境迁了,你们一个个的都不在乎了……都劝我,说冤有头债有主,说他张起灵对你有多好,劝我不要苛责他,笑脸迎,笑脸送,结果呢?结果呢?!他就是这么回报我的!拐走了我的儿子!毁了你的前程!绝了老吴家的后!!!”   “爸!不是我哥拐我的,是我拐的他,是我让他们老张家绝后了!”吴邪顶着脸上的巴掌印和吴一穷犟。   “绝后?”吴一穷突然拉过小豆,指着他问:“那你告诉我,他姓什么?!啊?他姓什么!”   吴邪哑然,愣了半晌才小声道:“您要是一定让他姓吴,改了就是……”   “不稀罕!”吴一穷松开小豆,铁青着脸靠在沙发上闭眼睛。   吴妈妈此时才缓过劲儿,眼圈一红泪水哗哗地往下掉,哆嗦着指了吴邪半天也没说出话来,只是拉过张小豆,轻轻地抱着他哭。   吴一穷的反应让张起灵有些始料未及,在他的印象中,这个男人从来都是平和慈祥的,却没想到爆发起来比吴三省还要厉害,甚至还打了吴邪。   屋子里静了好一会儿,吴邪和张起灵依然跪在地上,吴三省站在一旁直叹气,吴二白冷冷地不说话。   半个小时后,吴一穷捏着眉心睁开眼睛,他看着张起灵,沉声道:“滚,姓张的,滚出去。”   张起灵跪在地上没动,再次开口道:“我不会走的,除非您接受我们。”   “老三,把他弄出去。”吴一穷也不废话。   吴三省张了张嘴想帮忙,却被吴二白打断:“张起灵,你先走吧,这件事我们也要好好地从长计议。”   “从个屁!从今往后,谁要是再提这件事,就滚出这个家!”吴一穷猛地站起来,迈步就往楼上走。   “爸!”吴邪突然站起来,大吼:“我吴邪自认孝顺,就算你们从小抛弃了我我也跟自己说不要恨你们!可从小到大,我吃喝拉撒睡全都是我干爹干娘管我!我哥为了我能吃点好的,8岁就上山打兔子下河捞鱼!还放弃了自己上学的机会让我念书!我上初中那年,我哥十五,他为了照顾我就到县里给人端盘子!也多亏了他打工挣钱,否则我上高中的学费都凑不够!我想问,那个时候你们都在哪儿?在哪儿!?”   说到这儿,吴邪在客厅里看了一圈,最后指着张起灵说:“你们一个个都说张家人如何阴险,如何害死爷爷,如何害的吴家家破人亡……可你们想过没有?如果不是这个姓张的,我,说不定早就死了。”   顿了一下,吴邪继续道:“你们以为我哥真的愿意去张家湾搞什么风景区旅游项目开发?你们以为他没有自己的梦想吗?你们以为他真的愿意看着我放弃这次机会?可他有什么办法?他连一张小学毕业证都没有,要不是他被张家人抓去了5年,他在北京就只能饿死!我什么都不能帮他做,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放弃那个本来就不很重要的破研究生!你们觉得那是毁了我的前途,可在我眼里它就是个屁!连我哥的一根头发也比不上!”   听到这儿,张起灵忍不住拉了拉吴邪。   吴邪甩开张起灵的手,突然朝吴一穷的背影冲过去,吴三省和吴二白一惊,忙喊:“吴邪!你干嘛?”   只见吴邪冲过去扑通一下跪倒在吴一穷脚边,然后猛磕了三个响头,说:“爸,我不能跟张起灵分开。我会把大学上完,然后跟他回乡下,不管将来的日子是苦是甜我都毫无怨言。如果您不接受,就当从来没有我这儿子……如果,您有一天想通了,就跟三叔说,到那时,我再来给您二老磕头认错。”   一口气说完这些,吴邪抱起张小豆拉着还跪在地上的张起灵破门而去,一屋子人除了吴一穷都在喊他,他似是充耳不闻,心中却是绞痛万分。   张起灵被吴邪一路拉上了车,他看着吴邪,很心疼。   “哥,开车。”吴邪说。   张起灵动作麻利地发动车子,朝他们的小家驶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还在回家的路上,吴邪却突然笑了出来:“哈哈,终于说出口了,心里没有压力的感觉真好,呼——”   转头看了看强颜欢笑的吴邪,张起灵终于忍不住了,他一脚刹车停在了快速路的中央,也不管后面的鸣笛声,只牢牢地将吴邪抱住。   “我又没有保护好你。”张起灵低低地说。   吴邪把脸埋进他的怀里,摇了摇头:“这是我应该为你做的,以后还会有许多,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付出了。”   张小豆坐在后排眨眨眼,识趣地没有出声。   第二天一早,吴邪去上学后,张起灵却拨通了吴妈妈的电话,他说:“伯母,我想跟您聊聊。”   吴妈妈举着话筒,轻轻地叹了口气:“你们啊……”   ……   1996年夏,吴邪大学毕业,他站在未名湖畔和张小豆合了张影,然后让胖子把照片洗出来送去了吴三省那里。   一个星期后,吴一穷独自坐在书房,静静地看着书桌上吴邪的毕业照。   “儿子,看上去过得很好。”吴妈妈悄然走到吴一穷身后,缓缓地说:“就像那些年我们都不在他身边一样,他被人照顾得很好,不是吗?”   吴一穷拿起照片,用微微颤抖的手指摸了摸吴邪的脸,他想起了吴邪刚出生的那天……   “老头子,听说张家湾被建设的特别好,我的好几个老姐们儿都说等退了休要去那边买房子养老呢。”吴妈妈一边按摩着吴一穷的肩膀一边说。   “怎么,你也想?”吴一穷说。   吴妈妈一笑:“我当然是听你的,你去哪,我就去哪。”   吴一穷拍拍她的手,皱着眉问:“我记得,当年你爹也是不同意让你嫁到我们家的,是吧?”   吴妈妈撇嘴:“可不是,我爹说你家是地主,怕受牵连,还是我拼死坚持,差点儿跟他们断绝关系才嫁给你的。”   “哦,对,是这么回事……”吴一穷喃喃。   “不过,我不后悔,一直都不。”吴妈妈说。   “哼,这一点小邪倒是随你……”   “阿嚏——!”   在去往张家湾的火车上,吴邪一个喷嚏喷了胖子一脸的脐橙渣渣……   “我靠!天真你悠着点儿!”   张起灵随手递了一瓣新的橙子给吴邪。   “嘿嘿嘿~” 作者有话要说:  【END】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